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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聽到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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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正好沈拓也跟過來了,問他:「這是怎麼了?」
那個鐘點正是晚高峰,那天又剛好是雨夾雪的天氣,道路濕滑,金融區周圍堵的不像樣,車子走走停停,半天還沒進隧道。
程致研只能去更衣室碰碰運氣,但在那裡還是沒找到她。他想她很可能已經離開酒店回家了,便匆匆坐電梯下樓,打電話給車隊,叫了一輛車去她家。司機沈師傅是個三十五六歲的上海人,平時是很能侃的,今天看程致研神色不對,只得噤聲,悶頭開車。
乍一下提到司南,程致研倒還真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想,盡量不摻進私人的情緒:「還是新人獎那個吧,她是中國面孔,在這裏做宣傳更合適一點,而且老托也不會在乎這些。」
他帶她走,在電梯里脫掉西裝,披在她身上。
司南的手機和Blackberry全都無人接聽,打辦公室分機總算接了,但說話的卻是管家部的一個樓層主管,那人告訴程致研,司南好像回過辦公室,然後又走了。她今天是正常的日班,六點鐘下班,現在已經六點多了,可能是去更衣室換衣服了。
他一字一句說的十分清楚:「司南之所以得獎是因為她很聰明也很努力,不是因為她身體上的瑕疵,這或許是很煽情的故事,但絕對不是我想傳達的信息。」
一月最冷的日子,她連外套都沒穿,一心想著要離開那個地方回家。
不多時,燈光什麼的都調試完畢,Fay試著按了幾和-圖-書張,看了一下效果,然後抬起頭對司南說,「能不能把頭髮掖到耳朵後面,或者,梳起來?」
他站在角落裡看著她平靜的做這一切,而後站在那個W字紋飾前面對著照相機鏡頭微笑。
數日之後,W天庭榮登最佳僱主榜首的消息已經見諸報端,公關部安排一系列媒體採訪大造聲勢。集團總部對這次宣傳很重視,特別從紐約請了VOGUE的酒店攝影師來上海,為之後雜誌報紙上的新聞報道和專題文章提供照片。
那天晚上,陸璽文因為舟車勞頓,很早就休息了。從九十五層套房出來,程致研打內線號碼找司南,她似乎料到他沒時間應酬她,已經下班走了,言語間並沒有明顯的不悅,只是有些淡淡的。
因為SUV底盤高,從程致研那個角度看不見駕駛員,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副駕位子上坐的人正是司南,她微微低著頭,好像在發獃,身上披著一件男式西裝。他默默看著她的側影,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更衣室撲了空,她很可能連衣服都沒換就去找查爾斯了。
Fay說的是英文,以為她沒聽明白,就又重複了一遍,說完還笑著解釋:「現在這樣,我拍不到你的助聽器?」
衣服帶著些微體溫,沒有外國人身上常有的沖鼻的香水味,讓她覺得溫暖和安全。
他聽見了,卻還是關上車門,轉身離去。雨夾雪已經變成了一場凍雨,他只穿了襯衣和西服,卻並不覺得很https://m.hetubook.com.com冷。
而後,她問程致研:「你看放誰的照片比較好?Tony Beasley?還是拿新人獎的那個女孩子?」
陸璽文點點頭,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囑咐Fay就這麼做。
樣片很快就導出來了,由公關部整理好,交給查爾斯審閱。查爾斯看過之後,當著許多人的面,明確表示反對用那一組露助聽器的照片,一點都沒顧忌到陸璽文的面子。
「《H商業評論》答應給我們四個版面,應該會有一個整頁的圖片,」陸璽文道,「我覺得放人像會好一點,光是室內環境就太冷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陸璽文竟然對查爾斯的意見全盤接受,同意重新拍一組人像。而且,之後接受採訪時,如無必要,也絕對不提司南的聽力問題。他看著心平氣和的陸璽文,突然意識到剛才發生在大堂的那一幕或許並不是真的為了拍照片做宣傳,而只是為了解決另一個小問題。
「司南上哪兒了?」他抓住她問。
她的耳朵長得很美,從耳郭到耳垂形成一個優美圓潤的弧度,沒有一處突兀的軟骨,就連那隻肉粉色的內耳式助聽器也似乎渾然一體。這一切原本只屬於她自己,就連他也不得觸碰,現在卻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很難揣摩她此刻的心情。
程致研忍不住望了一眼,果然,就在十幾米開外,車陣里排著一輛沙色的SUV,看車牌正是查爾斯的車子。但查爾m.hetubook.com•com斯住在浦東郊外,下班回家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沈拓進去不過幾分鐘,程致研在門口就等不及了,幾乎要打電話叫工程部拿「維修中」的牌子來,停用那個洗手間。正著急著,面前的門卻開了,司南從裏面走出來。
他跟上去,抓住她手臂,輕聲道:「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不願意可以不去。」
不知是湊巧,還是此人原本就是陸璽文安排的,一月的最後一個禮拜,這個諢名叫Fay的攝影師和陸璽文同機飛來上海。程致研去機場接機,陸璽文看起來心情不錯,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跟Fay說她希望那些照片怎麼拍怎麼拍。
第二天下午,攝影師Fay也帶了他當地的團隊來拍照片。程致研找了個借口去大堂層看司南,她已經化了妝,站在影壁前面等著了,身上還是黑色制服,臉上妝卻要比平時濃一些。旁邊還有公關部的幾個人,沈拓也在。
有好幾次,他想要走出去,叫Fay停下,帶著其他所有人立刻離開,卻始終沒有真得這麼做。不知什麼時候,陸璽文也來了,就坐在大堂吧靠窗的位子上喝茶,她似乎並沒有朝這裏看,但他知道,她喜歡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程致研沒回答,只知道司南睜大眼睛看著他,胸口起伏。他從沒見過她這種表情,剛要走上前去說些什麼,她已經轉身跑了。他無暇顧及別人,趕緊追上去,眼看著她進了走廊盡頭的女洗手間。那個洗手間就在和_圖_書大堂吧旁邊,進出的女客不少,他實在不能跟進去。
「前面那個不是老闆的車嗎?」沈師傅突然開口道,似乎是自言自語,但音量足夠讓坐在後座上的程致研聽到。
「程總,後排座位下面有傘。」沈師傅提醒。
程致研就像順著慣性往下滑一樣想下去,直到他意識到,再這樣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下去,沈師傅心裏會怎麼想,又會牽扯出多少流言來。車子已經駛出了隧道,他隨便說了個地方,讓沈師傅在路邊放他下車。他討厭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想的這樣周全,但他沒有辦法,只覺得深深的無力。
……
沈拓也很迷茫,但還是停下手上的工作,幫他打電話找人。
「大家各取所需罷了,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她漠然的回答,甩掉他的手,徑直走出去,對Fay道了歉,又叫化妝師來補妝。
「你替我進去看看她,」他一把拉住沈拓,「叫她出來,我有話跟她說。」
程致研根本沒想到Fay怎麼會說這些話,還沒來得及開口,Fay已經轉過頭來向他求援:「程先生,這不是之前都說好的嗎?她不配合怎麼拍?是不是要找人用手語告訴她?還是要寫下來給她看?」
司南還是在原地沒動,也不說話。化妝師過去幫她,被她擋開了。
為了讓她高興,程致研跟她說了說拍照的事情,到底是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她有些小緊張,有些小興奮,雖不是封面照,但畢竟也佔著大半個版面,而且還是VOGUE和-圖-書的攝影師。
司南愣了愣,沒動。
攝影師Fay表示贊同,陸璽文又說,W天庭大堂層電梯廳里有一面影壁,米色大理石上面鑲銀色W紋飾,作為背景高雅素凈,也很容易突出主題,建議就在那裡拍攝那幀人像。
結束那次短會,程致研徑直去找司南,她已經不在大堂里了,也不接他的電話。沈拓是公關部的人,還在那裡正跟著Fay那幫人,忙得腳不沾地。
她臉上的妝有些花,眼線也暈開了,似乎是哭過了,但表情很平靜,就連頭髮也已經按照Fay的要求梳起來了,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甚至還跟他說了聲:「對不起。」
程致研驚訝于查爾斯的震怒和堅持,也不能不注意到那句話里的用詞,「瑕疵」,而不是「殘疾」,或者「缺陷」,似乎含著幾分感情。他突然覺得慚愧,自己竟不能這樣冠冕堂皇的保護她。
後來發生的事情出乎程致研的意料之外,又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拓看著他,點點頭。其實他們之間的事情,她應該也猜到個八九不離十了,實在不用再避諱什麼。
到達酒店天已經黑了,程致研讓禮賓部為Fay安排房間。陸璽文還是住上次那個套房,他送她上去,又聊了幾句。陸璽文說了不少紐約那邊的事情,又說她這一陣飛來飛去的忙,詹姆斯卻一直住在湖區的別墅里度假,樂得清閑。每次說起老沃爾登,她臉上總會拂過一絲笑容,讓人有種錯覺,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年紀足夠做她父親的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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