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彷彿回到了初次學自行車的那個時候，快速地向前滑行，背後有亦寒的鼓勵的聲音。

「你竟然說我是阿蒙。」故意把車子騎得歪歪扭扭。

第三圈，暖暖的呼吸已經越來越沉重，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心口沉甸甸的，覺得氣都透不上來，牙根處也跟著泛酸，身體的全部零部件都在對這800米提出控訴。

竟然是那道壓力問題的解答，筆跡龍飛鳳舞的，她太熟悉了，是亦寒的。但是解題思路清晰，邏輯性又嚴謹。

均告放棄。

晚上做好紅燒肉，給亦寒一半，留下另一半全部倒入保溫杯裏面。

「你看，你眼皮都要耷拉下來了。」亦寒單手把DISKMAN隨手收好，繼續說：「你還是睡吧！你太累了，現在為了老爸，我們兩人都不能垮。」

「你們也長大了，都是能自律的好孩子，爸爸現在越來越忙，可能無暇兼顧到你們的學業，你們要自覺。」林沐風事先和兩個孩子都懇談過。

「看你睡的熟，不好叫你。誰想到你那麼缺根筋，竟然早上才發現。」

「是啊，我也挺有面子的。」暖暖說。

亦寒走到暖暖的房間門邊，說：「我不要哈根達斯了，我只想今晚期待一碗紅燒肉？」

三個女孩子湊上去瞧。

體育老師鼓勵落後的同學，大聲叫著：「還有一圈，堅持住。」

暖暖安心地閉上雙眼。

排隊的時候，暖暖看見亦寒的班級也在上課，亦寒朝她招招手。

林沐風說：「這樣下去會耽誤你升進重點高中。」

林沐風被逗笑了。

在暖暖親自掌管了家裡的廚房以後，廚藝進步神速，亦寒稱讚為「嘆為觀止」。

暖暖憋足一口氣，馬不停蹄，向終點衝刺。

「天冷，我的手也冰冰冷的，碰到病人身上不好，搓熱了再給他們做檢查也不會刺|激到他們的病體。」林沐風淡淡的理所當然地說。

「真妙啊！」物理課代表發出一聲驚嘆。

他很擔心地問暖暖：「是不是真的這兩門課跟不上？」

「因為家有機器貓嘛！」說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

物理課代表搶過暖暖手上的草稿紙，揚了揚：「先借我下，我去震震那個物理老頭。」

亦寒騎車載她放學，她把那張草稿紙往亦寒眼前晃了晃。

但林沐風先伸出雙手，互相反ｈｔtps://ｍ.hetｕｂoｏｋ.com.ｃoｍ覆揉搓了好幾下，好一會才掀開病人的病夫服，把手放在病人的腹部輕輕按下去，一邊按一邊在問一些大約是關於診斷的問題，臉上始終帶著溫暖的笑容。

體育老師喊「預備」，暖暖感到整個心都抽了起來，旗子一落，緊緊跟在方竹身後跑了起來。

「哼！」輕輕的又錘了亦寒的背脊一下。

最後幫病人把衣服拉好，拿出上衣口袋裡的聽診器聽胸音。

林沐風正在和一個病人說著話，說著大約是要檢查一下病人的腹部，病人躺了下來。

「好貴！」都咂舌。

亦寒駕在暖暖身後的手臂動了一下，並沒有抽離，而是幫暖暖把耳朵上的耳機拿了下來。

第二圈，方竹已經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楊筱光落後了好幾個人，暖暖也落後幾個人。

暖暖想，亦寒如果不是戶口問題，也許就會上市級甚至全國級的重點中學了。男孩子學理科真是輕鬆之至。

致電楊筱光。

「爸，江護士長，去休息一下再工作嘛！」暖暖說著，和亦寒一起合力拖著兩個大人走。

望著亦寒湛黑的眸子，充滿鼓勵的眼神，暖暖心中鼓起一陣勇氣，調整了一下腳步，跟著亦寒，加快了步伐。

「江護士長嘗嘗我們林暖暖的手藝吧！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我監督林暖暖同學燒給你吃。」亦寒的嘴巴甜，很會哄人開心。

「紅燒肉。」亦寒回答，「林暖暖同學今晚超水平發揮，特別好吃。」

她拉緊方竹的手，緊張兮兮地問：「竹子，你到底有什麼秘訣，可以跑那麼快？」

「真稀奇，林暖暖難得不來折損我的面子。」亦寒見暖暖並沒有反駁他的話，感覺奇怪。

江護士長在林沐風身後笑：「林醫生的一兒一女都是寶，這麼孝順，給爸爸送菜。」

「你怎麼把草稿紙夾在我本子里都不和我說清楚？」暖暖問問題來解除自己心裏那麼一點點的小尷尬。

一邊走，暖暖一邊想起什麼似的來問林沐風：「爸，剛才你給那病人檢查的時候為啥要搓手？」

方竹說：「我就一直跑一直跑，累了也不停下來，就這樣呀！」也說不出什麼秘訣。

自從林暖暖會做綠豆粥以後，在林沐風的指導下，又學會了幾道簡單的小菜，便強自把家裡做飯和-圖-書的差事給承擔了下來。

暖暖困頓地順從地點點頭，斜斜地躺到沙發的另一邊去，最後再看一眼病床上的緊緊閉著眼睛的父親。

「又帶什麼吃的過來了？」林沐風笑著問女兒。

「有我在，放心！」亦寒望住暖暖說。

「老爸，我功課好的飛天遁地，幫林暖暖補習沒有問題。」亦寒學著暖暖的語氣說。

「學了一嘴口甜舌滑。」林沐風說，但是眼底滿足的笑意是掩不住的。

暖暖並不立即回答，吊足亦寒胃口了才說。

有天她趴在書桌上寫物理作業，有道壓力問題始終解不出來，思考得有些累，打電話跟方竹討論。

亦寒吐吐舌頭，向暖暖擺擺手，暖暖點頭，甩甩手，讓他回去。自己顧自己堅持往前跑去。

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亦寒很耐心地跟她講題，末了，說：「林暖暖，你要是考上了重點高中，請我吃哈根達斯。」

在老師講課以後，但凡還有不懂的，都會直接問亦寒。

「危險危險！」暖暖叫，雙手自然而然地搭住亦寒的腰，感覺到亦寒身子微微一僵。忽然覺著不太好，趕快把手放下，拉住座墊。

第一圈，暖暖勉強跟在楊筱光和方竹的後面，三人排成一列跑。

暖暖感嘆：「汪亦寒還真是人才！」

江護士長搖頭，「我最最受不住這個孩子的甜言蜜語了。」

「我得跟物理老頭彙報一下，這個解題思路比他的那個要簡易多了。」物理課代表如醍醐灌頂一般，「林暖暖，這，不會是你做的吧？」

「怎麼了？」暖暖奇怪，自己怎麼會把草稿紙夾到作業本里。

學校是200米的跑道，需要跑四圈才算完。

亦寒用手給她掖好被子，拉過小小的被子的另一端，蓋住自己的腹腿部，對暖暖認真地說：「有我在，放心！」

初三下半學期，要進行體育達標考試。暖暖很緊張，因為有可怕的800米長跑。

在一一問詢完病房內每個病人之後，林沐風才帶著身後一群人出來。吩咐實習生們一些功課事務，便叫他們散了。

800米及格與否直接影響到體育達標，如同體育老師一再威脅的那樣，會影響中考入取。

少男少女，一輛自行車，行過一棵一棵鬱鬱蔥蔥的法國梧桐，浮雲正美，斜陽漸落。

林沐風是極端重視的和圖書，回來后檢查了暖暖的物理和化學的作業本，差錯率很高。

身後穿來亦寒高亢的聲音。

林沐風給暖暖請來了物理補課老師，是師大物理系的老師，插隊落戶時候兵團里的戰友。用亦寒的話說，「老爸這次是殺雞用牛刀了」。但也高興，時常纏著這位大學物理老師給講數理化的題目，再用亦寒的話說，「我也要趕著這次便宜蹭一下」。

初三期中考試結束，暖暖的成績單上物理和化學竟然都只有六十多分。

暖暖半開玩笑半帶點真實的小憤怒：「為啥我沒有遺傳到爸爸的理科腦子？真不公平！」握握小拳頭，咬牙嘟嘴的，做出一副很卡通的憤怒樣子。

跑入第四圈的時候，體育老師向暖暖叫：「林暖暖，再加油一下，這次能及格的。」才讓暖暖有了些許力逼著自己不要停下來走路。

汪亦寒這個時候讀初二，參加了一次「華羅庚數學金杯賽」，得了個全國一等獎回來。學校初中部的老師奉若至寶。要知道這所學校並不是以教學而評級的重點中學，任何獲國家級獎項的紀錄都會使學校的名譽上脫去一層名不副實的灰塵，再加上一道金燦燦的光環。

林沐風最近頻繁加班，到了家以後往往兩個孩子都已經睡熟了。

方竹雖然體育成績平平，但是跑800米卻不含糊，一直能保持穩定的速度跑步，不加速也不減速，最終的成績是班級里女生中最好的3分15妙。

他竟然幫她答了這道題，做在草稿紙上夾在她的本子里。

第二天，物理課代表收了本子以後，又折回來，對暖暖說：「林暖暖，你怎麼把草稿紙也夾在本子里？」說著要拿出來遞給暖暖，自己瞧了一下，慢慢皺緊眉頭，又慢慢舒展開來。

夜半，DISKMAN里的音樂已經全部放完。

「林暖暖，加油！林暖暖，加油！」

「那麼難，也不會考，空在那裡等著物理老頭給答案吧！」

當她躍過終點線的時候，聽到老師大叫一聲。

亦寒點點頭。

「今晚給爸爸送點過去。」

然，對家裡的兩個孩子，還是放心的。

「什麼真妙？」愛湊熱鬧的楊筱光蹦到物理課代表旁邊一起瞧那張紙。連剛倒完水，拿著水杯進來的方竹也被吸引過來。三個人湊在一起看。

暖暖知道憑自己的腦子是解不www.hetubook.com.com出這道題的，林沐風又在醫院加班，沒有人好問，便把作業本攤在那裡，兀自趴在床上睡著了。

「你竟然要吃那麼貴的哈根達斯！」暖暖回家打了亦寒兩個「毛栗子」。

「及格了！」

亦寒眼神無辜：「我只是隨便說說啊！你真去看過了？」湊到暖暖跟前。

自從開了物理和化學課，她的總平均分就一路下滑，慘兮兮的，與班級前十名再也無緣了。

「且慢！」楊筱光一把搶下，迅速拿出筆把解題過程抄了下來，方竹也不失時機一起過來抄，周邊幾個學習積極分子見了，也一塊兒過來蹭答案。

江護士長和一群實習醫生站在林沐風身後，表情恭謹。

班主任對林沐風說：「林暖暖的理科成績很不穩定，家長要引起重視，千萬不要讓物理和化學耽誤了升學。」

暖暖站起來向前湊去。

說完，抽開了自己的手，把被子拉到暖暖的身上。

恰好抬頭，見暖暖和亦寒站在病房外，暖暖手上捧著保溫杯。向他們輕輕頷首，示意他們等一會兒。

林沐風在事業上迎來了春風得意的時期，升做了外科副主任，但是工作也更加繁忙了。除了醫生的本職工作和科里的行政工作，他還需要帶學院里來實習的大學生。整天忙忙碌碌的，暖暖和亦寒和他見面的時間大大減少。

「爸爸，我都能做很可口的飯菜了，照顧好亦寒沒有問題。」暖暖保證。

校區老舊，只有一個操場，所有班級的體育課都在一個操場上上。

「爸爸。」暖暖和亦寒走到他跟前。

暖暖側了一下身子，倦意濃濃地。她累得什麼都不想去想了。

「怎麼可能是我做的！」林暖暖拿過草稿紙，「是我弟弟做的。」

暖暖從亦寒的肩膀上抬起頭來，望了望窗外，接近月中的月亮慢慢地在變得圓滿起來。

暖暖扇了扇手裡的初中物理題庫，趕他走。

方竹、楊筱光和暖暖圍成一堆，互相打氣一番，然後在起跑線前面排好隊。

似乎是很簡單，然，操作起來相當困難。

「真是臉皮厚。」暖暖嘴巴上雖是這樣說，但心底到底有點愧。

「對！」楊筱光百忙之中抬起頭叫，「下次叫汪亦寒弟弟代我考物理。」

兩人也不刻意去打擾父親，問明了父親查房的路線，輕手輕腳地一間一間找過去，見和*圖*書林沐風正在其中一間病房中。

暖暖和方竹、楊筱光放學的時候，也跑去離學校不遠的南京路上的那家哈根達斯看新鮮。店內裝修的簡約高貴，有標上若干產品價格的精美海報帖在門前的海報架上。

自從請了老戰友給暖暖補課，暖暖的理化成績已經緩步上升了。亦寒也從來不是一個特別想要調皮的男孩，聽老戰友說這個孩子特別聰明，也會抓緊時間學習。林沐風的確是有這個心力把全部精力撲在業務上。

那年，哈根達斯剛剛在上海開店，卻在正冬天，每日連番在廣播里做廣告轟炸，吸引年輕的有消費能力又愛新鮮的新人類。

店內人群寥寥，市場尚未打開，那個時候的愛新鮮的新人類還沒有全部成為資產階級，昂貴的舶來品缺少肥沃的土壤。

其實暖暖心裏還是很擔心的，尤其有了汪亦寒的優秀來做參照。

初二的體育老師發現有人離開了本班的上課地點，便大聲叫：「那男生，幹什麼呢？回來上課！」

前面同樣跑得氣喘吁吁的楊筱光突然回頭看著自己，而且還招了招手，正疑惑間，旁邊跑出來一個人。

暖暖和亦寒到了醫院，從護士那裡知道父親正在查房。

「惡夢一場，想我楊筱光叱吒體壇好多年，竟然敗在這區區800米之下。」楊筱光體育成績全部優異，就是這800米離及格線總有十秒的差距，總是因此要捶胸頓足一番。

大太陽當頭照的，暖暖覺得頭頂燙得可以煮雞蛋，手腕一甩，把頭髮重新紮緊。

「看你不好好鍛煉的結果吧！腳步不要亂，跟著我跑。」是亦寒，他從自己班級那邊考完立定跳遠，跑過來給她助跑。

暖暖心虛地低頭：「可能真的是我理化神經系統沒有發育完全，有時候感覺這些問題真是不可理解。」

暖暖與楊筱光遭遇相同，總是差及格線十幾秒。

「怎樣，我天才吧！」亦寒得意洋洋的。

方竹問：「誒！下次去你家，讓汪亦寒給我們講幾道題吧！」

暖暖心裏想，這個時候如果暈過去的話就解脫了，偏又暈不了。

暖暖暗暗下了決心要把理化給補上去，不能讓爸爸白費心。

「嘿！這小子真厲害，是個人物。」楊筱光贊道。

「我也在思考這道題，真是很難，參考了一下高中的物理題目，應該是高中的題型。實在做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