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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餘生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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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他知道吳予培會問什麼,但他不想答,便
旁邊穆驍陽已是滿面帶笑地向他道賀,身邊其餘人等也都紛紛效仿,過來對他說一聲恭喜。唐競便也一個個謝過去,就如尋常婚禮上的新郎一樣,可心裏卻免不了覺得諷刺。在這廳中的客人幾乎都知道這場的婚禮背後的變故,此時臉上的神情卻都自然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似乎根本沒有狸貓換太子的情節,似乎一切理所應當,本來就該是這樣。
終於,吳予培站起來,轉身走到門邊,關上門,扣上了鎖扣,而後又回來在他對面坐下,對他道:「我想好了,確是想知道。」
這一日的儐相還是原本的儐相,是張林海兩個手下的兒子。戒指也是原本的戒指,老大一粒枕形粉鑽,兩邊還有白鑽輔佐,鑲了金托,十分耀目。唐競甚至猜想,要不是身材有差,大約連他儀式上穿的禮服都會是原本為張頌堯準備的那一套。
「來了。」唐競恭敬點頭。
唐競不答,展顏笑了,將手中記事簿打開,拿出夾在其中的護照以及一本旅行支票放在桌上。到了出發那一天,她必定什麼準備都沒有,隻身遠走。他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唐競只是想笑,不確定他們這幾日壁角聽下來究竟有何收穫,但再想卻又覺得奇怪。若是要認真算起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察覺到喬士京對他的特別關照,又或者並非是關照,而是一種聯盟?大約還是因為時機不對,他甚至記不起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種感覺,此時的他已全然無心再去考慮這些問題,思緒早隨著一輛汽車奔向江灣的機場,再振翅南飛,永遠離開此地。
此時,距離婚禮只有不到兩日了。是夜的晚餐還是在張府用。張頌堯下落不明,張太太茶飯不思,又兼不想看到唐競,根本沒有出來。餐桌上照舊是四個人,張林海,張頌婷,邵良生,以及唐競。但凡曉得內情的人一望便知這是一個多麼奇詭的組合,四個人心思各異,唯獨不在吃飯上。
來了,唐競想。
「什麼事?你說吧。」吳予培已是全然應下的態度。
只一瞬,唐競便已明了。
「既然喜歡,就娶了吧。」唐競勸一句,是因為想起雪芳那一夜,他總覺得此人是為了那雙姝之一才留下的。
那邵良生聽見這話卻是一愣,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怪異。這一陣,幫中頗多閑話,有人說唐競覬覦這一切已經很久,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避嫌,倒真是奇了。
時光似是一瞬流逝,轉眼便是十個月過去,只剩他站在這裏,又一次摩挲這一處。
就這樣,婚禮那一天像是突然而至。
「自然是報了的,」高經理回答,「但好像沒有用,同業會裡其餘幾家大紗廠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早就報過巡捕,到現在還是日日有人來搗亂。」
時下正是西風漸進,這婚禮也是流行的套路,分了中西兩處舉行。可按著老法里的規矩,又忌諱說是兩次,只得說上半場與下半場。上半場是在禮堂,有證婚人主持,戴戒指,讀誓詞。下半場再到飯店裡去,敬茶,吃酒水。
高經理告訴唐競,這幾天時常有人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搗亂,起初只是來寫字間里坐著,指責寶益與同業會其他紗廠一起在交易所里炒高棉紗價格,叫他們這些吃交易所飯的人虧了血本,一定要廠里拿出錢來補償。被拒絕之後,那些人又使陰招,砸漏了紗交所棧房的屋頂,使得一批棉紗浸水污損。
謝力果然被他說中,低下頭笑得有些悵然,搖搖頭道:「沒混出個樣子來,配不上人家。」
不過,這小公館里倒也真有唐競沒見的。
「誰?」吳予培問。
唐競看著吳予培,忽覺感動,臉上卻還是不當真,只是奉勸一句:「知道了又如何呢?」
「難不成還是假的?」唐競笑著反問,「你去告訴他,這事他是答應了我的,要是做不到,我必定初一十五地去找他。」
時近正午,唐競宿醉未醒。娘姨在卧室外面敲了好幾次門,他方才睜開眼,披了晨衣起身,直覺頭痛欲裂,渾身都廢了。
「前日有人投在我事務所門口的,」吳予培解釋,完了又問一遍,「究竟是怎麼回事?」
等到這一頓飯吃完,邵良生十分熱心地將唐競送到小公館,還說要帶他參觀。
「遺憾,」她回答,「當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卻已經不愛我。」
不知為什麼,他又想起那一幕——他們相識的第二天,他駕車送她去聖安穆,她坐在後排,趴在他肩頭,伸手撫摸他西裝的駁領。
重新做起來是必定來不及了,但他反倒慶幸,總算在這樣的時刻,尚可保留一分自我。他的衣物都已經從華懋飯店取了來,他選一套穿上,看著鏡中的自己。
耳邊嗡嗡作響,唐競撫額聽著,從頭至尾只注意到一個細節,親吻新娘是沒有的,順應國情換作了相對一鞠躬。他忽覺失望,他其實很想聽到那句話——You may now kiss the bride。可再想卻又不對,他不是教徒,婚禮也不是在教堂舉行。而且,更重要的是,新娘並不會出現在禮堂,儀式也不會進行到此處。
謝力一震,到底還是收了。
秘書將吳予培帶進來時,唐競自以為猜到他的來意,吳予培是來道別的。
「要是周小姐不肯跟我走呢?」吳予培又問。
似乎是一瞬間的決定,唐競站起來,沒有關上隔間的門,反而收拾了桌上的文書紙筆,隨手拿了一本記事簿,笑著說:「叫吳律師久等了,差點忘了那件事。」
「我走不了了。」他對她道。如若隔牆有耳,也只有這句話,他不用避諱。
過去幾年裡,周氏的產業已經叫周子勛敗掉一些。此時最大的一項便是這間名為寶益的紗廠,全部英國機器,紗錠數目在本地華商紗廠中排得上號。因為遺囑限制,眼下廠里的經理與襄理還都是周子兮父親生前雇下的老人,凡遇到決策問題大就跟著滬上紗廠同業會隨個大流,一向無功無過,平平穩穩。
吳予培脫口而出:「如果你需要,我即刻辭掉外交部的職位,不去日內瓦了。」
他在書房放了這幾天的《俄狄浦斯王》,小公館里的那些傭人大約都聽得到,但若要轉告旁人留聲機里m•hetubook.com.com放的究竟是什麼,可就太難為那幾個娘姨與小大姐了。再聯繫之前張頌婷與邵良生的言行,說是將小公館上下都重新收拾了一遍,此時想起來,顯然也不僅僅是「收拾」而已。擺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個可能——那整棟房子,每一個房間,大約都被錦楓里監聽著。而喬士京許是意外聽到了那段樂曲,特地來提醒他了。
「你不要託付給我,」一向謙謹平和的吳律師忽然暴躁,「你們一起走,我去想辦法,跟著公使團的飛機去香港,我就不信有人敢怎麼樣!」
於他意料之外的是,才剛這麼琢磨著,他想見的人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這結果與他們當時最壞的預想相同,唐競已不覺得失望,只是又想起那個初雪的冬日,他們從小飯店出來,他對吳予培說,他們不一樣。
唐競蹙眉,只得答應下來,會去問一下捕房辦案的結果。
唐競於是暗暗笑了,這笑倒是發自真心。婚禮那天的事,他都已經安排好,剩下的日子是住在這裏還是那裡,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倒還不如就隨了張林海的意思,去小公館做那個換太子的狸貓吧。
「吳先生問,真要那麼做?」謝力對他說。
唐競一怔,他想到過所有的可能,只除了這一種。她怎麼會不肯走呢?許久,他才想明白為什麼,緩緩對吳予培道:「那你就跟說,只要她願意,隨便她想去哪裡都可以,這話一說,她就懂了。」
汽車開到禮堂門口,便見大門兩邊花籃擺滿,但只需讀一讀上面的條幅,便可知道儀式來賓的組成,幾乎都是錦楓里的人。唐競當然不覺得願望,反正只是李代桃僵,什麼名流政要的也是不必了。
他以為一切既定,等到謝力來事務所點卯,卻又帶來吳予培的口信。
唐競朝他們走過去,張林海看見他,開口說了聲:「來了啊。」
當時或許還有些妄自菲薄的意思,現在卻是沒有回頭路了。
不過幾日功夫,此地已差不多是人去樓空的樣子。案卷、狀紙、書籍,或銷毀,或歸置裝箱,幾名幫辦律師也都另薦了去處,只有隔間內的寫字檯上仍舊攤著東西。
唐競還是不答,卻是笑看著他反問:「你可想好了,這件事你確是想知道嗎?」
「哦……」邵良生這才松范了些,順勢做出一副緬懷的樣子,默了一默。
最後,反倒是唐競先開了口:「只是對不住你,才剛安頓下來,又要走了。」
吳予培只得作答,這案子任他與外交部幾經交涉,日方仍舊沒有支付賠償款。而通達公司果然宣布破產,清算之後只剩下三萬多元交到租界法院,以供支付撫恤金,也就是說每個遇難者甚至拿不到一百元。此外另有傳聞,何家已然與日本人達成協議,將仲裁書中二十七萬元的賠償款減少到十七萬元,但這錢是否能夠拿到,又什麼時候能拿到,就不得而知了。
白天,他還是一如往常,駕車去哈同大樓辦公。案頭的庶務看起來再也沒有以往那麼要緊,甚至只需拖過那一天,就不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唐競走進去,仍舊如從前一樣,鳩佔鵲巢坐了那張和_圖_書大班椅,眼睛掃到桌上,便看見一張《時報》,上面正是張頌堯失蹤的消息。他這才明白,吳律師今日上去找他,不是道別,卻是為了這件事。
但是,僅僅是失去聯姻的作用,大概也足夠賜他一死了。
可唐競偏就是個不怕的,更何況他早已認定自己時日無多,還不如怎麼舒服怎麼來,及時行樂。他還記得張頌堯曾經向他炫耀此地的藏酒,時至今日也不必再做客,自去挑選一瓶,又叫傭人取了冰塊,一起送到書房裡去。
於是,當他撥通寶莉的電話的時候,那一室中回蕩著的正是斯特拉文斯基新作歌劇《俄狄浦斯王》里的一段。
大約是因為這句話說得太過雲淡風輕,唐競根本不信,只是靜靜笑起來。
入夜返家,唐競又聽著那張《俄狄浦斯王》獨飲。
「安頓什麼?」謝力自嘲,「娶了老婆,生了兒子,那才叫安頓。」
可現在卻是不同了。如果他結了婚,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妻子會怎麼樣?他根本不敢細想。
張太太自是沒有來,頌婷便是男方女賓中的統領,里裡外外張羅著。眼看儀式時間差不多快到了,她遣了邵良生與手下人出去望了幾次,卻都不曾望到新娘子的花車,索性叫他們等在會館外面的轉彎角子上。
「她不能留在此地,你一定要帶她走。」唐競道。
只是這句話他始終不曾說出來,他一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唐競心中一震,卻也知道有些話他恐怕永遠都不會說出來。大使套間里的那一夜,這輩子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包袱。他帶著點自嘲的笑看著吳予培,直到吳律師突然低下頭去,摘下眼鏡拿在手中擦拭。唐競這才開口道:「可千萬別辭了,這件事國民大律師幫不了我,駐日內瓦全權公使卻可以。」
吳予培接過去翻開,看到上面的名字,並不算太意外。這個「她」,當然只能是周子兮。
「報了巡捕房沒有?」唐競心思不在此處,一時間只想得到這個。
等到開門下了樓,才知道一眾人等已經在會客室里候了他許久,其中還有邵良生,如今錦楓里最得意的人物,也難怪娘姨著急來敲門。
這話來得突兀,唐競一怔,看著喬秘書。但喬士京卻好像只是隨口一提,根本沒打算得到一個答案,對他笑了笑,就走開了。
這一回辦婚禮,邵良生得了重用,男方這邊的事都歸他統管,而他倒也爭氣,夾著一支煙,將先做什麼再做什麼,一樁一柱說得頭頭是道。
若是他突然出走,原本只是嫌疑的罪名便昭然若揭。到時候,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張林海都不會放過他,與他同行的人也會變成共謀。哪怕是外交部的公使團也保不了他們,什麼官,什麼匪,其實早已是一衣帶水。
邵良生走後,房子里便只剩下他與那幾個傭人。他們都管他叫「少爺」,與張頌堯從前的稱呼一樣。唐競聽了甚覺諷刺,不禁猜想這大約也是張頌婷的特別吩咐,叫別人覺得是他想要取而代之。
電話那端一時沉靜,但還是有輕微呼吸的聲音傳過來,他知道寶莉在聽。
唐競瞧著這夫妻二人忙活,倒有種看電影的時候預先知曉結局的篤定m.hetubook.com.com
搶先開口,離題萬里。這一陣,吳律師手上事情很多,除去為了出任公使代表做準備,還有事務所原本未了的案件需要交接。唐競索性打聽起那些案子來,比如新興號。
說罷,他便攬了吳予培出去搭電梯。吳予培不明就裡,卻也隨他鬧騰,一路跟著回到樓下自己的事務所里。
其實,這並不是他的計劃中的一部分。鉑金墨水筆,琺琅懷錶,西裝皮鞋,汽車當腳,他不禁又想起那句話來,本打算將這好姿態保持到最後一刻,也算是圓了母親的心愿。但人就是這樣,要說不怕,都是假的。
吳予培聞言怔在那裡,似是在掂量這句話背後的涵義。唐競便也等著,等他天人交戰,或者接受,或者下逐客令。
說到此處,他只得謝過,掛斷電話,心中只覺諷刺。若是將來有一天,張林海發覺他這個人的用場其實也不過如此,也就是他該被清算的時候了。如果在從前,這樣的念頭對於他來說就如同一個笑話。大約是從小到大看得太多,想到那種無聲無息的死法,或者隱姓埋名地流亡異鄉,他從來就沒有多少恐懼。
這還是第一次,吳予培到鮑德溫的事務所來拜訪。從前總是唐競下去,吳律師從沒有上來過。
過了一日,鮑德溫一個電話打到張府,說是事務所里有緊急公事要找唐競。唐競便藉著這個因頭去問張林海的意思,張帥倒也大方,點頭准了他出去。於是,他如以往一般駕車去哈同大樓,一路並未察覺什麼不同,卻也知道一定有人暗中跟著他。時至此刻,張林海尚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那點懷疑早已經種在心裏。他之所以還能在外走動,無非是因為他這個人還有一些用場。
唐競見謝力這樣,猜想大約是那個雪芳的女人看不上這麼一個無財無勢的幫派門徒。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從抽屜里拿出一隻信封推到謝力面前,裏面是他手頭籌到所有的現鈔,以及一張離開此地的船票。
唐競猜到邵良生在想什麼,便又解釋了一句:「頌堯回來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裏,他著帶我上上下下都看過了。」
「沒想到吳律師也看這種報紙。」他笑嘆一句。
擱下電話,他又打到巡捕房,找一個相熟的華人督察聊了幾句。那督察當即應下,會替他留心著案子的進展。唐競聽得懂這言下之意,此案不會有什麼結果,原因簡單明了——那一方身後另有勢力。
直等他到了事務所,才知這緊急公事不是借口,而是確有其事——周氏寶益紗廠打來電話,是廠里的高經理找他。
卻不曾想會聽見身旁的喬士京問他:「唐律師喜歡希臘悲劇吧?」
被召回錦楓里之前,他就與鮑德溫玩笑,要是幾天不見他人,務必找一找,看他是不是還活著。鮑律師倒也不負所托,真的記著。
「不必麻煩,」唐競婉拒,「這裏各處我都已經看過了。」
最後,還是吳予培拿過那張報紙放在他面前,開口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在那裡獨飲,用房內的留聲機放唱片來聽。那些唱片自然也是張頌堯的口味,他一張張放過去,有些只出一聲便停下來拋到一旁,總https://www.hetubook.com.com算那時格什溫與斯特拉文斯基正走紅,就連張頌堯的私藏當中也有兩張。
當天夜裡,唐競離開事務所,又回到錦楓里。張頌婷告訴他,小公館已經收拾好,只等著他搬進去。至於這喬遷的日子,擇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吧。
隨後的那兩日,他都宿在小公館里。
邵良生已經等得不耐煩,上樓敲門催促。唐競這才繫上白緞領結,拿了禮帽與白手套走出去。邵良生看見他,倒是意外讚歎的神情。唐競也不與他客氣,徑自走在最前面,出門便上了汽車。結果如何暫且不論,姿態必得要好看。
幾個底下人被邵良生一溜叫了出來,算是見一見新主。按照姑爺的說法,這些傭人都是他與頌婷兩人這幾天張羅著新雇下的。但唐競時常在錦楓里走動,又是過眼不忘的記性,已然認出其中兩位娘姨與一個十幾歲的小大姐有幾分面熟,多半就是從別處調撥過來,特別放在這裏的。他自然明白這一舉動的用意,但也不能說什麼,只道了聲「辛苦」,謝過邵良生。
「周公館的車到了。」有人進來招呼了一聲,又與候在門口的邵良生耳語。
黑膠唱片一遍遍地在留聲機上迴旋,歌劇中那個身世不明的年輕人便也一次次披荊斬棘,去繼承虛懸的王位,走向命定的終點。
這樣的場合,張帥自然是穿著他少將參議的制服,如以往一樣肅著一張面孔,難辨陰晴。穆先生也還是老規矩,著一身灰布長衫,袖口翻出一道白邊來,就像是個教書先生,臉上溫和地笑著,精神氣不錯,大約是因為天氣轉暖,氣管的老毛病也隨著大好了。
大約是因為酒醉,唐競忽然覺得,這故事與現實彷彿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巧合,又或者一則神秘的隱喻。也許,他只是說也許,張頌堯的魂靈根本不曾離開,始終都在這裏遊盪著。
喬士京也在道賀的賓客之中,可那一聲恭喜與一聲謝謝說完,喬秘書卻沒像其他人那樣走開,像是還有話要講,卻又礙著周圍人多眼雜。
唐競不響,索性拿起來報紙來讀。慣寫黃色新聞的小報用詞聳動,粗粗瞟一眼便看見一句「心堅如石,情長似水」,是把那大華舞廳的前任頭牌比做董小宛了。
隔間內一時寂靜,兩個男人默默相對。這樣坐在一起,確是有些尷尬的。
而邵良生聞言已微微變了面色,茫然朝裏面望了一眼,便轉身急急走了出去。
想來也是諷刺,人生中第一次,他有一個近乎於家的地方,卻是在這樣的情境之下。但房子真是好房子,也確如張林海所說,裏面一切都準備好了,什麼都不用他另外張羅。
這話分明是句玩笑,但謝力看著唐競,卻是一時無語。為了個女人鬧到被大佬收皮,他又想這麼說,只是這一次似是噎在喉嚨里,怎麼都發不出聲音。
下車走進禮堂,唐競老遠便看見了張林海與穆驍陽。
這一天過去,婚禮便更近一日。唐競知道不能再拖,有些事必須得做了,為了周子兮。
唐競看見這神態只覺好笑,顯然此人也是認定張頌堯不會回來了。
唐競卻是搖頭,道:「只要她不跟我扯上什麼關係,便只是逃婚,你保得了她。同我一起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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