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午時將過，正是酒足飯飽小憩一番的好時辰。樂慶宮中侍奉的宦官和宮娥們卻不敢有一絲懈怠，他們奉命抖擻精神，觀察樂越與杜世子的一舉一動。卻見樂越與杜世子出了正殿，徑直向後殿中去。
邁入門檻，便聞見濃濃的葯氣。樂越常年挖草藥賣錢，還長在山下鎮子里的藥鋪打零工，對藥草氣味十分熟悉，嗅得出葯氣中有茯苓，柴胡，貝母並冬蟲夏草的味道。
話畢，意味深長地望向樂越。
看來當皇帝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享福，今上大概因為不被鳳凰待見，所以如此落魄。樂越聞著葯香，心中陡升同情之意。
末幺猶豫道：「恐怕不行，奴才長年在樂慶宮當差，這殿中只有初一、十五或特定時日才能進入。」
而今事實果真擺在眼前，後宮之中頓時掀起紛涌的暗流。和韶雖然體弱無子，但妃嬪的數目並不算少。以皇後為首，賢妃、德妃、惠妃、淑妃四位貴妃，並何昭儀，沈昭儀等數位妃嬪才人，浩浩蕩蕩，湧進凰慈宮中，求太后拿個主意。皇上讓個鄉野的土匪頭子住進了宮中，雖然是在最靠近外廷的西犄角處的樂慶宮內，仍讓諸位娘娘們覺得心裏不踏實。
邊張和連六兩位公公在階下等候，鳳乾宮的小宦官將皇上的聖意轉傳，仍由邊張連六引著他們去樂慶宮。
就在邊張和連六引著他們向樂慶宮去的同時，後宮中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飛躥，散播到各個角落。
小心地站起身，帶著眾妃嬪們走了。
皇后觀察太后的臉色，擦擦眼淚，輕聲道：「太後娘娘保重，臣妾們先告退了。」
樂越他在皇宮中，一刻鐘就能走到的地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見到他呢？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他知道，她也在宮中？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親口告訴樂越，萬事小心。
連六和邊張兩個小宦官吞吞吐吐地不肯回答，樂越心中的怪異感越發強烈。
琳菁隱身在樂越身後不耐煩道：「這個皇帝煩不煩，想看清楚樂越就一次把話說明白，一句話拆成幾句真啰嗦。」
商景在杜如淵頭頂瓮聲道：「把一句話拆成幾句正是凡間帝王與官場必會的學問之一。」
他也曾為她去學時令新曲，坐在她家後園牆下斷斷續續吹了一夜，調子跑得很滑稽，她卻哭了一夜。
皇帝道了聲「平身」，聲音甚是年輕，語氣平和，稍嫌中氣不足。樂越在定南王和杜如淵之後爬起身，尚未站直，便聽見皇帝問：「哪個是樂越？」
樂越頓時被勾得好奇心起，杜如淵道：「請教公公，樂慶宮昔日是哪位所居。」
琳菁嘀咕道：「測試？樂越這支血脈在外面一百多年了，皇帝又沒有傻龍的龍珠那麼好用的東西，要怎麼測啊？」
太后看著這一堆傻媳婦，只覺得渾身無力，兩眼發虛，有氣無力地擺手道：「你們都先回吧。算起來，樂慶宮離哀家的凰慈宮最近，就算那個樂越變成長翅膀的大馬猴，騎著烏龜進來，也有哀家先替你們擋著。」
樂越乾笑幾聲。
昭沅在腮中塞滿食物，感覺無比幸福。
皇帝站起身，緩緩道：「朕要在太廟正殿內，太祖與太宗皇帝神位前，與樂越滴血認親。」
其他言辭尤可，唯獨後面這句「探聽不相干的男子的消息」，皇后雖然腦筋不大好使，也知道是項重罪，立刻噤口不言，滿屋子嚶和*圖*書嚶啼哭吵鬧聲一瞬間靜寂。
太后看見她的神情，不由憶起自己年少時。那時，她還是個與此時的澹臺容月年歲彷彿的少女，遊園會時遇見了不知名的少年，他意氣風發，氣宇軒昂，對不出風流婉約的詩句，卻舞得一手好劍。
心裏大不敬地想，皇帝長得實在不像皇帝，倒像個病怏怏的小書生。認太子這麼大的兒子太不靠譜了，認太子做弟弟還差不多。
皇帝含笑道：「原來如此，太子也是從小在玄道門派長大，似乎與你還是舊識。你如何進的玄道門派？」
慶宮雖處於內廷西側最外的犄角處，面積不算小，只是宮牆與其他宮苑有所不同，看起來頗不和諧。
此刻，澹臺容月正按著胸口拚命壓制不安的情緒。她奉召前來凰慈宮陪太后說話，皇后與眾妃嬪來時，她不便於她們相見，只好暫時避入屏風之後。惠妃的話雖然讓她覺得很刺耳，但樂越住進了樂慶宮這個消息卻讓她的心狂跳不已。
昭沅也忙忙地站起身。
樂越問：「我們可以進去瞧瞧么？」
樂越回道：「草民曾是青山派弟子，這個名字是昔日的師父給起的。草民這一代的弟子，都是樂字輩。」
隱身在旁的琳菁戳戳他：「樂越，哪裡不對呀？」
這話卻觸發了眾妃嬪莫名的嫉妒之心。
樂越微微一凜：「不是。草民昔日的師父只是恰好經過塗城時將草民救出，並不知草民的身份，他老人家只是告知草民，父母亡故於塗城之亂而已。」
不由自主嘆息道：「說到膽量見識，你們真連澹臺丞相家的那個容月都不如。唉！」
太后掃視眾人，冷笑道：「這個少年，年紀與太子相仿，太子自冊封后，便住在東宮內，離著後宮殿閣，比西犄角的樂慶宮可近了許多，怎不見你們哭鬧，說什麼不相干的男人之類？」
樂越與定南王、杜如淵一道跪下謝恩。
熟悉的潦草筆跡，劍拔弩張地在一本奏摺中寫了一個碩大的字——冤，被她的夫君皇帝狠狠摜在地上。
定南王的目光掃過樂越，最終還是落在杜如淵身上：「在宮中，切記謹慎守規。」
其實，樂越腳下次的轉不比金子便宜，房梁和廳柱是鳳翼杞梓木，半新不舊的桌椅為小葉犀角檀，連燈架下墊的那方小小的席墊都是只長在江南某地水邊的玉線香蒲編就，沿的是一匹千金的紫槿麻布邊，沿邊的線是西域進宮的雪蠶吃金絲楠木葉所吐得絲，牆上的山水字畫出自陸探微與張芝手筆。這些，樂越自然統統看不出。
樂越頓了一頓，道：「草民的父母在十幾年前的塗城之亂中亡故，是昔日的師父救下了草民，將草民帶回了青山派。」
琳菁起身，風風火火道：「我和傻龍去轉一轉。我們進宮這麼久，一根鳳凰毛也沒看見，太不尋常了，總覺得鳳凰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連六公公轉過頭：「咦？方才是什麼」樂越連忙說：「沒有沒有。」
所以皇帝老子的寢宮挺讓他失望，這也太寒磣了，除了屋子大點，還不如狐老七的狐狸洞奢華。狐狸洞里的大花瓶上還鑲著金邊來者。
難道皇帝的病其實是肺疾？鳳乾宮甚大，樂越先看腳下，精巧的鏤花磚地，花紋已被磨得有些模糊，並非傳說中皇帝老子的住處那般遍地金磚。再看四周，牆
ｗww.h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om不是很新，掛著幾張山水字畫，沒有糊滿金箔。深硃色的廳柱半新不舊，樂越偷眼迅速掃了一下房梁，未瞧見傳說中晚上又來照明的大夜明珠，反倒是牆角停住旁擺著銅質的燈架，色澤頗老舊，不過擦得很亮。
澹臺容月咬住下唇，低下頭。
但後宮中蠢材雲集，太后也不能全怪旁人。昔日先帝在位時，後宮之中勾心鬥角，傾軋紛紜，幸虧太後手段高，又母憑子貴，方才坐穩了皇后之位。待和韶選擇后妃時，太后深知兒子體弱，倘若後宮妖孽叢生，他一定吃不消，因此親自把關，用多年曆練出的一雙利眼一一刪選，但凡面相尖刻，精明伶俐者，一概剔除。所以和韶的後宮中一派嬌憨氣象。
片刻后，還是皇后抽噎了一下，顫聲道：「太后恕罪，臣妾們只是聽聞一個不相干的亂黨要住進內廷，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才」太后再一拍桌案：「張口亂黨，閉口亂黨，誰教你們說這個詞的？此人說不定就是皇室宗族血脈，皇帝都不敢大意，將他暫且安置宮中，你們倒先把罪名給定了！」
皇帝命人收拾樂慶宮時，眾人早已猜到，那位自稱皇家血脈的亂黨首領，定然會在這裏住下了。
他引著樂越和杜如淵繞到正殿之後，見一道山牆隔開了偌大的院子。山牆上一扇陳舊的月門緊閉，但未上鎖。
他樂越到底是不是老和家的人這件事先按下不表。就算的確是，這支血脈散落民間，早已摻雜數代平民之血。滴血認親這個方法是父子兄弟相認用的，爺孫都不一定好使了，何況他和皇帝之間的親戚關係隔了一百多年？卻聽皇帝幽幽地道：「滴血認親是目前唯一能使你身份服眾的方法。在太廟之中，蒙太祖、太宗及各位先帝護佑，所得結果定然不會出差錯。」
皇帝頷首，咳嗽了幾聲，接過一杯茶水飲了一口，接著道：「既然如此，你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
邊張公公道：「已收拾出內殿兩處，世子請居南殿，這位便住在北殿吧。」
皇帝微微一笑，關於這個「種種機緣」究竟是什麼，他沒有細問，因為不需要。他轉向定南王道：「此事多虧杜卿，幫了朕一個大忙，致使皇族血脈不至於流落在外，杜卿與世子，朕自有封賞。」
因為第二天是她入宮的日子，因為配那曲子的詞本是這樣唱——鴻雁已遠，新月初上，我思君心如鴻雁，君心似月光，不知映照誰家窗。
生氣淡薄，周身還有淡淡的灰氣，這個皇帝命不長久了。
邊張含糊地道：「回世子，樂慶宮從太祖皇帝起，便是閑置的，兩位是頭一回住進此宮的人。」
走下鳳乾宮的台階，樂越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後背的衣襟涼濕一片，黏在皮上。
樂越內心澎湃不已，應澤用法術定住了宮中眾人，琳菁和昭沅總算能和它一道現出身形，一起坐在桌前，風捲殘雲地大吃一頓。
琳菁道：「是呀，莫名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奇怪靈氣。」
皇帝又與他們談了幾句，便命小宦官帶他們下去安頓。
杜如淵微笑道：「我們只是過去看看，並無衝撞之意，公公若不放心，不如引我們過去，也好督管。」
樂越躬身謝恩，向前些許。皇帝再道：「把頭抬起來，讓朕看一看。」
樂越鬱悶之，剛要再跪倒，皇帝https://www.hetubook.com.com已溫聲道：「並非在正殿中，不必拘禮，站著回話吧。」
昭沅摸摸脹鼓的肚子，打了個飽嗝，樂越又挑了片西瓜給它。
皇帝似是不經意地問：「你的身世，也是你的師父告知與你的？」
槐樹乃木鬼，尋常人家都不會在家宅內種此樹，偏偏深宮內院竟然見到了。
寫這本奏摺的人，是剛剛伏誅的叛王百里齊。
樂越再彎腰：「皇上過譽了。」
澹臺容月閉上眼睛，深深吸氣，勉力壓抑自己激蕩的情緒，定定神后，轉出屏風。
邊張和連六的臉色又古怪地變了變。
最後連六公公又壓低聲音道：「另外，這樂慶宮種也有些忌諱。後殿有一處所在，乃太祖皇帝初建皇宮時所立，任何人不得衝撞，兩位這段時日，也少去後殿為宜。」
太后溫和地向澹臺容月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所以明白自己是誰最緊要。」
太后長嘆：「要怪，只能怪你們都沒本事替皇上生個兒子，替哀家懷個皇孫。」
樂慶宮的宮門也開得很是古怪，居然是在犄角拐彎處，背陰，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內里卻是十分開闊，殿閣雅緻，幾個宮人見他們進門，便統統在廊下俯身跪倒。
樂越喃喃道：「為何這裡會有槐樹，難道宮裡不避諱？」
樂越躬身道：「草民便是。」
殿閣內倒是一派簇新，寬闊敞亮，桌椅案幾斗擦得亮晶晶的，椅榻上鋪著花樣奇巧的軟席，照樂越看來，比皇帝的寢宮還好些，案上的水晶盆內摞著瓜果，擺著各色精緻的點心。
末幺推開月門，引他們走進門內，裏面也是幾間殿閣，乍看並無異樣，再細看時，卻又隱隱透著不尋常。
幾人閑敘片刻，邊張和連六便告了退，回去向皇帝回稟樂越和杜如淵已安置妥當。
遙遙見上首的椅榻上端坐一人，身穿深朱闊袖玄黑袍，頭戴珠冕，樂越還沒來得及細看，身旁的定南王和杜如淵已倒身跪拜，樂越也跟著跪倒叩首。
樂越遵旨抬頭，趁機覷清聖容。
樂越沉聲道：「因種種機緣得知。」
太后慈祥地道：「認識也沒什麼。只是你要記得，哀家接你入宮，是想讓你成為太子妃。你父親亦是如此希望。」
說定南王無功不需賞？他也想得到，自己沒錢沒勢沒背景，和杜如淵一路在一起，換了誰是皇帝，都會猜測他樂越是不是定南王不服安順王，一手培植起來的傀儡。多說只會越描越黑。定南王已經慨然扛下了這個罪名，樂越便沒再開口，想先等著皇帝的態度明朗些再做打算。
御榻之上，皇帝勉力壓下一陣咳嗽，許久，方啞聲道：「樂越生在民間，倘若未經驗證，朕就將你納入宗室，恐怕朝中眾臣，天下百姓，都不會信服。涉及皇室血親，朕亦不可能草率，須得經由幾道測試驗證，才能最終定下你的身份。」
這不相干的男人明明是太后你先說的，皇后雖然如此腹誹，卻萬萬不敢流於表面，只委屈道：「臣妾與妹妹們只是聽到亂那人要住進來，一時亂了方寸。畢竟宮裡從未有過這種人。望太后恕罪。」
樂越突然咦了一聲。
店中的桌椅擺設，也都半新不舊，四處垂掛的薄紗帷幔中綉著三尾鳳紋，用的貌似不是金線。
亂党進宮和她們生兒子有什麼關係？皇后與眾妃嬪們都不解其意，但卻成功地勾起了大家https://m.hetubook.com.com的傷心事，皇后悲泣道：「臣妾們何嘗不想呢？可是天意弄人，如今皇上的身體又嗚嗚嗚」妃嬪們跟著嗚咽。
樂越有些奇怪，便開口詢問，這樂慶宮是不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更加古怪的是，兩棵槐樹各在後殿的一邊屋角處，另兩處屋角則有兩株柳樹。
樂越和杜如淵點頭道謝，一塊點心從邊張公公身後的碟子里嗖的憑空飛起。
澹臺容月斂身行禮，應了聲「是」。卻聽太後接著道：「你與那樂越果真認識？」
邊張和連六公公尚未回來，守在殿門旁邊的小宦官末幺上前勸道：「世子，這位，後殿乃禁忌之地，最好不要前往。」
他為她寫過平仄對仗亂七八糟的詩，讓獵鷹叼著送到她綉樓的窗前。
微微一頓，「你上前一些。」
皇后捏著手帕拭淚道：「太後娘娘你要替我們做主，聽說那個匪首好生厲害，會變成一隻長翅膀的大馬猴，騎在烏龜上騰雲駕霧，安順王爺的數萬大軍都奈何不了他。臣妾們可都是些弱女子啊～～」太后近日為兒子謀算，耗盡心力，常恨兒子的後宮之中皆有貌無才有胸無腦之輩，沒一個中得了大用，幫得上半分忙。好容易將那樂越弄進宮中，國師府與安順王一黨尚未發難，後宮中的這一堆竟先跑過來哭鬧。真真是有眼無珠看不清大局，一群蠢材！！
鳳乾宮中服侍的宮女和宦官很多，殿中卻靜悄悄的，連大聲呼氣的聲音都沒有，引他們進來的小宦官腳步極輕，樂越不由自主也隨著放輕了腳步，小宦官打起珠簾，引他們進入內殿。
太后微笑地看她：「方才惠妃的話，你不必介意，她就是那種脾氣，並無惡意。」
末幺和他的名字一樣，只是個最末等的小宦官，不敢太過違逆杜世子的意思，只好勉強道：「那麼，請兩位看看便回。」
邊張公公道：「都晌午了，也怪不得兩位餓了。宮裡午時三刻午膳，早膳鳳時初刻，晚膳戊時末刻。自有人送來。奴才兩人這些日子暫在樂慶宮中供二位差遣，有什麼飲食忌口，可先告訴奴才們。只是今日午膳已來不及，先請暫時將就。」
樂越在心中吶喊一聲，不是吧！這怎麼可能成功！
殿閣的屋脊和角檐與其他的殿閣不同，未有裝飾，窗扇上糊的是白紗，殿外老樹參天，幽靜陰涼。
澹臺容月心中一驚，拚命想要表現得鎮定，但目光和神情中的破綻根本逃不出太后的利眼。
皇后與眾妃嬪們再次噤聲不言。
樂越忙道：「公公太客氣了。」
連六公公笑嘻嘻地向樂越杜如淵兩人道：「世子與這位，樂慶宮已收拾妥當，請隨我來。」
杜如淵道：「父王，兒臣暫時陪樂越住在宮中，父王毋需挂念。」
杜如淵從衣袖中取出兩封紅包，邊張和連六接過收進袖中，不愧是在宮中見慣了場面，態度未見有多大變化，稍許添了殷勤，再告知他們一些宮中忌諱。
啊？樂越張了張嘴，卻未發出一語。那廂定南王已躬身道：「臣謝皇上隆恩。」
座上的天子年紀約莫比孫奔長了少許，身著綉鳳紋的帝袍，面容蒼白文秀，身形瘦削孱弱，注視著樂越微笑道：「好一個神采奕奕的少年。」
昭沅悄聲在他耳邊道：「這地方的氣息好像與皇宮的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
樂越很是遺憾，踱到殿門前，隨手碰了碰殿門。末幺尚未來得和*圖*書及開口制止，緊閉的門扇因這輕輕的一碰，嘎吱緩緩大開。
皇帝沉吟道：「樂越，樂越，這個名字也甚好。聽聞你在玄道門派長大？」
杜如淵應了聲是。定南王輕嘆了一聲，轉身隨幾名小宦官離去。
皇帝折身坐回御榻上，勉強壓抑的咳嗽崩出喉嚨，宮娥宦官們捧著盂帕茶盤跪倒在椅榻邊。皇帝咳了片刻，扔下掩住口的巾帕，虛弱地道：「樂越從今日起可暫住在宮中，內廷西側有一處樂慶宮，倒與你的名字相合，你可暫居於彼處。杜卿在京中有宅邸，朕便不再另做安置，世子留宿宮中，與樂越做個伴吧。」
樂越隨在小宦官身後，步入皇帝的寢宮鳳乾宮。
杜如淵卻道：「不用忙，難道各位不覺得樂慶宮中甚是有趣，值得先行查探一番么？」
到了今日，難道要怪自作孽不可活？太后的怒火順著任督二脈蹭地燒到百會穴，重重一擊桌案：「皇后，你坐鎮中宮掌管鳳印，不好好管理後宮，反而與諸妃嬪一道打聽散播小道謠言，探聽不相干的男子的消息，更與眾人一道糾集哭鬧，成何體統！」
李惠妃大胆接話道：「那是自然，她是未來的太子妃，所謂一代勝似一代，必然是比臣妾們強的。而且聽說，她和那個樂越本就相識，樂越還曾救過她的命，不知」皇後到底比惠妃聰明些，橫掃了她一眼，將惠妃剩下的話壓回了肚子里。
昭沅小聲在樂越耳邊道：「這裏沒有鳳凰，皇帝身上的生氣好薄。」
四棵樹枝幹虯奇，恐怕是數百年的老樹。槐為木鬼，柳是木仙，兩棵老柳兩棵老槐，各在對角屋角處，好像在鎮守什麼。
定南王已出聲詢問道：「敢問皇上，要怎麼測？」
數年之後，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不消兩刻鐘，所有碗盤都見了底，應澤取了一根牙籤剔了剔牙齒，道：「呣，凡人皇宮中的廚子，倒是勉強不錯。」
連六公公將信將疑地回身，道：「另外，宮中的規矩眾多，樂慶宮雖然偏僻，到底仍在內廷之中，需要知道和避忌的，奴才們自會一一告知兩位」樂越和杜如淵再道謝，眼睜睜看著另一塊點心從邊張公公的身後飛起。連六公公似有察覺，再度回頭，邊張公公也側轉身左右看了看，目光掃到桌案上，頓時皺起眉：「奇怪，盤中的點心，向來都是擺八塊的，為何這兩盤只有七」樂越連忙道：「剛剛我和世子進來的時候，有些餓了，就隨手拿了兩塊吃，哈哈～～」邊張公公疑惑地看他：「什麼時候？世子和這位吃東西還真快。」
琳菁和昭沅沒感覺到什麼陰森的邪氣，只察覺此處莫名透著一股悲涼之意，滲透進骨骼。
應澤一臉置身事外的表情，打了呵欠，表示他老人家要先歇個午覺。
站在皇帝身後的小宦官立刻大聲喝道：「大胆！回皇上話竟敢倨立不拜！」
步上路徑交叉處，邊張公公向定南王躬身道：「王爺到這裏可以留步了。」
樂越心中一動，似有所悟。
樂越本想說，定南王爺與世子和此事也毫無關係，偏偏皇帝說了個功字，又說了個賞，他的話就不知該如何說了。
稍時，宮人送來午膳，盤碗碟盆，堆滿了一張大桌。樂越數了數，共八個涼碟，三十六道主菜，六道湯，十二道麵食甜點。送菜的宦官道，因時間倉促，未能完全按照例制，少了四道冷盤，十二道主菜，望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