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容容背完就伸出小手，一臉期待的表情。

他把被角掖好，剛想入睡，她的一條腿壓了上來，正壓在最要緊的位置，還要命地蹭了蹭……

「她約你見面, 說是過時不來就知道你的答案, 我……我當時很怕你一旦去赴約，就會一去不回了，所以就把信息刪了，還代替你過去……」

家世好，人又長得漂亮，連笑容都是明媚動人，想要什麼也可以不用藏在心裏，只要說一句，哥哥就會摘星摘月地去為她辦到，不像她，在心裏埋了個小心翼翼的自己。

「但你不同，」她又說，「我希望你忘記它。就當你昨天是第一次見我，知道我將來會成為你哥哥的妻子，這就夠了。」

想到這裏，霍寒覺得心口漲得發疼，睜開眼睛，她仍抱著他睡得無知無覺，他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滿腹的情緒揉成了兩個字：「傻瓜。」

昨天晚上哥哥雖然沒有動怒，但她早已經清楚他的立場和態度，那時到底是太年輕才犯了這樣的錯誤，再者說，七年都分不開的人……

霍寒細細地盯著她的臉，漆黑的眼底浮現一絲笑意，輕刮她秀氣的鼻尖，「以後都不會了。」

她乾脆抿了一口，滿嘴清甜。

她又是一愣。

開發商已經鬆口答應讓出山城那塊地，工程也停了下來，接著就該著手進行成立古建築保護基金會的事了，本來應該是由周暮山負責的，但眼下白雪歌懷孕……只能她自己親自上了。

她搖著手裡剛撿的一片枯葉，雲淡風輕地說，「都過去了，就不用再提了。」

霍寒去別屋端早餐回來，就看到一和-圖-書大一小坐在陽光明亮的地方，她低著頭，側臉柔美，手裡拿著水彩筆，正往容容的手背上畫玫瑰花。

天亮得晚，朦朧天光從窗戶里透進來，屋裡浮動著纖細的塵埃。

霍姝？

「霍寒先生，請問你願意和你眼前的這位溫千樹小姐合法親熱嗎？」

「我要去給媽媽看看，給弟弟看，還要給隔壁的小光光看……」說著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

他淺布著胡茬的下巴在她額頭摩挲，帶來一種莫名的酥麻，她的全身彷彿過了一道電流……

他看向溫千樹：「不過，舅媽有。」

「還有三年前，她不知怎麼又來了家裡，我就給她看你跟表姐的那張照片，告訴她，你已經結婚，還有了孩子……」

霍寒聽見她說——

那花兒畫得生動逼真。

霍寒去幫隔壁老太太修屋檐，中午吃飯時回來過，這柿子就是他帶回來的。

「之前的事，對不起。」

收拾好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溫千樹在浴室洗漱，臉還如火燒，用浸了溫水的毛巾過一遍，雙眸清亮，見沒什麼異樣，這才走出去。

她撿起了地上的紅花。

容容的小嘴角嘟起來了。

女流氓。

半個多小時后，霍寒頎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溫千樹坐在窗台上，笑意嫣然，「你回來了。」

溫千樹先醒了過來，身邊的人還在睡，呼吸徐徐而下，耳邊是讓人心安的沉穩心跳聲，她難得有了賴床的心情，眼睛四處瞄。

「不久前你打電話問我信息的事，我因為害怕, 所以不敢跟你說實話。」

霍寒把被子往上一拉，蓋得嚴嚴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實，「鎖了。」

霍姝渾身一震。

隔行如隔山。

沒想到才幾下，門外傳來小女孩嬌滴滴的聲音，「舅舅舅媽快起床，太陽公公都快曬到容容的小屁股啦……」

他大概猜到她在做什麼夢了。

容容低低呵斥，狗兒彷彿聽懂了似的耷拉著腦袋，不停地圍著她轉。

她唇中溢出聲音，「霍寒……」

他的房間沒怎麼變，一張大木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全都是統一的風格，不僅冷硬，還顯得空蕩蕩的，如果將來兩人結婚後一起住，一定要糾正一下他的觀念。

愛情只是她和霍寒之間的事，如果是他做錯了事，關起門來可以罵可以打，晚上也可以踢下床，再怎麼鬧，都不關第三個人的事。

容容急了，「舅舅沒有小紅花嗎？」每次背完詩，老師都會獎一朵小紅花的。

接下來看到的一幕讓霍寒永生難忘。

霍寒正坐在桌邊聽容容背古詩：「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下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她吃完了整個柿子，又繼續埋頭奮鬥。

懷裡的人已沉沉睡去，呼吸均勻，霍寒卻沒有半點兒睡意, 心底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四處飄散, 無法找到出口。

小胖妞力氣還挺大，她被抱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偏頭見男人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她聳聳肩，衝著這句「舅媽」，怎麼也得圓了容容的小心愿。

「七年前, 也就是她離開的前夜，你從外面回來, 情緒低落，在屋裡關著，喝得酩酊大醉，那時候你手機剛好來了新信息ｍ.ｈeｔubｏｏk.ｃom.cｏｍ, 是她發來的……」

男人的身影卻是覆了過來，聲音壓得不能再低，「怎麼辦，我也有點想親了。」

而三年前回來找他的事，他的姑娘明面上甚至沒有跟他提過一個字，唯一的一次，也只是無意中提起那條信息，順便問他：如果你當初收到了信息，會來赴約嗎？

哥哥早就一心認定了這個女人，如果自己再不誠心悔過，親自道歉，無疑是把他往外推，而且她也不想哥哥難做。

「當然是想開心的事。」

溫千樹漫無邊際地想著，直到聽到一陣低沉的笑聲才回過神來，她抬起頭，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想什麼這麼開心？」

溫千樹也走出去，呼吸了新鮮空氣，總算覺得腦子不那麼昏漲了，她陪容容玩了會，那隻守門的小黃狗也興緻勃勃地衝過來，沒控制好速度，不小心把井邊一株開得正盛的大紅花給糟蹋了。

今天宜祈福、沐浴、求嗣、出火、求婚。

聽說是老太太自家種的，當地很有名的火晶柿子，皮薄肉細，甜蜜可口。

她這樣做，無非就是不想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真的嗎？」容容又眉開眼笑的了，一下撲過去抱溫千樹，「舅媽，容容想要小紅花。」

「哥，我知道錯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被窩裡的兩人飛快對視一眼，溫千樹急道，「昨晚你鎖門了沒？」

然而，這些委屈，本不該由她來承受。

周圍的一切都在瞬間隱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的小姑娘。

霍寒以為她醒了過來，沒想到只是夢中囈語，不知她夢見了什麼，眉頭緩緩舒展，一定和-圖-書是好夢吧？

對這個相依為命的妹妹他向來疼愛，心底壓著火氣，看她泫然若泣的樣子，有些不忍說重話，何況事已至此，當年的遺憾也無法彌補，但一想到那錯過的七年時間，又覺得意氣難平。

可在他眼裡，卻是人比花嬌。

他尚在興頭上，一時收不住，還想要繼續，她羞得臉頰飛紅，連忙推他：「混蛋！快幫我把睡衣撿回來。」

輕攏慢捻，爬山涉水，自尋妙趣。

溫千樹倒是沒想到霍姝第一句話就提起了當年，或許昨夜她和霍寒說的就是那些事，怪不得他回來情緒有些起伏。

不知不覺，太陽偏西了，容容也早就放學回來，此時正在院子里玩耍。

外邊已聽不到動靜，不知人走了沒有。

溫千樹的手機忽然彈出來一條來自日曆的提示信息，她點開一看——

說完，她轉身進屋了。

卧室該裝修成什麼樣，要不要弄飄窗？廚房最好是開放式的，這樣他做菜的時候，方便她在一邊欣賞，頂樓要弄個小花房，他很會打理這些花花草草，到時看起來一定會賞心悅目……

他以兩指抬起她下巴，封住她的唇。

天邊紅霞如洗，風朗氣清。

她搜索了相關資料，看得眼都快花了，好半天才草擬出一個初步方案，可又覺得不滿意，隨手拿了個柿子，邊看資料邊輕撫著，沒想到皮如此薄，竟有汁液流了出來。

一閉上眼，腦中就浮現霍姝略顯緊張的臉, 「哥，我有兩件事想和你說，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定不要生我的氣。」

溫千樹吃過早餐，正在外面看水池裡養的魚，霍姝剛好也從自己那屋出來，看到她似和*圖*書乎有些尷尬，但還是走了過來。

霍寒笑道，「舅舅沒有。」

霍寒不明所以。

陽光漸漸有了溫度，兩人的影子疊成一個。

溫千樹放下筆，容容已經驚喜地跳了起來，「好漂亮啊！」

溫千樹被親得愣了一下，見霍寒還看著，有些不自然地垂下視線，沒話找話，「誰教她喊舅媽的？」

霍寒似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她媽媽吧。」

所以，霍姝毫無把握，當自己和眼前這個女人被放在天平兩端時，哥哥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她竟還「嗯」了一聲，就像在應答他。

「真心希望你能原諒我。」霍姝還忐忑著，斟酌措辭，「就當看在我哥哥的面上，好嗎？」

她的視線定在「求婚」二字上久久不動。

容容有些羞澀地湊過去親了親她臉頰，「謝謝舅媽！」

她喜歡輕快明麗的格調。

原來她真的給他發過一條信息，只是他沒看到，他如果知道，無論如何都會去見她的。

她手裡拿著遙控器，操縱著容容的小玩具車，車上還用細繩綁了朵紅花，小車子正緩慢而歪斜地朝他爬過來。

「我沒有大度到可以把以前的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溫千樹輕聲說，「畢竟我餘下的生命再沒有這樣的七年可以用來揮霍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在溫千樹面前總有說不出來的一種自卑。

溫千樹徑直回到房間，坐在窗邊，前面桌子上擺了部筆記本，她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著。

霍姝留在原地，被驚得反應不過來，許久才喃喃了句：「或許你才是最適合哥哥的人。」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彷彿折進了滿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