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楚齡郡主走到綠蘿夫人身側，向澹臺容月笑道：「這是我遠親姨母，聽聞容月妹妹來到府中，一時好奇想看看。但她身無封銜又是江湖中人，唯恐唐突，就在屏風后偷看了。」
起初，白震和周厲只是在他父王百里齊的帳前做小卒，那兩人懂得向上攀爬，肯吃苦，會鑽營，漸漸越升越高，他父王以為這兩人是難得的人才，屢屢破格提拔，最終升為左右副將。白震和周厲還曾在點將台處跪地對天發誓，永遠效忠忠義王，以報知遇再造之恩。
左首那位應該就是澹臺容月了。
樂越和昭沅湊上前看，只見一個騎在馬上的老者正和衛兵爭得面紅耳赤。
澹臺容月的臉微微染了些紅暈，道：「夫人過獎。」
孫奔握拳舉起手臂：「不錯，我們絕不能走，誓要保護郡主！」
楚齡郡主笑道：「傻丫頭，有什麼好愁的，太子的年紀和你正般配，聽聞相貌英俊，才學好，自幼在玄道門派修習，武功也高。這樣的郎君能羡慕死天下的女人。」
澹臺容月起身，向綠蘿夫人行禮道：「夫人是長輩，本該有我前去拜見。是我失禮了。」
雛鳥站在澹臺容月肩側最靠外處，顯得越來越興奮，連連扑打翅膀。
兩人不禁掩口而笑，楚齡郡主收笑嘆道：「我家中遭此變故，不得不拿自己做賭注，為了西郡一搏。倒是還差不多真能找到個很能打的人。」
孫奔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眯起雙眼：「姑娘為什麼要問我這些話，我又為什麼要回答你？」
孫奔握著茶杯，嘆了口氣：「唉，我還以為姑娘你終於關心在下了，原來又是自作多情。」
昭沅說，沒有，只是看了一會兒郡主和澹臺小姐還有綠蘿夫人聊天。
琳箐聽見「容月」兩個字，立刻嗖地穿牆而過，進入房內，只見房中燈下端坐著兩個華服少女，一群婢女立在旁邊。
昭沅不解，之前查過數日，樂越曾說查的差不多了，為什麼忽然又要再查。樂越解釋道，發生了北郡恐嚇事件之後，他想看看城中的反應。
琳箐現出身形，降到地面，孫奔笑道：「喔，原來是姑娘。」
昭沅試著想往近前湊一湊，雛鳥動了一下，突然抬起頭，一雙黑亮亮的豆豆眼直看向昭沅。昭沅有些驚訝，澹臺容月身邊的凰女都還沒有察覺，這隻雛鳥居然能看到他們。
孫奔道：「他們殺我父王的時候，我就在現場，我父王萬想不到這兩人會拔劍刺向他，直到死都還睜著眼。白震和周厲的夫人陪在我娘、我奶奶、我的姑姑和嬸嬸們身邊，她們下毒毒死了所有的女眷，包括我娘肚子里六個月大的，我的弟弟或妹妹。本來也應該有我，可那時我想要跟著爹，沒和娘他們一起離開，藏在我爹的箱子里。被我爹的侍從袁志發現，他讓我躲在別院的柴房裡，等爹談完大事再帶我去找他，結果……」
樂越看了一會兒進進出出的人流，剛要叫上昭沅一道離開，卻見城門處進來一輛馬車，被兵卒攔下，要求盤查，誰料竟起了喧嘩。
李知府愈發惶恐，又連連向劉公公賠罪，劉公公方才受了悶氣，很不容易消，李知府賠了許久的罪之後方才寬宏大量的說了一句：「李知府不必自責。」
目光落在澹臺容月纖長的雙手上，嘴角微彎，「你的命可比我好多了。將來可能還會做皇后。你如果現在就是皇后便好了，我就不用出此下策。」
結果，當然是被樂越和杜如淵恥笑了一晚上跑去偷聽閨房中聊天，白做無用功，琳箐很鬱悶，恨恨地去睡了。
楚齡郡主冷笑：「請朝廷主持公道？我父王和母后被人毒殺天下皆知，兇手和-圖-書何人更是一看便知，刑部的官員過來，卻說證據不足，疑點重重，此案恐會變成懸案。北郡敢這樣做，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王法會護著他們。既然朝廷不能給我公道，那我就自己求個公道！」
楚齡郡主又道：「容月，你這次進京，是要做太子妃了吧？」
在場的郡馬待選們都很愕然，這哪裡是武藝比試，明明就是練兵試練。樂越抽中了第五十六號簽，跟他的那十個兵卒大約剛剛被收編進兵營，神色萎靡。幸而樂越有在師門帶師弟們練功的經驗。先讓他們排成一排。教他們用手中的木棍挽個棍花。
琳箐插話道：「金鳳凰主皇后運，彩鳳凰主嬪妃運，這兩隻可差了很多。」
綠蘿夫人尷尬地笑了一聲：「啊，是，我方才一時口快，亂說話了。實在是澹臺小姐這麼好的姑娘太過少見。我若為人母，一定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兒媳婦。」
樂越一行擠在人群中看告示，樂越瞥見孫奔也站在人群中抱著雙臂看榜，圍觀的眾人群情激奮，有人高聲道：「楚齡郡主一介弱質女流尚不畏懼，發誓為父母報仇，我等若此時退縮，還有何顏面自稱大丈夫，存活於世間？」
鳳鈴眼睜睜看著黃鳥在空中某處又蹦又跳，暫時低下頭：「小姐，抱歉，我方才……」
老者氣得渾身亂顫，那群衛兵真的就欺上前去，要去掀車簾，車中突然飄出一個聲音：「且慢。」
第二日，西郡王府在行館門邊張貼出告示，言北郡目無王法，禍亂天下，今持強欺凌西郡，但西郡王府不敢以一家恩怨禍及無辜，各位參選郡馬的義士可自行決定去留。
樂越叼著草棍，冷眼旁觀，，抬手跟著應和了兩聲：「保護郡主……保護郡主……」
琳箐向昭沅道：「沒什麼可看的，我們回去吧。」
琳箐跑去追查孫奔后，樂越和昭沅繼續到城裡四處查探。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琳箐問：「然後呢？」
澹臺容月搖頭：「從古到今，後宮之中，哪有人能安生過活。你爭我斗，處處心機。還不如找一個種田的，打魚的，只要不餓肚子，足夠過活，彼此真心相待，兩個人相依相伴到老便可。」
清脆嬌婉，好像銀鈴一般。
右首一身重孝的不用說是楚鈴郡主，她換了女裝后比男裝時好看了一些，雙眉鋒利，帶著些許英氣。
孫奔一臉無所謂：「反正在下一直是姑娘你口中的下三濫。」
鳳桐身邊的小童就是一對喜鵲，所以，那隻幼鳥是凰女豢養的小黃雀也不一定。
孫奔隨即也向這方望來：「是哪位高人跟蹤孫某，請現身一見。」
昭沅手足無措，琳箐本要拍向雛鳥的手也僵住了。
她穿著一襲彩色霓裙，鬢梳雙髻，美目流轉，明媚無雙，眉心鑲著一點朱紅，更多出三分嬌艷，裙角兩邊各綴著細小的銀色鈴鐺，行動間發出碎碎的聲響。
昭沅不知該如何是好，琳箐笑嘻嘻地在旁邊看熱鬧：「和你這麼親熱看來它不是小鳳凰，要不然我們拐它回去？」
孫奔道：「然後我就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一座山上，之後不久，就遇到了我的師父。」
琳箐順帶鑒定了一下凰女的羽色品級，這隻雌鳳凰在鳳凰族中等階應該不低，被她護佑之人，必定是後宮中的佼佼者，大約是個貴妃或最受寵的妃子之類。太子尚未登基，澹臺容月可能要先做太子妃，這隻鳳凰正合她的身份。
待眾人散開，琳箐看見孫奔的身影徑直向大門外去，忙匆匆向樂越道：「我先去盯著他，等下回來。」
石凳邊的石桌上有茶壺茶碗，孫奔倒了杯茶，飲了一口，「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即使有什麼別的打算，對姑娘和樂少俠一方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或者你是來和孫某商談聯手？」
十個兵卒中，有三個聳拉著眼皮佯作沒聽見，五個握著棍子意思地左右晃一下，只有兩個照著樂越的方法來做，棍子還沒轉完半圈，咣啷掉在地上。
一龍一麟來到有燈的床下站著，聽見裏面傳來女子談話的聲音。
老者厲聲道：「誰敢！咱家奉太后懿旨，接澹臺丞相的千金回京入宮，豈是你們可以驚動的。喊你們本州的知府或西郡王府知道事的過來！」
「……今日的境況是小時候怎麼也想不到的。我還記得當時容月你說，將來要嫁給學問不輸你爹爹的郎君。我們還笑你是不是想嫁給那個鬍子一大把的莫太傅來著。」
樂越最近見過不少美女，以琳箐為最甚。琳箐像火，像璀璨的星，像晨曦朝陽，能瞬間讓一切黯然失色。西郡主如番邦傳進中原的大麗花，艷麗中帶著一股豐瑞與強韌，方才的鳳凰少女則似天上彩雲，絢麗無匹。
她剛準備離開，孫奔突然道：「姑娘不要以為只有在下會用下三濫的伎倆，記得回去提點一下你們那位一元所長壯志齊天要做皇帝的樂越少俠，別想著采嬌花卻被毒蜂蜇了手，那位楚齡郡主可不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什麼樣的爹媽養出什麼樣的女兒，與某些心裏想什麼全掛在臉上的姑娘一點也不一樣。」
少女走到車前，衣袖微抬，露出青蔥玉指，半截皓腕，她手中執著一塊罕見的硃紅色玉牌，玉牌正中刻著一隻展翅的鳳凰：「這是國師府的信物，我等奉國師之命，護送澹臺小姐回京。請速速讓開道路，莫要阻攔」=明艷的少女，朱紅的玉牌，竟讓門前的衛兵們感到了一種隱隱的壓迫。
凰女豎起眉毛，向這方呵斥道：「什麼人？！」
雛鳥歪頭看了看昭沅，又看看琳箐，小翅膀撲扇了兩下，向前跳了兩步。
琳箐差點連三天前的飯都吐出來。也不知道是誰一直高喊對郡馬志在必得，姓孫的說這種自打嘴巴的話真是眼皮都不帶眨的。
楚齡郡主緩緩起身：「看來容月妹妹的這位女婢已經察覺到了。」
附和聲頓起。
鳳凰少女明艷無雙，樂越卻不禁對車中的人更好奇。不知道被挑選做皇妃的女子是不是都像傳說中的那樣傾城傾國？衛兵們雖對少女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忌憚，但此時讓開道路又感覺抹不下臉面，有損西郡王府的氣派，於是強作強硬，衛兵頭兒側頭大量一下少女手中的玉牌，道：「是真的假的？既然太后的手令都敢偽造，何況區區國師府」故意伸手要去摸那塊玉。
一大清早，樂越與所有參選人一起打九邑城外的校場處集合。經過數日挑選，總共剩下了八十名待選人。校場上竟密密麻麻站著許多兵卒，手執木棍，站成一個四方陣。西郡王府的外務總管站在高台上，展開一幅捲軸，宣讀楚齡郡主親自擬定的武藝比試規則。
澹臺容月肩上的那隻雛鳥依然在，它縮成一團在睡覺，琳箐一時也判斷不出它是小鳳凰還是小黃雀。
樂越一時間有些出神，馬車已緩緩前行，將要經過樂越和昭沅眼前時，恰有一陣和風，掀起了一側的小簾，樂越再度有幸掃見了澹臺小姐的側顏。
琳箐狠狠瞪著他：「我知道你另有下三濫的陰謀詭計。總之，你走你的獨木橋，別干擾我們這邊就好。」
跟著，車簾挑起，一名少女緩緩從車上走了下來。
那輛馬車裝飾華貴，有二三十人護送，為首的人堅決不讓兵m•ｈeｔuｂｏｏk.cｏｍ•ｃoｍ卒查看車內。
直到白震和周厲拖著百里齊的屍體準備領賞，放火燒別院，孫奔方才從狗洞里鑽出逃跑。
少女微微一下，收起手中的玉牌：「我們國師也是奉太后懿旨，派我們與劉公公一起迎接澹臺丞相之女進京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向太后和劉公公請恕罪吧。」
從琳箐身側的屏風后，緩緩走出一個人。昭沅琳箐愕然，這個人他們進屋時就在，原來是在偷聽，他們還以為是安排在屏風后侍候的女僕。
只是，他依稀瞄到澹臺小姐肩上有一隻嫩黃的絨團，似乎還蠕動了一下。
琳箐直截了當道：「我說話不喜歡繞圈，我知道西郡王與你有殺父滅門之仇，你來絕不是想好心娶郡主，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老者面有皺褶，鬢有白霜，臉上卻光光的一根鬍子也無，聲音甚是奇怪。
四月二十日，第一輪比試正式開始。
是一隻雛鳥。難道是雛鳳？可是，方才那位凰女或是澹臺小姐的護脈凰神，沒道理另外還有一隻。
琳箐心中有些鬆動，但嘴上依然一點不放鬆：「你身世坎坷不代表你能恣意妄為做壞事。不過，今天，多謝你的提醒。」
昭沅吃了一驚，下意識後退，雛鳥已砰地撞在它胸口，拍著翅膀叼住昭沅的衣領，嗖地落上它肩頭，再奮力扇翅上躍，往昭沅臉側啄了一下，親昵地用腦袋拚命蹭。
孫奔朗聲大笑起來，飛先鋒跳到石桌邊對琳箐扮鬼臉，孫奔擦擦笑出的眼淚道：「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這麼精彩的事情我可做不來。」
「……」琳箐覺得與這人無話可說。
城中沒有什麼變化，城門前已沒有了參選郡馬的人排的長隊，但依然戒備森嚴，進城出城都會被詳細盤問。最近樂越與昭沅常來城門處轉，進進出出，守衛的兵卒已經認識他們，任憑他們在附近徘徊，也沒有多問。
昭沅半猶豫地點頭。
一個衛兵道：「老爺子，你舉著塊牌子就說是太后的信物，誰又能給你證明？焉知不是假借太后河相府名義企圖私運兵器刺客入城？讓車上的人速速下來！」
昭沅於是把在澹臺容月肩上看到雛鳥的事情說了。杜如淵也道奇怪，按理說，護脈神只有一個，沒道理有同種的兩個一起在身邊。「或者是因為那隻金鳳凰太小，所以要其他鳳凰幫忙？」
昭沅捏了一把冷汗，唯恐招來凰女的警覺，琳箐奇道：「這小鬼還挺機靈。」
頓時圍觀眾人紛紛跟他振避高呼：「保護郡主！」「保護郡主！」
為什麼鳳凰會在這裏？樂越看著那輛馬車，豁然明白，車中的女子是已被選中的太子和禎未來的后妃。
聽了楚齡郡主的話，澹臺容月輕輕笑起來：「是，我也記得，若珊你那時說，你要嫁給最厲害的大將軍，我也問你是不是要嫁給張飛。」
兩人做副將未有多久，得知朝廷因那句讖語對百里氏有所忌憚，便合謀陷害百里齊，白震偷窺郡王私印，偽造里通番邦的信件，由周厲秘密呈給朝廷，待朝廷的判罪旨意與討逆大軍一齊到來時，百里齊還被蒙在鼓中。白震和周厲二人依然偽裝著跟隨在他身邊，直到敗走塗城，白震周厲套出了百里氏的秘密財寶與全部家眷所在，方才露出真面目，殺了百里齊。
孫奔露出雪白的門牙：「怎麼，姑娘你不再兇巴巴地瞪我了，是不是對我這個人已然有所改觀？」
她拉起澹臺容月的手，「好妹妹，我先提醒你，若是不必旁人強，原本是你的東西，也會變成旁人的。」
澹臺容月的神色中並沒有贊同只是笑了笑，不再反駁。
「你們不過是一州城守兵，怎敢驚擾相府的馬車？」
hetubook.com.com正在此時，方才回去報信的兵卒引著一群護衛簇擁著一個文官打扮的人快馬奔來。
澹臺容月沒有回答，但眉目間有些哀愁。
她肩上的雛鳥扑打小翅膀，猛地一躍，筆直地一頭向昭沅撞來。
楚齡郡主咳了一聲：「姨母，我們別總是在嫁人的話題上說個不停。夜已快三更，容月妹妹需回房休息了。」
那人走出來后，琳箐才發現他們認識——論武大會上曾做過評判的南海劍派宗主綠蘿夫人。
她再次隱去身形，化風而去。
昭沅向一旁瞄了瞄，凰女站在燈下正暗暗用刀一樣的目光刺向這裏，假如他們敢拐帶這隻雛鳥，一定會死的很難看。昭沅無奈向琳箐求救，琳箐輕輕捏住雛鳥的小身體，強行把它從昭沅肩上扯了下來，放到一旁的屏風頂上，再使了道定神咒，方才解決了這塊牛皮糖，迅速撤離房中。
鳳凰族還有將其他禽族帶在身邊做隨侍童子的習慣。
綠蘿夫人向前兩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澹臺容月，微笑道：「澹臺姑娘美貌溫柔，端莊知禮，不愧是丞相千金，和太子實在般配。」
琳箐使出隱身術，一路跟著孫奔經過大街小巷，最後來到一個僻靜的小院，孫奔插上院門，飛先鋒從樹梢上撲扇翅膀飛下，仰頭看向空中琳箐所在的方向，嘎吱吱怪叫兩聲。
琳箐擰起眉，瞪著孫奔：「你一個大男人，背後詆毀、嚼一個女孩子的舌根，丟不丟人？」
琳箐哼道：「算了吧，我們自有我們方法，和你不同道。只要你別礙到樂越，我才不會多管。我猜你想娶郡主，藉此羞辱折磨她，更利用西郡的勢力。但，這樣一來，你無法保證有外援，北郡可能會聯合安順王一起對付你，希望到時候你不要輸得太難看。」
澹臺容月訝然問：「鳳鈴，怎麼了？」
澹臺容月低下頭，楚齡郡主趕緊插話：「姨母，你在江湖上待太長時間啦，說話也變得和耍劍一樣，直來直去。容月這次只是奉命陪太后說話，其他的事，還沒公開提呢。」
孫奔溫柔款款地道：「姑娘請放心，我的妻子，只可能是我今生唯一的摯愛。」
半夜，昭沅和琳箐一道來到鎮西王府上空，隱隱察覺到鳳凰的氣息從內院一側廂房中傳來。廂房還亮著燈，琳箐拉著昭沅降下雲頭，昭沅已經能使用隱身術了，琳箐又在它身上加了一道法障，據說可以不被鳳凰發現。
她忽然看向昭沅琳箐的方向。雛鳥撒嬌地依偎在昭沅的頸側，琳箐和昭沅俱大疑，難道楚齡郡主又是一個能看得見護脈神的凡人？楚齡郡主向著琳箐和昭沅的方向朗聲道：「姨母，既然容月妹妹已經發現，你就出來一見吧。」
昭沅知道琳箐根本不是去看鳳凰，她是想去看看那位澹臺小姐。可是它不會說破。
昭沅看到的遠比樂越多，它看見那隻嫩黃的絨團向他們這邊轉過頭，睜開黑漆漆的眼。
老者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竟連太后河丞相府都不放在眼裡，誰給你們如此大的權力！」
城門前的衛兵紛紛拔出兵器。少女仍一動不動地站著，神色未變，衛兵們右手虎口與手腕處俱突然一麻，所有兵器哐啷啷地跌落在地。
孫奔又道：「白震和周厲，最初一個是木匠，一個是酒館的跑堂。他們欠了賭債，差點被賭庄砍手，幸虧遇到我爹，之後才進入軍中。」
回到住處，樂越他們都還沒睡，詢問琳箐和昭沅有沒有查到什麼。
琳箐細細打量，澹臺容月穿著一身淺綠的長裙，罩衫上綉著折枝茉莉花紋，十分淡雅。她的頭髮烏黑而濃密，梳成雲鬟，只綴著幾件釵飾，精緻又不嫌繁複，琳箐不得不承認，她長得確實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錯，艷麗的凰女站在她旁側，卻一點也搶不了她的光彩。她舉止神態異常優雅，兼之看起來端莊溫柔，正是像樂越這種凡間男子最喜歡的類型。
孫奔笑道：「可能真是我命不該絕，或者老天知道百里氏冤枉，給我一條生路。我逃出別院，看到到處都在殺人，快跑不動時，突然有一隻黑色的四足獸從天而降，把我甩在背上。」
袁志為了讓柴房中的世子不被發現，有意假裝逃跑，將白震和周厲及手下引向外院，最後死在亂刀之下，屍體被砍得七零八落。
賠罪完畢，四周的衛兵退避讓開道路，李知府親自躬請劉公公一行入城，少女旋即回到車中，樂越擦亮雙眼，鳳凰少女開車簾閃身入轎的瞬間，他望見了一張嫻雅甜美的容顏。
昭沅和琳箐還沒打算溜走，房中的澹臺容月、楚齡郡主和其餘人先都愣了。凰女方才醒悟自己不小心喊出了口，忘記有些事情凡人察覺不到。
這次武藝比試很有些與眾不同，場上共有八百名兵卒，每十人編成一隊，每隊皆有編號。校場上木桌的簽筒中裝滿寫有編號的竹籤，參選人依抽籤選定跟隨自己的十人，在四月二十到四月二十五這幾天磨合鍛煉，四月二十六到四月二十九四天內各隊進行比試。前三十名者進入下一輪篩選。
聽完了孫奔的敘述，琳箐覺得，他的身世的確蠻坎坷的，雖然做事不擇手段，但卻情有可原。憑藉互脈麒麟天生的直覺，她知道孫奔是難能可貴的將才，說不定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幫到樂越。
吃完晚飯後，琳箐把昭沅拉到一邊：「喂，今晚陪我出去一趟。我想去查查那個凰女的來歷。」
楚齡郡主嗤地一笑：「真是不知人間愁苦的大小姐說出來的話，真的讓你嫁了種田的，打魚的，曉得了世間的辛苦，你就知道剛才說的話有多蠢了。這世上，什麼東西不靠爭？老天只會眷顧聰明人，強者生，弱者亡。」
或者因為澹臺容月是皇后還是嬪妃尚且不一定，方才出現這種情況？琳箐又道：「當然啦，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那隻根本不是鳳凰而是黃鳥。」
哪知手指距離玉牌上有數寸遠時，指尖驀地一陣鑽心的刺痛，好像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衛兵頭兒猛的縮回手：「這小娘兒會妖術！」
衛兵頭兒使眼色讓一個小卒趕去報信，冷笑道：「我等乃西郡王府親兵，為防止亂黨奸賊混入城中破壞郡主招親，除了皇上的御駕，所有入城的人與車輛都必須盤查。」
琳箐一陣惡寒。
澹臺容月正向楚齡郡主道：「王爺和王妃遭此暗害，若珊你為何不請皇上主持公道？我不大懂朝政，但亦知道，倘若擅動兵戈，私自解決，挑起兩郡戰事，可能反會獲罪。」
衛兵鬨笑起來，其中一個道：「不好意思，相見知府大人，還請先讓我們盤查。就算車中真如你所說，是名女子，也不過是相府千金，又不是皇后公主，哪裡比得上我們的郡主尊貴？竟還讓郡主派人來接？」
昭沅抓抓頭，而且，鳳凰有黃色的嗎？杜如淵回答：「有，金鳳主大貴。」
但這世上還有一種美，如請月出雲，如花映靜水，嫻雅端莊。
昭沅攥緊拳頭，小聲道：「她是鳳凰。」
那人遠遠看見少女手中的玉佩，神色一變，滾鞍下馬，匍匐在地：「卑職九邑知府李蘆，不知國師特使駕臨，有失遠迎，望特使贖罪。」
琳箐道：「也是有的嘛，起碼我們知道了，那隻凰女並不怎麼厲害，不需要在意。」
昭沅點頭，可那隻雛鳥賴在它肩膀上，依偎在它頸側，昭沅想趕它下去，它用兩隻小爪緊緊抓住昭沅的衣服，腦袋在昭沅脖子上討好地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