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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哬~~」

聽罷，多爾袞和洪承疇的臉色都是大變。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因為不論多爾袞，濟爾哈朗還是洪承疇，他們都是明白，一旦放開薩爾滸，回守赫圖那拉，那就意味著大清徹底失去了反擊的能力，只能靜待明軍兩路合圍，死守赫圖那拉，以期待有奇迹的發生。

朝秦暮楚，範文程完全知道赫圖那拉的虛實，如此，大清在明國面前，再沒有任何秘密，接下來要如何打？

「先生之功也。吳某不過是亡羊補牢。慚愧，慚愧。」

但這並不意味著多爾袞一定會死守赫圖那拉，因為赫圖那拉是守不住的，一旦被明軍包圍，必死無疑。

此時此刻，多爾袞也已經是意識到了計劃敗露，為了咬住明軍，只能放棄伏擊，改為主動進攻。

濟爾哈朗氣的大罵。

作為遼東宿將，戰場上相互照面，吳三桂對建虜諸王有相當的了解，到現在，代善，多鐸，阿濟格都已經死了，建虜有名氣的王爺，只剩下兩個，一個多爾袞，一個濟爾哈朗，這其中，多爾袞尤其重要，但是殺了多爾袞，建虜立刻就會崩潰，就功勞來說，僅次於抓獲建虜假皇帝小順治。

洪承疇跟在多爾袞身邊，老臉亦是灰敗——老實說，他真沒有想到，範文程會拋下家人，只帶了兩個兒子投降大明，相比與他在建虜孑然一身，範文程當斷就斷，拋棄家人，毫無拖泥帶水的狠毒，倒真是讓他自愧不如。

薩爾滸，熟悉的名字。

範文程大喜，拜道：「兩位總鎮美言，文程永不敢忘！」

又或者說，我這身老骨頭，未來會有誰來收斂呢？

……

範文程活了，但我洪承疇的前途和未來會在哪裡呢？

而對於明軍為什麼忽然撤退？多爾袞和濟爾哈朗一時都不能了解，直到蘇克薩哈來報，說範文程和他的兩個兒子，忽然失蹤不見了，有人看見，在戰事爆發之前，他們父子三人翻越山嵐，往西面逃去，衛和圖書兵用弓箭喝止，但沒有成功。

等到多爾袞聽聞消息，急急派人來阻止，佟家李家的人，已經被殺了大半了。

——在範文程叛變之前，漢軍旗連續不斷的倒戈，到現在跟隨建虜逃到赫圖那拉的漢人，其實只有幾百人，全都是走投無路，比如佟家，李家這些被大明記錄在冊的老漢奸家族，他們早已經被大明判了死刑，沒有了回頭路，只能跟著建虜一條道走到黑，

兩人這才明白，是被範文程泄了密！

多爾袞怒不可遏，將為首的幾個白甲兵，全部斬首，並對殘存的李家和佟家人，大加撫慰。

「範文程，狗賊！」

馬科亦亦點頭。

戰到天黑，雙方各有死傷，但吳三桂和馬科成功撤退，主力基本無損。

濟爾哈朗臉色發白，他知道，計劃暴露了，吳三桂察覺出了不對，所以放棄了追擊，掉頭返回，

……

等了很久，終於等到了今日的良機。於是範文程毫不猶豫的拋下妻妾家人，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翻山越野，攜帶建虜機密，向吳三桂投降並示警。

雖然多爾袞嚴令保密，但範文程帶著兩個兒子投敵，導致今日計劃失敗的消息還是讓在營中傳了開來，雖然濟爾哈朗只是派人將範文程留在赫圖那拉的家人斬殺殆盡，以報復他的叛逃，但不知道怎麼的，漸漸卻演變成了建虜對漢人的屠殺。

但因為明軍還在埋伏圈的外面，建虜的攻擊需要跨越山路，所以極不順利。

六百里加急軍報加上飛鴿傳書，隆武帝朱慈烺很快就知道了前線的軍情，知道範文程攜帶建虜的軍國機密反正，還救了吳三桂馬科一命，雖然就情感來說，朱慈烺恨死範文程這種沒有大義的牆頭草了，但就今日來說，範文程卻是挽救吳三桂馬科敗亡的大功臣，甚至進一步的講，有可能是挽救了整個戰局，因為如果吳三桂馬科中伏，全軍覆沒，不說對大明軍心士氣的打擊，只說前線的https://m.hetubook.com.com兵馬調派就可能出現問題，雖然這並不會影響最後的戰局，建虜終究會滅亡，但今年想要肅清遼東戰局，克複赫圖那拉，卻是不可能了。

現在，他成功了。

「先生之功，我和馬總鎮必稟報孫閣老。」吳三桂道。

明軍一邊撤退，一邊從鳥銃和手炸雷斷後，

但就在這時，明軍忽然停住了。

果然，吳三桂上當了。

原本，建虜對他們還是信任的，但範文程的投誠，卻讓建虜喪失了信心，同時的，因為連續的失敗和即將覆滅的惶恐，建虜上下都已經是心力交瘁，一肚子的火氣無處撒，一眼望過去，感覺所有的漢人都有可能是下一個範文程。

對建虜來說，薩爾滸卻是他們榮耀的起點，今日到了生關頭，多爾袞期望太祖在天保佑，大清勇士能在薩爾滸再次擊敗明軍，以挽回敗亡的結局

赫圖那拉是大清的最後之地，已經是退無可退，因此，多爾袞不得不召集最後的兵馬，親自率兵迎西上，和吳三桂馬科，在距離赫圖那拉一百里左右的薩爾滸舊戰場僵持。

……

從此以後，誰對誰都不敢再信任了。

原來，範文程早就意識到建虜滅亡在即，自己和自己家人跟隨建虜，只能是死路一條，但他早年投降建虜，一直為建虜出謀劃策，是建虜最出名的漢臣，如果直接投降，大明未必會接納，除非他能立一個大功，將功贖罪。

接著，前隊變后隊，竟然是開始急急撤退了。

多爾袞仰天嘆息，臉上滿是大廈將傾，無力挽扶的痛苦。

多爾袞並不慌亂，他和濟爾哈朗，洪承疇商議之後，決定利用有利地形，用小股敗兵吸引明軍，將明軍引入埋伏圈，一舉殲滅，取一場大勝，滅明軍的威風，也重振大清的士氣和民心。

但佟家李家人的恐懼，已經是無法阻止，建虜和漢人的縫隙，更是無法彌合。

多爾袞一路狂逃，為了讓吳三桂相信，他hetubook.com.com所帶的兵馬和身邊親信都不知道今日的計劃，所以落在後面的人馬被明軍俘獲，一番逼問之下，自然沒有人能透露今日的秘密。

吳三桂和馬科相互一看，心說，此奸真會演戲，怪不得能是黃太吉的重要智囊呢，但今日之戰，範文程卻有挽救全軍大敗的大功，而且範文程還帶來了建虜軍中的詳細情況，令他們知道，從瀋陽逃出，加上赫圖那拉原先的留守，赫圖那拉的建虜，仍然有三萬餘人，可戰之人有八九千。

這個內情太重要了，幾乎是掌握了建虜所有的虛實。

此戰非勝不可！

——五路並進，合圍赫圖那拉，幾十年前，楊鎬當年沒有成功的策略，今日在孫傳庭手中成功了。但不同的是，孫傳庭不是五路，而是兩路進攻，和五路相比，分兵兩路可以集結更多的兵馬，不論哪一路，都保持了壓倒性的兵力，防止了意外。同時後勤補給充足，兩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一點都不著急。

那是多爾袞發出的信號。

對於這一點，多爾袞並非沒有預料，他在松樹口的方向，布置了大量的探哨，如果伏擊計劃成功，此時他就可以回兵赫圖那拉，再疾行松樹口，效仿當年的太祖努爾哈赤，擊敗明軍。

……

……

於是，濟爾哈朗的命令變了調，不知道怎麼的，從範文程的家人，就擴展到了所有的漢人。

不止濟爾哈朗，山頭上所有建虜都明白。

以多爾袞的見識，很有可能會放棄赫圖那拉，往更北面逃竄。

隨即，就看見山腰燃起了黑煙。

——自烏克爾河之戰開始，大清已經一敗再敗，到現在，能戰之人不過七八千，精銳青壯兩千人都不到，已經是不能再敗了，為了這一次的勝利，為了敢在更多的明軍趕到之前，消滅眼前的這支明軍，多爾袞掏出了所有，不但拿出了全部的糧食和肉類，犒賞全軍，而且他更決定，親自去引誘明軍。

只是糧草甲胄輜重嚴重匱乏，和*圖*書眾心驚慌，多爾袞和濟爾哈朗也是彷徨無計。

洪承疇在心中哀嘆。

因此，朱慈烺不但赦免，而且還獎賞了範文程，令他回朝覲見。

暗夜裡，血光飛濺，慘呼悲叫，舉城驚恐，佟家和李家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做牛做馬，為建虜忠心這麼多年，最後卻落的這一個下場。

雖然從心底里來說，吳三桂看不上甚至是十分痛恨範文程這個老漢奸，但今日之戰，卻實在是虧了範文程，若不是範文程反戈告密，他抬頭一望，亦是猛然驚醒，發覺全軍陷入了險境，急忙命令撤退的話，說不定現在他和馬科兩人都已經陷入了建虜的重重包圍，兵敗身死了。

但伏擊計劃失敗，對面明軍越來越多，周遇吉又來的太快，多爾袞和濟爾哈朗、洪承疇商議無策，最後只能從薩爾滸撤退，回守赫圖那拉。

連續審訊俘虜，確定多爾袞真的是敗了，而且走投無路，吳三桂和馬科兩人追的就更是大胆。即便道路難行，眾軍不得不下馬而行，他們也沒有懷疑，兩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追上去，生擒多爾袞，立下遼東第一大功！

眼見吳三桂和馬科快要進入包圍圈，多爾袞心中狂喜，吳三桂和馬科都是明國悍將，一直對大清緊追不捨，殲滅這兩人不但能重振大清的士氣，而起能獲得大清急需的各種物資，從戰馬甲胄到糧食，吳三桂和馬科軍中都攜帶了不少。

埋伏在山頭的建虜立刻呼嘯而起，向明軍展開攻擊。

「範文程，狗賊！」

但孫傳庭統兵，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相反，建虜的損失卻是不小，又或者是得不償失，一連數天的準備，長時間的埋伏，卻落了一場空，軍心士氣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一場伏擊戰，硬生生的變成了山間的追逐糾纏戰。

加上隆武陛下有令，善待投誠的漢人，因此，不管心裏多麼厭惡，吳三桂表面上對範文程都得以禮相待。

對大明來說，那是遼東慘敗的起源，也是屈ｍ•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辱和失敗的開始，十幾萬大軍，被建虜分別擊敗，實在不忍重提。

眼見明軍排成一字長舌，踩著崎嶇的道路，即將進入埋伏圈，所有人都是興奮。

腳步聲急促，蘇克薩哈奔來：「周遇吉率明軍走松樹口，正在向赫圖那拉逼近！」

「主子，不好了！」

而伏擊計劃的失敗，意味著多爾袞已經是黔驢技窮，建虜死期當至，此時此刻，周遇吉在攻破鳳凰城，輕取通遠堡和連山關之後，已經率領一萬精銳，從松樹口向赫圖那拉進發，建虜最後的主力都在薩爾滸，面對從後方殺來的周遇吉，他們沒有抵禦的辦法，所以朱慈烺推斷，多爾袞一定會從薩爾滸撤退。

吳三桂道。

範文程卻是忽然落淚了：「何談有功？我範文程罪大惡極……」說著，他就跪下了：「范某有愧於祖先，有愧於大明，死不足惜啊，嗚嗚嗚~~」

松樹口位在赫圖那拉的西南方向，距離赫圖那拉一百余里，雖然其後還有韋子谷和鴉鴣關，道路難行，不利進軍，但現在赫圖那拉全是老弱，一旦被明軍逼近，赫圖那拉將毫無還手的能力。

眼見多爾袞逃竄，吳三桂立刻追了上去，馬科也不讓人後，也緊追不捨。

京師。

有此功勞，他在大明又可以立足了。

十幾天後，更多的明軍趕到。明軍總數達到萬人。

同一時間，破衣爛衫，臉上甚至有刮傷的範文程正在向吳三桂深輯：「總鎮果然是當世名將，撤退井然有序，攻守兼備，不給建虜任何可乘之機！」

山頭上，濟爾哈朗緊張的快要出汗了，從少小之時他就跟隨努爾哈赤做戰，可謂身經百戰，過去，他從未緊張過，即便是守衛鳳凰城，明軍三面圍攻之時，他也心有定力，但今日，他卻是無比的緊張，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可能是大清奮起的最後機會了，如果此戰不能勝，等到孫傳庭帶領明軍主力大軍趕到，想要取得勝利就更是不可能，大清最後的結局，只能是兩個字，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