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武瑞安說完，便匆匆離開了見素醫館。

「這是從前流行過一陣的寵物，京中門閥世子都十分喜歡，」武瑞安湊近狄姜，嬉笑道：「你看見它五彩的羽毛了嗎？漂亮嗎？」

察覺到狄姜的不舍，武瑞安又道：「這種鳥是前幾年時興的寵物，因它五彩斑斕，煞是美觀，很受收藏大拿們的喜歡，便經常有人花大價錢從黑市上買了來養在家裡，據說可以辟邪。」

武瑞安說完，狄姜立刻將鳥兒從肩頭取下，捧著它的雙手止不住的微顫，眼放精光地咽了一口口水。看那模樣，彷彿手裡捧著的已經是三千兩雪花銀。

武瑞安見狄姜對只鳥都比對自己好，心中很是不悅，便翹著二郎腿，嘆息道：「不過就算它再是值錢，本王還是勸你將它放了。」

武瑞安很快便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在狄姜的眼前晃了晃。

狄姜心中一軟，避開它尾上的傷口，緩緩地將它從頭摸到尾，悉心安撫起來。

可是……

每次問葯手舞足蹈地說完了，都害得狄姜跟武瑞安解釋半天。只道問葯是因為經常在茶樓聽說書先生講故事，便成了個聽風便是雨，能把一顆黃豆自己添油加醋說成是土豆的人，她的話呀，當個玩笑聽過也就罷了。

「嗯？」狄姜眨了眨眼睛，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這是什麼鳥兒啊？竟值一千兩銀子？」狄姜一臉驚訝，但很快，便臉一沉，怒道：「王爺今天很閑嗎？又來打趣我了？」

「當真？」狄姜雙目放光。

「唧唧——」鳥兒低頭，在翅膀里啄著什麼。而它的尾巴上一根毛都沒有，光禿禿的，依稀還可見點點的血跡，似乎是被什麼人給拔光了尾羽。

狄姜縮了縮脖子，伸手去趕那鳥兒，卻發現這wwｗ.hetuｂook•cｏｍ.ｃｏｍ會兒怎麼趕都趕不走了，它就像長在了自己的肩上一般。就算把它抓住扔出窗外頭去，不一會兒它也會自己飛回來，照舊坐在她的肩上。

「本王哪敢打趣你呀？」武瑞安收起笑意，正色道：「確切的說，這鳥兒不是五彩，而是七彩。五彩的身子，金色的喙，還有赤紅的一羽，在它的尾部。當然，你肩上這隻還沒有長出尾巴來，等它喋血而長出赤色的尾翎，那麼這隻鳥兒，至少也該值三千兩銀子。」

武瑞安心中一疑，仔細看了一看，便怪叫道：「這可是只好寶貝呀！狄掌柜，您要發財了！」

「知道它值多少錢嗎？」武瑞安獰笑道。

它蹦蹦跳跳的從狄姜手裡鑽出來，飛到了她的肩膀上站著。

而淑太妃自戕后，辰曌沒有搬去伴月宮，仍舊住在大明宮中。皇后所居的伴月宮便從此空置下來，宮門落上重鎖，再未啟開。

她似乎很是期待，期待這無聊的日子里，終於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將要發生了。

鳥兒聞言，恰巧一顆玉米粒梗在喉嚨里，半天咽不下去也咳不出來。

而自己店裡的這隻，身上的羽衣就像叢林中的毒蘑菇，外表越是鮮艷亮麗，就越是致命恐怖。

「本王可以偷偷告訴你其中的細節，但切莫不可外傳，」武瑞安清了清嗓子，道：「本王聽說啊，這鳥兒名叫喋血鳥，它的主人都逃不過死亡的噩運，且死後屍體皆泡在一灘血水裡，模樣恐怖極了。」

「一千兩。」武瑞安鄭重地重申。

不過武瑞安走後，問葯毛毛躁躁的情況便轉好了很多，也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多了，人也就跟著變得成熟了起來。這陣子鋪子里沒了他二人的歡聲笑語，和圖書倒還真是冷清了不少。

「那不是挺好的？」狄姜心頭復又燃起希望之光。

「唧唧唧唧——」它難過地大叫，憋得眼睛都變紅了。

她將鳥兒從肩膀上取下，放在桌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可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它的殺傷力在哪？

「……」狄姜雙唇微張，顯得很是驚訝，還帶著幾分好奇。

「怎麼了？」狄姜疑惑。

「所以……喋血的意思，就是因為鳥兒喝了主人的血，所以才長出了赤色尾翎？」狄姜驚愕道。

時間匆匆而過，一轉眼已經到了夏末。

「本王一言九鼎，絕不騙你。」

這會子問葯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書香則與竹柴在後院打掃衛生，狄姜無事，便站在櫃檯後頭，獃獃望著窗外蒼穹上，時不時飛過去的鳥兒，數著那鳥兒的尾巴後頭有幾根毛。

狄姜想起那陣子的生活，別提有多後悔了，後悔自己從前跟問葯說的啊……實在太多了！問葯根本就是管不住嘴的話簍子，還是漏的那種！

狄姜想到這，桌上的鳥打了一記響亮的噴嚏。

「本王也不太清楚，因為當年因鳥死亡的都是朝中一品大員，刑部怕引起民眾恐慌，為了安定民心，很快就封鎖了消息，對外只宣稱他們是病亡，所以，這幾件案子到現在都還是無頭公案。」

若敢在她的地盤撒野，小心變成燒雞。

「你怎麼來了？」狄姜一愣。

「不會要一百兩吧？」狄姜狐疑。

狄姜肩上的鳥一仰頭，似是聽得懂他的話，極為驕傲的看著他，點了點頭，眼神里似乎在說：「算你聰明。」

只見鳥兒瑟瑟發抖，一個勁的朝自己懷裡鑽，似乎眼前人很可怕似的。

或許早在江瓊林奪魁那一日hｔtps://wｗｗ•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om，他的身上就被貼上了關係戶的標籤。不論他是否有真才實學，不論他是否官居高位，他在旁人眼裡，到死也只是一個供人玩樂，可隨意摒棄的男妓。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他來太平府這一遭改變了什麼，只道他不識好歹，辜負女皇厚愛。

而它那一對碧藍色的眼睛，閃著幽幽的光芒，瞧上去真是艷不可言。

恰在此時，武瑞安手捧著一大束紅燦燦的丹若花走了進來，他立在門邊，正好將這一幕瞧了去。

「為什麼？」狄姜蹙眉，被武瑞安這樣一盆涼水澆下，突然覺得這三千兩銀子似乎又變回了一隻鳥。

「路過我家罷了，見它受了傷，便給他看看，」狄姜搖了搖頭，疑道：「我倒是從未見過這種鳥。」

「本王園子里的花都謝了，園丁在打掃之餘，發現還剩這麼些丹若，我看著好看，便拿來送與你，也算是初秋的一抹點綴。」

每每問葯說到離奇的事情時，他就會一拍桌子，驚道：「真有此事？」

或許江瓊林的死帶來的唯一變化，就是久不上朝的武王爺瑞安，開始日日按時上朝下朝，悉心聆聽聖音，認真參与國事了。之前對武王爺抱以厚望的朝臣又開始競相拉攏，一下朝，便邀著他四處應酬。

「唧唧唧唧——」鳥兒吃力的大聲尖叫，才喚回了狄姜的神。

「什麼！」狄姜如墜冰窟，手一緊，那鳥兒便被她扼住了脖子。

武瑞安將丹若擱在桌上，看著她手中的鳥兒道：「你養的？」

武瑞安沉思了一會，疑道：「看來，真是有人想要你的性命……」他說完，隨即一拍桌子，豁然起身，道：「本王這就回去調查卷宗，看看有沒有化解的法子，在本王和-圖-書回來之前，你哪兒都不要去！」

「這個本王就不知道了，此案到現在仍是一樁懸案。不過本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物不祥，如今再有誰敢送這鳥兒于本王，本王一定治他的罪。」武瑞安說完，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抑或是：「巷尾的榕樹與我們院子里的榕樹根莖相連，它們上輩子是一對痴情兒女，卻終不得在一起，死後的怨氣凝結成了樹，被國師鎮壓在此，但是掌柜的說，他們遲早還會出來禍害世人！」

「什麼！」狄姜手一抖，將鳥兒嚇了一跳。

狄姜每天閑來無事便喂喂貓，采採藥，日子過得倒是十分安逸。可真正閑到只能坐在藥鋪里發獃的時候，卻又會覺得有些無聊。

她知道，問葯一定是跟他說：「老東家的糖藕之所以那麼好吃，是因為糖汁裡頭放了罌粟花，人食之上癮，夜不能寐，非再食不得解。」

狄姜看著好笑，便幫它拍了拍背部，為它順過來這口氣后，便又回到櫃檯邊，繼續發她的呆了。

他走後，狄姜反而恢復了淡定。

武瑞安捧著丹若花，將它們一支一支悉心地插在花瓶之中，隨後在他最喜歡的那張藤椅上坐下，又熟絡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之後，發現狄姜還是目不轉睛的在盯著那鳥。

「這鳥兒似是將你認作了主人？」

一隻好看的鳥而已，若上火烤了怕是連肚子都填不飽。

每次都招來狄姜一記狠狠的白眼。

她看著角落中的桌椅，想起武瑞安從前便總是坐在那兒，一會下下棋，一會看看書，但更多的時候是與問葯在一起，聽問葯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故事。

「為什麼？」

「漂亮啊，確實稀奇。」狄姜低頭，仔細觀察起手中的鳥兒來。

凡此種種，不能枚舉。

狄姜連忙將它hetubook.com.com放開，抱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才不怕呢。

殺人鳥？

她就這樣從清晨站到了日暮。待窗外飛過去不知道多少只鳥兒后，她突然看見一隻身披五彩羽衣的鳥兒落在了門口的樹榦上。

「不應該啊……」武瑞安一臉沉重，蹙眉道。

他沒能經常來叨擾狄姜，見素醫館里終於又恢復了清凈。

昏黃的天幕上，時不時有鳥兒成群結隊的飛過，每一隻都模樣普通，再未出現過五彩的鳥兒。

而此時武瑞安卻沉下了臉。

「十兩？」狄姜猜測。

「王爺識得它？」狄姜疑惑。

武瑞安搖搖頭，再搖了搖手指。

狄姜笑了笑，嘴裏哼著不知名的輕快曲調，從後院柴房裡拿來了一碗玉米粒，扔在桌上，對鳥兒道：「吃吧，多吃點，不要等以後到了黃泉路，卻是只餓死鳥。」

豈料武瑞安卻搖了搖頭，接道：「前幾年很受歡迎，可是這幾年卻沒有人再養了。」

「究竟在這鳥兒身上，發生過什麼？」狄姜道。

狄姜微微有些驚訝，便抬手一指，那鳥兒便從樹榦飛到了她的指尖。

「它……似乎纏上我了，怎麼辦？」狄姜咬著嘴唇，眸子里迸發出異樣的光芒。看似害怕，實則激動。

「那麼，下一個被鳥兒殺死的，就是我了？」狄姜卻是佯裝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可眸子里的光芒卻十倍於之前。

江瓊林被賜死一事，在朝堂之上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你說她值多少錢？」狄姜瞪大了眼，期冀地看著武瑞安。

狄姜帶著鳥，在武瑞安對面坐下。

「錯！是一千兩！」

「因為……養過此鳥的人家，主人都暴斃身亡了。」

鳥兒高傲的晃了晃腦袋，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肩上，因為只有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