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草莽紅顏

作者:是今
草莽紅顏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章 途中生變

第四章 途中生變

承影吶吶道:「承影口拙。」
「含光。」虞虎臣疾步走過來。方才她衝進霍宸營帳,他便提心弔膽的等在外面,生怕含光逆了龍鱗,惹下大禍。
為首一人,玄衣長劍,氣宇軒昂,正是承影。
霍宸側目看了看她,一夾馬腹,身下良駒瞬間將含光拋在後面。
漫天星斗,唯有一輪明月懸于中天,正如大千世界之黎民草芥,俯首于王權之下。在霍宸面前幾個回合,含光便徹底明白了父親為何對權勢如此百折不回。它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讓你青雲直上富貴無雙,可讓你身陷囹圄,粉身碎骨。
幾十人對幾百人,自然不是對手,但此處地勢狹窄,人馬糾結一團施展不開,如一條長蛇攔腰切斷,首尾無法顧及。
霍宸笑了笑:「張愛卿可知行刺太子乃是誅九族之罪?此事便與你無關,瀆職之罪難免,本王並未任命新州尉,只是讓錢譽暫任,怎是僭越?若是查明與你無關,也是減一年俸祿或是官降一品,州尉之職自有聖上定奪。」
夜色之中,看不見他的神色,只是一個頎長高挺的輪廓,沉穩莫測,滲出一股迫人的寒意,旋繞在含光周遭。
霍宸進了屋子,站在門檻處,對含光一頷首:「你過來。」
含光心裏一動,低垂了眼帘,他的心思她何嘗不知,可是卻不得不裝作不知。
霍宸抬手一揮:「起來吧。」而後對白衣男子道:「錢琛,你隨我進京吧,你姐姐也念叨你多時了。」
老漢見霍宸氣宇不凡,知曉是個有錢人,便帶了十二分的殷勤道:「開過光的桃花斬,更是靈驗。就是價錢么,貴了一些。」
含光一驚,急道:「你,你怎麼敢?」
含光在帳中聽見外面承影說話的聲音,忙掀開帘子,走出帳外。一路上也沒機會和他交談,心裏很多疑問。
兩人謝恩起身,垂手恭立兩側。
「哥,自驚風城外那一夜,你便是這個世上,除了爹之外,我最親最敬的一個人。我不想連累你。況且,你在京城已經定過親事,雖然時隔七年音信全無,卻不知柳姐姐是否還在等著你。」
「你身為州尉,統領慶州兵馬,負責慶州府城防,竟然疏忽至此,讓這些逆賊當街行刺。」
邵六鼻子里嗯了一聲,跺了幾步走到含光跟前。
洛青城率人殺進酒樓,霍宸下令隊伍急速前行,過了街口開闊之處,突然轟然一聲巨響,含光回頭,只見酒樓硝煙四起。
她立刻起身出了營帳。營地一片寂靜,不遠處是來來回回走動的巡夜士兵。含光快步走到錢琛的帳外。
承影素來寡言,但霍宸問話又不能不答,一時間便有些拘謹,斷斷續續道:「殿下聖明,胸懷丘壑。行事謀慮,皆不是我等所能揣摩臆斷,承影只知君命如天,凡事遵從殿下吩咐,不敢有半分質疑。」
霍宸輕笑:「拿來我看看。」
霍宸俊面含威,身側站著洛青城和虞虎臣兩員悍將,皆是英武勇猛,錢譽一臉冷凝,也端著幾分厲色。
「他信得過錢譽,卻信不過張英。若是京城有變,這慶州兵馬還是一支勁旅精兵,所以要交給錢譽統領,以備不測。」
身後隱隱傳來腳步之聲,霍宸回身看了一眼。
霍宸照例吩咐眾人在鎮外紮營。安置妥當之後,天色昏黃,四處炊煙裊裊,平和寧靜。
霍宸略一沉吟道:「正事要緊,這裏交給州尉追查。」
含光從腰裡解下雲舒刀,將穗上的玉璜遞給邵六。
含光身處僻野草莽,對朝堂之事並不清楚,但此刻聽得霍宸一番話語,細想康王所為,的確不是明君仁主之舉。這一番朝野動蕩,實是為一己之私,置天下於不顧。一念之此,含光對霍宸今日所為,心裏又有了另一種看法。
含光見他安然無恙,自是喜極,心中一眾擔憂煙消雲散,自幼時起,承影便給她一種感覺,有他在,便什麼都不怕。
「殿下,臣知罪,但微臣一向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疏忽,微臣這就命人去查這些人的來歷。」
承影抬起眼帘,眸中晃過一絲異色,但,欲言又止。
https://m.hetubook.com.com光氣惱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停住步子。他便是笑著說的,她也不能不從。
霍宸輕聲道:「含光,我不會算計你。」而後,他的手往懷裡使力,似是想把她抱住。
兩人走出營地,到了鎮外的一處小橋,此刻天已擦黑,橋下隱隱有流水之聲。
春風入夜,拂著含光的衣角,她手裡的桃花斬,微微沾了掌心的汗。
霍宸正巧轉身,抬眼便見含光眉目如畫,笑看承影,頓時眉頭一蹙,然後目光移向虞虎臣道:「虎臣,派你手下去個人到城門處告知錢刺史一聲,便說公子隨我入京了。」
含光嘆道:「看來,眼下就信任我爹和錢譽。」
含光心裏略略鬆了口氣,應該不是他。
含光恍然一怔,覺得此事怎麼這般熟悉,猶如自身經歷過一般。
含光恍然,原來他許以自己良娣之位,看來作用和錢琛相似,都是人質。
霍宸默了半晌,道:「呂氏春秋上書:凡兵,天下之兇器也;勇,天下之凶德也。舉兇器,行兇德,猶不得已也。舉兇器必殺,殺,所以生之也。行兇德必威,威,所以懾之也。是以,本王所作所為,眾人眼中,或許只是為了保住皇位,其實,不然。君不肖,則國危而民亂,君聖賢,則國安而民治。似康王這等竊國之賊,處心積慮謀權篡位,置天下安定於不顧,可為聖賢之君?」
霍宸揮了揮手,「起來吧。」
承影的目光和含光碰上,對她微微笑了笑。
霍宸回眸看了她一眼。
「承影,張英之事,你怎麼看?」
邵六跟了上來,「殿下,人在後面。」
含光見他欲言又止,奇道:「哥,到底什麼事?」
霍宸攏了攏袖子,緩緩道:「其實,本王納你為良娣,本是一番好意。你身為女子,一路與我朝夕相處,總是不妥,本王自然也要顧念你虞家的聲譽,納你為良娣,自然堵了眾人的口。不過,你既然已有了意中人,本王成全你便是。」
「多謝殿下。」
含光遠遠看見慶州城門大開,一對人馬侯在城外。
驀地,他的手抬起,放在了她的肩頭,含光頓時肌肉一緊,像是一隻豎起毛髮的小貓。
「正是,父親任了慶州刺史,才遷到慶州。」
含光心裏猛然一沉,頓時花容失色。
含光默立一旁,眼見彈指之間,霍宸便將一人從雲端打落塵埃,不由暗嘆,這般提心弔膽的日子,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捲入其中,進等霍宸入京,萬事安定,她便離開京城,逍遙自在去。
「錢公子,我是虞含光,想來請教一件事。」
含光聽到大腿二字,微微臉熱,便問:「你今早去了那裡?」
含光心裏隱隱一動,他會成為明君仁主么?
小橋上只剩下霍宸和含光。霍宸也如承影一般,撐著橋欄杆坐了上去。
含光走近了兩步。
含光這才知道他是故意,又羞又氣,轉身便走。
老漢喜滋滋的從後頭捧了一個盒子,打開放在桌上。
含光委實沒想到慶州府城內還會遇見這麼一齣兒,持刀護在霍宸身邊。
虞虎臣嘆了口氣:「你去睡吧。」
霍宸又掃了一眼含光,下令前行。
霍宸似笑非笑:「替那閑雲寺的木頭送你,勿要亂惹桃花。」
邵六又嗯了一聲。
含光見他不答,又問了一句:「承影他在何處?」
含光遲疑了一下,問道:「太子殿下功夫甚好,公子可知道在那裡學的么?」
含光從未見過一個人如此引經據典慷概而談,如珠玉落盤,琳琅之聲不絕而耳,讓人心中神清氣爽,通透明朗,本是以為他精明多疑,心思繁複,此刻卻覺得他行事迫不得已,卻也光明周正。
突然砰砰幾聲,酒樓窗戶大開,從樓上跳出幾十個蒙面人,飛身躍下,橫□張英與霍宸之間,將隊伍截為兩段。含光一驚,立刻和虞虎臣衝到霍宸身側。
承影見他走出營帳,這才笑道:「他平素不怎麼騎馬,這一日顛簸,大腿內側皮都破了。」
錢琛臉色又是一紅,施了一禮便告辭了。
錢譽躬身施禮:「和圖書殿下一路辛勞,微臣已備好歇息之所,請殿下入城。」
含光心裏又是納罕又是好笑,卻不知他突然心緒來潮買個桃花斬是何用意。
承影道:「含光,你這裏可有傷葯?」
邵六應了一聲:「殿下,我讓人在遠處守著。」
含光知道自己那一句話他已聽在了耳中,心跳不已,忙道:「含光口不擇言,殿下恕罪。」
承影和邵六施禮告退,夜色中看不見承影的面容,但含光感覺到他的步子比平素遲緩。
老者立刻笑道:「有的有的,還有桃木八卦龍鳳鏡。」
「錢公子明日可多穿兩條褲子。」
張英大驚,怔了一剎之後,立刻屈身跪下。
霍宸道:「你過來。」
錢琛低眉不語,似是羞澀。
兩人翻身下馬,參見霍宸。
含光喊了聲爹,抹了抹額頭。
「什麼事?」含光碟膝坐在地上,仰臉望著他,一雙眸子黝黑明亮,葡萄瑪瑙一般,晶亮無邪。
含光說者無心,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見他滿面羞澀,頓時也有點羞赧起來。
想到這兒,含光有些擔憂,便道:「哥,這人心眼忒多,別到時候把人利用完了,一腳踢開,或是一刀咔嚓了。我們還是離得遠遠的為好。」
承影低聲道:「到沒人的地方,我再告訴你。」
虞虎臣領命:「是。」
老漢遲疑了一下,壯著膽子要了個「天價」。
霍宸目不斜視,頓了頓,道:「生死不明。」
含光飛快的出了營帳,夜風一吹,才感覺到後背一片涼意,竟是虛汗。
霍宸微一頷首,「預備些糧草及銀兩,本王稍作休息便要啟程去維州。」
「虞小姐,請稍候。」
「再近些。」
霍宸頓了頓:「若是梁國居心不良,趁亂來襲……」
洛青城帶著手下灰頭土臉的從酒樓內撤出,上馬到了霍宸跟前,啟奏道:「殿下,那些人已經從密道逃走,密道被炸,是否帶人挖開密道繼續追?」
「怎麼虞姑娘大晚上的不睡,四處晃蕩。」
霍宸抬步跨上小橋。承影和含光隨在他的身後。
虞虎臣又急又怕,「太子面前,你也敢胡扯?萬一太子細究,看你如何收場,這可是欺君,其罪當誅!」
承影頓了頓道:「依我看,錢大人他也防備著。讓錢琛進京,不就是人質么?」
承影微微一怔,和邵六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你傷在那兒了?」
洛青城上前接過兵符,呈與霍宸。霍宸將兵符握在掌心,目光掃向錢譽。
含光抬目掃了一眼,心想也不知賣的什麼酒,竟然口氣如此之大。
含光捶了他一拳,惱道:「快說,我擔心了一天。」
含光的目光緊隨他的身影,心也被他牽著懸了起來,承影到底在哪兒?究竟出了什麼事?
「康王之輩,趁亂竊國,於國於民都是罪不可赦。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兒萬人悅者賞之,方可立威。奪了張英兵符,可震懾其他州府,警示那些暗含禍心之人不可輕舉妄動,棄一人而安定大局,此為舍小取大。能扶天下之危者,則據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憂者,則享天下之樂。能救天下之禍者,則獲天下之福……」
轉彎處是一棟酒樓,酒幡飄逸,上書三個字:醉太白。
含光默立一旁,心裏尋思,他要對自己說些什麼?
含光等了片刻,錢琛掀開帘子,靦腆的笑道:「虞小姐請。」
虞虎臣略一猶豫,又道:「含光,其實你嫁入東宮也不是件壞事,所謂患難見真情,翌日太子繼位,念你今日護駕有功,必定寵信有加。」
「這可是你先抱我的。」霍宸忽地笑了,然後身子往前一起,將含光抱住懷中。
承影起身,走出了帳外。
含光下意識的就是一掌推出。
「應是太子太傅楊大人。」
帳內一片昏黃的光,映著承影微微泛紅的俊顏,一雙眼眸亮如曙星,似是拼卻了所有的力氣,才問得出這樣一句話。問完之後,目光便不敢看她,一副隨時便要落荒而逃的樣子。
霍宸沉默片刻,道:「我對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權謀心計並非都是為了害人https://m.hetubook.com.com,而是為了自保。」
承影一怔,抬眸望著她,很是不解。
「無妨無妨。」
「叫我含光便可,小姐兩字我聽著好生彆扭。」
含光立時心裏一跳。
他身邊還有一位男子,姿容清逸,氣質溫雅,一身白色長衫和承影一襲黑衣相映生輝,如烏金白玉,卓然並立,英姿俊朗。
邵六立刻道:「殿下,我去叫些人來跟著。」說罷,轉身往營地而去,倏忽間身影隱於夜色之中。
天光未明,城門一開,霍宸便下令拔營。一行人馬進了同輝城,縣令早早在驛站恭候,侍候眾人用過早飯,眾人朝著慶州城而去。
含光紅了臉,接過桃花斬,只覺得好生冤枉,自己何時惹過桃花了。
霍宸在身後笑:「我讓你走了么?」
霍宸不妨,身子往後一傾,眼看就要栽到橋下。
「錢譽,慶州安危,卿且代勞。此事查明,速報于聖上。」
虞虎臣壓低了聲,緊張的問道:「殿下,他?」
霍宸下了馬,到了兩人跟前,虛虛一扶:「二位愛卿,辛苦。」
霍宸道:「去鎮里看看。」
「是我,你睡了么?」
邵六立刻上前敲門,一位年約六旬的老漢弓著身子開了門,見了邵六便問了句:「這位小哥,何事?」
承影突然沉默下來,從橋上跳下,單膝跪地。
含光立刻擺手:「爹,我這性子進了宮,你是想逼死我么?」
含光長舒一口氣,回了自己的營帳之中正欲安歇,忽見帳上映出一個人影,便問道:「誰?」
承影默然不語。
含光喜極,急忙催馬上前。
含光硬著頭皮又走近了些。
很快到了城郊,突然從官道旁的一條小路上躍馬衝出兩騎人馬。
走了兩步,霍宸突然回身停住步子,將桃花斬遞給含光。
含光嚇了一跳,起身就去拉承影:「哎,你對我下跪……」話沒說完,就聽承影低聲道:「殿下。」
含光心道,你讓人怎麼說,說你對還是說你錯?身處高位,想聽句真話自是不易,想看透人心,更是難如登天。
店面極小,擺放著一些做好的和沒做好的桃花斬,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還有一些八卦鏡等風水之物。
含光當即問道:「你受傷了?」
這一路馬不停蹄行軍一般緊迫,除了晌午時分歇腳用餐,略作休息,其餘時間一直趕路,直到傍晚時分,到了桃花鎮。
含光低頭不語,隱隱又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含光很大度的沒和他置氣,只說了句:「邵公公辛苦。」便提步走了,走了幾步,她又拐回來。
「這麼說,張英是冤枉的了。」
含光聽得是承影的聲音,便道:「你進來吧。」
含光莞爾一笑:「我也不知道是誰?」
含光遲疑了一下,輕步走了進去。
不到一個時辰,大隊人馬到了慶州城外。
「我胡說八道扯了一個人。」
承影素來口拙,吶吶應對不上,含光急中生智道:「我們在說桃花鎮上的桃花斬,可以防小人破壞姻緣,讓小人離的遠遠的。」
承影低聲道:「木頭,是誰?」
「錢公子,以前可是住在京城的?」
如畫江山恆遠,龍椅卻易主無數。
含光一愣。
含光抱膝坐在氈上,心裏有點亂,忽然間,她心裏閃過一個念頭,立時心裏一驚,砰然亂跳起來……
人馬一旦稀疏明朗,黑衣人便不再戀戰,為首一人吹了一聲呼哨,便望街邊撤,飛身上了酒樓。
含光搖頭:「他現今不過是想籠絡你,再加上我功夫好,想讓我時刻在他身邊,護著他而已。回了京城,只怕忙得馬不停蹄收拾亂局平定朝野,那裡有空顧及這些芝麻小事,更不會閑的頭疼去驗證此事真偽。爹你不用擔心。」
霍宸走到近前,淡淡道:「免禮,方才你們聊些什麼?」
一刻之後,霍宸到了州尉府大營,進門便厲聲道:「錢譽,將張英的兵符收了。」
含光心中一痛,低聲道:「殿下說的極是。」
霍宸突然停了步子,對邵六道:「你和承影先回,我和含光有話要說。」
含光恍然,原來他是錢譽之子,霍宸口中的姐姐,應該就和*圖*書是東宮錢良娣了。怎麼他會和承影在一起?
含光彆扭難受,但又不敢甩開他的手掌,心裏暗暗腹謗,他仗著自己是太子,便一直占她的便宜。
四人出了小鎮,重又走到小橋之上。
錢譽立刻屈身跪下。
「多謝虞小姐。」
含光這一晚真真是輾轉了半夜無法安眠,原來這世間,並非只有真刀真槍才叫人心驚懼怕。
含光哦了一聲,起身:「打擾公子了。」
從東門出了慶州府,含光實在忍不住,策馬到了霍宸身邊,低聲問道:「殿下,承影他?」
寥寥數語,聽得承影臉色變了幾變,最終,終於說了一句:「你為何不說,我。」
承影和含光皆是一怔。
言語之間,三人已經步入小鎮街頭,青石街上,寥寥無人。霍宸負手而立,月華如水,傾于兩肩,說不出的清貴出塵,又帶著王者霸氣。
「慶州州尉一職暫由錢譽擔任,等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再定你罪責。」
錢琛將含光送出帳外,含光走了幾步,便見邵六守在霍宸帳外,正籠著手面向她。
霍宸低笑:「不是要離我遠遠的么,我偏要你離我近在咫尺。」
「再過來。」
到了營地,霍宸回去休息。
含光從見到錢譽起,便在他周圍觀看,卻沒發現承影的身影。他為何不在?含光心裏隱隱憂慮,但人多又無法開口詢問,心裏便一直擔心緊張。
霍宸走上兩步,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敢在我面前拂袖而去的,也就只有你了。」
錢譽與張英跪地恭迎,身後是身著戎裝的州尉府親兵,約莫百人。銀甲長刀,英武不凡。
含光道:「只是聽聞。」
含光第一次見到男子也有這般羞澀的模樣,忍不住心裏好笑,進帳內將隨身帶著的一盒傷葯挑了一坨包在油紙上遞給了錢琛。
承影走了進來,神色有點局促。
霍宸將邵六叫進來,付了錢,然後拿著桃花斬起身出門。
錢琛神色一怔,當即便應了聲是。
含光初初聽見這個名字,還以為這裏遍野桃花,美麗如畫,等到了鎮里,卻發現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鎮子,只因為出產桃花斬,而落了個桃花鎮的美名。
「你那兒來的?」
承影心裏驟然一沉。柳湘君,他已經記不得她的容顏,只記得她比自己小兩歲,今年已滿二十,早是嫁為人婦的年紀。那一份六歲時父母做主定下的姻緣,還會存在么?他覺得幾乎不可能。
承影席地坐下,看了含光一眼便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她越是眼神純潔如水,他便越是覺得無法開口。
霍宸便拿起來放在手裡把玩,隨口問道:「幾個錢?」
「商朝素來重武,朝中王公大臣的子嗣幾乎都自小習武,公子在京城的時候,沒習過武么?」
洛青城悻悻的住手,重整隊伍便快馬朝著州尉營而去。
洛青城一夾馬腹,策馬上前,過了片刻,回來稟告:「慶州刺史錢譽及州尉張英,恭迎太子殿下。」
含光便把霍宸要納她為良娣,她無奈推辭的事告訴了承影。
「殿下,微臣不知何罪。」
霍宸這才帶著人馬過去。
黑衣人直奔霍宸而來,身手矯捷,下手狠厲。
錢琛微微紅了臉:「慚愧,在下在國子監進學,不曾習武。」
含光已有多年不曾聽過這個稱呼,頓時臉色一紅,回之一笑:「錢公子。」
「未必。張英是不是康王的人,現在還說不了,殿下經歷洛青穹一事,是誰也不敢信了。」
霍宸見狀大喝:「后隊人馬後撤。」
「物格而後知致,知致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以修身為本。若是心術不正,又豈能仁愛治國,體恤黎明百姓,令天下河清海晏?況,梁國於我朝結好不過是去歲,天下太平修生養息不過年余,康王此舉,輕則帝位更替,重則,」
「我對他說,我已經有了意中人。」
一眾人馬進了城,沿著州府大道直奔城東州尉營所在。道路兩側,已是一派繁華,人流熙攘。張英率人走在前面,霍宸與錢譽居中,洛青城一直和*圖*書緊隨霍宸,大隊人馬氣勢宣揚,道旁眾人紛紛側目避讓。
含光淺淺一笑:「邵公公。」
「殿下。」含光忙屈身施禮,心裏砰砰亂跳,也不知方才的那一句話他可聽見。
含光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爽快,驚喜之餘頗有些意外。
含光震驚:「他為什麼這樣?」
含光這才欣然一笑,隨著他出了營帳。
霍宸聽罷,笑道:「這不是什麼都沒說么?」
錢琛站在承影身旁,對她笑了笑:「虞小姐。」
霍宸道:「我年少時,身邊曾有個人,心地極是良善。一日,蒼鷹撲雀,她便叫人射鷹救雀,被我阻止,她惱得三日不肯幫我抄書。我對她說,你救了雀一命,卻害了鷹一命,難道鷹的命便不是命么?她說,雀弱小可憐。我反問她,那雛鷹在巢嗷嗷待哺,不可憐么?她便答不上來。」
霍宸示意洛青城上前查看。
霍宸留下錢譽,兩人在密室中商議了一刻,之後便命人啟程。
含光大驚,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但她沒想到他這樣沉,雖然抱住了他的腰身,卻無法將他拉回來,瞬間他又往下倒了倒,含光又急又怕,越發使勁抱著他,使出了渾身的力道,胸脯悉數貼在了他的胸膛腰腹之上,情急之下,已然顧不得什麼羞澀。
「你不說,我便再也不理你了。」含光賭氣踢了他一腳。
「臣領旨。」
錢譽道:「微臣已經安排妥當。」
邵六拿著玉璜湊到燈下,看了看,突然臉色一板。
心中悶了多年的一句話,如同蚌中的一顆沙粒,天長地久磨礪成珠,百轉千回卻又無怨無悔,無數次在唇邊輾轉卻最終被她的眼神迫回心中,直到方才,聽見霍宸的那一句話,他終於忍不住。
霍宸隨手拿起幾個看了看,抬眼望著含光,「那個好看?」
張英再無話可說,交出了兵符。
裏面傳來錢琛略帶慌亂的聲音。
含光彎腰進了帳內,只見自己給的傷葯放在一旁,想必他剛才正在上藥。
承影雙手一撐,坐在橋欄杆上,停了半晌才低聲道:「酒樓偷襲的人,是我。」
霍宸上前,「店裡是賣桃花斬的么?」
含光隨手指了指一柄小巧玲瓏的。
霍宸抬步沿著街道緩緩而行,一家鋪子從門板里透出星點的光亮,霍宸停住步子,抬眼看看門框上的木匾,對邵六道:「你去叩門。」
含光驚異的看著錢琛,暮色之中,他頎長俊逸,絲毫也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這世間,勝者為王敗者寇,乃是亘古不變的道理。若是一味良善,不僅自身難保,更別提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你若是早有這身功夫,或許那一日驚風城外,你母親不至於跳崖而亡。」
含光背後一涼,回頭一看,身後不遠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夜色之中,也認得出他的身影,正是霍宸。
虞虎臣下意識的一愣:「是誰?」
張英心知太子遇刺自己脫不了干係,但卻沒想到霍宸卻是張口便有免他州尉之職的意思,他雖然心慌,卻仍抖著嗓子道:「州尉之職任免,皆是聖上親命。請殿下三思,不、不可僭越。」
「是殿下的安排,寫在信中,讓錢刺史照做。錢琛在城外接應。」
人馬眾多,霍宸身處中間,隊伍方寸一亂,便被堵在街口,進退不得。
含光柔聲道:「哥,明日還要早起,你去休息吧。」
一路上縱馬疾馳,似是追日一般,漸漸天光大亮,遠山蔥翠,四野空闊,官道兩側農田漸有民戶耕種,綠野無邊,一派田園美景。
承影搖頭,指了指錢琛。
「邵公公,我這兒有個東西,孤陋寡聞不識貨,想請公公給看看,是不是件寶貝。」
「喏,送你。」
霍宸似是不信,問道:「當真?」
錢譽年過不惑,相貌端莊清雋,張英年歲略長,身形魁偉。兩人面上俱是恭謹之色,目光微微朝下,不敢直視太子。
錢琛的臉唰的紅透。
「二位稍候,貴東西放在裏面,東西精緻,怕人摸,壞了風水。」
「你去吧。」
含光隱隱不安,但又不得不從,再上前一步,快要碰著他的膝蓋。他坐在橋欄上,比她高出半個身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