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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他兩肘擱在膝蓋上，兩隻手握在一起，眼睛看著床腳邊那一小塊羊毛毯，「想弄明白你只是不想跟我搬去洛杉磯，還是根本不想結婚？」

李孜很少看見他生氣，心裏也知道這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事情，但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也跟著叫起來：「你失業一年半了，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洛杉磯有家公司要你，你要我怎麼說不願意？！」

Osler卻也沒有退讓的意思，反而看著Esther說道：「至少我沒有說過任何和事實不符的話，有些事情，是不是要說出來，不是我能做的決定，對不對？Esther。」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李孜回了一句，話剛說出口卻已經想起來，這話她的確說過，不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早就忘到腦後，Terence倒記住了。

李孜也在那一圈沙發上坐下，趁Ward說話的當兒，留意看了一下Osler，他和Han差不多年紀，長相也很漂亮，但看起來更隨和，也更開朗些。

「哪方面的證據？」Ward神秘兮兮地看著她問。

Han點點頭，「她有她放不下的東西，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可能只有真的走出那個圈子，再往回望，才能知道究竟哪些東西是忘不了丟不掉的。」

Terence沒換衣服就坐在床上，這舉動讓李htｔｐs://m.ｈetuｂｏok•coｍ•coｍ孜覺得心煩，她停下手裡的事情，推推他讓他快起來，一邊反問：「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Terence還是坐在那裡，他頓了一下，看著李孜說：「昨天跟你父母吃飯，你說女人年紀輕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Ward也趕緊起身跟出去，只留下兩個女人坐在辦公室里。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是午後，Ward告訴她，下午他原本約了Lance Osler，但那個他曾說過很「奇怪的角色」臨時爽約，借口說春天的演出季正要開始，排練採訪各種各樣的事情，日程排得很緊。

「什麼另外的打算？你指哪方面？」李孜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仍舊盯著電腦屏幕。

Terence走了之後，她仍舊坐在床上加班，連姿勢都沒換過，過了很久才意識到，剛才總算想起來他們是在什麼樣的境況下決定結婚的了——Terence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去洛杉磯，她說願意，他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就順便提出來結婚。如今回想起來，她當時可能只是想表現得對他支持一點，因為那段時間他一直為了工作的事情心事重重。而Terence提出結婚或許也只是為了回報她的好意，畢竟放棄紐約的一切，對她來說不是個很輕鬆的決定。

m.hetubook.com.comTerence一下子站起來，撂下一句：「好吧！你現在改變主意也還來得及。」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Osler搖搖頭，似乎想起了一些讓他煩亂的事情。他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面的Esther，說：「他們結婚的那天早上，我去找他，發現他還躺在新居起居室的地板上睡覺。我叫醒他，他有些恍惚，問我她去哪兒了，說前一天夜裡G和他在一起。我以為他只是喝多了，後來才知道沒那麼簡單，他一直就有病，根本就不應該結婚。」

「有關Han的妻子。」李孜回答。

李孜沒去攔他，也來不及做什麼回答。她突然發現一個怪現象，他們這樣的人在某些情況下說英文可能更自在些，比如床上的情|色對話，又比如吵架，自以為說了就好像沒說，其實全然不是這樣的。

這番話讓李孜覺得刺耳，她合上電腦，放到一邊，看著Terence說：「你早就知道我不想去洛杉磯的，何苦等到現在我辭呈也遞了又來問。」

Ward笑起來，「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不要著急，只要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總會想起來的，一旦找到了那個打開回憶的開關，就會發現原來是那麼容易。」她安慰道，心裏卻也知道這樣的話一點用都沒有。

大約兩秒鐘沒有人講話，只有Ward做出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和-圖-書子看著所有人。

她趕緊去Ward的辦公室，還沒進門，就看到玻璃隔斷後面，Esther Poon和一個深栗色頭髮的男人坐在房間一角。Esther佔了三人沙發的一頭，男的則坐在另一邊的一把扶手椅上，兩人離得很遠，顯得有些刻意。她敲了敲門走進去，Ward做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跟她說早安，把她介紹給那個男人。

Osler聽出了Ward的言下之意，質問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Esther低著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Osler對Ward說：「我應該說的都在上次開庭的時候說了，都是事實，沒有什麼要更正的地方。」說完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班，李孜隨便買了些外賣的中國菜，直接回了家，吃過飯洗了澡就躺在床上加班。一直到晚上十點多，她突然聽到外面開門的聲音。她知道不可能是別人，這裏的鑰匙，除了她自己，只有Terence有。

「那年十月，G離開了紐約，走得極其突然。」Han對李孜說，「我去Clef找過她，Eli York告訴我，她去了歐洲。」

Esther轉向李孜，看著她懇求般地說：「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他應不應該結婚不關你的事。」Esther突然插|進來打斷他的話。

「這位是Lance Osler。」胖子誇張地說道，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com「剛剛晉陞為首席演員，三月就要在一出新戲當中擔綱主角。」

李孜連忙開口打圓場：「我們之所以約你來，其實是為了了解一些Han過去的事情，畢竟你們認識許多年了，而且你還做過他的伴郎。」

「Han說他婚禮前夜的派對上，G也來了，你沒看到她？」

「我知道我有些事情想要說出來，就在嘴邊上，卻記不起來是什麼。」

上午九點半，她到了事務所。有人告訴她，Ward來找過她，他們約的人已經來了。

李孜離開「墳墓」回事務所，一路上都在想著Han對她描述的那段經歷，始終不太明白G為什麼這樣匆忙而決絕地離開，Han又怎麼能如此輕易地抹殺掉那幾個月里發生的一切，回到原來的生活中去。

李孜聽得出胖子的言下之意，也知道他一直對Osler的證詞有懷疑。她很委婉地提醒Ward小心處理這次見面，畢竟Osler是檢方的證人，把Han和他的舊交情搬出來對其施壓，最後很可能落得有百害而無一利，除非他們真能找到確鑿的證據。

就這樣一直到午夜，李孜帶著一種半是解脫的傷感入睡，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嘴巴里滿是苦味。

他解掉領帶，走到她身邊，在床沿上坐下來，換了一種更坦白的方式說：「你是不是不想結婚了？」

Osler輕笑了一聲，「他那個人恐怕也找不到其和_圖_書他人來做伴郎。」單看那表情倒像是回憶起許多快樂的往事。

李孜便也附和著笑了一下，又問：「Han有沒有跟你提到過一個叫G的女人？」

胖子當即就打電話給Esther Poon，希望能通過她約到Lance Osler談一談。電話那頭，Esther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答應了，傍晚就回電過來說，Osler同意次日上午到事務所來一次，屆時她也會一起過來。

「你怎麼來了？」她問了一聲，坐在床上沒動，聽見鑰匙扔在門邊那張桌子上發出聲音，然後是他的腳步聲穿過走廊朝卧室這裏過來。李孜覺得Terence一定是想她了，心裏有些暖意，但同時又覺得麻煩，因為手頭上還有許多事情，這下可能做不完了。

「你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直說你不願意？」Terence的聲音里也帶著火氣。

「我聽他提過這個名字，許多次。」Osler回答，「但從沒親眼見過這個人。」

他似乎踟躕了片刻，才開口問她：「結婚的事情，你是不是另有打算了？」

Terence推開卧室的門走進來，身上穿著平常去學校穿的衣服，那種介乎于學生和職員之間的風格，每個扣子都是李孜熟悉的，但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卻有些不一樣。

「案發當晚的事情，你有沒有想起更多？」

「於是，你也回到了原來的生活里？」李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