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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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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 小寶 第四章

故事 小寶

第四章

王硯微微眯眼:「他為什麼沒去店裡?」
眾衙役猶豫片刻,讓開道路:「大人請。」
古罕德的店鋪里沒雇夥計,平時家裡只有他和伊西婭兩個人。他沒什麼錢,沒有其他僕人。
王硯學她說話的順序問:「鸚鵡,你主人從哪裡得到?」
少女頭再低了些,似乎不願意讓王硯等人看到她臉龐上的淚:「主人,死了。他們,帶主人走了。我跟著那位大人。你們,抓住我。」
伊西婭做了個拉門的動作:「屋裡。」
王硯繼續溫聲問:「你的主人,為什麼死了?」
王硯拖過一把椅子坐下:「我素不慣與一群人一道為難一個女流。姑娘,既然你懂漢話,可否告訴我你的姓名來歷?」
虞玧與薛沐霖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溫意知一步跨過來:「灰色的?」
王硯再將聲音放慢些許:「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虞玧、薛沐霖和溫意知一起轉向王硯作勢捲袖,這時馬車停住,小廝通報,果子糕巷到了。
虞玧徐徐搖扇:「他自我們到了徐氏鋪子后,便一直鬼鬼祟祟查探,被我家下人看出異常,悄悄拿下。正好阿硯你查出了番邦的線索,這說不定是個送上門的案犯。且看你怎麼審了。」
王硯再轉向少女:「誰,殺了你的主人?」
伊西婭抬起睫毛,小心翼翼再看了看王硯,向一旁坐了坐。
王硯咧嘴,掃視院中:「回頭務必讓阿好好謝咱們。」再側身看向脫下大斗篷的伊西婭,「鸚鵡,在哪裡?」
王硯幾人換乘馬車,帶上伊西婭,飛速趕往禮公坊。一路上繼續盤問伊西婭,從她磕磕巴巴的答話中零碎拼出——這名胡商叫古罕德,珊斯國人士,四旬年紀,在京城已住了五六年,賣毛毯、席子和錫器。從來沒有賣過鳥。
少女亦瞪向他,碧藍的雙瞳彷彿泉水中的寶石,動人心魄。
王硯溫聲問:「怎麼奇怪?」
https://m•hetubook•com•com硯哦了一聲:「為什麼要躲起來,他們可以幫你找到兇手。」
伊西婭停頓了一下,似在儘力拼組句子:「他,來過,幾天前。說,查,店不開門了。昨天,主人,死了。今天,在上午,他,又來了。還換衣服,很奇怪。我跟著他。」
伊西婭又僵了僵,低下頭。
虞玧笑道:「看來,京兆府這回並非特別針對某一片兒,竟是一視同仁。」
少女眨了眨眼:「四個字詞,我不能懂。」
少女垂下睫毛:「我,伊西婭,主人的僕人。」
伊西婭又僵了一下,再看看王硯,在身上比劃:「我看見了,從二樓的窗子。一開始,他穿著,大人的衣服。後來,他去了這樣的車裡面,換了,草民的衣服。」
王硯一挑嘴角:「我詐他的。上午我去京兆府,得知他們在查一個胡商被殺的案子,這個姓馮的親自過去了。然方才他竟微服出現這裏,定有蹊蹺。」
薛沐霖微微笑了笑:「聽說這裏死了個胡商,想進去散散步。」
薛沐霖的隨從先行進入巷子最深處的門內,將京兆府的人盡數驅出。
王硯懶懶道:「廢話,若非佳人在此,這兩個斯文敗類怎會笑得如此齷蹉,用詞又這般斟酌。」
衙役們連稱不敢,神色僵硬地瞄向薛沐霖身後那張化成灰他們也認得的姓王的臉,以及裹著斗篷,難以看清面目的伊西婭。
溫意知不解:「一個胡女疑犯,難道要慣著她?」
茶樓中早已被清場,小夥計們關上門扇,畢恭畢敬引著四位公子上樓。
溫意知道:「就是說你好。」
王硯問:「那隻鸚鵡,他什麼時候有的?」
少女努力咽下哽咽:「我躲起來了。」
溫意知插話:「什麼換衣服?」
虞玧與薛沐霖含笑不語,茶樓夥計在門前數步外便退下,虞玧的隨從推開房門,虞玧率先跨入門內:和*圖*書「難為我們也有讓你王硯猜不著的時候。請看。」
死掉的胡商住在京城西南的禮公坊果子糕巷。
薛沐霖身側的隨從呵斥一聲「大胆」,舉起一枚令牌。
少女再咬了咬下唇,突然生澀地吐出幾個字:「殺我,請。」
王硯又道:「我們抓你,只因你無故尾隨。國有法度,即便你是胡人,在這裏,也不會有人隨便殺你。」
王硯俯身:「那位大人怎麼沒帶走你?」
溫意知哼了一聲,虞玧與薛沐霖又都笑起來:「溫少爺啊,成親后你該怎麼辦。」
虞玧與薛沐霖噙著微笑待溫意知發完一串兒猜疑,薛沐霖方才慢悠悠道:「剛好,你們在屋頂查案時,我跟阿玧意外得了一份大禮。」
她是在昨天上午發現主人死了。早上,她出門買菜,主人還好好的,回來竟發現主人躺在地上,她驚慌失措奔出門,鄰居幫她報了官。
王硯按住溫意知,在她對面坐下:「我們說話,你能聽懂多少?」
薛沐霖正色抬袖:「承讓,承讓。」整衣下車,徐步走進巷中。
薛沐霖滿臉無辜:「他國人士在京居住買賣所需文牒,皆由京兆府通番司下發,我們鴻臚寺不管這個事兒。」
王硯道:「誰是你的主人?」
王硯遂問:「你發現屍首時,有沒有聞到酒味?」
少女僵了僵,不說話了。
虞玧扮作劉,舉起一個不存在的鸚鵡擺件:「祖父大人,孫兒已尋到鸚鵡,起碼能養二百年,還不用吃食!」
溫意知哦道:「敢情你覺得你主人死前死後,這人都在,十分可疑。為了主人,不顧自己安危尾隨,也算忠僕了。」
幾名京兆府衙役自巷子深處迎出:「案發之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王硯望著他緊閉的眼帘上淺淺的金色睫毛:「睜開眼罷,知道你是個胡人。」
少女點點頭。
虞玧拍拍溫意知的肩膀:「再兩個月你就要成親了,身為過來人,為兄和*圖*書得教你一句,日後同你夫人,可不能這麼楞。」
薛沐霖噙著笑意道:「後面這些都是我的隨行,你們如有疑惑,可去詢問李大人,真有什麼事,到鴻臚寺找我便是。」
幾個衙役呆住,薛沐霖的隨從喝道:「我們大人到此,自是為了公務。若有耽誤,爾等可擔得起責罰?!」
溫意知便將神色一肅:「你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為什麼要尾隨我等,速速招來!否則,將你送到大理寺,就不是這般待遇了!」
出花市一路,溫意知眉飛色舞向虞玧和薛沐霖轉述方才屋頂上種種。
少女一臉茫然。
王硯走向二樓最內里的雅間:「到底什麼禮物,這般隆重?」
伊西婭搖頭:「不知道,很秘密。」
伊西婭快步走向正廳:「這裏。」
虞玧在掌心敲了敲摺扇:「看來是。」
王硯又問:「你的主人會不會在死前和朋友在一起?」
眾衙役已看出隨從衣衫上的紋飾,再見令牌上鴻臚寺的字樣,立刻拜倒在地。
王硯雙手做翅膀狀擺動了一下:「鳥,會說話的,鸚鵡。你有沒有見到,或聽你的主人提到過?」
伊西婭道:「幾天前,我看到了。不是,故意的,主人,不知道。」
王硯道:「你既然害怕,為什麼又跟著那位大人?」
溫意知掀開車窗帘,瞧著街邊皮貨攤上的鳥獸頭或全身擺件:「該不會那鸚鵡已經變成這樣了吧。」
「王神斷,趕緊破案,為了你我可把命都押上了!」
京兆府的衙役們忍氣吞聲稱是,眼睜睜看著王硯與薛沐霖幾人大搖大擺進了門,一個衙役飛快奔出巷子,打馬馳往京兆府方向。
溫意知皺眉:「誇你,你怕什麼?」
「姑娘,能帶我們去你家么?」
伊西婭低下頭:「他,奇怪。」
伊西婭含淚再搖頭:「主人的朋友們,不會來,在上午。沒有別人。」
窩藏她的是鄰居,鄰居們都是古罕德的朋友,皆對m.hetubook•com•com京兆府謊稱不知她逃去了哪裡。
少女的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我回來,主人,死了。都是血,在地上。」
薛沐霖淡淡道了聲平身,繼續向里走,衙役們爬起身:「薛大人,內里一宅院發生命案,卑職等奉命看守,不得不冒犯請問,大人何故來此?」
虞玧搖搖扇子:「既來我□□,又喬裝尾隨,必然懂一些,不然,先審審看?」
「公務機密,閑雜人等勿入!務必把守好周圍,一隻蒼蠅也不得進來!」
少女緊閉雙唇,眼周泛紅。
王硯再問:「他把鸚鵡放在哪裡?」
少女沒回答。
溫意知大驚:「這是個女的?!」
離了花市,虞玧的隨從在前方帶路,將他們引入一座茶樓。
伊西婭哽咽:「官大人們說,要查。大家,都沒開店,那天。」
她的言語一直帶著濃濃的夷音,唯獨文牒兩個字,格外標準。
溫意知再怔了怔,瞪向那少女:「那她聽得懂咱們說話不?」
溫意知詫異:「什麼?」
屋中的椅上,緊緊綁著一個矇著布的人。虞玧的隨從掀開蓋布,暴露在眾人視線中的,竟是個少年。
少女又搖頭:「不知道,主人,賣貨品,不惹別人。」
溫意知恍然:「你覺得這兩個案子有聯繫!難道那個胡商就是偷鸚鵡的人?他為什麼又被殺了?那隻鸚鵡該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吧。」
少年的藍瞳中射出毫無畏懼的光芒,狠狠盯著王硯。
王硯無視她,繼續盤問伊西婭。
到得禮公坊處,已是申時。禮公坊在京城幾大胡商聚集之處中,算是個中等地界,這一帶的胡商多是賣皮貨、香料、毛氈毯、小玩件的。日頭偏西,一股暖烘烘的皮毛腥氣混雜香料味飄進車內,街上高鼻深目絡繹,南腔北調滔滔。
溫意知怔了怔:「噯,我又沒說你什麼,更沒對你用刑,你哭甚?」
少年的眼皮動了動,慢慢抬起,露出了一雙湛藍的眼珠www.hetubook•com•com
黑衣,黑髮,膚色異常白皙,鼻樑高挺。
少女道:「以前,屋子裡。現在,不知道。」
伊西婭搖頭:「不是這樣。」
王硯笑向薛沐霖拱手:「少卿大人先請。」
伊西婭一臉茫然:「忠僕?」
伊西婭搖頭:「主人,不喝酒,在上午。」
虞玧與薛沐霖按住溫意知,把他拖後幾步,王硯聲音又放和緩了些許:「鸚鵡,在哪裡?」
溫意知愕然:「難道,她是那個死了的胡商的婢女?!」
少女又咬了咬嘴唇:「主人,怕,大人們。我,怕,也。我沒有文牒。」
「……沒想到這個鸚鵡的事越來越不一般了啊。賊竟然可能是鬍子!阿硯你也是的,看那姓馮的小樣兒就不可能跟咱們合作,何必告訴他這麼多。」
王硯擺手,幾個隨從七手八腳解開少女身上的繩索。王硯起身,俯望少女碧藍的雙目,微微一笑。
王硯緩聲道:「我們,不會殺你。懂么?」
王硯溫聲問:「你的主人,賣鳥嗎?」
伊西婭稱古罕德是個好人,好主人。他有很多朋友,喜歡喝酒,喝完了就睡覺,不會打人罵人。
虞玧用扇子掩住嘴,神秘一笑:「這裏人雜,禮先運到外面去了,出去就能見著。」
薛沐霖的隨從反手關上院門,將京兆府的人徹底阻隔在門外,薛沐霖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抓過虞玧手中的扇子扇了扇風。
少女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有,主人,很奇怪,鸚鵡。」
伊西婭道,官大人來的時候,她很害怕,躲了起來。因為她沒有文牒,怕被抓住后官大人會趕走她,不准她繼續留在這裏,她不知道離開這裏還怎麼活下去。
薛沐霖頷首:「乖孫孝心可嘉,退下吧。」虞玧掄起扇子敲他,幾人鬨笑,伊西婭一臉茫然,王硯指了指頭:「他們,這兒,不好,不用理會。」
溫意知學她音調:「不管怎樣,抓住犯人,很好了,就。」
王硯一臉瞭然,瞥了瞥薛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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