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如果你聽到

作者:陳之遙
如果你聽到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即使是後來,程致研知道沈拓外面有了別人,這種習慣仍舊繼續著。也正是因為念及以往的種種,他沒有責怪過她。她求他原諒,給她一點時間,不要離開她,他也答應了。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上他也有責任,全副精神都撲在逸棧上,兩個人真正在一起日子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程致研到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沈拓坐在客廳沙發上等他,身上穿得很齊整,化了淡妝,像是準備要出門。
「那要看你能給我什麼了。」沈拓回答,聲音木木的,聽起來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而重中之重的是,他不是一個人,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去保護,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司南和默默被牽扯進這件污糟的官司里,受到任何傷害。他也不能確定,沈拓是否知道默默地存在,卻有一種莫名的預感,也正是這預感促使他拋下懸而未決的離婚訴訟,臨時決定飛去香港。
他以為會很艱難,就像他第一次跟她說分手的時候那樣,卻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她很平靜得聽他說完,然後說她不同意。
而且,即使他本身願意放棄,公司還有其他股東,除去吳世傑、陸璽文,其他幾個人也都是與他合作愉快,關係良好的朋友,因為他的個人原因造成他們的損失,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所謂事業,所謂金錢,程致研始終不是看的很重,但逸棧不一樣,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做成一件真正值得一說的事,最初創建逸棧的念頭始於一段他珍視的回憶,對於他來說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直到一周之前,程致研從香港飛回上海,收拾瀋拓留下的那一攤公和圖書關部招投標的事情——公開道歉,並且刊登啟事,取消之前中標的Brilliance Associates LLC博聯公關公司的投標資格,將逸棧次年的公關營銷合同簽給了原本報價最優的另一間公司。
圈子裡甚至已經有些傳言,說他們之所以突然放低姿態與歷星合作,其實就是因為有了資金缺口,而且逸棧內部早就知道會因為執行董事離婚析產引發股權爭議,於是就想早早拖幾個投資人下水,等錢一到手,即使金主明白過來了,再想退出就沒那麼容易了,正在進行的工程便可順利繼續,不會有資金鏈斷裂之虞,卻沒想到提前事發,投資協議還沒簽,錢也還沒到手,執董離婚的消息卻已經爆出來了。
「你有事要出去?」程致研問她,兩人不在一起久了,他也不清楚她的作息習慣。
吳世傑也在一旁,立刻介面道:「可千萬別是瘋了,否則更離不了了。」
程致研不知道沈拓來香港是為了什麼,過去的幾天里,她所做的事說的話,已遠遠超出了他曾經對她的認識。在他眼中,沈拓一直就是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女人,工作努力,有時有些過分認真,以至於與人相處總有些生硬。但撇開這些不說,不論是從前在天庭,還是後來為逸棧工作,抑或是他們共同生活的那幾個月,她在他面前,似乎永遠是毫無保留的。
程致研聽著覺得刺耳,他身邊的人尚且有那麼多非議,外面的流言蜚語更不知會多到怎麼樣的地步,沈拓在公關這一行也算做是扎紮實實地做了三五年了,各路媒體和*圖*書頗有一些口舌和耳目,她要是想散布點什麼消息,他也沒有十分把握能把影響降至最低。
僅僅幾天前,人們提到逸棧,還是說「業績卓著,發展迅速,短短三年就已經開了二十家分棧」,現在卻成了「盲目擴張,經營策略太過急進」,原本的光輝成績和優勢條件,一時間都變成了劣勢。
吳世傑作為逸棧的另一個大股東,對她一向就無好感。陸璽文也是一樣,除了在他們剛結婚時,見過幾面,送了些首飾給她,兩人根本沒打過幾次交道,現在突然獅子大開口,以陸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她如願。至於其他董事和股東,或許曾經還對她心存信任和尊重,但經過這次公關合同招投標的烏龍事件,也一定是全然改觀了。程致研是逸棧的控股股東,他手上所有股權的一半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真的給了沈拓,她就將一躍成為大股東之一。那些原本就對她有意見的股東根本不可能同意這一提議,但真要折現給她,也沒人能一下子拿出這麼一筆錢來,最終結果很可能就是一直拖著,拖到拖不起的人認輸為止。
她不笨,都猜到了。
見過幾次律師之後,程致研發現自己陷入被動,他其實並不真得明白沈拓想要做什麼,她拒絕做親自鑒定的理由只是暫時的,等孩子生下來,總會真相大白的,但她似乎就是執意要拖著他,把事情鬧大。既然已經鬧到這一步了,兩人之間也沒有什麼迴旋的餘地了,她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錢吧。
恰恰是這一點,沈拓捉到了他的軟肋。程致研拖不起,即是因為司南和默默,而且逸棧也和圖書是原因之一。
隨後事情的發展是程致研完全沒想到的,一開始他尚不覺得會有多大的麻煩,因為小孩肯定不是他的,真的鬧到撕破臉的地步,一個親自鑒定就什麼都解決了。但結果卻全然不是這樣簡單,那個時候,沈拓懷孕四個多月,要驗DNA就得做羊水穿刺,幾天就可以處結果。但沈拓卻以胎盤低,懷孕七十天時有過先兆流產現象,擔心再做穿刺會損害胎兒健康為理由,拒絕做穿刺取樣。
正常情況下,當民事訴訟一方拒絕配合取證,就要承擔不利於己方的推定成立的後果。但這一條關於證據收集的規定卻沒辦法幫到程致研,他之前為了保全沈拓的面子而做的那些表面工夫,突然之間就成了他們離婚的最大障礙,沈拓很容易就能找到無數人證,證明他們兩關係良好,甚至都沒吵過架,在逸棧的經營管理上一向夫唱婦隨,合作順暢。從旁觀者角度看起來,程致研主張沈拓有外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似乎是毫無道理的。
過去之前,他給她打了電話,以免撞到不該撞到的場面。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程致研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看來沈拓真的是想把他逼到退無可退,再來跟他討價還價,目的不過就是撈一筆好處走人。他不禁想起多年來的彼此間的信任,突然覺得原本就是毫無根基的,到頭來落到這個地步,似乎也不奇怪。
那之後,他們許久不住在一起,但在人前還是戴著結婚戒指,和平相處,在公事上甚至比真正的恩愛夫妻更默契些。他不知道這種暫時的平衡狀態能維持多久,但卻始終相信,他和-圖-書和沈拓終究是會好聚好散的。
這個條件,他之前也猜到了,但總想著她不會做這麼絕,因為轉讓股權需要經過其他股東同意,按照眼下的情勢,她這樣提出來就等於是談無可談了。
「那我等你。」她回答,語氣和順依舊,不明就裡的人根本想不到他們之間是那樣疏遠的關係。
他沉吟片刻,說了一個數字。對於一年零三個月的婚姻來說,這筆錢並不算少,沈拓應該也很清楚,他並不是想隨手打發了她。那是他手頭所有現鈔,以及能夠立刻變現的財產的總和,他絕大部分的錢都投在逸棧上面,所以一時三刻能拿出來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過去的幾年裡,她工作的也很辛苦,有段時間,一把一把的掉頭髮,對他卻仍舊是無微不至的。每有新項目開工,從各個城市到逸棧工地,一般都要開兩三個小時的車,最後那一段總是山路。不管她在哪裡,總是挂念著他,卻又不敢打手機,怕擾了他開車。她會直接打到工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問:「程先生是不是已經到了?」
事情的發展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也知道此時留在上海或許更為明智,還有許多選擇和決定等著他去做,卻還是忍不住回到這裏,只因為司南和默默也在此地,他來了,便可以離她們更近一點。
「我在等你。」她回答,「我不想你跟我說分手的時候,穿的太隨便了。」
吳世傑告訴他,被人舉報之後,沈拓仍試圖把事情壓下去,並且堅持把合同簽給博聯公關,後來實在壓不住了,索性撂挑子不管,再也沒在公司出現過。
程致研這方的律師看過那份和-圖-書協議之後,一語道出天機:「她明知不可能,還這樣提出來,要麼就是不想離,要麼就是瘋了。」
程致研聽她全然是公事公辦的口吻,便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解決。果不出其所料,他第二天就收到她委託律師擬的析產協議,條目很簡單,根本沒有涉及他私人名下的零碎財產,只是提出要他在逸棧所有股權的一半,否則一切免談。
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程序,但因為牽涉其中的當事人是沈拓,程致研身上也頂著不小的壓力。
兩個月之前,他就知道了。他們不在一起已經有大半年,兩人都很清楚,小孩不是他的,她說過她會解決掉,卻沒想到一直留到現在。
「我懷孕了,你知道的。」她對他說。
沈拓並未立刻答覆,說要去諮詢一下律師,再給他迴音,緊接著便把電話掛斷了。
剛下飛機不久,他就接到吳世傑的電話。吳世傑告訴他,沈拓當天上午也飛去香港了。他只能回答,他會儘快回去解決剩下的事,不再上海的那幾天,也只有請吳媽多擔待些了。
他打電話給沈拓,問她:「你要什麼?」
事情告一段落之後,程致研去找沈拓。半年以來第一次回到他們那個所謂的家,那是位於徐匯南外灘的一間公寓,房子是租的,他還是從前的習慣,不願意置業,把自己綁在一個地方。除了逸棧,他唯一真正擁有的不動產就是鏡湖苑那棟小房子,始終空關著,難得去一次。本想把沈拓約到外面去談,但因為是那樣的話題,總覺得要找個不受打擾的地方,想來想去還是「家裡」更合適一些。
也是在那個禮拜,程致研又飛抵香港。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