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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震震的聲音，在山海關外面的空域響起。聲音傳開，傳入這片荒蕪的深海之中，層層海浪騰起、交錯，相互拍打，數不清的海魚與巨型海獸被聲音的力量從深海中捲起來，重重地拋向高空，然後重重地落入碰撞的海浪之中，瞬間被撕成碎片，各種顏色的血激射開來，融匯在一起，匯入海中，如同大染缸一般，剎那之間，將這片荒蕪的海域變成慘淡駭人的模樣。

「你也可以這麼想。」葉撫笑了笑，「不同時代的人，其實是不同的種族。」

「倒是你們玄網。」雪主笑了笑，像是冰塊化了一樣，「且穩當行事。」

「並不是無法對付，而是不能去對付。」葉撫說，「之前你也理解了，那些東西類同於一種神通，是對弈者的棋招。」

……

「夠了。」雪主搖頭，「判命司大人，還是處理要事為好。不要在我這兒耽擱了時間，到時候怪罪我雪川才是。」

她仰躺在卧榻上，遠望宮殿外的極北之地。

葉撫眼神柔和地看著秦三月，「加油哦。」

「為什麼？」

葉撫見過太多腦袋裡面只裝著一種思想，根本就無法容納和接受下其他思想的人，他們固執地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任何跟自己不一樣的都是對立面，都是錯誤的。

葉撫以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說出這樣的話，顯然向承命司表明，要麼就答應我的要求，要麼就從我手中搶過去。

秦三月僵住的臉色才放鬆下來。她倒是真的在那麼一瞬間想過，其實老師是他口中「那個時代的人」，或許來「這個時代」，只是為了幫助「那個時代」取勝。

葉撫搖搖頭，「再如何有意義，那也只是歷史意義。人們銘記歷史，是為了吸取教訓、充實文化和讓文明壯大。但是山海關無法提供這些，從根本上，只是一座沒有任何寶物的古戰場。」

雪主揮了揮手，一道寒流涌過去，將判命司的氣息消融ｈｅtｕbｏoｋ•cｏｍ.cｏｍ。

「不過，我可以問一問結果嗎？誰會取勝？」秦三月好奇問，她覺得葉撫可能知道些什麼。

顯然，活了一萬多甚至兩萬多年的承命司，是個老頑固。

「你在拿師千亦威脅我？」雪主雪白色的睫毛用上一層冰晶。

作為首領的雪主，自然是一位強大的女性。在她身上，可看不到半點似水一般的女性特徵，姿態、氣質和眼神無不透露著霸主的態勢。雪一樣的容貌和裝扮，雪白的毛髮、皮膚，甚至是嘴唇，穿著有著絨毛的大雪袍，使得她像是雪變成的精靈，這副模樣讓人感覺是博愛、寬容以及溫柔的。實際上，卻是帝王一般的讓人無法親近的姿態，淺藍色的眼眸里始終留存著一抹掌控一切的意思。

忽然收到承命司這一番傳音，讓判命司很疑惑，隱隱有些擔憂。因為，照他推算，此番行為不會有什麼差池才是，能夠阻止承命司的，除了大聖人便沒有了，但是其他大聖人都是有著各自的想法與約束，不會擅自干涉玄網的行動才是。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難不成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人物出現嗎？

說完，判命司化作黑色霧氣，消失於此。

「雪川離落星關太遠，實在難以派遣子弟，還望判命司大人和承命司大人見諒。」雪主說。

加油？應該是讓自己好好修鍊，快點理解什麼叫「時代的對弈」吧。

籠罩住山海關本體的巨大玄網顫動起來。承命司立於山海關之上，數不清的的符文從他背後湧出來，然後落在玄網的每一根繩索上。若是站在山海關之中，會看到，陰暗的天空浮現出密密麻麻如同破碎蛛網般的金色紋路，在「天圓地方」的結構中，像是一口大鍋蓋在上面。

聲音還在不斷向四面八方傳出去。

「判命司大人，可有要事？」見到判命司說著說著忽然頓了一會兒，雪川首領雪主問。

和圖書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打算叫判命司過來幫他。他實在是看不透葉撫這個人，總覺得在他面前，不論做什麼都很被動。

「告辭。」

「到底是什麼在相互對弈呢？」

「莫非，那個時代就沒有嗎？」葉撫笑問。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啊。」

「判命司，速來！收取《南柯一夢》需要幫助！」

那些金色紋路不斷向山海關裏面滲入，很快，便與山海關融匯一體。

「老師，山海關出大事了。」秦三月急著說。

「既然閣下這般行為，便不要怪玄網偏頗。」承命司神情恢復平淡，儼然一副執法者的模樣。

葉撫笑道，「不錯，你本事長進了。」

「那，老師你希望誰贏呢？」

「誰都可能贏，並不好說，結果千千萬，我沒法隨便取一個當作真理。」

葉撫回過頭看著秦三月說，「時代的對弈。」

現在，顯然的，承命司和葉撫站到了最根本的對立面。

「怕啊，怕天下知道了這件事，去追究他們的責任。而現在再去摧毀，也只是無奈之舉，拆東牆補西牆的手段。他們沒有辦法了，只好這樣。」

黑袍底下，判命司的身形幽幽，「多謝雪主大人提醒。」

承命司眼神一凜，身體如一層霧，陡然消散。只是瞬間，他離開埋骨之地，甚至是整個山海關。

「對啊，守關人們的遺骨，以及山海關城池兵府里的一切，都是快兩萬年的東西了，很有歷史意義的。」

「天下寒冬……這或許是雪川的機會。」

葉撫點頭，「這對於你來說的確很難理解，你接觸不到，解釋給你聽，也只是空泛泛地想。」

「的確。」

「雪主大人，恐怖得另找時間和你商討此事了。」判命司一身黑，跟雪主一身白形成強烈的反差。黑袍底下，能看到的，只有一團飄蕩著的霧氣。

「那可說不好。」

葉撫壓根兒就沒想著跟他講什麼道理，除非把他腦子hｅｔubｏoｋ•ｃoｍ•cｏｍ給換一遍，不然裏面根本裝不進其他東西。說那麼多，還是為了讓秦三月看看，面對大局，思想是如何對立的，觀念與立場是如何相互貶斥與抨擊的。教學生不能只教讀書修鍊，這是葉撫一直堅持的。他不會像學堂老師那樣，一碗水端平。他是有私心的，不同的學生，有不同的教法。

事實上，整個埋骨之地裏面還是風平浪靜。

「天見之南，地尋之北！」

承命司不可能答應葉撫的要求，他的立場與觀念不允許。於是，爭奪，便成了唯一的辦法。

「你不是要看看石棺裏面是什麼嗎？看看唄。」

「老師，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我還是很迷糊。」

「之前提起的，雪川是北原最北的地方，經受的第一波寒冬肯定最為嚴重。還是希望，雪主大人能先行開始準備。」

「既然這樣，為什麼之前玄網不摧毀它呢？非要等到現在。」

但是，感受到歸感受到，她並不能藉此做些什麼。畢竟，力量上有著絕對的差距。

「呃……感覺舞台好大的樣子。」

承命司知道安魂人已經消失了，那麼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將整個山海關直接摧毀，然後解放出《南柯一夢》。

說完，他繼續向前。

秦三月陡然怔住，「不會吧，老師……不要那樣吧，這對我們太殘忍了。」

他們正在雪川的宮殿裏面談論即將到來的天下寒冬之事。寒冬起於北海，北原雪川是除了神秀湖以外最先遭重的，判命司來此，便是來跟各大首領商討應對問題，主要便是如何幫助普通人度過寒冬。

承命司自認為做不到，那相當於在規則的狹定範圍內去打破規則。

判命司整個隱藏在黑袍中的，沒有實體，有人說他是一副骨架，也有人說他是某個鬼魅化作的，本體就是一團霧氣，但猜想很多，眾說紛紜，具體是什麼也沒個定數。

葉撫看著秦三月，笑著反問，ｍ.hetubｏｏk•cｏｍ•ｃoｍ「你覺得呢？」

「逗你的。」

「那就好。」雪主呼出一口氣，形成一道寒流，從這裏掠出去，瞬間匯聚成暴風雪，前往更北之地，「希望，不要再有之前的事情發生，不然的話，玄網說的話很難讓人相信啊。」

程度輕一點的詞來形容是執拗，稍微重一點就是頑固、不知變通了。

山海關之中，金色紋路還在不斷解析「山海關的構築規則」。

「自然。」

從內部收取做得到嗎？

「山海關本來就應該破碎。」葉撫說。「它對於天下而言是個極度不穩定的小天地，這般下去，遲早會解體，若是突然解體的話，會對周圍的一切造成很大影響。絲毫不誇張地說，山海關突然解體，可以將一個王朝夷為平地。」

哎呀，什麼跟什麼哦，不要想太多……秦三月這樣告訴自己。

秦三月狐疑地看了葉撫一眼，「感覺老師你一點都不急啊。」

「無礙，是我該感謝判命司大人提醒。」雪主笑道。

「不必。玄網知道該怎麼做。」

葉撫笑了笑，向前走去，「我為什麼要急？」

「你是說那些屍骨嗎？」

部落雪川，是北原最大的勢力，也是最大的母系部落，重要位置也幾乎都是由女性佔據著的。

「畢竟，這個時代有那麼多跟你關係好的人。」

雖然疑惑，但是他沒有遲疑，他很清楚承命司是個個性極強的人，不是真的有隱患不會求助別人。

「不敢。只是，你們同為女性，或許更容易交談一些。」

「可是，裏面的東西，很有紀念價值啊！」

隨後，她閉上眼，身體如冰塊一般，粉碎，化作冰晶。無數冰晶散開，湧向龐大的雪川任何一個角落。

秦三月嘆了口氣，想不明白一件事，便問，「那些黑霧啊，黑線啊，到底是什麼啊？大聖人也無法去對付。」

遠在北原極北之地，同各大部落首領對話的判命司，忽然收到了承命司的神念傳音。

秦三月和-圖-書看著葉撫朝雕像雙足走去，也跟著，邊走邊說，「照這麼下去，山海關要破碎了。」

判命司一番聽下來，並沒有什麼醒動，只是以幽幽的語氣說：「雪主大人不愧是雪主大人，說話很爽快。」

「雪主大人氣量無度。」

「時代？」秦三月更疑惑了，「我以為是種族。」

埋骨之地中，即便是還隔著一個《南柯一夢》，秦三月也依舊能感受到外面發生了什麼變化。她的御靈之力，已經可以無視小天地的規則結界，能夠滲入與滲出了。

「我比任何人都愛我的子民，不會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那些金色紋路便是讓一個小天地崩毀的存在。這是只有破了大聖人玄關的人，才能接觸到的「規則」的力量。金色紋路不斷解析山海關小天地的築成規則，全部解析了，便可以輕而易舉地使其泯滅崩毀。這種崩毀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破碎裂開成粉末，而是在「規則」上直接消失，再不存在於天地任何一處。

「判命司大人，不用在我面前玩什麼機鋒。」雪主淡淡道，「那不管用。我只是奉勸你一句，玄網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玄網了，不要使一些小動作，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說句不好聽的話，沒有師千亦，你們什麼都不是，你們真得感謝師千亦，不是她，玄網早就解散了。雖然我不知道師千亦為什麼放棄王位加入玄網，但是我還是覺得，玄網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這是許多人的共識。」

秦三月眨眨眼，彎著眉毛笑，「肯定還是希望我們這個時代贏吧。」

與此同時，承命司做好了完全準備，去收取《南柯一夢》。他看著山海關裏面那輪虛假的夕陽，有些疑惑，心想，怎麼他們還不出來？不怕自己收了《南柯一夢》，直接將他們關在裏面嗎？還是說，他們想從《南柯一夢》內部開始，去收取？

判命司黑袍如風一般鼓起，幽幽道，「雪主大人，可能讓平鼎司與你交談會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