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內宮之中，此時也正議論紛紛。
樂越與那兩個小宦官搭了搭訕，得知兩人一個名連六，一個名邊張，引得樂越忍不住問：「你們的總管公公是否叫清一色？」
這個時候，樂越應該是已經進宮來了。
鳳乾宮樂越倒是聽說過，正是皇帝老子的寢宮，看來皇帝的確病得不輕，召見臣民都出不了寢宮了。
夏天衣衫單薄，沒兩下樂越就被扒個精光，進了水桶中，小宦官拿起幾個瓶罐碟碗往桶中灑了幾樣汁液，倒了幾種粉末，樂越覺得自己好像一隻進了湯鍋的雞，現在正進行到放調料這個步驟。
昭沅小聲嘀咕道：「有點彆扭。」
衛士驗看完畢，打開城門，放行入城。
「不對不對，是一個鬼魅般的年輕道士？」
連六公公一一介紹道：「這是芙蓉露，做沐浴用皮膚會特別細滑，這樣粉兒是西域進貢的葯浴粉，清竅提神，這樣……」
連六公公道：「回稟這位，奴才們的總管公公名叫白三元。」
此時此刻，還有一個人ｈttｐs://ｍ.ｈｅｔubook•coｍ•ｃom正在暗中揣度，不知這樂越形容如何人品如何。
見了皇上后，他會怎麼樣？太子和國師不會突然發難，命人把他抓起來吧。
琳箐的雙眼閃著夜晚的星星：「樂越真是太帥了！只是這身衣服有點陰柔，體現不出他的豪氣！」
前面引路的邊張公公回頭向他一笑：「莫急，快了。」
澹臺容月在殿閣中坐，聽得外面的小宮女和小宦官們嘀嘀咕咕議論，心中七上八下。
應澤品評道：「皇宮不錯，卿遙的徒孫，和昭沅一道拿下它。」
樂越進了殿內，按照小宦官的指點在一張椅上坐下，酸疼的雙腿終於得以休息，又請教杜如淵道：「杜兄，是不是現在就等皇上傳喚了？」
樂越措手不及，掙扎抓著衣襟道：「我自己來就好。」
迴廊上懸挂的珠簾清脆做響，小宦官跪地稟報道：「皇上，那樂越與定南王、定南王世子一道來了。」
樂越頭皮發麻，幾個小宦官拿著浴布m.hetubook.com.com手巾仔細將他擦洗一遍，連六公公在一旁指點乾坤：「那裡那裡，指頭縫裡別留泥漬，還有這邊這邊，耳根後面用力擦擦……」
腳下道路寬闊平坦，樓閣林立，世俗太平之中一派繁盛恢弘氣象，這裏，畢竟是京城。
樂越從頭到腳被洗涮打磨一遍，好像一隻煮熟的龍蝦一般紅彤彤地出了浴桶，換上簇新的衣衫。
皇帝竟然將那個自稱皇族之後的鄉野少年招進宮來，此等大事不僅震驚朝野，也讓後宮大大震動。今日樂越奉召進宮，宮娥小宦官們都在好奇議論，不知此人長成什麼模樣。
樂越土包子初進皇宮，只覺得眼花繚亂，恨不得腦袋一圈都生出眼睛，穿過這個門那個門，經過那個殿這個殿，樂越兩腿發酸，忍不住偷偷問杜如淵：「喂，杜兄，快到了沒？」
走過最繁華的朱雀街，進得玄武門，皇城便在眼前。晨色蒼蒼，宮牆巍峨，綿延宮闕層疊的朱檐挑著晨光。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滿建章和圖書。
琳箐道：「還好啦，就是鳥毛氣重了點。」
天邊隱約泛白時，一行人策馬行到京城大門外，隨行的侍衛下巴向守城衛士遞上信物。
引他走到偏殿內間，內間正中居然放著一大桶水，小宦官們將漆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取出手巾等物，托盤的緞子下覆蓋的原來是一套衣衫，連六公公向樂越道：「請脫。」
這身行頭好看是好看，穿在樂越身上好像借來的，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合襯。
門外的小宮女正在低聲道：「……看見的人有沒有過來說的，那樂越長什麼樣子？聽說他懂妖法，相貌粗陋，還會變大變小，好像個長翅膀的猴子一樣。」
話落音未久，又有幾個小宦官捧著托盤漆盒而來。
連六公公掩口笑道：「怕什麼，這是奴才們的份內事，脫幾回就習慣了。」
樂越出了內間，杜如淵雙眼一亮，笑道：「樂兄真是煥然一新。」
樂越跟隨定南王和杜如淵在承天門外下馬，步行入內。皇帝已命兩名宦官在門內等候，引著他們一路hetubook.com.com前行。
樂越汗毛微豎。
此時天剛隱約亮，京城卻已開始喧鬧，寬敞的街道兩旁店鋪已在忙著開門，擺攤的小販推著叮噹作響的小車爭著在路邊佔據好位置。懸著飯館酒樓字樣的門內窗中飄出飯菜的香味，和著攤販的吆喝聲繚繞街上。
幾個小宦官一擁而上，手腳麻利地開始扒樂越的衣衫。
連六公公向樂越道：「這位請隨我來。」
樂越假裝自言自語，從牙齒縫裡向隱身在身邊的昭沅道：「這就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
這次以他來對抗安順王，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願太祖皇帝在天之靈保佑，這個樂越，不是個難以駕馭之輩。
他這輩子頭一回足踏絲履，穿上這種公子哥兒才穿的寬袖長衫，軟綢的料子又輕又薄，涼滑地貼上皮上，讓樂越覺得十分不踏實。小宦官熟稔地替他用干布擦拭濕發，抖扇至半干，綰髮束冠。
又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門多少殿多少玉橋后，小宦官引他們穿過長長的甬道，拐過游廊，到得一處偏殿廊下：「王爺m.ｈｅt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世子和這位請在此休息。」
澹臺容月坐立難安，廊上又有匆匆腳步聲傳來：「來了來了，他們進了內宮，去鳳乾宮見駕了！」
澹臺容月驀地站起身，疾步跑向門邊，又微覺突兀，穩住身形，緩緩扶著門框向外望去。
再等了片刻，有小宦官在門外宣道：「皇上有命，宣樂越與定南王、定南王世子鳳乾宮中見駕。」
杜如淵還沒回答他，邊張公公又搶先開口道：「這位莫急，面聖之前，還需一事。」
老天老天，你一定要保佑樂越他平安。
昭沅也覺得眼睛不夠看，雖然整個皇城瀰漫著濃郁的鳳凰氣息，但的確很氣派，比之表舅公的水晶宮各有千秋。
和韶從軟榻上起身，整衣正坐：「宣。」
整治完畢后，連六公公上下打量，滿意點頭：「好，好，這才是能面聖的樣子。」
「都錯啦，剛剛瓊雪聽齊和說了，那個樂越長得一點都不粗陋，模樣很俊朗，不比太子差，定南王世子更是比傳說中還好看。」
「不是說皮膚黑，身材魁梧，曾經當過土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