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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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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小寶 第三章

故事 小寶

第三章

原來這花市的屋頂與別處不同,當初這帶房子挨著公主府,恐生火患,屋頂上用的不是望板,而是望磚。磚上鋪著特製的油氈布,既防水又不易燃。梁架、檁條、椽子上亦都刷了防蛀又不容易起火的漆。數年前翻新重建時,頂木、望磚均完好無損,只將木料重新補漆,繼續使用。各位店主唯恐失盜,湊錢統一在磚上加了一層菜刀都砍不斷的藤絲編成的網席,以鐵絲做鉤,攀固於桁架,上面再蒙油氈布,最後壓鋪瓦片。
馮邰面無表情:「抱歉,某與王郎中無任何可相商之公務。請王大人與你的同夥速速離開。」
馮邰仍是面無表情道:「恕馮某不能與王大人討論京兆府的公務。王大人損壞他人私產,請帶上殺害京兆府信使的兇犯,到京兆府走一趟。」
「此屋的主人徐翁按了指印的許可,馮大人細閱。」
呂五趕緊賠罪。
呂五轉身看鋪面,那書生道了聲「請店主自便」,踱出了鋪子。
「老徐去刑部報案了?」
王硯抬手截住小廝話頭:「某今日閑暇,賞玩花市,想與這位老闆閑聊兩句。」
圍觀人群激動喧嘩。眾隨從將閑雜人等又驅開些許。王硯露齒一笑:「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方才你警告我等的言語,即明示了你是京兆府的人。京兆府里能在我面前這麼說話的,我都認得,但不認得你。再加上你衣著口音俱有南韻,站姿步態能看出是做過兩年官的人,必是今日我去京兆府拜訪卻無緣得見的馮大人。」
王硯幾人在上書「花市口」三個大字的牌樓前下馬,在花市中慢慢打量繞行,引得許多閑雜人等圍聚尾隨,沒過多久,即有人認出了王硯。
薛沐霖一嘆:「我都想去刑部了。」
薛沐霖道:「行人里不大可能吧,正拿他呢,怎不躲幾天風頭再說?若是商販倒差不多,此時不來更顯得心虛了。」
王硯回身看向門扇:「你把門關上我看一看。」
溫意知咂舌:「好厲害的迷煙。當天夜裡與他們有接觸的那群送貨的最可疑。」
王硯撫了撫掀開瓦片的某處,起身躍回地面,https://m.hetubook.com.com低聲吩咐小廝幾句,目光再一掃,徑直走向那位書生,拱手道:「可是新入京兆府的馮大人?」
鋪子里十分狹小,呂五的兒子閃了出去,屋內方能堪堪能站下他們幾人,后牆還有扇小門,掛著布簾兒,內里是一間隔出的狹窄小室,擱著爐子茶桌,還有一張小榻。
呂五不待幾人詢問,便比著店內道:「徐老的店和小人的格局相同,這個裡間兒也一模一樣。裡頭只能睡下一個人。那天晚上,白婆睡在裡間,徐老在門口這塊地方打地鋪。鸚鵡掛在懸門帘的橫杆上。」
王硯一挑唇,道了聲罷了,飄然掠回地面。
溫意知比劃:「賊用工具都很精緻,小刀薄如蟬翼,這樣插|進門縫,再這麼著撥開門栓,毫無痕迹。」
王硯再問:「鋪子里只有你一個人?」
幾人一路談笑,終於瞧見了徐氏魚蟲的匾額,鋪子大門緊閉。
眾隨從忙著驅退雜人,王硯早習慣了這情形,虞玧三人也不以為意,仍然徐徐向前。溫意知邊走做仔細掃視狀:「這市集中的商販,其實都有嫌疑。或許,賊就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
薛沐霖接著道:「而且,賊為什麼要把門閂放回去?」
約半個時辰后,幾人到了花市。
王硯抬手:「不必了。」
馮邰冷冷道:「承蒙王郎中識得馮某。只這一時,諸位就已犯了擾民、行竊、越權、蓄意損毀等數罪,身有公職,知法犯法,罪再加一等。若再不離去,馮某隻能請諸位先到京兆府衙門走一趟了。」
「京兆府的人前日已仔細察看過,油氈網子都好好的,無人動過。」
王硯挑眉:「來吧,不差你們這兩雙筷子。」
虞玧嘖道:「看看簇擁著我們阿硯的這一團團火熱的民心!」
溫意知縮回手,馮邰變色:「裏面有火炭?王大人要做什麼?」
王硯示意小廝丟給那人一些賞錢,其餘人等轟然,隨從們更奮力攔阻。這廂虞玧、薛沐霖和溫意知裝模作樣地與王硯一道查看門扇,薛沐霖起身復蹲下瞅著門縫:「好像沒有和-圖-書撬過的痕迹。」
王硯道:「手法十分簡單,只是之前來查的人未能仔細檢查房頂罷了。」
呂五道:「我家老小在鋪子裡頭哩。」向鋪子方向高喊了一聲「阿小」,一個後生伸了伸頭,呂五跺腳,「沒眼力價的東西,快來給大人老爺們磕頭!」
溫意知正色:「偷也是一門營生,勤快的偷兒,天天都出來偷。還有一種偷兒,偷完之後還寫個字條題幅畫兒留下自己的名號,專門告訴官府是他做的。享受的正是這種他站在官差面前,官差也不知是他的快樂。」
這個花市離劉侯府不遠,名字就叫做花市口。在前朝,此處曾有一座公主府,那位公主喜花,府中花園栽種天下珍奇。前朝滅后,府邸破敗,府中下人挖了園子里的花草換錢,雖正亂世,仍有人不吝高價購買,引得一些投機的花販也跑來,將尋常花木偽做公主府里的賣。時日久了,附近的幾條小巷漸成了個賣花木盆景的小市集。一些蟲魚、禽鳥攤兒也開了起來,漸漸連賣玩器雜項的也有了,到而今成了個大花市,內有三縱三橫六條小巷,花鳥魚蟲各類皆有。
虞玧淡淡道:「他們瞧不出,未必王硯就瞧不出。」
王硯挑一挑眉:「不急,先辦正事要緊。」 飛身又上了屋頂。幾個隨從架了張□□,兩名小廝抬著一根兩頭鑲著木棍的鐵圓筒小心翼翼地沿梯爬上,馮邰立刻跟隨上房。
溫意知瞪大眼。王硯接著道:「若是個胡賊,你們查,或要知會鴻臚寺與禮部,真按照步驟一層層文書遞上,查出真相時賊早跑沒影了。馮大人可要考慮與我合作?」
溫意知雙眼直勾勾道:「會不會,那賊,一直就藏在屋子裡。插|進門縫的迷煙,只是他的障眼法……」
溫意知在汗巾后道:「這裏沒其他入口,不論賊從兩側哪邊門進來,想偷鸚鵡,都得從老頭身上跨過去。」
王硯拿開兩塊望磚,露出的寸寬檁條縫隙下方,正是徐翁掛鸚鵡之處。
溫意知「啊」了一聲,又往跟前湊了湊。王硯道:「油氈的邊上有膠,別把手黏住。」再命小https://m.hetubook.com.com廝將油氈布再多裁下些許,用那圓筒繼續壓燙藤網,藤網上滲出些許亮晶晶的黏液,小廝們再抓住一提,一塊四方的藤網輕鬆被分離。
虞玧笑道:「沒有。一定幫你仔細瞧著。」
呂五立刻遵命合攏門扇,又壓上門閂。
王硯吩咐小廝們將某處瓦片盡數掀開,溫意知伸手想摸那個圓筒,王硯立刻道:「燙手,莫碰!」
圍觀眾人沸聲喝彩,讚歎王大公子身姿俊逸。薛沐霖一嘆:「阿硯的風頭真是誰也搶不了,咱們都沒本事往上蹦,在下面襯托襯托他吧。」
眾人都只看屋頂上王硯揭瓦,無人理會他。
呂五拱手:「公子真真睿智!京兆府的捕快們也是這樣懷疑,正在排查那群送貨的,但尚沒有找到證據。又有一事也很蹊蹺,徐翁和白婆醒來后,門上的閂仍是好好的。」
王硯似笑非笑側身:「你們瞧出什麼可疑的人物沒有?」
呂五道:「回大人話,這花市每日卯時便開了。城郊的花農都清早過來出攤,一般過了午時就回去了。小人這樣有鋪面的,比他們來得晚,辰時才開門,看一天鋪子,酉時才收生意。冬天收得早些。徐老夫婦年歲大了,家裡事兒又多,開門比小人略晚些。」
王硯一笑:「行。」走到徐氏鋪子前打量門扇。又有圍觀的閑人叫嚷:「王公子大老爺,京兆府的人說,是賊人從門縫裡插|進了迷香,撬開了門!」
呂五怯怯道:「小的方才未來得及稟告,屋頂已經查過,賊應該不是從那裡進去的。」
「是王大公子,來查丟鸚鵡那事的吧。」
王硯未插話他們調侃,轉身又向對面鋪子走去。
……
鋪主忙道:「不敢,不敢,小的姓呂,行五,大人喚小的呂五便是。諸位貴人若不嫌氣味腌雜,請鋪子里坐下吃茶。」
呂五道:「小營生哪雇得起人,都是幾文幾十文錢的玩意兒,京城的賊眼光高,也瞧不上。晚上往屋裡一搬,活物鎖籠子里,擱上水和食,店門一鎖就罷了。徐家與我家一樣,因那晚接貨,他們老兩口才在鋪子里過夜,誰想就是那晚鸚鵡被偷了和_圖_書。」
王硯的小廝打量了一下那人:「我們大公子乃刑部郎中,前來此……」
王硯沉聲道:「更有一種可能,賊根本不是從門進來的,」說罷走出門外,飛身躍上徐氏魚蟲鋪屋頂。
對面的鋪主迎出來見禮,一站在鋪中書生打扮的人道:「敢問諸位何故聚集於此,可是衙門公務?有無公文?」
方才在呂氏鋪子里的書生又冒了出來:「諸位何以無故擅動私產?」
虞玧搖著扇子點頭:「嗯,相鄰鋪子,必熟知此鋪底細。且鋪形相似,也好比較。阿硯做事有章法!」
「不曉得,但而今京兆府辦不出的案子,刑部都會管一管。」
溫意知躍躍也攀梯而上,薛沐霖與虞玧留在下方。
王硯瞥向馮邰:「馮大人怎麼看?」
後生嗖地縮回去,呂五又陪笑:「小人這鋪面與徐老的鋪面是犄角鋪子,兩邊都是門臉兒,須得兩人才看得過來。可嘆徐老的兒子幫不了生意,兒媳婦一個年少小娘子,不好拋頭露面,天天就是他老兩口出生意。小人萬幸有些薄福,娘子給生了仨小子,都是能幫忙的歲數了。只是淘氣,在鋪子里待不住,一轉頭就沒影了。老大和老二一吃了晌午飯就溜了。老小還老實些。有時候我也讓他們去給徐老搬搬東西。」
薛沐霖拍拍他肩膀:「好行家,你可以去偷了。」
「小的知道老徐家住哪兒,可帶大公子前去!」
溫意知哈地一拍手:「原來如此,那賊就是從這裏下鉤,將鸚鵡鉤了上來!」
溫意知摸摸下巴:「可,賊偷了鸚鵡后,為什麼費時費事又把這裏黏好?耽擱越久越容易被發現吧。」
王硯便問呂五:「你每日幾時開張,幾時收鋪?」
王硯正色:「我家雪麻糖是否吃了京兆府的鴿子,我自會給你們個交代。一事歸一事。看這屋頂種種,油氈與藤網斷處整齊,邊緣有弧,切開它們的是一把極利的彎刀。把氈和網黏回去的膠也非一般,應是一種西域的膠,能黏修斷弓,浸水亦無事,只是遇熱即化。昔年先懷王自邊塞得之,兵部常用,故我認得。刀與膠,都是胡物。偷鸚鵡的賊,極可能https://m.hetubook.com.com是個胡人。」
王硯又問:「你店中可有夥計?晚上有人看鋪子否?」
薛沐霖唔了一聲:「說是賊用了迷煙,所以兩人一點察覺都沒有?」
呂五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瞄瞄自己的房梁和桌下。
……
這鋪子做的營生略雜,門前攤上擺著籠子里有花鼠、活兔、魚缸,還有幾對錦雞、幾隻刺蝟。味兒頗大。虞玧三人掩住了口鼻,王硯道:「先在這裏即可。鋪子里正有客人?你招呼完再來。」
一路被隨從驅趕仍不屈不撓尾隨的路人起鬨。
溫意知嗤道:「成啊,今晚就去你家藏寶樓逛逛。」
虞玧道:「有趣了。如意知所說,用刀子撥開門閂,或還可行,但要怎麼再把門閂放回去?」
馮邰仍是肅然道:「馮某與王大人,無任何公事可談,更無任何所謂合作。」
小廝們把圓筒抬到暴露在外的油氈布上,滾壓了一時,再抬開,揉了揉氈布,氈布上竟出現了一道裂口。王硯用布包住手,捏住裂口處一掀,一塊四方的油氈被掀了下來,露出下方的藤網。
溫意知立刻道:「再多添一雙行不?」
王硯頷首,又和店主說想看看店內。呂五連聲恭請,虞玧三人猶豫了一下,把口鼻又掩得緊些,與王硯一同進店。
王硯含笑:「且慢些扣帽子,我想同通判商量一樁事兒。我已知道那賊是用什麼法子偷走了鳥。通判能否告訴我,京兆府查著了什麼重大線索,才令你今日微服到此?」
書生雙眼一眯,抬袖回禮:「鄙姓馮,名邰。不想王郎中已查過馮某了。」
門閂竟有兩道,都甚粗壯。呂五不待王硯問,便自行道:「徐老的門也與小人這裏一樣。因我們鋪子中都養了細小之物,門縫都極窄。」
立即有幾個隨從奔過來,王硯自一人手中接過一張紙,掃了兩眼,著小廝遞給緩緩沿梯而下的馮邰,轉身與虞、溫、薛三人率眾隨從離開。
「王公子大老爺,這鋪子幾天都沒開了。老闆人不在啊!」
呂五一嘆:「公子說的沒錯。京兆府的人在門縫那裡查到了殘留的迷煙灰渣,直到第二天早上兩位老人家醒了,才發現鸚鵡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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