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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之蓮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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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Lou路易絲

19、Lou
路易絲

「Esther不僅僅想做你的朋友或者家人,這對她來說遠遠不夠。」李孜知道自己越線了,卻還是忍不住要說出來。
李孜重新走進法庭,Ward已經坐在辯方席位上了,抬起頭看著她問:「會說法語嗎?」
「只要Esther不想說,我就不說。」Han回答。
「我那件藍色的衝鋒衣在哪兒?」總算還是他先開口了。
隨後出庭的是為本案出具驗屍報告的犯罪鑒識專家,他應檢察官的要求陳述了屍檢結果,說Eli York的死因正是過量服用含有中樞神經興奮成分的文拉法辛,估計劑量在兩千毫克左右。按其死亡時間推斷,服藥的時間是在九月十日凌晨一點至兩點之間。
她聽得出Terence在笑。Ward從她身邊走過去,目不斜視地拋下一句話:「當心點,我聽得到。」
「你總是一次開給他兩周的藥量嗎?」檢察官問。
快零點的時候,床頭的電話響了,李孜接起來,是Terence。這一天忙得不可開交,她幾乎把自己的事情全忘了,直到聽出他聲音里的僵冷,才想起來兩人上一次見面剛吵了一架,搞得不歡而散,還沒有和好。
「但Esther覺得你從沒愛過她。」
法警推門進來,告訴他們,開庭了。
「我們是律師,正在找一個重要的證人。」李孜回答,「你認識一個叫G的女人嗎?」
李孜做了個鬼臉,趕緊跟Terence說拜拜,掛斷電話,去追那個胖子。
一晃已是晚上十點多,李孜早已經覺得頭昏腦漲,Ward勸她,「走吧,明天就算要做小丑,被人笑的那個也是我,回去吧,睡個好覺。」
李孜自以為是個心腸很硬的人,卻被Yuan先生這番話弄得不知所措,她總是假裝討厭人家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她,把她置於這樣的境地之下,好像她是個萬能的救死扶傷的天使,心裏卻希望自己真的能成為那麼一個天使。
「但你說過陪她去畢業舞會是為了賣掉手上的利他靈。」李孜打斷他,「這是她一直介懷的事情。」
Ward站起來做交叉詢問,裝作很隨便地問:「Osler先生,請問你在市立芭蕾舞團的職銜是?」
「不,還有一個人一起。」
胖子拿腔拿調地說:「我們要去巴黎了。」
法官宣布開庭之後,檢察官先陳述了指控的性質和案情經過。由於缺乏有可採證據支持的辯護要點,Ward出於訴訟策略考慮,放棄了辯方的開場陳述。
Ward只得拋出了那個問題,「Osler先生,你和被告的妻子是什麼關係?」
「我會告訴他的。」李孜花了一點力氣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但你們也會有機會當面跟他說的,那樣會更好。」
「對不起,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證人席上的Lance Osler沉默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問題,反而看著坐在旁聽席里的Esther問,「Esther,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算是什麼關係?」
Lou點點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她,「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是什麼人?」
「Esther。」
Terence把那隻紙箱搬下來打開,裏面裝的全都是他們初次相遇時用的東西,他從箱底抽出那件衣服來,轉過頭來看著李孜。兩個人恐怕都想起同樣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曾經那樣認真地計劃要去上中級和高級的課程,然後把惠特尼山、西耶拉和聖胡安山脈挨個兒爬個遍。
女人三十齣頭,很矮很胖,也很隨和。她點點頭,又糾正李孜的發音,說:「這是個中國姓氏,我姓樓和-圖-書。不過沒關係,大家都叫我Lou。」說完便等著他們說明來意。
「先到南特,可能還要在巴黎待上幾天,今晚的飛機。」
雖然李孜仍舊心懷忐忑,卻也很聽話地跟胖子道別走了。回到家裡,她又打開電腦,找出那幾張照片看,突然想起那個記在手機備忘錄里的地址,在Google地圖上尋找,搜索結果仍舊是些極其陌生的地名,只知道那是在南特的市區。
李孜沒有帶走那隻紙箱,只是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下了箱子上寫的發件人的名字和地址,又讓Yoshida把那幾張照片都掃描成數字文件發給她。回到事務所,她打開電郵信箱,讓Ward看那幾張照片。
「我才是無可救藥的那一個。」他搖搖頭,輕笑了一聲,「G離開我不是因為Esther,她遲早要走的,我們根本沒可能在一起。至於Esther和Lance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
說完這些,Yuan先生起身告辭,李孜送他到事務所前台,再慢慢地踱回來。她想著這案子里的點滴,以及牽扯出來的千絲萬縷的往事,突然發現自己從前經手的那些程式化的商業案件是多麼簡單幹脆,無論輸贏,檯面上的籌碼只是錢罷了。她說不清楚哪種更好,只是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投入得太深了。
「壁櫥最上面那隻寫著Mount Baker(貝克雪山)的箱子里。」李孜回答,「你要去野營?現在是一月份……」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李孜問。
「她叫方傑雯。」Lou怔怔地看著他們,很久才開口道,「但她已經死了。」
第三張帶著一抹陳舊溫暖的黃昏般的橙色,是一扇落地窗邊一地的瓷器的碎片。下面寫著:每天晚上入睡的時候,好像都能聽到碎裂的聲音,想到他說,要結束,就都一起結束。
檢察官緊接著呈上了上西城一家藥房的銷售記錄,記錄顯示,八月二十日當天,Han曾用那張處方購買了兩盒共兩千一百毫克的文拉法辛緩釋膠囊。
李孜立刻意識到G一定是在法國用了不一樣的名字,而且那很可能就是她的真名,連忙問:「她叫什麼?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出乎她的意料,Lou搖搖頭說:「不認識。」
李孜又去看箱子上寫的發件地址,一串陌生的法國地名,只知道是在南特,地址後面跟著三個大寫字母——LOU。她想起照片上那個胖女人,Lou?Louise(路易絲)的縮寫?包裹可能就是這個Louise寄出的。
檢察官適時地重提了一下監控錄像里Han離開銀廈的時間,一點三十五分,剛好落在這個區段里。
李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把之前Esther說的那些話告訴他:「她覺得是她讓G離開了你,又隱瞞了那麼多事,還有Lance Osler,把所有事情搞得無法挽回,你不可能原諒她了。」
「男的女的?」
李孜拿出那疊照片來看,其中大多數拍的都是一些瓷質的擺件:天鵝、穿芭蕾舞衣的女人、捧著一大把雛菊的孩子……每張下面都寫著一串數字,看上去像是購買的日期。只有幾張例外,拍的是人或者風景,下面空白的地方用細細的黑色馬克筆寫了許多字。
由於時間緊迫,離開法庭之後,Ward就開始安排去法國的行程,訂下當天晚上九點多飛巴黎的機票。一路上,李孜都猶豫著是不是要把出差的事情告訴Terence,直到到了事務所樓下,才下決心撥通了他的電話。
還是在格林尼治村那間屋頂大宅里,Yohttps://www.hetubook.com.comshida把他收到的那隻包裹拿出來給李孜看。那是一個普通的棕色瓦楞紙箱,裏面裝著一部用防震塑料薄膜包好的寶麗來SX-70 690照相機,還有一疊方方正正的寶麗來相片,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了。可能是因為在海關檢查的時候被拆開過,紙箱有些地方破了,又在許多人手裡輾轉了多次,也不知道裏面的東西有沒有少。
「為什麼?」李孜不能理解,那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之後的控方舉證進行了整個上午,檢察官先後提交了數十件案發現場取得的物證,包括銀廈的監控錄像,Han留在公寓客廳里的幾處指紋,其中一個酒杯上的唾液DNA檢測報告,還有Eli York留給Guary Criton律師的遺囑。
李孜覺得自己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冒出來的竟然是一句:「我明天一早要上庭。」
「你電腦上那張照片,是普勒岡的海灣,在法國,南特附近的。」
「是這裏的一個病人,她說那台相機是很難覓到的古董,托我幫她寄還給她的朋友……」Lou答道。
李孜不知道Han為什麼會說他「沒可能」和G在一起,但更讓她意外的是,他早就知道Esther和Lance的事情,連忙問他:「之前你怎麼不說?」
快到傍晚時,李孜突然接到Yoshida打來的電話。他告訴李孜,剛剛收到一個包裹,裏面裝著他送給G的那隻寶麗來照相機,還有許多照片,看郵戳是去年十月間從法國寄出的,收件地址寫的是他們從前在東村住的那個地方,因為查無此人被輾轉退了幾次,今天下午才終於到他手上。李孜被這個意外的消息驚得跳起來,立刻就到Yoshida那裡去了一次。
李孜「嗯」了一聲算是回答,那邊電話已經掛了。
他們被帶到一間會議室里坐等,二十分鐘之後,一個穿著粉紅色護士制服的亞裔女人出現在門口。
等所有人都陸續落座,法官也回到位子上,宣布再延期兩周審理,然後就又休庭了。
「去哪兒?什麼時候走?」Terence問。
Han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喃喃地說:「我們在一起許多年了……」
李孜站了起來問:「您就是Lou?」
一看到李孜進去,Han就問:「她怎麼樣?」
「夢境怪異、幻覺、嗜睡、情緒低落等等。」醫生說道,「當然,跟服藥過量的副反應根本不能相比。」
「她愛你。」李孜回答,「自始至終。」
Ward並未對此提出異議,只是提出兩個假設,以及隨之產生的兩個問題。
Ward走回辯方坐席,拿出那幾張酒店賬單,一個日期一個日期地問下來:當時在哪兒?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
「我這就走。」Terence回答,在原地踟躕了片刻,終於還是走到她身邊,俯身在她額角的頭髮上印上一個吻,然後轉身走出去,快到門邊了又回頭說,「普勒岡海灣。」
次日上午十點,李孜和Ward到達巴黎戴高樂機場,因為剛好在飛機上過夜,並沒有多少時差要倒。他們搭巴士到奧利機場轉機去南特,李孜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外面的街景。一月底的巴黎,連日的冰雪寒潮剛剛退去,城市的許多地方仍舊覆著一層尚未融盡的薄雪,埃菲爾鐵塔因為建築材料的關係,清除積雪不能用常規撒鹽、撒沙的方法,只能用暖風機慢慢地吹著,所以仍舊是銀裝素裹的樣子。其他赫赫有名的地方也幾乎看不到什麼遊客,滿眼蕭瑟的和*圖*書景象。她自嘲地想,她總算也見識到巴黎了,雖然一點也不浪漫,同行的還是這麼一位胖子。
「不是。」醫生回答,「一般總是七天的量,但他說要出差兩周,在那之前他已經連續服藥半年左右了,突然停葯可能會有些不良反應。」
屏幕上顯示的是那張油畫效果的海景。「你怎麼知道的?」李孜抬起頭來問。
「首席演員。」Osler回答。
「去年十一月。」
Terence笑了一下,答道:「我們彼此之間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說完就走了。
Ward僅僅在交叉詢問當中提出,所有這些證據只能顯示被告在案發前到過現場,無法直接證明他有實際的犯罪行為。但接下去的幾份證物和證人證言很快就讓這一觀點顯得蒼白無力。
假設二:死者被迫服下藥物。死者和被告均為成年男性,身高均為六英尺上下,體重也相當,為什麼屍檢時並未在死者身上發現明顯傷痕?
接下去的一個證人便是Lance Osler,按檢察官的要求重複了一遍他的證詞:去年八月三十日,曾在巴黎和平路上一家商店裡看到Han打了Eli York,並威脅要殺了他。
「去年十月你是不是給紐約一個叫K.Yoshida的人寄過一個包裹?」李孜開門見山地問。
幾分鐘之後,Terence開門進來,看見李孜,沒打招呼也沒說話,自顧自地打開壁櫥找他要的東西。李孜便也坐在寫字檯邊上沒動,仍舊低頭看著電腦屏幕,心裏很氣,卻又覺得有點好笑,他完全可以趁她不在家的時候過來拿東西,何苦等到她回來了再來,見了面又這樣繃著不說話。
「說得不好,但聽得懂。」李孜回答,「幹嗎問這個?」
Han坐在李孜身邊的被告席上,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白襯衫,沒有打領帶,顯得很平靜。他的家人、朋友和幾個芭蕾舞團的同事都坐在旁聽席聽審,倒是受害人那一邊沒有任何人出席。李孜覺得有些意外,她曾以為Ming可能會來,至少Eli York遺囑里提到的那個姓Vernette的法國人肯定會來,受託料理喪事的總應該是很親近的朋友吧。
Han沉默了很久,突然問:「她愛Lance嗎?」
第二天早晨,李孜頭一遭進了刑事庭,也是她第一次見到本案的地區檢察官,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黑人男子,不曾開口就顯得聲色俱厲,很具正義感。相形之下,法官反倒和煦了許多,六十歲上下的女人,有些胖,看起來應該心腸很軟。陪審團由十二人組成,三名黑人婦女,三名西裔婦女,一個菲裔男子是其中唯一的亞洲人,剩下的五個都是白人,三男兩女。這些人都是Han的前任辯護律師在預審之前參与選擇的,無論喜歡與否,他們也只能接受了。
又是一程飛行之後,他們到達南特,時間已過中午,兩人在機場簡單吃了點東西,坐上一輛計程車。司機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兒,典型的法國人,看到說英語的客人十分頭疼。李孜只得說著一口生硬的法語,找出記在手機備忘錄里的那個地址給他看。司機點點頭,表示他知道那個地方,這讓車上的三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大約三十分鐘之後,計程車停下來,司機告訴他們,就是這兒了。
李孜和Ward付錢下了車,面前是一幢頗具規模的老式建築,像是座城堡,有些地方卻又加造了些不倫不類的小房子,一座布滿洛可可風格雕塑的拱門後面是一個典型的法國式花園,許多穿白衣的人進進出出,環形車道上停著幾輛藍白相間https://m.hetubook.com.com的車子,車身上印著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蛇杖,即使不懂法語也看得出來這是一座醫院。
Han閉上嘴巴,過了很久才說:「Esther讓我想起我母親,那個時候,她那樣不顧一切地為我奔走,我害怕也會有不好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就像我母親一樣。我只想要把她推出我的生活,她值得擁有更好的東西。我不想做個自私的人,但我的確是。」
「所有線索都指向法國。」胖子吹了聲口哨,拿腔拿調地說道,「想要旅行嗎?看起來我們不得不去一次了。」
「什麼?」
法官敲擊法槌,叫了聲「安靜」,問檢方還有沒有其他要向法庭出示的證據,然後便宣布休庭,把Ward和那個檢察官都叫進了辦公室。法庭上旁聽的人陸續散了,Han也被法警帶走,李孜便也跟著進了候審室。
Ward轉向法官,解釋說只是想闡明證人與被告之間存在利益衝突,卻沒能得到法官的支持。Lance Osler回答問題的態度起了很大的作用,很坦率,沒有猶豫,也毫無愧色。
「什麼樣的不良反應?」
「也就是本案被告被拘捕之後不久……」Ward話音未落,檢察官又一次叫了「反對」。
Lance Osler一一回答,始終看著旁聽席里的Esther。李孜沒辦法很清楚地看到Han和Esther臉上的表情,她聽著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禁不住自問,那些原本隱沒在歲月和瑣事里的秘密一旦被這樣清晰明白地說出來,當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心境。
「誰?」
話剛說出口,她就明白了Terence為什麼突然要找那件衣服。他們是在華盛頓州的貝克山參加一個初級登山課程時認識的,她第一次看見Terence,他就穿著那件灰藍相間的衝鋒衣。
「還有Esther。」Yuan先生繼續說道,「讓Han不要責怪Esther,她為他付出了許多,但他始終都對她不夠好。其實,Esther跟我妻子很像,她們都很固執,也很堅強,一個家庭能有這樣一個妻子和母親是極其幸運的事情。」
Yuan先生並不知道她想的事情,繼續把她當做那根救命稻草,對她說:「我希望你能告訴Han,我還有Russell,我們都是愛他的。Russell對我說過,只要Han需要,他可以做不在場證明,哪怕查出來是偽證,要他一起去坐牢也好,因為Han看起來太傲太顯眼了,在監獄里是很容易招人欺負的。我告訴他這幫不了Han,但也知道他只是想幫忙。Russell從小就很崇拜他哥哥,他一直都愛著Han,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都無心的,那個時候他只是太傷心了,想找個地方發泄罷了。」
「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是一個幾乎患上自閉症的孩子,你覺得為什麼我會主動跟她講話?」他笑起來,卻仍舊沒有給出一個直截了當的答案,「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你說的那種愛,只知道我喜歡半夜裡醒來,發現她握著我的手熟睡,喜歡看她站在鏡子前面換衣服,喜歡看她做所有的事,工作上的,家裡的,她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堅強,雖然許多人都只當她是個被寵壞了的公主。」
「要去多久?」
「大概一周左右。」
「我和Esther一起經歷了許多事,她更真實,是我的朋友,也是家人。至於G——」Han沉默了片刻,「我無法解釋我對她的感覺,可能她就是我遺忘的那個理由,為什麼要跳舞的理由,我的命運。」
「你一個人?」
「那是誰給了你那台相機?」李www.hetubook.com.com孜追問道。
第二張看起來像是一幅粗略的油畫,是從窗口望出去的一片冬季的海灘,天空陰沉,除了遠處的一座深藍色的燈塔,什麼都沒有,顯得有些荒涼,卻又有一種別緻的藍調。Yoshida告訴李孜,那是用硬物颳去相紙表面的聚酯薄膜,讓藥水分佈在畫面上形成的效果。下面寫著:今天第一次下霜,不想浪費掉最後一張Time Zero相紙,但我不能去城裡,不能去鎮上,甚至沒辦法走出那扇門,所以,只能這樣。最後的Time Zero,紀念我的新家。
「那G呢?為什麼你始終放不下她?」
假設一:死者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喝下混入文拉法辛的酒。但留在現場的兩隻酒杯屬於威士忌純飲杯,容量是三盎司,兩千毫克的藥物能否在短時間內不留痕迹地混入?
先是Han的心理醫生到庭作證,證明Han在八月二十日離開紐約前臨時預約了一次門診,帶走了一張處方。
Yoshida說,那幾張照片上的話讓他有些不好的感覺。李孜也有同感,但同時又很好奇,難道黑巫師綁架公主的故事是真的?但是,在如今這個世界上,要了無聲息地囚禁一個人並不是這麼容易的,而且,這包裹又是誰寄出的?如果那個寄件人就是G本人,那麼現在Eli York已經死了,她也應該重獲自由,盡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了。
這句話讓旁聽席上一片嘩然,檢察官在證據開示的過程中已經看到過相關的物證,所以也不意外,但肯定在那裡後悔,太倚重Osler一個人的證詞,沒有準備得再充分一些。
第一張是唯一的人物照,一個胖胖的亞洲女人站在花園的一角,好像故意躲著鏡頭,但真的被捉到了還是咧著嘴笑得挺開心的。照片下面寫著:來見見我朋友Lou。
最後一張是一本台曆,翻到二〇〇九年九月的那一頁上,下面寫著:九月,最後一包相紙過期,恐怕也是我最後的期限,我早已經準備好了,但他還沒有。
他們從醫院接待處輾轉找到管理處的一個秘書,問她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名字叫Lou的人。秘書被問得摸不著頭腦,直到李孜拿出那張翻印的照片給她看,秘書立刻就認出來照片上的胖女人是心胸外科病房的護士Lou。
那天剩下的時間,李孜和Ward都在為第二天的開庭作準備。她從沒有進過刑事庭,手上又沒有什麼言之鑿鑿的證據,感覺就好像書沒有背熟就要考試了,緊張得不行。到了這臨時抱佛腳的時候,任何一點點細枝末節的東西都可能被李孜拿來當救命稻草,所幸Ward總是在一旁提醒,如果走一步棋,沒有想好接下去的三步,不管眼下這一步有多風光神勇,還是不走為妙,否則很可能會在法庭上犯下致命的錯誤。
「據我所知,案發時本案被告是首席演員,而你還只是獨舞演員,你是什麼時候晉陞到現在這個職銜的?」
「那個藍色的燈塔,很特別。」他回答,「大學最後一年的暑假,我一個人去歐洲旅行,曾經到過那裡。那一個月我幾乎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在床上的,火車上、車站裡,通宵營業的咖啡館,很難忘的日子。」
「我馬上要去出差。」她輕聲說。
「我在樓下,上來拿點東西。」Terence說。
「反對」聲又從檢方坐席上響起來,但這一次法官示意Ward繼續。
「男的,但又老又胖。」
接下來是一張法文報紙上的一則新聞,絕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只有標題上「紐約」和「芭蕾」兩個黑體字最醒目。下面空白的地方寫著一句很短的話:我想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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