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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風卷過，所有人都想要跑。

和史可法姜曰廣一樣，正在街頭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和不肖人士，最先隱隱聽到的，也是這一種很多人一起踏地、非常有節奏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只見街道的方向，緩緩地出現了一堵牆，將整個街道完全封鎖，細看之下，發現那不是牆，而是一面面的盾牌，盾牌手踩著固定的節奏，一步步的向前推進，火光中，隱約看到，盾牆后都是京營精鐵的甲胄，以及一個個圓頂泛著金屬光澤的頭盔。

趙之龍急忙抱拳回了一下，心中驚疑更多，雖說精武營訓練有素，木棍木刀也都是平常操練使用，但在這麼快的時間里就能拉出這麼多的兵馬，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走吧，看看趙之龍有何解釋？」

也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另外一個方向也傳開了呼喊：「京營平亂，擋路者視同謀反~~殺啊~~」

……

五軍都督府。

就在這時，姜曰廣的耳朵根子忽然動了起來，然後他驚訝的站住腳步，轉頭往外面看去。

史可法急忙下令，抬頭看，遠處火把熊熊，一大隊的精武營沿著街道，快速靠近中。

張名振抱拳送行，等他們通過，然後大步跟上。

這一來，兩人就更是不安。

如果論起來，這肯定不是功，而是過。

……

張名振謹慎回答，然後揮手：「讓開！」

史可法和姜曰廣都是面色冷冷，作為宦海沉浮的老人，他們才不會輕易相信趙之龍的表演呢。

史可法和姜曰廣都是肅然。

京營參贊張家玉率領另一隊精武營也向五軍都督府急急而進，相比張名振，他更為著急，不住的喊：「快，快！」

府中如此，府外的情況估計就更是不樂觀了。

史可法明白了，是誠意伯劉孔昭。

因為沒有參与，所以自然剛硬。

姜曰廣痛心地說道：「傷害了這麼多無辜的性命，此事非是徹查不可，不揪出幕後指使，絕不能收手！」

……

「京營來了，快跑啊~~」www.hetubook.com.com

張名振抱拳領命，大步而去。

「快救人！」

馬上的中年貴人翻身下馬，兩步奔到階前，向站在門前的史可法和姜曰廣抱拳躬身行禮，一臉驚慌和關切的問：「之龍來遲，兩位部堂沒有受驚吧？」

而在另一邊的街道上，一大隊全身甲胄的騎兵疾馳而來，眾人簇擁處，一個穿著一品武官獅子服、白白凈凈、看起來頗有貴氣的中年人正揚鞭策馬，口中不斷的呼喊命令。

「我等無事，伯公辛苦了。」

五軍都督府被亂民攻入，兵部尚書史可法，刑部尚書姜曰廣被困在大堂，亂民們雖然不敢直接攻擊大堂，但卻在都督府各處遊走，他們放走了被關押在這裏的侵田軍官，到處打砸，幸虧姜曰廣機警，提前令人將於五於六的屍體抬到了大堂，以保存證據，不然說不得會有其他的意外。

誠意伯劉孔昭的暴脾氣終於是等不了了，他策馬就要向前沖，他就不信，精武營敢傷他分毫？

史可法和姜曰廣面色都是冷然，對於趙之龍的到來，他們沒有欣慰，只有憤怒，若不是他們這些勛臣在背後搞鬼和鼓動，今日的局面怎麼會失控？又怎麼會演變成這種慘烈的場面？

——城中大亂，五軍都督府被亂民攻佔，這樣的事情，劉孔昭肯定不能置身事外，必須在場中出現，但封街的精武營遵照命令，不予放行，因而產生了衝突。

其實黃端伯剛走，現在有沒有趕到精武營的營房還是一個問題的，但一分一秒的煎熬，卻讓姜曰廣覺得，黃端伯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了。

精武營盾牌如牆，雖然長槍變成了木棍，但氣勢卻絲毫不減，他們集成嚴密的陣形，守在街道口，寸步不讓，即便他這個誠意伯親自出馬，大聲呼喊，表明身份，但精武營卻依然沒有讓路的意思，除了封路的一個把總將史可法的命令大聲宣讀，不許任何人通行之外，其他士兵都是默默，對他這個誠意htｔps://m•het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伯，表現出了山一般的靜寂和無視一切的蔑視。

天色還沒有亮時，聽到消息的南京六部官員和南京所有勛臣就都已經齊聚都察院，對昨日之事進行商議了。文官們一個個都是憤慨，認為攻陷官署，差點危及兩位尚書，等同於造反，絕不能輕饒，必須全城戒嚴，搜查漏網之魚！

意思是，我和他們不是一夥，我也沒有在暗中鼓動，兩位大人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黃端伯跟在他身邊，正焦急的抬手向前指。

……

史可法拱手。

腳步聲急促，一個小百總迅速來報：「稟部堂、都司，我部奉令封鎖街道，有一隊兵馬試圖強行通過，被我們攔下了。」

眾人微微一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有聰明的扔下手裡的財物，撒腿就跑。

軍旗之下，一個全身披掛，虯髯鬍鬚的將官正指揮推進。

「嗯？」

「不敢。」

砰，砰，砰。

火光映著他的臉，正是南京精武營守備，被隆武帝留在南京的張名振。

「跪地！跪地！」

「照部堂的命令，我部已經封鎖周邊街道，組織人手撲滅大火，清查躲藏的賊人。」

同時，他身邊的護衛也手挺兵器，大聲呼喊：「讓開，讓開！」

劉孔昭一見是張名振，眼中的怒氣更多：「張名振，你親自來擋我嗎？」

暗夜裡，一片混亂。

劉孔昭再一次的咆哮。

精武營到了。

十字街道口。

這種情況下，心中有鬼的勛臣們擋不住，也不敢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會議結束之後，急匆匆地通知自己的心腹們趕緊躲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史可法搜到。

盾牆一開，手持木棍的京營士兵沖了出來，以三到五人為一隊，對試圖頑抗和逃跑的作亂者進行壓制，繼而捆綁，更多的士兵則是穿過街道，向五軍都督府急急挺進。

呼喊聲越來越近。

史可法也感覺到了，他猛然抬頭。

史可法和姜曰廣相互一看，都是明白，那一定是趙之龍帶和_圖_書著自己的騎兵衛隊趕到了。

史可法對不起朝廷，對不起百姓啊……

一路，他們用長刀開路，砍殺了不少在街道上狂奔擋路的民眾，此時回頭一望，發現很多人的兵刃上都還殘留鮮血，相比于精武營的木棍木刀，不見鮮血，他們一路而來，肯定是誤傷了不少無辜……

但晚了。

「噠噠噠噠~~」

難道是早有準備？

兩個中氣充足的聲音將趙之龍拉回現實，他抬頭一看，只見精武營參贊張家玉，都司張名振，兩個人全身甲胄，已經是站在了五軍都督府門前，向史可法、姜曰廣行禮，然後又向他抱拳：「見過伯公。」

史可法看向張名振：「去請誠意伯過來吧。」

史可法點頭。

而在都督府之外，很多每日不得志的地痞流氓，以及城中的乞丐流民，趁勢哄搶財物，整個都督府周邊的陷入混亂，很多店鋪被搶，百姓被打被殺。

——去年的兩京京察和持續一年的審計，南京六部官員被拿下的眾多，輕則罷官，重則抄家，整整一年，南京官場都處於狂風暴雨的急劇動蕩之中，除了兵部尚書史可法之外，其他五部尚書連同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都換了，一些年輕有操守的官員被提拔，南京官場稍有提振，這也是這一次清查軍田，官員們沒有參与其弊的原因。

這時，就聽見「咔」的一聲響，精武營的盾牆忽然向兩邊閃開，讓出了中間的一條道。

「精武營怎麼還不來？」

劉孔昭哼了一聲，向身後的兵馬揮手：「走！」

隨即，就聽見院中傳來一陣亂，亂民們在喊：「快跑啊，官兵來了~~」

終於，他們搶在了精武營之前，來到了五軍都督府門前。

帶著兵馬急急而過。

「我是誠意伯劉孔昭，南京操江水師提督，現在本督命令你們，立刻讓開道路，若是耽誤了平亂大事，我要你們的腦袋~~~」

……

轉頭看向街道，恨恨說道：「南京何曾有過這樣的事情？定是有人在背後鼓動，一定要徹底和*圖*書調查，將他們全部揪出來！」

「張家玉、張名振救護來遲，請部堂恕罪~~」

看到精武營使用的居然是木兵器，趙之龍微微愣了一下，目光不禁看向了自己的身後——身為時間緊急，他來不及徵調京營士兵，或者說，他縱容默許很多京營將官參加了五軍都督府的抗議，加上清查軍田人心惶惶，千余軍官倒有一半以上不在營中，短時間想要調兵出營，怕不是容易的事情，因此，趙之龍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沒有點營兵，而是帶了自己的三百親衛騎兵急急趕來。

此時，夜空中傳來整齊的呼喊：「京營奉令平亂，跪地，跪地！頑抗者，一律死罪！」

火把熊熊。

「沖，往裡沖！」

史可法正要有所命令，忽然聽見右邊街道上傳來一陣的喧嘩，火把搖動，隱隱聽見有很多人在大喊：「讓開，讓開~~」

……

……

這時，精武營也到了，盾牌后是整齊的隊列，腳步聲砰砰如雷，精鐵的甲胄和圓頂的頭盔在火把下泛著金屬的光澤，有軍官在大聲的指揮命令，到了五軍都督府門前之後，前鋒隊伍迅速分成兩隊，往兩翼包抄而去，清繳可能的漏網之魚，消除隱患。

府門外，已經不見一個亂民，不是逃走，就是躲進了周圍的民居里，只有幾十個遇害者的屍體，倒斃在府門周邊，火光中，似乎還有人在呻|吟。

史可法站在大堂門前，望著夜空里的火光，聽著外面的哭喊，滿臉愧疚，一動不動。在他看來，今日之事本是可以避免的，但因為他的疏忽和不利，以至於造成現在的局面。

聽到精武營的腳步和院子里的驚慌呼喊，知道平亂的兵馬趕到，史可法和姜曰廣的擔心終於是落了地，兩人走出大堂，藉著火把的光亮，清楚看到剛才沖入府中的亂民現在都已經退出去了，目光所及，狼藉一片，有濃煙在翻滾，拐角處，更匍匐著幾具屍體，也不知道刀槍還是踩踏？

趙之龍劉孔昭原本想要參与審訊，但被史可法嚴詞拒絕m.hetubook.com.com。

「擋住！快擋住！」

「他們說是操江水師。」百總回。

而在他們分隊之中，史可法和姜曰廣都清楚看到，除了軍官們都是操著真傢伙，普通士兵手裡的卻都是平常操練的木棍和木刀，木棍伸出盾牌，當成長槍使用，木刀劈砍，但有人頑抗，盾牌手和長槍手熟練配合，將其壓制。

趙之龍的臉色很蒼白，他知道兩位部堂對他很是不滿，也知道出了這樣的大事情，朝廷非是追責不可，而他能不能逃過責罰，除了及時的平亂之外，兩位部堂如何調查，如何向朝廷上疏？都將是關鍵，因此他的態度就更加的謙卑和惶恐了，急忙抱拳躬身：「豈敢？兩位大人無事，之龍就安心了。」

史可法面色凝重，大步向府門走去。

誠意伯劉孔昭氣的快要瘋了。

這一來，劉孔昭反倒是驚疑，急忙勒馬站定，然後他就看到，一名披著京營甲胄、虯髯鬍鬚的將領從盾牆後面走出來，腰間的刀鞘在鐵甲摩擦，發聲叮叮的響，腳步堅定有力，來到他馬前，抱拳躬身：「見過誠意伯！」

咔咔咔，精武營徹底讓開了擋著的街道。

——砰，砰，砰，像是有什麼東西，正一聲又一聲的，急促整齊，非常有節奏的敲打著大地，大地隱隱傳來震動，如果是平常人，可能會因為是聽錯了，或者是有什麼地動，但身為南京兵部尚書，常常巡視南京精武營的史可法卻會知道，那不是地動和聽錯，而是精武營士兵邁著整齊的腳步，一步步向前推進的聲音。

不用問，史可法也知道，那是精武營。

呼喊之外，還伴隨著密集清脆的馬蹄聲，好像是有大隊的騎兵急急趕到了。

這一夜，五軍都督府的燈火，徹夜未滅，在趙之龍劉孔昭先後趕到，大火被撲滅，一些來不及逃走的倒霉鬼被精武營抓獲之後，史可法和姜曰廣連夜展開審訊。

「是哪部兵馬？」史可法問。

姜曰廣焦急的踱步。

另一條街道。

張名振轉回身，再向史可法報。

但精武營卻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