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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愛世界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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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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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自滿起來,說:「嘴巴刁是我的優點。」
「工作上的,你家裡的,或者別的什麼?」她沒放棄,聲音壓低在喉嚨里。
除去代溝不提,她跟嘉穎完全是兩類人,難得在塘廈見一次,最多也就是問個好說幾句客氣話的水平。嘉穎做的許多事,她沒辦法理解,嘉穎對她也差不多,突然打電話給她所為何事?她實在想不出。
他住的是行政樓層的一個小套間,一間卧室一間客廳,外加一個半開放式的小廚房。客廳里有張長沙發,對窗放著,可以看到海景,上面有條棉毯,地上扔著一本書,剛才他應該就睡在那裡。
有人從他們身邊跑過去,差點撞到她,他伸手將她護住,就好像是一種本能反應。有那麼短短一秒,她靠在他胸口,他身上就是一件薄衫,她忽地發現這一陣他真的是瘦了,即使是不皺眉的時候,眉間也有緊蹙的痕迹。他身上壓著的事情太多,她這樣對自己說,香港的工作,塘廈的那個家,還有她。就是這樣想著,他低頭吻她,她沒有拒絕。
「你已經扔了對吧,放了這麼久,都潮了。」他回答。
「雋嵐姐,我哥在不在你旁邊?」電話接起來,就是這麼一句。
「知道了,還用你說。」她嫌他多事。
電話那邊歡呼起來:「那太好了,我現在過來拿,你在IFC對不對?」
「我可沒這麼想……」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不多時,郁亦銘拿著杯咖啡晃進來,沒跟她打招呼,就去自己位子上坐好。雋嵐也已經把向他致謝的茬給忘了,緊趕慢趕的把自己做的那部分弄好,發給他看。他很快回信,挑了幾個小毛病,最後在sametime上對她說:「還行,比從前聰明點兒了。」
「你在哪裡?」他問。
這種事,雋嵐原以為生了孩子,再過個十幾年才會遇到,但就算措手不及,卻也知道擔待不起。她難得這麼嚴肅的講話:https://m.hetubook.com.com「鑰匙我給你,你去卸妝洗澡換衣服,但你朋友不可以去。我打電話給你哥,就說昨天夜裡你睡在我那裡,叫他中午去接你。」
「今天還要加班?你公寓的鑰匙在不在身上?借我用一用。」嘉穎一向開門見山。
不用見面,雋嵐就想象得出他那副做派,自以為是她的上級。她懶得回復,把手機連同那隻飯盒往抽屜里一塞,開始幹活兒。她昨天走的早,夜裡睡的也早,再不抓緊,真的要交不出功課了。
但這一次,卻是不一樣的。她知道,他一定也知道。
「不用,」她回答,「是晚上的航班,下了班才走,公司有車送我們到機場。」
他不再堅持,卻也沒放開她。她把手抽回來,轉身就走了。
「不在,我在公司加班。」雋嵐回答。
「在,……」雋嵐回答,想問她為什麼聖誕節大清早的跑來香港,又為什麼要借她公寓的鑰匙,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打斷了。
雋嵐不再理他,卻又開始想葉嘉予。
他總算拉掉眼罩,坐起來看看那個飯盒,好像有些意外,嘴裏卻說:「不要,我不吃潮掉的東西。」
「好浪漫啊,可是警察要過來開罰單啦!」嘉穎降下車窗,探出頭來朝他們喊。
「對,你……」雋嵐還想問為什麼,那邊電話已經掛斷。
洗完澡出來,她又看到那隻系著絲帶的盒子,撕掉包裝紙,裏面是一隻淺綠色的首飾盒,裝著一條細細巧巧的項鏈。她沒有拿出來,莫名聯想起很久以前他送她的那隻包,Prada的,上面有個拼布機器人,她拿來裝過一陣琴譜,後來不怎麼用了,一直很小心地收著。她突然想到,如果讓她自己選,肯定不會買那個包,無關價錢,其實是她不喜歡,但因為是他送的,她便當寶貝似的一直留著,哪怕只是他隨便走進一家店,在一個不怎麼靠譜和圖書的店員推薦下隨便買的。
她沒有拆禮物,終於下決心問他:「嘉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
「噢,謝謝。」她完全不記得。
雋嵐氣結,剛要與他鬥嘴,手機在抽屜里震起來。她拉開抽屜瞄了一眼,竟是嘉穎的號碼。
見到雋嵐,郁亦銘不算太意外,也不說什麼,敞開門讓她進去,自己又回到窗邊那張長沙發上去躺好,蓋上毯子,眼罩拉下來。
嘉穎動作倒快,十幾分鐘電話又來了,說已經到樓下,在大堂等。雋嵐拿了鑰匙下樓,一出電梯就看見小姑娘站在門禁外面,臉上濃妝未卸,全身派對裝扮,多半是一夜未歸。幾米開外還有個十幾、二十歲的男孩子,在用前台的多媒體指引機,裝作無關路人,但看身上的打扮,十有八九是跟嘉穎一起來的。
「什麼事情?」他笑了笑,就好像她是在杞人憂天。
「幹嘛謝我?你應該罵我才對,」他笑了一聲,「本來是你的項目,我搶來做完了,Johnson現在是沒說什麼,心裏也有數的。」
接了嘉穎,葉嘉予又說一起吃飯,雋嵐推辭,說還要回去加班。嘉予送她回公司,臨走又對她說「謝謝」。
那一頓飯,她幾乎什麼都沒吃,也不願意講話。直到葉嘉予叫埋單,她才對他說:「我要去紐約培訓,總共兩個禮拜,假期結束就走。」
第二天是聖誕節,雋嵐照例還是去公司加班。一早到辦公室,不見郁亦銘,Johnson倒是在。
還沒等雋嵐開口,嘉穎就求她:「雋嵐姐,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哥,我也不想玩通宵的,現在這樣子回家一定死,要是刷卡住酒店,我媽有簡訊提醒。」
他拉住她問:「什麼時候的飛機?我去送你。」
門鈴響了很久,郁亦銘才來開門,光著腳,身上是一件白T一條運動褲,還有一個眼罩推到腦門上,睡眼惺忪。
那個眼罩是乳白色絲質,上面https://m.hetubook•com.com綉著一行花體的英文「Kiss the Bride」,雋嵐看了覺得好笑,問:「你在睡覺啊?」
還沒想出個所以,手機倒先響起來了,是她公寓的號碼。她接起來,不等那邊開口就知道是葉嘉予,除了她自己,只有他有鑰匙。
「你嘴巴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刁?」她又像從前那樣拿大,批評他。
雋嵐見自己桌上放了一隻半透明的一次性飯盒,裏面是兩對迷你版的點心:蟹黃燒餅和棗泥糕,便問Johnson:「這是誰的?」
「你在看什麼?」她走過去,蹲在地上看那本書的書脊。
雋嵐有些意外,心想見到郁亦銘一定要謝謝他,這一次,他真的是幫了她的。卻沒料到,郁亦銘人還沒來,簡訊就已經到了,問雋嵐:到公司了沒有?昨天分配給她的那一部分工作有沒有做完?
「那倒是,你這個人就是笨。」他還是笑。
他伸手過去抓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握了握,回答:「沒有,一切都很好,你不要瞎想。」
這一句「自家人」聽得雋嵐一陣瑟縮,說了聲再見,開了車門就走。走出幾步,隱約聽到嘉予在車裡訓他妹妹,她廣東話不好,聽的也不真切,彷彿是在說家裡人都忙成這樣,嘉穎卻還是這麼不懂事……
他說一起吃飯,她答應了,還記著馮一諾說的那句話,這麼多年了,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去向Johnson請辭,收拾了東西就匆匆走了,葉嘉予在公司樓下接了她,兩個人一起去吃飯。
雋嵐回頭看,透過擋風玻璃,葉嘉予也正望著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解開安全帶,下車朝她走過來。
從飯店出來,雋嵐就跟葉嘉予說再見,其中有些賭氣的成分,但更多的卻是想要一些改變、一些距離,她沒有勇氣說明,他可能是懂的,沒有非要她跟他回去,只是堅持送她到永樂街的公寓樓下。
「不要算數,我hetubook•com•com自己吃。」她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在沙發上坐下來,開始吃棗泥糕。
他看著她吃,待她一個吃完伸手去拿另一個,才說:「那我還是吃一個吧。」搶在她前面把那隻蟹黃酥拿掉,一邊吃一邊說,「我看過天氣預報,下周美東大雪,你記得多帶些衣服。」
「謝什麼謝啊,」嘉穎坐在後排位子上笑,「雋嵐姐是自家人。」
從前他們沒有吵過架,想起來是很奇怪的,兩個二十幾歲的人,在一起幾年了,而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卻一次都沒有吵過,如果別人這麼告訴她,她絕對不相信。但她和葉嘉予確確實實沒有吵過,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大多是悶在心裡,表現在面子上的頂多就是說話說得少了。每一次弄到最後都是她忍不住主動去討好他,而他也不會讓她難看,總是順著她,慢慢的就又要好起來了。
見他這副死樣子,雋嵐覺得有些訕訕的,有些後悔來這一遭,只想快點走吧,便站起身對他說:「這一次,謝謝你幫我。」
回到公寓,她一面淋浴,一面回想這一晚,葉嘉予又對她格外的好,就像以前他們每次鬧完彆扭之後一樣,他不會向她道歉,也不會再提鬧彆扭的原因,又或是爭辯誰對誰錯,只是對她特別殷勤一些,就算是和解了。而雋嵐這個人一向是不記仇的,隨便什麼事隔夜就忘,更加做不到不理他,稍稍做些姿態,便又開開心心的該幹嘛幹嘛了。
「在公司,加班,」她回答。
回到公司已經是傍晚了,辦公室里一個人都沒有,雋嵐打開電腦,發現郁亦銘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報告發到客戶那裡,圓滿交差。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來他就住在樓上的酒店裡,便上去找他。
「怎麼沒聽你說過?」他有些意外。
「還有件事忘了跟你講,」他追上她說,「你上次要我留意資產評估的項目,我手上正好有一筆deal,下家想要https://m.hetubook.com.com第三方評估報告,等你回來就約個時間見一見吧。」
「我說過的,是你不記得。」她回答,語氣很平靜,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她無時無刻不在找話跟他講,這麼大的事不會沒提過,只可能是他聽過就忘了。
他拉開眼罩瞄了一眼,回答:「The Razor's Edge,上廁所的時候看最好。」
她多少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總算有一件事,他還放在心上。
葉嘉予帶了一束花過來,還有一個包裝好的盒子,酒紅色絲帶打著蝴蝶結,對雋嵐說:「聖誕快樂。」
「廢話,」他點點頭,「昨天熬得那麼晚。」
「昨天你走之前,我們不是說要去尖沙嘴吃宵夜嘛。」Johnson笑答。
「我上去了,你走吧。」她開了大門就要進去。
「這你就謝錯人了,」Johnson糾正她,「是Ming說你喜歡這兩樣,特地打包帶回來的。」
嘉穎也算會看山色,知道再求也沒用,乖乖跟著她走了。這一趟又浪費掉大半天,等嘉穎收拾妥當,雋嵐打電話叫嘉予過來,正式移交。嘉穎也明白她上路,偷偷握了握她的手,做口型說了聲「Thanks」。
「幹嘛扔了,這麼浪費。」不知怎得,她又走回來,從包里里拿出那個飯盒,打開遞到他面前,對他說:「來,一人一個。」
她有些生氣,覺得自討沒趣,轉身去開門準備走人,走到門口想起那對蟹黃酥和棗泥糕,又回頭對他說:「還有,謝謝你的點心。」
這一次大概也是一樣,雖然她生了這麼大的氣,半夜從他家裡跑出來,十幾個鐘頭過去了,他沒有來找她,連個電話都沒打。一整天忙碌著,她還能夠不去想,這時候又全部湧上心頭來了,整整一個鐘頭,她手裡的事情一點進展也沒有,反反覆復的想是給葉嘉予打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去出差?還是再等一等?還是什麼都不說,乾乾脆脆的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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