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海闊天空
ACT3
行之天鬆了臂上的力度，低頭詫異的望著懷裡的人，神情複雜，像是沒看夠似的，望著她的臉久久不說話。
我要保護的事情有很多……
行之若抽了被他緊握的手，側頭望著窗外，許久才輕聲說，「為什麼不讓我記起所有的事？」
行之若身子一陣發汗，不理會那背後刺骨子裡的眼神，脫了絨鞋，赤著腳進了浴室。
捨棄繼承皇家學院獨子的身份，放棄奢華的上流生活，甚至家族或許會為他的任性而被行氏實行經濟封殺。
客廳里，偌大的沙發上胡亂擺著行之天的外套，但卻沒看到他的人影兒，他這麼早下班倒是前所未有的事。
現在卻體會到了。
以前不懂……
「祈哥哥……」
他拖長了聲音，故意摟緊懷裡的人，斜乜一眼笑望著祈秀明，輕輕地說，「……她現在是我的。」
在行之天無形的壓力與勢力下，祁秀明都不敢說的話做的事，他卻做了，語氣很淡，又一絲不篤定卻堅忍得讓人想依靠。
我遺失了四年的記憶。
霧夠大，時機剛剛好。
而不是眼前這個支離破碎，悲傷的行之若。
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任我無度的索取，卻只在一旁安靜的笑，那麼的幸福。
幸福永遠只是短暫的。
行之若吞吞口水，揉著被撞疼的額頭，環顧四周望著狹小的單間，乾脆往後挪了挪，一屁股坐在地上，撐著下巴，看起了劇場版本的真人秀。
「可是也沒有壞處不是么。」
行之天一臉無措，攥著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地上。
我像是一瞬間，從也寶寶過渡到了行之若，那麼猝不及防，小時候的思維模式現在還在侵襲並融入我的一舉一動。
他應該永遠保持那份單純，不該卷進行氏的紛爭中。
我……
祈秀明身子僵硬，扳著她的臉，強迫她望向自己，眼裡滿是不可思議，「你……的記憶……」
浴室的霧氣沾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濕漉漉的水珠，把皮膚上的污漬都化開了。
「我想知道四年前發生了什麼。」
「廢話少說。」祈秀明抿嘴，抓緊妖之那摩挲行之若臉頰的指，哼一聲，「你對我的之若做了什麼。」
對之若來說，那一場噩夢是撕心裂肺的痛，親哥哥與情人之間突然的蛻化與轉變，是天理難容的獸行以及赤|裸裸的傷害。
「醒一醒，」他拍著她紅潤的臉，伏下身子便要給她擠出吸進肺的水。
行之若淡笑不語。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兒時的記憶撲涌而來，像放電影一樣……在偶爾的一剎那浮現在腦海，與幼年記事簿那些重疊，覆蓋，甚至更多更多的畫面……幸福的美滿的傷心的……甜滋滋的，多到要從心裏溢出來。
真是奇怪的人……
行和圖書之天不再是那一個悠閑沉靜且溫柔的美少年，在商業上他沉穩強勢，對愛情更是如此，佔有禁錮用極手段，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十幾年了，很多事情，許多人都變了。
他給了我承諾，在被傷害得最深，最無助，最需要保護的時候。
這一切，在行之若眼中卻像是一場虛無的東西，這些倒影在她毫無焦距的眸子里，引不起任何波瀾。
「是，小姐。」
也由天真無邪只懂耍流氓的也寶寶變成脆弱得不堪一擊甚至需要心理輔導的行之若。
熱氣瀰漫。
今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城堡里的攝像頭終於在我的監控下，全部拆掉了。
他身子剛伏下去，脖子便被人摟住了，下面的身子軟軟的貼了上來，溫暖的體溫，濕漉漉的觸感，那麼真實……
妖之不語。
「哥……」
我只知道曾有那麼一個人為我付出，不求回報，便足夠了。
行之若拂上了他的耳釘。
不如，給行之天一份難忘的驚喜。
他像是察覺了不妥當，垂著頭，望著地上被褪下來的衣帶子，用手捂緊披在她身上的西裝。
她翹首左右望望……
那一刻，在她的臉上，綻放的笑，是消失了很久的。
「你的？」碧眸里流光邪佞，說不盡的妖媚，「你還沒這資格說，論家產你比不過行家，我是她的主治醫生，她是我的病人。」
他是怕我嫌棄屋子小了，但我知道，那是他能給我的所有一切。
怎麼又跑回來了，不是應該此時和妖之曖昧么。
祁秀明不再是那個一頭金髮，牽著蘇格蘭犬，爬狗洞偷溜出去的少年，他變成了風靡世界的明星，然後一夜之間接收家族事業，輕佻的少年蛻下花|花|公|子的皮囊，他在慢慢成長與強大。
這個……
祈秀明著急了，皮鞋也忘了脫便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仔細的打量著她。
留下一臉錯愕的祈秀明，妖之意味深長的笑著，拍了拍他的肩作勢安慰著，拎著行之若的手便出去了。
祈秀明飛快的瞟一眼，束手看戲一般望著他們的妖之，他壓低聲音，「妖之對你做了什麼？」
想著他說的，一間房，一個廚，一間陽台和衛生間，夠了么？屋子雖小了一點。
祈秀明一愣，鬆了揪妖之袍子的手，想伸手去撈她起來，妖之反手將他手擄著，似非似笑得說，「咱們的事兒還沒完呢，你說……我怎麼過分了你。」
祈秀明望著她的眼神，隱忍痴纏痛苦還有鍥而不捨的決心。
我的記憶在一點點的恢復，卻始終回憶不起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原本就不寬敞的單間，兩個大男子拉拉扯扯的，就算是蓄勢待發準備干架了，可在某人眼裡卻像是欲拒還迎，嬉www.hetubook.com.com笑怒嗔。
你說……這兩人都陰柔柔的。
妖之恍然大悟的笑著，無聲的勾唇，那一張一合的嘴型分明是在說，「看來你哥不放心你，趕早下班回來守著咱倆。」
妖之心狠手辣，又會催眠，耍起恨來……祈秀明豈不會被他壓，然後被那個什麼什麼。
行之若笑了，撫上他的眉眼，輕輕地說，「我很好，真的。」
也寶寶，她自稱自己也寶寶。
「之若！」一聲吼，行之若狼狽不堪地收回思緒，就被那人緊緊地摟在了懷裡，頸窩被他的耳釘，蹭得涼涼的。
「祈哥哥……」
卻還像初次見到他時一樣，那麼清澈，無塵，乾淨得讓人不忍去玷污。
霧也漸濃，溫熱的水上盪起白色的浴巾，卻不見人浮上來。
乃至對，行之天……也有那麼一點點的諒解，但只有那麼一丁點兒。
很拉風的車子，司機卻蜷縮著腿側躺在後座上，昏昏欲睡。
耿耿於懷，不是我也寶寶的作風，日子還長，我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與守候的東西……
曾經屬於也寶寶的笑容，狡黠、帶著點小聰明，不是最美的卻最震撼他的心的笑容……
妖之像是嫌不夠似，伏在她耳邊蠱惑的聲音徐徐引誘，「來，我們證明給他看，乖……抱緊我。」
行之若手滑在他挺直的背上，像小時候一樣軟軟的依偎在他懷裡，語氣像是在討糖吃，可是話卻是讓行之天涼到了骨子裡，「我要是發現了你再這麼監視我的話，我便真正死給你看。」
「沒有。」行之若望向他的神情複雜，搖著頭，「沒有，我們只是在鬧著玩兒。」
她知道，陳嬸是在保護她。
我想我那個時候應該是笑著的，雖然臉上還殘留著淚。
5月1日 晴
她被他緊緊摟在懷裡，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斜乜一眼，望著探向她西裝里，並在松垮遮不住春光的衣袍里摸索的手，似非似笑得說，「觸感還好么？」
「鬧著玩會脫成這樣，你當我是傻子么？！」
仔細想想，行之天從抱我來城堡里第一天，似乎就把我當作情人對待。只是他很懵懂，我也無知。
可是如今這麼一折騰，兩人都沒了興緻了，於是便早早地回了城堡。
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遲疑著，終於有人忍不住闖了進來。
行之若睜著眼，笑著摟著他，埋在他的頸窩，「把城堡里的攝像頭都拆了吧。」
這幾天緊繃的神經也舒緩了下來，可是仍有遺憾……
一個西裝革履，氣質不凡，清秀且不乏美氣。
雖然不像啞伯這麼袒護她，可是也是可憐著她的。
「沒，只是身上涼颼颼的。」
她繼而伏下身子埋在他肩窩，像很多年前一樣，輕輕蹭著撒嬌地說，和-圖-書「你嚇著也寶寶了。」
因為……
「這……對你並沒有好處。」
池面上黑色的長發像蛇一般，沉浮著，纏繞著浴巾，可是那澄清浮著霧氣的水面底下，那個人兒正閉著目，神情安詳。
妖之的臉龐神色已恢復，臉上浮現一絲譏諷，「我當是誰，原來是大財閥，之若你看……你可真有本事，把祈集團現任的年輕董事長都招來了。」
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頭枕在浴池上，作勢昏昏欲睡……身子像是放鬆了，在池中盪起的按摩的水流下，整個身子慢慢下滑，頭也逐漸沒入水中。
行之天有種失而復得的衝動，摟著她，抱得死死的，壓跟來不及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只是喃喃地說著胡話，「我以為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雖然屋子小了點兒……
那男子一身昂貴的西裝，手扶在門處氣喘吁吁，垂著頭，耳側的一抹紅卻妖艷欲滴，耳釘閃閃耀耀。
妖之看不下去了，拍了拍肩，緩緩掰開他的手，奪了行之若，笑得傾城傾國，「一直在做催眠治療，你偏偏闖了進來，也不知之若恢復了幾成記憶，不過全恢復也不是一件好事，剩下的看造化了。」
一個和服松垮，碧眸蕩漾，妖媚入骨風流含笑。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緩緩開了口，「其實讓你潛意識把我做未婚夫，應該是一件極有趣的事。」
他不理會妖之轉身對穿和服的女人說，「快去喚醫生過來。」
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也寶寶……
女人恭敬的行禮，「是，老闆。」
行之若身子一震，撇開頭不望他，轉而望向窗外飛馳的景緻。
一件西裝被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祈秀明一臉痛心的揉著她的額頭，輕聲問，「撞疼了沒？」
行之若沒好氣地哼唧了一聲，瞪了妖之一眼，轉身對著忙碌的陳嬸喚道，「幫我準備溫水，我要洗澡。」
妖之笑得很痛快，碧眸里滿是讚許，他騰出一隻手握緊她的並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摩挲著說，「小時候做的那些荒唐事兒都想起來了？還是這個樣子的你最有趣可愛，你的記憶雖然殘缺卻是真實的，就算我想造假……被祈秀明這麼一折騰，也沒時間。」
他補了一句，「起碼還能笑。」
那一次的衝動與傷害，對他來說使用最極端的方式挽留那場愛。
想著那會兒在單間被妖之壓在壁上，又莫名其妙地滾著地，爬了起來，身上被蹭得灰兒……臟死了……
只有，白洛兮。
恢復記憶了，想起了小時候許多的事……
擼著袖子，行之若垂著頭仔細察看手肘上的肌膚，果真是髒兮兮的。
妖之以治療的名義帶著行之若出城堡，其實也是為了讓她散心。httｐs://ｗww.h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
她說，這樣小姐洗著便暖和。其實誰都知道浴室里本就有暖人的東西，犯不著這麼做，可是行之若也由著她了，偏偏也任著性子不開通風的，讓霧氣在浴室里更泛濫。
祈秀明看著心越發的揪緊了，生疼……
陳嬸每次都喜歡把水開得很大，白茫茫的熱氣，撲面而來，看什麼都像霧裡看花似的。
人工呼吸，對了，做人工呼吸。
「我當然沒事。」
車子陡然停了，妖之一臉肅然，握著方向盤，騰著手捏著她的下巴，碧眸的顏色漸漸深沉，情緒極不穩，「有，最大的壞處就是你不會像現在這麼笑得開心了。現在的你挺好……」
鏡子被霧氣繞著，人影兒也看不大清楚。
行之若癟嘴，拿眼虛了一下那個正手握方向盤的妖孽，不滿地說，「你倒是去哪兒也不忘你的老本行，這催眠沒副作用吧，萬一他醒來還記得你對他做的事，把它告訴我哥該怎麼辦？」
彎下腰，用幾秒鐘時間將衣物褪去，裹上浴巾，便躺著沉浸浴池裡，她嘴角含笑，眼神狡黠。
不能讓他們再因我的任性而受到任何傷害。
妖之一愣，嘴角盪起瞭然的笑容，愈發得妖冶了，「原來許久不見，明星不當了，到做起了老闆加董事了，這店子是什麼時候打下來的，經營得挺不錯……要知道是你開的，我是說什麼也不會把小之若帶來的，便宜了你。」
行之若有些無措的望著激動地緊緊摟著自己的那個人，和靠在牆壁上整理和服似非似笑的妖之，他的臉上紅了一片，像是被揍了。
白洛兮，愛的是以前的那個天真鬼靈精怪，無憂無慮的也寶寶。
這個人……真是……
行之天嚇得不輕，臉色蒼白，袖子也忘了紮起，探著身子便將她從溫熱的水裡拖了出來，抱在懷裡，神情慌亂極了。她無聲無息的埋在他胸口，那裹在身上吸足水的浴巾，沾染弄濕了他的衣服，留下大片的水漬，讓他心也跟著冰涼起來。
祈秀明氣急敗壞，揪著妖之的袍子前襟，皺巴巴的，就往壁上推頂，一字一句地說，「妖之，你不要太過分了！」
而對也寶寶來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像某一夜小爹地抱著小小的寶寶，那時候她的額頭舊傷又在陣陣發疼，小臉兒別提多委屈了，攥著小拳頭，眸子里盪著水霧，一幅泫然若泣的模樣。小爹地輕輕地哄著，帥氣的臉有些不舍，觸景傷情般的輕聲說著，傷痛沒什麼大不了，身體上的傷害留下的疼痛只是一剎那，忘了便好……只要心裏別留下疤，日子照樣過。
不知道是不是手抖還是，沒按到位，她頭偏著，卻沒有吐出絲毫的水。
他背負一切，只是為我換來一個自由，在他眼裡我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迷路了，他為我找到遺失的路，就像是小時候承諾的一般。
「催眠能選擇性地抽掉一部分記憶，也能製造虛假的部分，你是在為我擔心么？」妖之專心致志地望著前方，嘴角勾著笑。
行之若從妖之懷裡滾著滑至一側的木地板上，無聲無息的，額頭卻撞倒了榻蹾上，清脆的聲響，她像是被撞醒了，趴在地上，眸子里恍神了片刻，蒙濛霧氣散去，一臉悲壯的想起身。
浴池水面平靜。
誰是攻誰又是受啊。
行之天的身子僵住了。
無論妖之是否適時出現，告訴我城堡裝有攝像頭，告訴我行之天掌控我的一舉一動，我都不會與洛兮走的。
浴室的門被推開了，一股涼風吹了進來，霧氣消散了不少。
行之若埋在妖之懷裡，像是沒有看見祈秀明，眼神渙散，神情恍惚。
「祈，你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兒。」
行之若毫無意識地，任由他催眠，伸著胳膊摟緊他，小臉蛋乖巧的埋在他頸窩。
她玩了會兒水，手拂著水面，那模樣像是無聊了。
大小爹地們和媽咪總是將自己最深刻的人生哲理灌輸給也寶寶，雖然那時候很懵懂，雖然他們教導的方式有些特殊，但是，句句都是真理。
整整四年，如今卻仍無法將它拾回。
啊……
如此美景，如此佳人……享福啊。
祈秀明一愣，望向她的眸子里滿是詫異，瞬時間耳根子一抹紅延伸到了頸上，火辣辣的，他咳一聲，「胡說些什麼，我可沒占你便宜，和服腰側鬆開的帶子要繼續幫你纏上。」
有我永遠愛著的大小爹地媽咪，還有……令人珍惜的他。
大小爹地們和媽咪還有那個在城堡里消失的管家啞伯……他們的相貌語言舉止都鮮明的浮現在我的眼前，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他們都那麼深刻地印在我的腦子裡。陳年往事，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像是陳年老酒，如今酒罐子被打開了，一股香都被引了出來，愈發的濃烈，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我失而復得的珍寶，讓我不得不更努力的守護和珍藏他們。
「之若。」行之天快步走了進來，像是趕得很急，神情焦急，胸前起伏很大，襯衣前襟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喘著氣，跪在浴池邊。
行之若埋頭想了一下，很誠懇的搖著頭，沉思著說，「我在揣摩你幫我恢復的記憶是不是也被『好心』的抽掉了幾成，或是……」她眯眼笑著望著他，輕輕補充，「也像可憐的司機一樣，被你填補加進了一些虛假的玩意兒。」
妖之一聽，碧瞳里更是深沉波濤洶湧，勾著唇似非似笑，神情這叫一個妖孽，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礙眼和不懷好意。
城堡四處裝著攝像頭，那麼……浴室有沒有呢……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只有一瞬間。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