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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哪裡不一樣？」武隆高聲一喝，引來了一群人的側目。

酒過三巡，武隆醉醺醺地走過來敬酒，將狄姜與長孫玉茗相像之語說出，武瑞安卻連連搖頭說：「臣弟的未婚妻與長孫小姐可是大不一樣。」

「謝母皇。」

「祈求菩薩，願我夫君身體康泰，家中一切平安順利。」

「大胆！」公孫夫人聞言，雙目一睜，惡狠狠地瞪著狄姜，斥道：「大胆刁民！佛門重地，豈由你在此胡言亂語！」

「哎……往後的日子，你怕是不大好過了。」鍾旭抱起雙手，一臉凝重地看著公孫夫人離去的背影。

……

「那又如何？」狄姜沉下臉，道：「自從我以武瑞安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朝堂，這滿天下有多少人將我當作眼中釘肉中刺，我可曾有過害怕？」

……

席上女子約莫四十人，皆是王公大臣們的家眷，都已經上了年歲。在場之人，唯一在容貌上能與狄姜相提並論的只有右相之女，太子妃長孫玉茗。

對面的長孫玉茗聞言，眼眶中水光泛濫，在燭火的照映下更顯楚楚動人。然武瑞安的眼睛從來沒有落在她身上過。

宴席進行到一半，武瑞安才牽著狄姜姍姍來遲。

武瑞安也不迴避，用幾近痴迷的目光盯著狄姜的臉說：「臣弟的夫人沒有長孫姑娘溫柔，她凶起來的模樣可是十分駭人。」

公孫夫人眯起雙眼，仔細一端詳，才發現狄姜正是昨夜在宴席上見過的女子——武瑞安的未婚妻。

主持將公孫夫人請進後堂，此時恰好聽見鍾旭問狄姜：「這幅對聯將刻在三寶殿正中的兩根圓柱之上，如果你是菩薩，你會對世人說什麼？」

「祈求菩薩，賜我一子。」

辰曌此舉一來是為了拉近大家的關係，二來也想以此平復前些日子，因鎮國公一案備受牽連的豪門大臣和-圖-書們。

……

「從前你對我很嚴厲，現在……卻有些縱容。」武瑞安頓了頓，說：「從前你總對我說『這不行，那也不可以』，『這是錯的，那也不對』，而現在好像我無論做什麼，你都不說我。」

「因為這是重陽節家宴！中秋家宴因鎮國公一案而沒有舉行，此次重陽節家宴可謂盛大非常，文武百官皇族宗親皆列在席，我們遲到了會讓大家對你的印象不好。」

鍾旭沉吟片刻，說：「你是非人不假，但是你身在凡塵中，更是愛上了一個凡人，你就得按照他們的法則來。」

她不奪目不耀眼，但總讓人覺得特殊。尤其是她嘴角的一抹淺笑，多一分嫌風塵，少一分嫌寡淡。一襲白衣更將她的恬淡婉約發揮到了極致，讓她整個人的氣質清雅如高山流水，不染紅塵。

傍晚，辰曌在太極宮中設下宴席，名義上是家宴，但是一眾朝中要臣也皆列在席。

狄姜離開重靈寺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楓樹落了滿地，紅艷艷地，與天邊的彩霞交相輝映，在山中延綿不絕。

但是高僧也難以看透人心。

她走在山道上，看著滿目落葉，突然想起曾有人說過：「我想要變成一棵樹，開心時開花，不開心時落葉。」

武瑞安突然說道：「我覺得你有些變了。」

眾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但無一例外的，都或多或少有看一眼長孫玉茗——在發生長孫玉茗為武瑞安作證一事後，這滿天下，沒有人不知道她傾慕于武瑞安。

從落座到開席，公孫渺始終只是溫和的笑著，席上並不怎麼說話，旁人敬酒也只是拿起酒杯象徵性的抿一口。這與從前盛氣凌人的他大相徑庭。

「哦……」狄姜搖了搖頭，淡淡一笑，說：「那既然你都知道這是不對的，我又何必再說你？斥責和圖書和辱罵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只會破壞我們的感情。」

二人的五官截然不同，但是氣質卻極為相近——溫柔婉約又始終面帶微笑。

他等了六年，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也不在乎再多等一陣子。

此言一出，大家自然也知道了辰曌的心意——想必陛下已然默許了二人的關係，他們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眾人的視野。

待鍾旭算出良辰吉日，他便三媒六聘，以王妃之禮迎她過門！

第二日下午，武瑞安去兵部上任，狄姜閑來無事，便想找鍾旭聊聊天。她去打聽了一圈，才知道京郊的重靈寺剛翻修完畢，今日開寺，請了大國師去題字。

「你……強詞奪理！來……」公孫夫人氣急敗壞，剛想呼喚侍從將狄姜拿下，但見四周僧人皆雙手合十，連主持都一臉稱讚的看著狄姜，她便不好再發作。

絳紫給人的感覺很神秘，銀紋又透著些許低調的華貴，而紫色又恰好是他最喜歡的顏色，代表著優雅、內斂，還隱約給人一種壓迫感。為他俊逸逼人的氣勢增添了幾分穩重。

「你不害怕是因為你有底氣，他們不能拿你如何，可你的心中到底有過遲疑，這點你不能否認。」

狄姜夾了一塊肉，塞進了武瑞安的嘴裏，武瑞安還沒吞下，又被她塞了一塊魚，然後又是蔬菜和瓜果……武瑞安終於沒能繼續說下去，整場宴席下來，他桌前的菜肴是吃得最乾淨的。

而他身邊的狄姜則一身素白緞面底裙，一件素色紗衣。頭上一根絳紫琉璃簪；一根絳紫色的細帶在胸前綰了一個結；一雙絳紫綉銀紋的繡鞋在步行中，隱隱約約的從白紗中透出。精緻又典雅。

狄姜長舒一口氣，面上重又浮起微笑，說：「我知道該怎麼做，請國師不必憂心。」

「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我只在乎你。」和_圖_書

「回夫人的話，正是。」鍾旭頷首。

「……你自己把握好。」鍾旭點了點頭，終是不再言語。

「這……」鍾旭面露難色，還不待他回答，便聽一旁的狄姜「哧哧」一笑。

公孫夫人沒有坐在軟轎中，但是她的身後卻跟著轎子和一眾僕從。

這些事情從前都是左相來做，今日他的風頭可說是全被右相搶了去。

「她是何人？」

假如你真的變成了一棵樹，事實上卻是不管你開心還是難過，該開花時都要開花，該落葉時都要落葉。

面對她的疾言厲色，狄姜不卑不亢，毫無畏懼，仍是淡淡然地站在原處，微笑說：「世人都道『虔誠禮佛三百拜，蓮花開處見如來』，然我卻道『心不幹凈則不見真實』。公孫夫人，您與其在廟宇之中祈求心緒的片刻安寧，不如在外多行善事，那時，您得到的會更多。」

「有。」武瑞安重重頷首：「就拿今日重陽節家宴遲到一事來說，我換了好幾身衣物，讓你久等，可你竟一句嘮叨都沒有，為夫這心裏……真是十分之忐忑啊！」

狄姜到達重靈寺時，鍾旭也剛到沒多久，與她同一時間前來的，還有左相公孫渺的夫人。

公孫夫人本就心情欠佳，聽狄姜這樣一說，無疑是點燃了連日來積壓的情緒。

「你……妖女！」公孫夫人顫抖地指著狄姜：「你果然是個妖女！也不怪武王爺會被你蠱惑！」

「下官從來沒有見過她。」

大家將目光重新放在狄姜身上，她便指著佛像說：「不需要國師證明，你們看，菩薩笑了。」

四季有它的更疊，世事有各自的秩序。你從來都身不由己。

武瑞安感動得無以復加，恨不得當場跪地求婚，以天為證地為媒，今夜就洞房花燭！

武瑞安拉著狄姜的手，回醫館的一路上，已經默默地把未來孫和_圖_書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公孫夫人身穿素衣，匍匐跪地，以五體投地之禮從山腳一直磕頭磕到了山癲。等她三跪九叩完畢，進入寺廟之時，她的額頭已經青了一大塊。

「入席吧。」辰曌面不改色，淡淡吩咐。

「你該斥責我，」武瑞安一本正經地說：「大聲的斥責我。」

眾人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看錯后，滿院子的和尚都發出了驚呼。

眾人回頭望去，便見佛頭上雕刻的原本下垂的嘴角變得微微上翹，看上去似是在微笑，半閉的雙目甚至露出了些許讚賞的目光。

「你等著，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公孫夫人狠狠瞪了狄姜一眼后，拂袖離去。

主持見狀，連忙將她扶了起來，說：「施主，心誠則靈，菩薩一定已經聽到了您的祈願。」

但是啊。

「祈求菩薩，護佑我兒在陰間順順利利，早日託身投胎。」

狄姜一愣：「哪裡變了？」

狄姜渾不在意地聳肩笑了笑，揶揄道：「你當上國師之後，不僅多了人情味，還多了些不必要的擔憂。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

顯深法師故去之後，重靈寺便交由現在的主持弘然大師掌管。

酉時，宴會結束后，武瑞安照例送狄姜回醫館。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二人著裝風格一致，讓旁人一眼便能看出二人的關係。

「國師，你說這是菩薩的意思，如何能證明？」公孫夫人冷冷道：「今日你若不能證明這是菩薩的意思，我便連你一起追究。」

狄姜的出現無疑讓人眼前一亮。

狄姜想了想，發現好像還真是。

狄姜道：「那依你看來，我該如何對你？」

「多謝主持。」

鍾旭連忙攔在狄姜身前，一字一頓道：「啟稟夫人，狄姑娘並非胡言亂語，下官相信她的意思就是菩薩的意思。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她計較。和圖書」

「她是哪家的姑娘？」

她抬起手，顫抖地指著狄姜說：「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不過嘛……她只對愛的人凶，那個人啊就是我。」武瑞安狡猾一笑，緊接著又道：「不過那是閨房之樂，你們不會懂。」

武瑞安說到這裏，所有人都是一愣，似乎沒辦法想象溫柔如水的狄姜凶起來是什麼模樣。

就連狄姜都睜大了眼睛，不解的看著他。

「有嗎？」

眾人一片絕倒。

「謝陛下。」

在武瑞安的出神中，她又接了句：

文官以公孫渺和長孫齊為首。公孫渺攜夫人坐在辰曌的左側，長孫齊則攜妻女坐在公孫渺下方的席位。

鎮國公一案無疑讓公孫渺損兵折將，且不說獨子公孫祺身亡，就說兵部侍郎和御林軍統尉兩員大將之死，無疑讓他被扼住了喉嚨。就像雄鷹被人折斷了翅膀，雄獅被人拔掉了獠牙。假以時日，若沒有自己人擔任此位，在朝堂之上，他將寸步難行。

武瑞安身穿絳紫色綉銀紋的朝服，這是他換過九身衣服后，最滿意的一件。

她細看了鍾旭和狄姜兩眼，冷笑道：「國師這是在幫她求情？」

武瑞安牽著狄姜躬身回禮，隨即帶著狄姜走到武煜身邊空著的席位坐下，他們的對面恰好坐著長孫玉茗。

狄姜想也不想，朗朗道：「如果我是菩薩，我會說：公平正直入廟不拜無妨，詭詐姦邪到廟燒香何益（1）。」

「為什麼？」

弘然大師心無旁騖，一心向佛，是位得道高僧。

「有過遲疑不假，可遲疑過後，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長孫齊和公孫渺的年歲本已相差近二十，公孫渺更因喪子之故，顯得疲憊不堪。而長孫齊看起來則精神奕奕得多，一言一語都中氣十足。接受眾臣敬酒時，每來一人，都要傾杯對飲，再諄諄教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