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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張上元，本是魔族。魔族就沒有好東西，你放心吧。」

壞人痛恨的人，大概真的是個好人吧。

林小舟臉上帶著笑，仰著臉看著陸野，「要不我就破開封印，親自動手。」

和陸野同住的，是有三個七八歲的孩子，還有一個竟然和陸野看起來年紀差不多，足有十八九歲。

「不可以嗎？」林小舟道，「反正我們要去天南之地，也要經過天元宗的不是嘛。順路去看看好了。」

陸野不解，問道，「你總不至於想加入天元宗吧？」

「是啊。」

林小舟笑了一聲，道，「反正他也沒來招惹我們，我們何必去沒事兒找事兒呢？」

看著林小舟的神情，陸野擰起了眉頭，林小舟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容，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多年以來，陸野總結出了一個經驗：林小舟笑的越甜的時候，心裏反而越是陰暗。陸野見過的林小舟最開心最興奮的模樣，就是她在殺人的時候。

他能明顯感受到林小舟對張上元的痛恨。

「那你怎麼……嗯？」

陸野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依然笑意濃濃，「別胡扯，我最怕死了。送死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林小舟卻極為興奮，「夫君，聽說沒有？那張小鳳，可是個極美的女子。」

誰又能想到，因為仙尊，陸北斗學會了《心劍》，又擁有了天劍。因為陸北斗，仙尊的轉世陸落梅最終慘死，未能徹底擺脫《道生一》。因為陸落梅，陸北斗謀划無數歲月，為的只是讓她安息。因為陸北斗，林小舟受了傷，並且懷恨在心。因為林小舟，陸野這樣一個普通的甚至將死之人，來到了這變幻莫測的修真界……

陸野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包括你？」

林小舟曾經問過陸野，仙尊以天元為紀年，是否因為他跟天元門有什麼淵源。起初的時候，陸野也不太清楚。後來遇到艷無雙，陸野才明白了其中緣由。

陸野呼出一口氣，問，「為什麼？」

林小舟躺在陸野懷裡，呼呼的睡著。

「上佳。」

大廳上首，坐著幾個天元宗弟子。中央還立著一塊長條狀的石板。這樣的石板，是用來專門測試資質的。天元宗招收弟子，一向是一件極為繁瑣的事情。所以，用這樣帶有陣法的石板來代替人為查探資質，最是省事兒。

可是，已經答應了林小舟……

林小舟沒興趣跟陸野抬杠，尋了一處乾淨的草地，直接坐下，雙手抱著膝蓋，道，「你說，當年陸北斗快要殺死仙尊的時候，你剛好開啟了神界通道，是巧合嗎？」

沒有人知道。

「你說多奇怪，那老傢伙和*圖*書，為何要讓世人忘記我們呢？」林小舟道，「這太不正常了吧？他是想利用我們做什麼嗎？他已經那麼厲害，整個世間都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也沒有什麼威脅存在，我們好像也沒什麼值得被他利用的。」

不消多時，林小舟和陸野便進入了一處大廳。

一直離開主街，路上才清凈了一些。

林小舟嘴角一抽，「你故意的。」

林小舟是個壞人，是無可置疑的。

「可是……」

「呵……被人當棋子，確實挺可恨的，換做是我，也會拚命的。可是……我不想讓你死。」林小舟依在陸野身上，之後順著陸野的胳膊躺下來，枕著陸野的腿，看著陸野，道，「總會有別的辦法的，不是嗎？」

「陸野？哦，我叫朱雲峰。幸會幸會。」

相傳，天元宗的前身，乃是蒼涼域一帶的一個名叫天元門的上古門派。很久以前，仙尊為了領悟天道而轉世，加入天元門修行。魔主陸北斗得知之後，悍然出手，滅了天元門滿門。

陸野輕撫著林小舟的長發，「我只是擔心你，我死之後，想來你會變成第二個仙尊的。嗯……我在考慮，要不要在臨死之前，把你也捎帶上。」

恩恩怨怨，愛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

自己是不是太過溺愛林小舟了？竟然就那麼輕易的答應了她要殺張上元。

陸野苦笑，想問問林小舟到底跟那上元仙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可見林小舟並沒有直說的意思，也就沒有追問。

翻來覆去的看著竹筒上的號碼，林小舟顯得極為興奮。

林小舟凝眉看著陸野，片刻，點點頭，道，「快走吧，先去面試一下。」

陸野凝眉不語。

「嘖嘖嘖，嘴巴這麼甜。」林小舟笑道，「吶！給你個機會。」

陸野決定，只要那張上元不是個太好的人，就殺了算了。

報名的時候，就聽人說了流程。所以林小舟和陸野陸續走向那石板，將手掌放在那石板上，待到石板亮起，才放開手，走到上首那幾個天元宗弟子面前，交出自己的竹筒。

「呵，放心，這世間，大概沒有人能看得透『天倫禁』，仙人也不行。」林小舟微微眯著眼睛，道，「走吧，先隨便逛逛，咱們的號碼很靠後，大概要很久才能輪到。」

陸野苦笑，「我方才知道。我還以為上佳已經很不錯了呢。」

「顯得我不是那麼另類啊。」那人道，「兄弟怎麼稱呼？」

陸野聽得直咧嘴，卻沒有推開林小舟。

如今忽然好似有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林小舟拖著陸野來到報名處報名。管理報名的天元宗弟子，似乎也見慣了林小舟和圖書和陸野這般年紀的人來撞大運，所以也不在意，隨便給了林小舟和陸野各自一節特製的竹筒就打發了。

陸野凝眉，「那又如何？」

可惜，林小舟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分的人。若非她的修為被封印了，若非她強行突破封印會傷及陸野，林小舟大概早就狠狠的折騰一場了。

「我很興奮的。」陸野笑道，「你哪裡看出我憂傷了？」

「我不想說。」

「呵，只要不是天元五仙，普通的仙人，應該不難對付。」陸野道。

陸野盯著林小舟笑意濃濃的眼睛，良久，點點頭，「好。」

陸野微微凝眉，四下里看看，有些不放心的低聲說道，「那裡高手那麼多，萬一……」

那喧囂的吵鬧，更襯托的東岸的安靜清逸。

陸野就那麼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動彈一下。

陸野搖搖頭，「抹去了我的朋友和親人的記憶，還把他們當做腹中餐！這就得罪我了。」說著，看向林小舟，「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怎麼忽然就轉了性了？」

陸野厭倦了這樣的紛紛擾擾，很多時候，他更希望能夠跟林小舟一起隱居起來，甚至哪怕是回到地球上，過平凡人的生活。

「嗯。」

「說起來……我們好像沒資格被張小鳳引薦給張上元啊。」林小舟有些苦惱，「原本擔心太過招搖，早知道就讓那石板更亮一些了。」

「因為我了解你啊。」陸野道，「你大概更希望咱們一起去殺仙尊，大不了一起死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男是女，但是我確信，你的性子，像個男人，像個殘忍而暴虐的男人。」

住宿的條件不算太好，四五個人擠在一間房子里。

自己的妻子痛恨的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陸野都生不出什麼好感來。

陸野一怔，凝眉看著林小舟。

「是啊，如果不是巧合。那是否說明，我們……至少是你的動向，一切都在仙尊的掌控之中。」林小舟道，「你現在學會了南辰北斗，打算拚命殺死仙尊的事情……仙尊會不知道嗎？」

陸野在林小舟身邊坐下，忽然感覺有些無力。「自從跟陸北斗接觸了之後，任何巧合，我都會懷疑是一種精心的謀划。」

一夜無話，第二天，陸野找到林小舟。原本打算再問問她關於張上元的事情，可想到昨日她奇怪的神情，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林小舟笑道，「夫君最厲害了。嗯……最好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我要把他的腦袋煉製成魔骷。」

林小舟呼出一口氣，「我的智商雖然不高，但足以碾壓你了。何必故作堅強？你這種人，什麼表情都在臉上，就算努力掩飾和圖書，也沒什麼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要殺仙尊，你會死的，對不對？」

朱雲峰訕笑，道，「得，以後咱們兄弟在外門打拚，相互照顧一下吧。」

「要不……你去勾引一下張小鳳？來個美男計……算了算了。」林小舟把自己離奇的想法給推翻了，「你也沒這個本事。」

兩岸垂柳依依，草色青青。

林小舟迎上陸野的目光，道，「我擔心你。」

「這話說的。」林小舟大為不滿，「我現在不是很有小鳥依人的樣子嗎？」

七天之後，隨天元宗弟子一起啟程返回天元宗駐地。這七天里，陸野和林小舟被安排進了鳳城內的一處大宅子里。所有已經成功被天元宗收下的弟子，都在這裏等待著。

林小舟醒轉過來，看看陸野，又看了看自己的竹筒，道，「走啦。」

陸野哭笑不得的跟著林小舟一起在人群中閑逛。

「陸野，你什麼資質？」

「嗯。」

陸野凝眉，「怎麼？不是你一直嚷嚷著要殺掉仙尊的嗎？」

「也許吧，可是，仙尊為何不趁著在我學會南辰北斗之前殺了我呢？」陸野道，「以他的實力，莫說之前，即便是現在，想要殺我，大概也不難吧。另外……如果我的一生，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如果我的存在，不過是仙尊的一顆棋子……那麼……抱歉，不殺仙尊，毋寧死！」

走著走著，林小舟忽然停下了腳步。

陸野搖頭。

竹筒裏面，是一個簡單的信號陣法。

不知不覺間，走到一條街的盡頭，眼前出現了一條河。

「陸野。」

陸野看著朱雲峰，忽然有種新生入學，遇到新室友的感觸。回想起遙遠的學生時代，陸野心有唏噓，道，「多多關照。」

「上佳？」朱雲峰道，「可惜了，我也是上佳。」

陸野有種不好的預感，林小舟的笑容太甜太美，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幫我個忙好不好。」林小舟臉上盪開了甜甜的笑。

「嘿，兄弟，請了。」那人看到陸野，顯得極為親切。「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河面不寬，水面上，一艘艘船舶不急不緩的駛過。

如果不能被張小鳳引薦給張上元，那想要接近張上元，然後無聲無息的幹掉他，可就不容易了。

「什麼機會？」

天蒙蒙亮的時候，陸野和林小舟的竹筒忽然發出唧唧的聲響。

或許是跟林小舟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陸野的「善惡觀」也不那麼清晰了。

天道有跡，人道無常。

一邊走，林小舟一邊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夫君，咱們不需要改名字了吧？反正也沒人認識我們。」

而且……

「有你就夠了。」

林小舟神和_圖_書色一變，臉上的笑容更濃了。「我真的不想說啊。」

林小舟又道，「能夠學習這兩種強悍法訣，你卻看不出來有什麼興奮可言，甚至還有些憂傷。」

深吸了一口氣，林小舟稍微挪動了一下，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夫君，我們一起慢慢變老吧。」

「你從來都是個懶人。」林小舟笑道，「可在無雙居的時候，你寧願冒險頻繁的破開封印，也要閉關。後來我才知道，你是為了學習南辰北斗和回憶殺。」

陸野看了看河對岸擁擠的人群，訕笑道，「別鬧。」

陸野有些無語，「行吧，殺他可以，至於睡她女兒的事情……算了吧。禍不及家人么。行啦，別廢話了，去吃飯。」

陸野和林小舟男女有別，自然不會住在一起。

「看看再說吧，先搭個順風車趕路也好。」陸野道。

「是啊。」

陸野不解，「上佳有什麼可惜的？」

「你先睡了她，然後再當著他爹張上元的面殺了她……嘖嘖，那感覺一定很不錯。」林小舟拿手肘捅了陸野一下，「辣手摧花的機會可不多，你要好好把握啊。」

林小舟啐道，「我的演技很差嗎？」

先看看張上元是個什麼人物再說吧。

「上元仙人。」

陸野低頭迎上林小舟熱切的目光，猶豫了一下，道，「唉……真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

「其實……」林小舟話一出口，卻又猶豫了很久，終於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沈放說的沒錯。」

不知道那張上元怎麼得罪她了，也不知那張上元是個什麼樣的人，若是個好人，自己還要殺了他嗎？

當年的仙尊，陸北斗殺不了。如今進入過神界，實力可能更進一步的仙尊，想要殺掉，怕是更加棘手了。

天元紀年是從天元宗建立開始。然而，天元宗卻又並非是在天元元年才出現的。

陸野笑道，「為何？」

「沒有，可以說是爐火純青了。」

陸野心說「果然」，苦笑道，「誰又得罪你了？」

這就是近墨者黑吧。

陸野不解，停下來看著她。

有著大乘期的底蘊，陸野和林小舟都成了「資質上佳」之人，被天元宗收下，也是應有之意。

仙尊到底在神界遇到了什麼？是真如他所言，不舍這世間萬靈嗎？還是他遇到了什麼特別的狀況？最終不得已離開了神界？

河西岸的街道上商鋪林立，行人如織。

「我有個好主意，可以讓張小鳳把我們推薦給張上元。」林小舟笑的很甜。

朱雲峰看著陸野，問，「你不知道？」

嘿——

林小舟氣的直接側過身子，直接緊緊抱住陸野，狠狠的在陸野肚子上咬了一口。

林小舟忍著笑和_圖_書，媚眼如絲的看著陸野，「要不要瘋狂一把？」

「咳。天元宗招收弟子極為嚴格，上佳是底線啊。只有絕佳，才有可能被城主張小鳳引薦給上元仙長啊。」

陸野有些哭笑不得，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到底那張上元怎麼得罪你了？」

河對岸的人群漸漸變少，天色也黯淡下來。

也就是在那一年，天元紀年，正式開始。

「好。」陸野隨口應了一聲，卻擰起了眉頭。

林小舟臉上的笑容有些猥瑣，「美女哎，你沒興趣？」

「……」

陸野扶著林小舟起身，兩人快步前行。

「夫君。」林小舟輕聲喚了一聲。

「那你還不信？」

但眾所周知的是，仙尊自神界歸來之後，就在修真界建立了天元宗。派出了五位仙人，一位掌管天元宗，四位掌管四方。

林小舟笑道，「行啊。」說罷，又笑道，「很久以前，我常常跟著父親的漁船出去打漁。那個時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很好的漁夫，然後成親，再然後，跟自己的愛人，一起變老。像我的爺爺和奶奶，最終安詳的睡死過去。可惜，魔天尊者逼我殺了自己的父兄，那個時候，我發誓，我一定要成為最強的人，只有我殺人，不準人殺我！」

「我准許你去睡了她。」

林小舟踮起腳尖，在陸野唇上吻了一下。「謝謝。」

陸野道，「瞞著你，是怕你纏著我要我教你。」

陸野卻從林小舟腦袋下拿出了一個竹筒，「別誤會。」

隨便跟朱雲峰聊了一陣兒，天色不早，陸野躺在床上休息。看著外面夜色，忽然忍不住苦笑。

想起林小舟提及張上元的時候有些奇怪的神情，陸野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是啊。」陸野心底嘆氣。

「我們報了名，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可以進入天元宗，到時候就很會比較容易接近上元。最好不要驚動了天元五仙。那五仙的實力……據說得到了從神界歸來的仙尊的指點，實力非同小可。」

「嗯嗯，希望你能保持住。」

陸野隨口道，「也許讓世人遺忘我們，並非他本意……」說到這裏，陸野猛然一怔，心中豁然開朗。「對啊！也許並非他本意啊！我們是否小看了陸北斗？是陸北斗幫了我們？」說罷，陸野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似乎有點兒大了，現如今，陸北斗就是罪惡的代名詞，大聲嚷嚷他的名字，說他幫了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四下里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裏，陸野才鬆了一口氣。

至於怎麼才算「太好」的人，陸野也沒什麼標準。

魔族沒有好東西……

「幫我殺一個人吧。」林小舟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