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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彥城平靜說：「那是因為你矮。」

進組后的作息顛倒，讓黎枝的睡眠也不太正常。凌晨三點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她開手機，意外的是，並沒有收到毛飛瑜一貫的簡訊辱罵。

起風了，她裹緊外套，微縮肩膀往前走。

宋彥城當然不會自以為是，臨時起意的這份玩笑話竟讓他的心情……還不錯。

一旁剛打完電話的魏律師恰好聽到這一句，神色迷離，「她巨星？……哪個時代的？」

黎枝：「？？？」

宋彥城沒應她，繼續往機場方向開，只不過瞄了幾次中控台上的手機，似乎是在等電話。

宋彥城輕嗤，也就這點出息，只會佔這種低級便宜。對視兩秒，宋彥城一把拽過她，往座位上按住不讓動，「哦，我愛幼。」

結果剛下機場高速，黎枝就收到航班信息。她看了兩遍仍不敢相信——因特定原因，本次航班取消。

黎枝忽的鬆了一口氣，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也好，也好。」

她怒目而瞪，宋彥城笑得眉眼舒展，眼裡不藏調侃。黎枝嘀咕：「幼稚。」

魏律師是過來見一案子的當事人，辦完事就能當天返回，所以宋彥城才會答應過來。結果還沒出機場，就接到當事人電話，說是臨時有事，推遲見面時間。

她洋洋得意道：「趕緊對我好一點，表現好，我就請你吃晚飯。再告訴你哪個酒店最好住，我就這麼明著說了吧，有的酒店很多壞人，專挑你這種年紀尷尬的帥哥，賣到泰國給別人做兒子。」

黎枝猛地抬起頭，宋彥城已經去拿外套，面色平平無奇。

送他金豬，就以為自己是金主。

黎枝玩樂一笑，看了看時間，「我要去機場了。」她拿出手機約車，「你們這邊好難叫車的，得早點兒。」

黎枝也不假客氣，「放心，做善事積德，這種好事兒我一定想到你。」

黎枝的臉一剎慘白，「我趕不回去了，大夜戲是和姜棋坤老師一起。」

黎枝轉過頭看窗外，城市光影像跳跳糖，一簇一簇活躍在蒙灰的車和*圖*書窗上，又蹦了幾簇進了黎枝眼裡。她覺得渾身都跟著暖了起來。

黎枝：「……」

沒開免提，毛飛瑜的聲音跟炸雷似的，「黎枝，老子真跟你沒完了！你丫幹啥啥不行，專職搞我是吧？我看別的電影你也甭演了，就演一個小作精吧！海市有什麼寶藏值得你魂牽夢繞啊？」

「別的更不約了。」

黎枝差點落淚，有生之年還能感受到毛飛瑜的親和，這和她拿影后的概率一樣。

黎枝頭一歪，笑得明眸貝齒，「沒事，現在不是有我么？」

她嘁的一聲，「買了也不准你上我的飛機，氣死你。」

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情緒，現下竟被這狗男人勾得紅了臉。

黎枝胡亂解釋一氣，宋彥城一直眼神溫淡地望著她。手肘撐在桌面，掌心虛虛合握，擋住了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

黎枝低著頭，手機被她捏得緊緊的。罷了，認命了，她哽著嗓子說：「回去吧，謝謝你。」

「姓毛的那位？」孟惟悉對毛飛瑜有所耳聞，當年造星一個夏之祈，可以說是萬人空巷，毛飛瑜的業務能力沒得說，的確是號人物。

黎枝不明所以望著他，滿臉問號。

她聽話照做，把頭轉回窗邊。

宋彥城神色平平，「不然你怎麼能上這架飛機。」

黎枝打著哈欠，蔫蔫兒地回了卧室。

「嗯？」

宋彥城望過來。

魏律師周身散發精英氣息。平心而論，宋彥城的朋友都像一個模板刻出來的，人上人，天邊月。

說完，他也邁步向前。

次日是周末，宋彥城依舊早起，在書房工作了三小時后出來喝杯水。恰好黎枝回來，宋彥城皺了皺眉，她什麼時候出去的，一直以為黎枝還在睡懶覺。

黎枝最後憋出一句，「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宋彥城看她一眼，黎枝有所感應，跟著看過來。宋彥城輕飄飄地挪開，半秒后，又看她一眼，這次說：「我送你。」

候車的人多，宋彥城站在其中，直挺挺的跟棵白楊樹似的。黎枝湊近，「沒對比就沒發現。m.heｔｕbｏoｋ•com.ｃｏm」

宋彥城：「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罵人。」

低頭看一眼這女人，她被擠得已經沒地兒站了。宋彥城皺了皺眉，單手拎著她的肩一撥，「過來。」

黎枝不可置信，「啊？」

黎枝：「？？」

黎枝：「……」

兩人調換位置，黎枝站在了靠窗的角落，宋彥城擋在了她身前。

宋彥城的眼神明顯失了焦，聯想到一些事，當中神色明顯尖銳。黎枝知道，外表光鮮，他在豪門的生活並不順坦。

黎枝驀地一驚，才發現這人不知何時竄到和她坐一排。陽光細碎流淌進來，把宋彥城的側顏勾勒得很溫柔。黎枝上一秒的驚慌瞬間消匿，她甚至不想再把笑容藏起來。

這倆人是鐵實的關係，玩笑話開開就罷。倒是黎枝，被他這句話說得有些搖搖欲墜。

宋彥城壓根不想再說話，車子停去不對外開放的P8停車場。坐電梯去到的也是另一個候機間。黎枝扭頭看向飛機坪，忽然明白了，這是私人飛機停放的地方。

「一個替孩子出頭的老父親。」

黎枝：「……」

「欣賞一下你拍戲。」

「等我拿了影后，你可就是和影后演過戲的男主角，多少人羡慕來著。」黎枝說這話時，眉眼活靈活現，俏皮又豪邁，一點也不惹人生厭。

黎枝有點小感動，剛想說謝，宋彥城：「閉嘴。」

宋彥城：「……」

「那邊天氣還好？」

「你可別誤會，順手買的，只是順手。這隻豬，不是你想的那個豬，它真的只是一頭豬。」

黎枝深吸一口氣，跟烈士赴死似的，深吸一口氣，「我已訂好了明天的機票，保證在下午趕回來。」

宋彥城的臉色顯然不太自然了，他一旁的魏律師含蓄一笑，「回回約他喝酒都不赴約，這次哪那麼容易放過他。」

宋彥城溫柔一笑，「不必，你當剛才在做夢。」

黎枝：「別怕，我編的。」

黎枝：「……」

宋彥城一本正經：「琢蒙時代。」

孟惟悉瞬間明白宋彥城的本意，他笑著問和*圖*書：「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孟惟悉無語，「半夜你就為了跟我閑聊？」

毛飛瑜：「滾你丫的，還會開黃腔了！」

宋彥城難得的沒再明嘲暗諷，而是說：「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三小時飛行，五點到達貴陽龍洞堡機場。

宋彥城是真心實意地笑了，眉頭舒展，眼角微揚，有了幾分生日該有的歡喜模樣。

宋彥城去書房，抵靠書桌邊沿，面朝整面落地窗靜靜待了會。十點多的時候，他給孟惟悉打了個電話。孟惟悉仍在貴州公差，這個點還有工作，接聽時聲音沙啞，「沒回海市，不約酒。」

上輩子我是吃了你的舌頭么，這輩子竟對我如此毒舌。

今天已無返程航班，意味著宋彥城只能在這邊住一晚。他正無言，黎枝湊近腦袋，眼裡的狡黠之意像只小狐狸，「人生地不熟了吧？沒事，有我呢。」

宋彥城彎了彎唇，「好，我等著。」

氣氛鬆了弦，兩人吃了一頓還算順心的晚餐。宋彥城的車是季左開走的，但季左臨時被公事絆住腳，無法過來接，剛準備吩咐讓司機跑一趟，黎枝打斷：「大晚上的，不嫌折騰人呢。前邊兒就是公交車站，有到你小區的車。」

黎枝瞠目結舌，表情可謂精彩紛呈。

黎枝：「啊？」

魏大律師酒色俗氣里泡大的，只認錢，不認感情，哥們兒都得靠邊站。那也就是說，宋彥城今晚是不能回海市了。

你個狗男人。

宋彥城皺眉，「啊什麼啊，不想走？」

宋彥城點點頭，「那你努力，早日氣死我。」

到家，剛進門，毛飛瑜的電話殺到。

黎枝眼睛很漂亮，眨了眨，笑著說：「瞧把你嚇的，沒事啦，明天最早的航班是七點，可以很早回去。」

宋彥城冷笑，「私人航線飛行前，必須提早一天向空管局報備審批——有這份閑心腦補，還不如多花心思提高演技，沒準還能拿個影后，也能早日買上私人飛機。」

站了十一二站，乘客下得錯不多，恰好兩人旁邊也空和*圖*書出個座位。黎枝環視了一圈車廂，沒什麼老弱病殘孕，便對宋彥城說：「你坐吧，還有半程呢。」

宋彥城站姿筆挺，下盤也穩，生生把公交車坐出了賓利的氣勢。只偶爾低頭看幾眼黎枝，神色不自察地放軟一分。

宋彥城抬起頭，目光和聲音一樣低沉迷人，「畢竟你是影后，哦不，時代巨星。」

「航班都取消了。」黎枝以為他沒聽清，重複說道。

幾米遠的地方，一個年輕男人正在等候，見到宋彥城，便笑著寒暄。走了幾步，宋彥城回過頭，「魏律正好要去貴陽辦事，五分鐘后出發，你跟他一起。」

宋彥城望著她，說：「還有更激動的。」

「我故意過來的。」

「還有這時代？」魏律師依舊迷離，「看來我得補補歷史知識。」

他一定是瘋了，才答應這個女明星擠公交。

微信只發了一條：「行吧，按時回來拍戲，別遲到。」

這事季左調查的資料里有註明，黎枝在福利院長大，受過不少好心人資助。這大概是其中之一，黎枝投桃報李，存一份感恩的心也可以理解。

「走走走！」所謂大悲大喜，黎枝腳步有點兒飄，眼睫動了動，小聲問：「宋彥城。該不會是你特意為我安排的吧？」

很快，電話來了，他聽了幾句后便掛斷，告訴黎枝：「去機場。」

「你在貴州還要待幾天？」

「你為什麼不坐？」宋彥城問。

黎枝扭頭看機艙外。飛機正升空，地面逐漸縮小，城市郊區的冬景略顯空曠，盤旋而上，以上帝視角俯瞰人間，黎枝入了神，一時忘記收斂笑意。

宋彥城輕聲：「跳下去。」

黎枝：「？」

「……」無語還沒幾秒，手心一空，手機竟被宋彥城撈了過去。

宋彥城皺了皺眉，「嗯？」

黎枝認真說：「奶奶。」

「去哪了？」宋彥城順口一問。

黎枝不解，「誒？你要去哪兒？」

「誰？」

黎枝眨眨眼，「我尊老。」

黎枝懵了好久，「航班取消了。」

宋彥城十分效率的終止了毛飛瑜的辱罵，手機直接關https://m.hetubook.com.com機。

黎枝：「*;￥#@！）」

黎枝努努嘴，「好吧，你是壽星，今天你最大。」

頓了頓，宋彥城說：「比如黎枝的經紀人。」

黎枝愁容，「好歹我也送了你禮物，配合演戲都不行啊？」

「誰要約你喝酒了？」

宋彥城默了默，問：「你們業內的經紀人，是不是都不會好好說話？」

這是黎枝第一次坐私人飛機，機身雖小，布局卻俱到。就設了兩排座位，可以轉動，方便談事聊天。這倆男人相談甚歡，魏律是個話多的，宋彥城話很少，但偶爾一句金句冒出來，可以冰凍全世界。

「最多兩天。」

停頓數秒，宋彥城說：「我每一天都在演戲。」

宋彥城低頭理了理大衣袖口，平靜道：「我說我要走了？」

她索性燦爛到底，一口白牙齊整如貝，說：「第一次坐私人飛機，太激動行不行？」

宋彥城遲疑一下，也邁開了腿。

她眉間倦色難掩，拍戲全是大夜戲或趕早的，日夜顛倒已夠辛苦，吃飯的時候宋彥城就發現了，黎枝瘦了一圈兒，臉可能還沒他一隻手掌大。

宋彥城跟鬼魅似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剛才看著我，笑什麼？」

「你腿還挺長。」

一個突發奇想地做出決定，一個鬼迷心竅地沒有婉拒。兩人之間好像有一種隱約不明的共識，不去深究細想。

「去看我奶奶了。」黎枝換下鞋，工工整整拎進鞋櫃，「之後更忙，估計半月不能回家。給她買了點日用品和吃的，我奶奶身體不好，一個人出門我不放心。」

城市1路是繞市中心的線路，所以乘客多。他倆上去的時候，只能往中間擠著站。人堆里，宋彥城的表情已經十分難看。

「凌晨一點還能約到你？」宋彥城無語。

宋彥城：「……」

宋彥城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也知道她人微言輕，出不起錯。黎枝自個兒也慌了，查航班，打客服電話，一圈下來，人都快哭了。

宋彥城淡聲，「我從不過生日。」

「看外面。」

魏總習以為常，「只要給夠錢，通宵我也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