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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錄

作者: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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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丹若殊途 第十八章 代嫁

第五卷 丹若殊途

第十八章 代嫁

龍茗蹙眉,也不管她找自己有何事,直道:「此距大軍有些距離,晚間天氣寒涼,到了夜裡更有狼群出沒,很是危險,你還是快快回大營去罷!」
頭顱上,她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沒有眼白,嘴角朝自己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可聲音卻是在哀嚎。
良久,他才厲聲一喝:「你……你讓開!不管怎樣,我不能看著她嫁給那樣的人!」
洞房花燭夜,一對龍鳳燭燒得正旺,映照得整間屋子都明晃晃的。
「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看清楚,自己是什麼人,以及如何去愛一個人。」
「若柳枝沒有代嫁,你會理她嗎?這月余以來,你與她說過的話,恐還沒有昭和公主與她說的話多罷?你有什麼臉面談情說愛?」
龍茗本就木訥的臉上更顯迷茫,看得出他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狄姜說的這些問題。
頭顱帶著鮮血劃開一個弧度,穩穩的落在了自己手裡。
武瑞安百思不得其解,去找龍茗商量,卻發現他仍在床上睡著,整個人疲累至極,怎麼叫都叫不醒。
「本王就覺得奇怪,婧儀不該如此急切的讓我們離開!」
「人生若只如初見,未知後來天地變,一往而深深幾許,才知當時已惘然……」城樓上的人張嘴開闔間,吐出一句詞來。
「當然是去救柳枝!」
武瑞安和龍茗急匆匆的衝進了柳枝的帳中,此時營帳里只有紅喬坐在床邊暗自垂淚,而床上躺著的哪裡是柳枝?根本是仍在大病中昏迷的昭和公主武婧儀。
龍茗轉醒之時,已是大軍開拔之際。
遣返理由很簡單,紅喬水土不服,公主希望她能回去嫁人生子,好好活下去。武瑞安沒有理由拒絕,突厥人也很大方,何況紅喬的相貌也只是中人之資,他們和*圖*書不在乎陪嫁一千人中少了區區一個婢女。
「好好好,全都有賞!」桀舜可汗接過喜秤,迫不及待的掀起了武婧儀的蓋頭。
柳枝和武婧儀,他都要救。
「……」
「收起你的驚懼,從此本宮才是你的主子,才是宣武國的嫡公主,你們現在與我已經縛在一根繩子上,若被人發現了誰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你明白了么?」柳枝沉著一張臉,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
如此遙遙一別,或許對雙方來說才是最好。
她的眼睛雖然微微泛紅,但卻再沒有一滴淚流下。

狄姜一語驚心夢中人,二人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龍茗亦是如此,現如今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他連靠近武婧儀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在重兵把守的突厥皇宮裡救下一個不願意跟自己走的人。
「你懂什麼!給我讓開!」龍茗揚起馬鞭,眼看就要落在狄姜面上。
「出發——」副官喊了一句,馬鞭聲便不絕於耳,由近及遠呼嘯而去。
龍茗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猶疑了半夜,終於在破曉時分,眾人還在休憩之時,他獨自跨上白馬,朝著高闕城疾馳而去。
為今之計,也只能將計就計,與柳枝一齊,在這突厥王城裡,相依為命的活下去。
龍茗蹙眉,疑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與大軍一同被特令遣返的,還有武婧儀的一個貼身婢子,紅喬。
「啊——!」桀舜可汗發了狂似地用力甩手,想要將那顆帶血的頭顱扔出去,可那顆頭顱就像長在了自己手上,怎麼甩也甩不掉。
但他不是因為看見了昭和公主的臉,而是看見桂嬤嬤的身後,正飄著一抹白色的影子。
當晚,突厥可汗便一病不起。m.hetubook.com.com兩國的國醫都來瞧過,只說他寒氣入體,才引得突發頑疾,高燒不退。
龍茗無奈,帶著大軍齊齊向遠處的城樓方向行禮,隨後,送親精兵踏著朝霞,聞著草原清冷鮮洌的空氣,對昭和公主做了最後訣別,告別了這位和親公主。
「狄姑娘為何在此?」
她逆著晨曦,就那麼獨自一人立著,似乎在等什麼人。她的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彷彿是立在了天與地的盡頭。
桀舜可汗蹙眉,回過頭,狐疑地看著桂嬤嬤一干人等,便見她們一個二個都跟見了鬼似的驚懼。
武瑞安雖然極想見妹妹最後一面,但是繼續留在此處,他也怕自己會失態,到時候怕是要引得婧儀更加難受了。
狄姜又道:「你若跟她去,你們的結局逃不過一個『死』字,且不說突厥宣武兩國會否大亂,只說當她侍奉突厥可汗的同時,卻要看見你成天地在跟前晃蕩,看到你的同時,怕是只會讓她更加痛苦,您真的是在為她好嗎?」
武婧儀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沐浴在晨曦下,昂首挺胸的宣武國送親大軍。
用過晚飯之後,紅喬額外多要了些湯飲去了柳枝的帳中,這不禁讓武瑞安和龍茗覺得很是奇怪。
但這一舉動落在一干奴婢的眼中,卻像是突發癔症,得了妄想症。
她這一句猶如驚雷一道,劈在了武瑞安和龍茗心尖。
龍茗走近,才發現此女正是武瑞安的婢女,狄姜。
可他還沒有走出兩里地,便見一碧衣女子突兀的站在草原高地之上。
「我在等你呀。」狄姜顏色淡然,一臉微笑。
不僅如此,武婧儀甚至很快便頒布詔令,命武王爺和龍大將軍立即帶領宣武送親大軍遣返歸國,不得逗留。
狄姜一m•hetubook•com.com把抓住馬鞭,龍茗便發現自己的右手再使不上半分的力氣。
影子滿臉血污,張牙舞爪,下一刻,她的頭卻突然離開身子,飛了起來。
閼氏武婧儀暫掌內宮,部落中的事情便由舒曼王子負責,二人相處愉快,相敬如賓。
「你究竟是什麼人?」龍茗坐在馬背上,瞪眼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狄姜,只覺身前的女子分明身型單薄,纖若無骨,可自己分明用盡了力氣,也無法抽動馬鞭絲毫。
可是再是不舍,也只能舍,長痛不如短痛。
桀舜可汗喝多了酒,滿面紅光,正春風得意。
「從前你將柳枝認作了對你有提攜眷顧之恩的女子,遂拒絕了辰皇的賜婚,拋下武婧儀娶了柳枝,此是錯一;後來當你發現是自己弄錯了人,便將全部的罪責推在柳枝身上,將她棄于太平府,往來不顧整三年,這是錯二;如今你若再因為她的代嫁而引起兩國交戰,便是錯上加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怕是見一次便會傷感一次,索性不見了罷。」狄姜淡淡道。
「王爺,您還是回去吧……公主見了您,怕是只會哭了……」桂嬤嬤一邊為武婧儀擦拭眼淚,一邊嘆息道。
狄姜也是覺得好笑,喝了口茶,打趣道:「聽聞紅喬與柳枝都是從小跟著昭和公主的婢子,自從柳枝背叛公主之後,二人便決裂了,前幾次紅喬見了柳枝都是一臉鄙夷,這會兒該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才對,怎麼紅喬卻開始照顧柳枝了?」
「龍將軍真的覺得,柳枝需要你救嗎?」
「您真的覺得,跟著柳枝去突厥,是一件好事?」狄姜陡然提高音調,她目光灼灼,厲喝聲讓龍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龍茗的表情也如武瑞安一般激動m•hetubook.com.com,但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咆哮著,愈漸變大:「如果武婧儀不可以和親,那麼柳枝就可以和親嗎?她會不會也希望自己回去救她?如果我要帶她走,她一定會跟我走罷?」
此人卻不是武婧儀,她是昨夜大婚時,頂了武婧儀和親公主身份的柳枝。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愛的人,從來都是那個燈會下,溫柔體貼的女子,無論她的背景如何,你都不介意,你愛的從頭至尾都是武婧儀,為何現在又心疼起柳枝了?」
四季的輪迴自然而然的到來,這一遭行來,不覺已是深秋,草原晝夜溫差較大,到了落日時分,大軍便不得已尋了一處蜿蜒流淌的小河邊紮營,明日再繼續啟程。
她的臉上只有一往無前的決絕與堅定,再無往日的彷徨。
驚聲尖嘯,讓人耳膜震裂。
狄姜緩緩道:「溫言細語,體貼相伴,這些都不難,難的是你真正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樂她說樂,苦她所苦,而不是一廂情願去給予,給予你自己認為的深情的感情,那不是愛,而是剝奪,以及感動你自己。」
武婧儀弱弱地伸出一隻手,想要挑帘子,可她剛一露出手上的梅花印,要去握住武瑞安的手時,便一個沒忍住,縮回手掩面低聲哭泣起來。
「而且,」狄姜頓了頓,道:「愛也不是憐憫。」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彌補,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去珍愛一個女子?」
但武瑞安仍不死心,派人傳話給武婧儀,道:「若不得見最後一面,絕不回朝。」
大軍里的馬匹五顏六色,昂首挺胸,粗曠而井然有序,坐在馬上的精兵亦是滿臉喜悅,與自己的愁雲慘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心中自然是萬般不舍。
「奴才明白。」和圖書桂嬤嬤頷首,柳枝這話昨夜已經與她們說過一次,她們權衡過後,也知道這裏頭的利害關係,自然不敢亂說。
很快,大婚之夜,老可汗因喝多了酒,陷入高燒昏迷之事很快便傳開來,武瑞安與龍茗得了消息后,好幾次求見,卻都被武婧儀拒絕。
「哎……你這是何必呢?」桂嬤嬤滿目愁容,幾次拭去眼角的淚,但是她倒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因為害怕。
「那您呢?龍將軍這是要去哪裡?」狄姜搖了搖頭,分毫也不退讓,反而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你們……」桀舜可汗剛說出兩個字,很快,他便說不出話來,面上的表情也似她們一般驚恐。
下一刻,滿屋子的婢女嬤嬤們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龍茗在她身前剎住馬兒,馬匹急收前肢,在女子面前一丈處收住了前行的勢頭。
「吁——」
武瑞安面上的表情瞬息萬變,雙目通紅,顯得動容無比,但是喜悅仍然爬上了他的心頭,對於失而復得的妹妹,他喜不自勝。
「大汗,掀蓋頭吧,」桂嬤嬤拿著喜秤,遞給桀舜可汗,笑逐顏開道:「掀起了公主紅蓋頭,這婚禮就算成了!」
武瑞安的手揚在半空中,許久才放下,隨後轉身出了大殿。
她隨口一說,在武瑞安聽來卻煞有其事,心想這或許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此時,軍營里只剩下狄姜問葯,柳枝和紅喬四個女子,狄姜和問葯多在武瑞安的身邊,甚少在外走動。而柳枝尚在病中,龍茗無心管顧,便派了兩名精兵打發了她,紅喬的行蹤便讓人分外關注起來。
武瑞安無人可以商量,便在午膳之時,問狄姜道:「婧儀為什麼會這般急切的要本王離開?」
武婧儀最終還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大軍拔營前一天,武瑞安與武婧儀隔簾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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