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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玉茗逝世的消息傳到武瑞安耳朵里的時候，狄姜悄悄隱去了身形，去天牢見了他。

何況，武瑞安想要的，或許正是一個解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進入他的生命，實在是不應該。

他很慶幸，還有問葯記著自己。

「王爺，您就不喝了？」問葯疑惑道。

她看著不惑之年的武瑞安雙手抱膝，將臉埋在膝蓋里，哭得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她聲聲泣血，然而她的話，他是再也聽不到了。

她知道武瑞安對問葯來說很特別，卻不知道，他對她的影響，竟然比十幾年的梵音還要深遠得多……

狄姜垂下眼帘，沒有回答。

在花神錄上，長孫玉茗被狄姜改了命格，該是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的陪著武瑞安，但是她卻決絕的選擇了放棄自己的生命。

翌日清晨，狄姜離開之後，天牢里迎來了第二位訪客。

問葯看著狄姜，定定地問她：「還有誰，竟比王爺還重要？」

隨即他便放下酒罈，整個人用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繼而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www.hetubook.com.com。

狄姜沒有現身，沒有打擾他，只是不動聲色的靠牆坐下。

狄姜掐指一算，才知道長孫玉茗多日茶飯不思，水米不進，已經在今晨去世。

「好好好……好一個問心無愧……你不救是嗎？我去救！」問葯轉頭就走，可還沒走出鋪子兩步，便見從天而降一道閃電，劈在了她的身前。數道金光將她籠罩，她一步也邁不出去。

問葯想去撫摸武瑞安的臉頰，但才剛伸出手，武瑞安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十數年的光陰在佛光普照中倏忽而過，問葯不太能察覺凡塵時間流逝，她還跟十幾年前一樣，是一個扎著兩個彎月髻的小姑娘。但武瑞安已經皺紋爬上臉頰，滿臉絡腮鬍鬚，到了不惑之年。

武瑞安搖了搖頭，徑直抱著酒罈，揭開封印，仰頭喝了一口。

鴆酒比起午門腰斬，那實在要有顏面得多了。

「我嫉妒什麼？」狄姜不解。

武瑞安搖了搖頭，閉著眼睛說道：「本王這一生喝了那麼多酒，早就喝夠了。」www.hetubook.com.com

武瑞安輕輕頷首，隨即告訴問葯，在皇城之中，有一個叫洗心閣的地方，那裡面擺滿了酒罈，酒罈里盛滿了世上最美味佳釀。他離開太平府，十幾年沒嘗過那個味道，很想再嘗一嘗。

「你根本就是嫉妒王爺娶了長孫姑娘！所以才對他見死不救！！」

但問葯這副模樣，讓她連難過的時間都沒有。

「不能。」

「花神明明只有十一個，明明最後還有一個空位！叫什麼花來著……」問葯蹙眉，不確定地問：「凌波？」

狄姜無奈：「隨便你怎麼說，我問心無愧。」

這一日，狄姜的《花神錄》突然著了火，在記著長孫玉茗的名字的那一頁，被燒掉了大半。

「這個不用你管。」狄姜淡淡說完，徑直上前桎住問葯的手，將她強行帶回了鎮妖塔。

「你根本就是嫉妒！」突然，問葯似發瘋的大喊。

狄姜明白她的難過。她也很難過。

「可、可您今日只喝了一口呀！」問葯目瞪口呆，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念頭湧上心頭。

問葯趁狄姜不在，用積https://m.hetubook.com.com蓄數日的力量衝破了佛光金印，直接到了天牢。她穿牆而來，目瞪口呆地蹲在武瑞安身前，疑惑道：「王爺，您……您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問藥用力推搡他的身子，見他半睜的眼眸里，眼瞳開始渙散，不多時便已是灰白一片。

武瑞安沒有多奇怪，反倒是問葯充滿了疑惑，她看著武瑞安，不解地呢喃：「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自己一覺醒來，天就變了呢？」

問葯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抬起頭，定定的看著狄姜。她一字一頓道：「掌柜的，王爺……怎麼會在天牢里？」

武瑞安的嘴角溢出鮮血，眼角滑落一道晶瑩，問葯瞠目結舌，慌忙上前推了推他因藥力而顫抖的身體。

「您說話啊！」問藥用力抓住狄姜的領口，聲聲怒吼道：「規矩都是你定的，你就不能改嗎！」

狄姜不是凡人，她身邊的人自然也不是凡人。

問葯鄭重點頭：「王爺儘管吩咐，我一定會為你做到！」

狄姜實在被她煩得不行了，才道：「武瑞安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體逐m•hｅtubｏｏｋ.coｍ.ｃｏｍ漸冰冷，從顫抖到無聲，不過半個時辰。

「你哪裡都不能去！這是他的命數，我已經改過一次，不可能再改變第二次！他是一個沒有輪迴的死靈，他活不了了！」

「花神錄已經寫滿了，我不會再出手。」

「王爺，您看看這些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去拿！」問葯抱著酒罈坐在武瑞安身邊，向他遞去一隻酒杯。

「王爺——！！」問葯聲音嘶啞，哭腫了眼睛，哭啞了嗓子。但是無論她如何呼喚，她懷裡的武瑞安毫無聲息，雙手無力地垂落。

「……多謝。」

日子一日日過去，武瑞安被腰斬的日子愈漸臨近，只有短短三日了。

狄姜離開天牢之後，便在牆下發現了一臉怔忪的問葯。

他帶著近乎哀求的語氣，不確定地問她：「問葯……你能不能幫本王一個忙？」

「不喝了。」

「掌柜的，您為什麼不救王爺？那是王爺啊！」問葯絲毫梵音都聽不進去，一個勁的質問狄姜。

問葯坐在塔正中的蒲團之上，眼中是四面牆壁所發出的金光閃閃的佛光，耳邊是松音源源不斷的梵音，但是她的心和-圖-書裏，只系著一個人的名字。

「我不相信！」問葯哭花了臉，大聲哭喊道：「我不相信！！」

武瑞安。

「你怎麼會在這裏。」狄姜蹙眉，語氣嚴厲，似乎對問葯的尾隨極為不滿。

從此以後，天上人間，黃泉碧落，再也沒有武王瑞安。

狄姜斷然搖頭，冷冷道：「凌波花神的位置，是留給最重要的人的。」

這麼簡單的要求問葯當然會答應，她即刻離開了天牢，去了皇宮，在太醫院的最深處找到了那個叫洗心閣的地方，搬了三大罈子酒去了天牢。

武瑞安接著嘆息：「有時候千杯都解決不了的愁，只需要一杯鴆酒，就能化解一切。」

「正因為他快死了，你才更應該救他啊！除了您，這世上沒有人能救他了！」

只是小小的一口。

「王爺——王爺您怎麼了！王爺！！」問葯抱住瑞安瑟瑟發抖的身體，淚珠從她的眼角滴落，一顆一顆連成了線。

問藥用力捶打著金印，但那金印紋絲不動，法力低微如她，根本不是狄姜的對手。

狄姜語氣堅定，神色冷漠，不給人絲毫商量的餘地。讓問葯的心更加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