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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著擦汗、喂水、遞吃的，你自己別亂叫，也別哭得什麼都顧不上。」

余白聽了有點得意，心說生孩子原來也不過如此嘛。陣痛的時候忍一陣，等這一陣過去了，她又可以淡定地拿著手機跟唐寧聊天。

余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挪到產房去的，更不記得怎麼上的產床，只記得看見唐寧穿著一身藍色防護服進來，戴著口罩和手術帽，老老實實蹭到她身邊坐好，握住她的手。要不是口罩和帽子之間的那一雙眼睛紅紅的，她都認不出他來了。

有經驗的老護士聽見她的聲音，覺得火候應該差不多了，又過來內診，果然三指半，可以進產房了。

唐寧沒有繼續說下去，大概就是為了岔開話題，趁著午休時間，把李鐸拉進群聊，諮詢陪產的注意事項。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握著余白的右手，握得太緊，她手指都變形了。余白卻無所感，奮然忘我似的。

「能查出什麼來嗎？」余白對結果十分期待。

話說得不怎麼好聽，但余白卻知道這是祝福的意思。李鐸專門做婦產科危重手術，不看見他，就是平安了。

唐寧連打了三個問號，一定要他給個理由。

余白抖著一雙手發消息給唐寧，唐寧又在外面抖著一雙手回復，兩人一來一回，還是不知道怎麼選。

余白正疼著也笑出來了，打了一連串的哈哈哈，問：「真有這麼多昏過去的嗎？」

只是短短的一瞬，余白已經在往裡面走，和圖書但唐寧還沒放開她的手。她回頭，只見他一臉故作輕鬆的表情，笑對著她說「加油」，眼裡卻有一絲愣怔。

李鐸卻回答：「主要還是怕當爹的太興奮了昏過去，給他們一點事情做，平靜一下情緒。」

下午，疼痛變得越來越劇烈，間隔越來越短。她幾乎吃不下東西，也沒辦法休息。

唐寧只是反問：「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上午，余白還能保持理智和冷靜。甚至還有小護士過來看她的胎監記錄，很佩服地對她說：「哇，你真挺能忍的，就沒聽你喊過疼。」

李鐸回答：「一般男的都沒什麼見血的經驗，到時候你暈倒了，護士還得救你，給你吸氧。」

「那如果網監那裡查不出什麼來，他豈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余白不忿，但現實里有些事也許真的就是這樣。

但有人一直在跟她說話，擾了她的好夢：

而李鐸仍舊一句話把天聊死，說：「我一向不贊成丈夫進產房。」

孕前班上學的，她都用上了。李鐸說的，她也都做到了。她沒有亂叫，沒有偶像包袱，也忘了緊張，只記得要在疼痛爬上頂峰的時候用力，吸氣數到十，再迅速換氣，等待下一次的劇痛。

李鐸懶得跟他爭論，集中關照了幾句：「記得只能在產婦的頭側陪著，注意不要進入無菌區，離儀器遠一點，也別把麻醉碰掉了。」

李鐸這才笑了，解釋：「你離足月只差幾天了，胎兒的體重估和*圖*書計已經有 2.5 公斤左右，可能肺部弱一點，但其他都已經發育完全，就算生出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信息量比較大，唐寧聽得有點傻，直到最後才問了一聲：「為什麼要數手指腳趾啊？」

「只差幾天 ？」余白還想著六月二十七日那個預產期。

「也許會有發現吧，」唐寧回答，並不樂觀，「但我還是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唐律師急躁了。」

余永傳和屠珍珍也已經趕到醫院，給她帶了好多吃的，又在家庭群里跟叮囑了一大堆。

她又笑了，想問：你這說的到底是唐寧還是王清歌啊？

「我們要是不認識，我就讓你自己選。」李鐸還是那副死樣子。

「醒過來，余白，你要是有什麼事，我怕有人來暴力傷醫……」

「等孩子出來之後，助產士會讓你數一下手指腳趾，你慢慢數著就行了。」

余白總算也笑出來，說：「我信你。」

她像人生中曾經的無數次一樣，竭盡全力地想要做到最好，也像從前一樣以為自己一定會贏，但最後卻還是輸了。胎心兩次疾降，從一百六掉到八十，再掉到六十，監護儀器一直在報警。她完全亂了節奏，抱著唐寧痛哭。

唐嘉恆還在至呈開會，唐寧從陳銳那裡聽說，議題是針對邵傑的執業利益衝突審查。

想到這裏又覺得有些好笑，繼毫無計劃的懷孕之後，他們倆又將經歷措手不及的分娩。

唐寧一句話沒ｈtｔps://ｍ.hetuｂoｏk.cｏm.cｏm有，只是將車開得飛快。所幸當時尚不到五點，天邊晨光初現，還掛著一彎淡白的殘月，整個城市剛剛醒來，空曠得叫人覺得陌生，從家到醫院一路坦途。

所幸，看見李鐸晃進來。

進了醫院，他們找地方停了車，直接去產房，敲開門口的一扇小窗。裏面的護士聽余白說了情況，開門讓她進去，但唐寧只能等在外面，護士說，開到三指才能進家庭產房，家屬才可以進去陪產。

余白那時還覺未必會有這麼快，但他的眼神也讓她心裏緊了一緊，覺得那一天真的已經很近很近了，他們之間會多出一個人，卻又變得更加密不可分。

助產士叫來醫生，判斷之後，把她推進了手術室。周圍的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像是浸在一泓溫熱的水中半夢半醒，她不知道是麻醉的作用，還是在麻醉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余白，別睡，你老公和兒子都在等著你……」

余白的情緒已經相當惡劣，當即發了一段語音把他罵回去：「這是說開就能開的嗎？你倒是來開開看啊！」

一開始，余白還以為是巧合，直到聽見李醫生說：「王清歌讓我來看看你。」

僅僅二十分鐘之後，孩子離開她的身體，又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開始啼哭。雖然看不到，但她還是靜靜地笑起來，閉上眼睛，只想睡過去。

於是，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開指的過程。

李鐸不答，反而又對她道：https://m.hetubook.com.com「余白，你也記住，生孩子不要有偶像包袱，也別太緊張，就專註在這一件事情上，你自己可以做到，用不上我最好。」

門又關上，護士給她做了內診，果然是先兆臨產，當場就把她扣下了。

「還有，剪臍帶的項目現在沒有了，因為比較容易產生醫療糾紛。而且挺難剪的，很滑，有點粗，還老有人手抖弄掉夾子。」

余白算是看出來了，這人也慌了。看著他緊張，她倒又覺得自己還穩得住，反過來勸他：「預產期都還沒到呢，說不定到了那兒就被醫生趕回來，最多也就是住幾天醫院保胎。」

李鐸只嗯了一聲，翻著她的檢查報告，不解釋。

「我不暈血。」唐寧趕緊保證。

「但我們認識啊。」余白也還是像從前那樣跟他套近乎。

眼見著到了傍晚，天一點點黑下來，唐寧在外面等得心焦，見她這裏許久沒動靜，又發微信過來問：「開到幾指了？大概還要多久啊？」

她被帶去做了超聲波，又被安排在待產室里做胎心監護。產房的值班醫生看過宮縮的數據，說這種強度基本就是要生了，保胎還是催產，讓她自己決定。

兩人下樓坐進車裡，唐寧深呼吸一次，又定了定神，才把車子發動起來。

她實在不知道這算是什麼情況，又應該怎麼辦。唐寧倒是動作快，起床洗了把臉，一分鐘穿好衣服，拿上車鑰匙，準備送她去醫院。她身上還穿著睡覺的衣服，是一件他的大汗衫，此m.hetubook.com.com刻索性又套上一條他的沙灘褲，隨手挽了頭髮，穿個拖鞋就出去了。

孕前班的老師說過，足月之後隨時可能分娩，如果出現規律而且頻繁的疼痛感，就可以收拾收拾去醫院了。但到這一天為止，余白懷孕只有三十六周零三天，肚子里那位從前一天晚上開始翻騰，剛剛開了計數器，陣痛到了五分鐘一次，再上了趟洗手間，居然見紅了。

陣痛並不劇烈，余白完全忍得住，在車上還分別發了微信給王清歌和周曉薩，讓她們倆後備她接下來幾天的工作，然後又在備忘錄里寫了個清單，上面全都是住院要用的東西，打算一會兒發給唐寧，讓他一樣樣去買。前一陣兵荒馬亂，她連待產包都不曾準備好。

余白八卦心起，情緒還真平靜了一點，試探著問：「她跟你說啦？」

謹記李醫生的提醒，沒進入無菌區，離儀器很遠，也沒把麻醉碰掉，但宮縮來襲時用力，唐寧還是被助產士痛罵，說：「讓產婦抓著你，你別抓著她呀！」

余白不好意思再打聽，趕緊回到眼下的正題，問是保還是生。

余白說：「當然是看看多不多少不少啊。」

余白懂他的意思，還是因為理博，以及那個投資人，男人之間一起嫖的關係就是這麼鐵，而至呈 BK 的其他管理合伙人也沒理由跟錢過不去。

「三十七周就足月了，」李鐸又是那句話，「你信百度還是信我？」

「為什麼這麼說？」余白又問，心想你爸爸急躁不也是因為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