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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禮書抬頭看了看：「這邊的樹上，老鴰窩也特別多。」

一個人躺在床上，直僵僵的，光著雙足，顯然不是活人。

聽柳桐倚的描述，再加上自己問來的內容，張屏覺得，王硯斷此案，斷的很對。

張屏道：「大人過獎，只是見多了而已。」

張屏道：「跟來時一樣。」

小吏立刻道：「那張大人便趕緊過去吧。丘大人，張大人，小的還要回衙門，就先告罪請辭了。」一揖做別。

柳桐倚接話：「兇手大約不是姚家兒子。連靈棚都讓我們進了。」

柳桐倚一拍桌：「啊，他姓姚！」

「你怎麼看出我是知府的？」

柳桐倚道：「老仙翁累積福德，定已登仙列，望員外節哀。」與張屏再化了些紙錢，行禮畢，告辭離開。姚家的幾位孝子感動地將他二人一直送到大門口。

盞茶工夫后，沉默的張屏終於開口：「柳兄。蘭大人，為什麼去豐樂縣？」

張屏凝視著柳桐倚的雙眼，點頭。

姚員外身形適中，所著壽衣顯然是臨時買就，衣料做工雖好，尺寸略有出入，尤其鞋面，不甚貼腳。屍身面覆蓋布，雙手微握，稍露在袖口外。張屏斜站在靈床尾處，躬身抬頭時一望，瞅見姚員外左手的指甲，似無異色，看手形，掌心中必已被孝子們放入了錢或金玉，定然也不是死時的形狀。

男子道：「呵呵，僅憑衣服就斷定一個人的身份？武斷，草率。」

柳桐倚兩眼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燭光下閃著光：「張兄，越聽越不一般了。你的那個豐樂縣，我都想去了。」

柳桐倚浮起一抹微笑：「哦，我亦不太清楚，似是仍與公事有些關聯。若明日你我同去姑父府上，正好問一問。」

張屏認真地道：「是我該謝謝你。」

禮書卻道：「知府大人已經說了，請張大人過去相見。」

小廝道：「小的該死，未回稟詳細。來傳話的人已說了，就是請少爺和張公子明日到蘭府小敘。」

男子眯起眼，玩味地盯著他的臉：「呵呵，怎麼，你連豐樂縣姚某的屍首都不認得？」

張屏誠懇地說：「柳兄你很有才華，我當然不介意。」柳桐倚很聰明，能得到他的幫助張屏很感激。

吏部竟大清早就派了一名小吏帶著一輛馬車來到柳桐倚的小宅，曰奉命引張屏到京兆府衙。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著，在平整的京城街道上，無絲毫顛簸。

床頭的男子轉過身，蒙住口鼻的布巾之上，狹長冰冷的雙目毫無感情地望向張屏。

柳桐倚頷首：「快煩請家人轉代我謝過姑父大人，且替我與張公子向姑父大人請罪，原本今日便想唐突，不請自去，但方才去一位故人處弔唁，不便再拜見尊長。不知明日拜見，可會冒昧？」

張屏道：「嗯，我覺得，那個讓別挪動石棺的人……」

張屏道：「老鴰愛吃葷，喜腐氣，好棲空hetubook.com.com曠高處，因此常見於田間墳地的野樹上。而非喪氣之故。這裏僻靜，所以多。」

張屏直起身，看向男子。

柳桐倚道：「看來張兄尚未上任，已有公務了。恭喜恭喜。待來日此案破了，一定告訴我一聲。」

張屏沉默。

丘禮書看了看他，微笑道：「張大人懂的真多。」

次日上午，張屏穿戴上知縣行頭，前往京兆府衙門。

小廝道：「蘭府來傳話的人說，張公子，蘭大人也認得的，可與少爺一道過去。」

從姚員外屍身所露在外的手指皮膚，及他陡然離世后姚家人的表現來看，姚員外身體一向不錯。必是不多貪飲食，注重養生之道。這麼一目了然的事，張屏自然早看出來了，但他想，如果不是柳桐倚在這裏，自己肯定問不了這麼自然，不由得暗生佩服。

回到柳桐倚的小宅，剛下馬車，便有僕從來報，蘭侍郎大人府上遣了人過來，曰侍郎大人不日將離京，小公子想在臨行前見見表兄，請柳桐倚到蘭府一敘。

張屏轉而看向了小吏：「好。」

柳桐倚點點頭：「是，屍身已被動過，且中風心梗而死，與有些毒藥致死的特徵相似，不找仵作驗屍，單憑匆匆一看，看不出什麼來。張兄這次過來，也不是想看姚員外的屍身吧。」

張屏一怔。

另外三個都是活著的，一個站在床頭，一個站在床尾，還有一個在門旁，方才就是他開了門。

有https://m.hetubook.com.com人帶著，張屏很順利地就進了府衙大門，陪著他的這位吏部小吏非常和氣，一路指點，張屏的舉止亦未出錯。

張屏道：「好。」

一隻黑漆漆的小烏鴉蹲在屋脊上，探頭探腦看著丘禮書和張屏。

只是……

柳桐倚又笑了：「那真太好了。多謝張兄。」

屋脊上那隻小烏鴉撲撲翅膀，呀呀叫了兩聲。

張屏對姚員外之死，尚不能判斷太多。柳桐倚又問了問他之前姚小員外的案子，此案讓馮邰和王硯掐到了御前，大理寺看了場熱鬧，因此，王硯破案的過程，只是從街邊旁敲側擊問得的張屏，反而不如柳桐倚知道的詳細。

門，緩緩打開。

柳桐倚看向他：「張兄可看出了疑點？」

張屏補充：「不是長子。」

丘禮書向張屏道：「張大人可走累了么，此處乃府衙刑房的屍房，自然會偏僻些。」

京兆府轄管京城，府衙自然異常莊嚴恢弘。張屏過了一道又一道門，經過一層又一層屋脊，差不多了走過了四五個宜平縣衙串起來的長短，進了一道月門，前方一道白牆灰瓦的房屋，門與廊柱都是黑色，與經過的屋子完全不同。

柳桐倚道：「姑父安排周全，太愛護小侄了。」吩咐打賞蘭府下人，又寫了封謝函，並些許禮物，托蘭府下人轉呈蘭珏。

兩人行禮畢，出了靈棚，柳桐倚又輕聲道：「老員外素善養生，卻不曾想……嘆匆匆。」

柳桐倚見他似是不知hｔｔps://ｍ.h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但張屏未問，他便仍接著方才的話道：「本來我打算這兩天去姑父家一趟。不過今天剛和張兄弔唁過姚老員外，再去姑父府上，有些不合適。明日張兄拜見完馮大人，若尚有空閑，我與張兄一道去姑父府上，如何？」

張屏立刻點頭：「我也這麼想。」 遂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姥姥廟的事告訴了柳桐倚。

張屏和柳桐倚進了靈棚，在靈床邊向姚員外屍身恭敬行禮，暗暗打量。

蘭珏派來的下人帶了好些果品、點心還有新奇的時令河鮮野味。柳桐倚笑道：「姑父疼愛，有口福了。」遂令廚房整治，晚上與張屏把酒相談。

門內，有一張床，四個人。

小吏這一路上大致領略了張屏的愣頭愣腦，見他看著禮書，要吐出一個「好」字，趕緊笑道：「張大人，那小人便隨您略候一候知府大人，待知府大人忙完后罷。」

男子看著他：「為何不驚訝？抬頭再往這裏看看。」

柳桐倚兩眼亮閃閃的：「張兄莫要笑話我多事，我在斷案上無甚才能，但自小就喜歡公案故事。能進大理寺，跟著各位大人長長見識，實屬僥倖。這回見張兄有案子，便情不自禁了。我若之後忍不住再和張兄聊聊這案子，你不會介意吧。請張兄放心，我絕不向他人泄露。」

他是說自己以前見過很多烏鴉，但丘禮書肯定不會這麼理解。

丘禮書又微微一笑，走到廊下門前，躬身道：「大人，新任豐樂縣知縣張屏到和*圖*書了。」

張屏道：「嗯。」

張屏謝過小吏關照，跟著丘禮書繼續往裡走。

張屏點頭。

張屏點點頭：「好。」

姚家長子見他二人連父親平日行事都知曉，越發相信他們是熟人或姚老員外在京中故交的子侄，便哽咽道：「先君常食素布施，亦常教誨曰，口中食，身上福，惜之方能久長。可他老人家卻……」

柳桐倚一笑：「對，是我武斷了。與你我交談最多的是長子。還有些家裡人我們沒見到。」

進了車廂，柳桐倚嘆了一口氣：「人生在世，無常太匆匆。」

柳桐倚含笑道：「張兄，你我二人以後就不要這麼客氣了。哦，對了，張兄應該知道了吧，姑父要離京一段時日，似就是要到張兄所轄的縣中去。」

張屏跨進門檻，向床頭方向行禮：「下官張屏，拜見知府大人。」

禮房的丘禮書在內門廊處相迎，向張屏與小吏施禮道，知府大人正在親自處理一重要之事，不能在廳內相見，但請張知縣移步到知府大人此時所在之處。

張屏道：「嗯。」

張屏躬身：「回大人話，大人罩衫之下，穿著知府袍服。」

張屏再嗯了一聲：「若姚員外死於非命……」

柳桐倚微微皺眉：「可我總覺得，有一點很奇怪，姚老員外發現兒子丟了，為什麼非說是被姥姥抓走了？還有，好像這家人剛發現小公子不見了，都不知道不見了多久時，就很著急。姚小公子不是九歲，也不是女子，如斯緊張，是否焦慮太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