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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幾個……我就……」麥子遲鈍著想要回答，但語言怎麼都組織不起來。

演唱會還有一分鐘就要開始了。

麥子雖然還沒想好要以什麼樣的面目看待韓覺，但看著眼前那些空位，她依然會覺得遺憾，幻想著等會兒想當韓覺出場看到這裏的時候，一定會傷心。

突然，整個場內開始嗡嗡作響。瀰漫在空氣里的興奮、緊張越發張揚躁動，帶動著人的心臟怦怦跳動起來。

麥子在胡霏她們的一言一句中，一點點補完了對韓覺的認知，逐漸意識到了胡霏姜芸口中那句【韓覺跟以前不一樣了】是什麼意思。

短視頻她不看，綜藝不看，營銷號她也不關注，電台廣播說要放韓覺的歌她就切台，甚至社交軟體出現了【韓覺】這兩字眼她也迅速劃過。同事聊起韓覺的時候，她也會作出不感興趣的表情，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胡霏和姜芸紛紛湊了上來，一邊教麥子哪些是發給新粉的，哪些是發給老粉的，一邊興奮地跟她講剛才都有哪些八年前的老朋友來過，哪些還在路上。

然而麥子對韓覺始終不曾投以關注，電影也好，音樂也罷，她統統都不感興趣。

麥子咬牙走到會長的前面，閉眼。心裏想著，要是等會兒被扇了巴掌，她就打回去。

《離家出走的人》已經佔據【風雲榜】的冠軍位置即將兩周了。之前囊括了各路音樂天才的《閑著也是閑著》獨木難支，逐漸被韓覺壓了下去。無論是實體唱片還是數字專輯，基本沒費什麼力氣就已超過百萬銷量。和*圖*書據說，就連在美利堅那樣實體唱片的荒漠銷量也很驚人。此時的韓覺達到了生涯巔峰，風頭一時無二。

八年過去，大家終於又在這裏碰面。

「我沒怎麼聽過他的歌，我還是……」麥子說。

姜芸掙扎了幾下，沒掙開。

顯然，韓覺給一些人留了位置，但並不是所有人都來了。

出了通道，居高臨下就能看到舞台前面那一圈最好的位置，零零散散並沒被坐滿，大概只有一半。

演唱會利益龐大，水非常深。有時候網上報道某場演唱會門票【一分鐘售罄】、【三十秒售罄】，看起來很振奮人心，似乎成為了人氣的證明，粉絲爭相炫耀，然而一問身邊的人，發現沒幾個人搶到門票，立馬懵圈。因為這些門票公開發售比例不定，經常只有一小部分落到了粉絲的手裡，所以【售罄】不是售罄，反而真正的售賣這才開始。

「過來！」會長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

這些門票大多數被其他利益方把持，他們聯手把價格往上炒，再賣給觀眾。歌手沒法干涉，經常背個【天價演唱會】的鍋也有苦難言。有的歌手成名已久，底氣在，也比較良心，肯為粉絲爭取到百分之七十、八十的公開發售比例，成為這種歌手的粉絲，才是真正值得炫耀的。

此時她們已經出了地鐵，正走在前往體育場的路面，周圍都是同樣去看演唱會的人，年齡層從十幾到三十幾都有，各種膚色，說著各國語言，到處洋溢著歡樂，所有【快樂】以外的情緒，到了和*圖*書這裏都會被消解。

她雖然已經脫粉已久，但畢竟以前是韓覺後援會的骨幹，學到了偶像的精髓。

隨著體育場越來越近，小池一伙人的情緒開始預熱。麥子置身其中身子也逐漸開始興奮，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看演唱會。但相隔八年，很多事都已經變了。

「怎麼回事啊你，號碼到底換了幾個？去年到今年找你怎麼找都找不到。」會長的抱怨霹靂啪嗒打在麥子的心上。

「你不要被我們影響了，也不要覺得來看演唱會，就代表原諒他了，不是的。」會長這麼跟麥子說：「原諒韓覺，和看他的演唱會，在今天，是兩件事。韓覺說他知道自己以前犯過很大的錯，他不奢求被大家原諒，這次開演唱會，只是想當面跟大家認錯，至於原諒還是不原諒，是演唱會之後的事。」

麥子望著那個方向，怯怯道：「要不算了吧……」

麥子的不安越發明顯，下意識往後小退。

小池領著員工過去排隊。員工們應該是記牢了老闆在地鐵上說過的話，一個個低著頭目不斜視，只拿東西，不說話。這樣鬼祟的動作自然引來了誤會。負責發放應援物的姜芸懷疑他們是渾水摸魚，不但拒絕發放，而且還要打人，他們立馬哇呀哇呀地告饒，還把小池供了出去，說都是老闆的叮囑，不這麼做的話，會被一個叫姜芸的人打。

麥子看了看周圍，發現小池他們有說有笑地向她聚攏，隊形漸漸呈包圍之勢，似乎生怕她逃走。

麥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穩住心神，縱然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問題想問，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想要表達，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沒問沒表達，只是順從地加入了隊伍，教年輕的粉絲怎麼使用熒光棒，聽姜芸炫耀和韓覺一起吃飯的經歷，和大家一起笑。

姜芸幾乎沒有猶豫地叫出了一個名字：「麥子？」

只聽得會長狠狠說了這三個字，下一秒，虛閉著眼的麥子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抱住了。

姜芸抬頭髮現會長、程程、李子和胡霏她們都停下了動作，正在看著什麼。她順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小夏，看到了小夏身邊站著的女人。女人一身白領的打扮，十分幹練，只不過那躲閃的目光，和不安的手指，透露了女人心底的暗潮湧動。

這是遲到了八年的畫面啊。

「什麼？」小夏轉頭。

「這有什麼，在演唱會聽熟悉的歌是一種體驗，聽陌生的歌也是一種體驗。」小夏安慰麥子。

但真正讓她驚訝的是，很多來參加演唱會的觀眾只是普通人而已。他們不追星，他們只是為好的音樂進行消費。

這似乎是個集中地，幾張簡易的桌子上，摞著各種應援的東西，有燈牌，有熒光棒，有一搖晃就發出「啪啪」掌聲的玩具，邊上的箱子里，是印有韓覺圖案或歌詞字樣的衣服。

「抱一下！」

作為韓覺後援會的第一批骨幹，麥子曾和會長胡霏她們未雨綢繆做過諸多研究，演唱會就是其一。

「要開始了。」

「老韓這次演唱會是找【藍鯨】一起弄的，兩www.hetubook.com.com邊都不以賺錢為目的，所以票價很低，公售門票的比例也超過百分之九十。所以黃牛的貨非常少，基本沒有。」陸續避開三個來高價收票的黃牛之後，小夏是這麼跟麥子說的。

「就是那裡，」小夏指了指通往停車場的那條小路，說，「去年，老韓就是參加《極限男人》的時候，在那裡看到會長她們的海報，所以才決定要開演唱會。可以說，如果沒有會長，就不會有現在的演唱會。」

在之前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里，麥子看到了很多拖家帶口像是來參加同學會的老朋友，看到了偷偷摸摸的副會長——如今的【W.I.N.4】後援會會長，也看到了很多瘋狂程度更盛從前的小朋友，還看到了組團來參加「課外活動」的【藍鯨】練習生。

……

麥子沒有過去湊熱鬧，她只是一邊等著演唱會開始，一邊發獃。直到現在，她依然覺得自己像在夢裡。今天只不過是十月下旬尋常的一天而已，她只不過是不想回家，結果竟莫名其妙到了這裏，莫名其妙參加了曾經深深傷害了她的明星的演唱會。

但她沒跑開幾步，就被胡霏一把攔了下來。

……

一切都等過了今晚再說吧。

會長環顧一圈現場黑壓壓的人群，略帶激動道：

在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體育場外仍有很多人。但都是沒門票的人遲遲不肯散去，在這徘徊，逗留。

麥子幾乎是被裹挾著到了場外的某處地方。

麥子點了點頭，呼吸很淺，略急促。

桌面電影給觀眾造成的衝擊力十分生猛，和*圖*書《暗網》引發的討論熱度和票房一樣多。古煜翻紅，米莉爆紅，但導演韓覺被提及的頻率還是最多。

「是啊，是啊。」小池也過來安慰：「現在哪有人是聽完一個歌手所有歌才來看演唱會的啊？」

「我知道了。」麥子點頭。

現在講到韓覺的時候，一些人驚嘆韓覺的才情，另一些人驚嘆韓覺的賺錢能力。韓覺那最為直觀最沒爭議的顏值倒是極少被人提及，就算提到，也是「就算他沒現在這麼帥，我也會如何如何」這種不切實際的臆想。

她不知道曾經痛罵甚至詛咒過韓覺的自己，今天是否有資格被邀請看演唱會，也不知道再見到會長她們的時候，她們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她。

「走吧。」會長她們一路走去，偶爾和一些曾經的老朋友揮手打招呼。

關於韓覺的消息，麥子其實聽到過很多次，她有很多次機會了解韓覺。尤其最近，網上、電視、雜誌、公司、家裡，【韓覺】這兩個字儼然成了時下的社交貨幣，不聊他幾句就是落伍了。

原諒還是不原諒，這是每一次被傷害過的粉絲，自己才能做的決定。會長尊重每個粉絲的想法。

一直在今天之前，她都沒有正視過復出后的韓覺。

會長眯著眼從桌子後面走了出來。

「小子你完了！」姜芸大吼一聲，就要繞過桌子去揍小池。

麥子咬了咬唇。

會長收拾好剩餘的應援物品，便帶著大伙兒進到體育場里去。

如果這是夢的話，麥子不想馬上醒來。

「行了，等會兒再說，現在先來幫忙。」會長拉著麥子的手就往桌子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