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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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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空翠濕人衣

第四十六章 空翠濕人衣

薛蘅打馬在山路上疾馳,只覺得口中發苦,心中陣陣酸痛,她聽見後面謝朗的呼喊聲,她想用力抽打馬匹,好遠遠地逃開,偏偏不知為何雙手顫抖,怎麼也使不上力,她只好用力夾緊馬肚,卻發現連腿也酸軟無力。
謝朗急了,道:「你不去我也不去。你要回家我就陪你回去。」說完便要牽薛蘅的馬。
謝朗不忍拂了她的意,隨口道:「好吧,我先將你送回宮,咱們邊走邊說。」
抱琴心頭也泛起疑雲,雖覺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公主,這位薛先生,今年多大了?」
這番話聽在柔嘉耳中,卻滿是關切之意,也更顯親密。她一顆心喜得飄飄悠悠,此刻,她能多看謝朗一眼都是好的,又怎捨得立刻回宮?可若不聽明遠哥哥的話回宮,他是否會不歡喜?
柔嘉忙連聲道:「不用見禮,不用見禮!父皇都稱您一聲『先生』,您又是明遠哥哥的師叔,就如同柔嘉的長輩一般。柔嘉還要多謝您對明遠哥哥的救命之恩。」
抱琴從后趕上來,只見柔嘉怔怔地坐在馬上,口中喃喃道:「明遠哥哥怎麼了?」
柔嘉又一下子歡喜起來,整個晚上的患得患失、愁兮悵兮如煙雲般消散,臉上又泛紅暈,柔聲道:「明遠哥哥,你別責怪小武子,我、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抱琴頓時釋然,安和*圖*書慰道:「公主,駙馬定是想起什麼要緊事要與薛閣主商量,說不定還關係到《寰宇志》,陛下好象十分看重這個。」
「好象有二十五歲了。」
「也沒甚艱險。」謝朗嘿嘿笑了笑,道:「反而挺好玩的。」
薛蘅看到謝朗的眼睛里漸漸湧起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是惶惑、瞭然、震驚、歡喜……他的眼睛一剎那變得無比清澈,堅定而溫柔。
謝朗揀一路上的事情約略說了說,自然隱去了雙臂受傷一節。柔嘉卻聽皇帝說過他受了傷,等他話音一停,便問,「明遠哥哥,你不是受了傷嗎?傷在何處?要不要緊?」
抱琴卻是心思縝密之人,聽出不對,忙問道:「小武子沒將信交給駙馬爺嗎?」
「什麼信?」謝朗愕然。
「你那時真是調皮得很。」謝朗也想起幼時趣事,臉上不自覺地帶出笑容。
薛蘅「哦」了一聲,卻沒接話。眼前之人,一個是軒昂英挺的世家少年,一個是嬌美如花的天家公主,恰似一對璧人,再登對不過。
薛蘅感到一陣恐慌從心頭襲上,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看到謝朗的嘴唇蠕動了一下,像是要開口說什麼。她一個激靈,劈手奪過韁繩,狠狠地一抽馬肚,白馬長嘶一聲,飛奔而去。只剩下謝朗一人一馬怔怔地立www.hetubook.com.com在原地,望著她遠去的身影久久地佇立。
柔嘉一聽,便在馬上傾身過來,將謝朗的衣袖往上捋,看到他手臂上那個駭人的箭疤,后怕得直拍胸口,呼道:「好險!」她更是暗自下了決心,成婚後,無論如何都得去求父皇,將明遠哥哥調去兵部,不能讓他再上前線。
薛蘅雖曾數次進宮,可一直未與柔嘉正式會見,聽到她這聲「薛先生」喚出,忙輕聲道:「天清閣薛蘅,見過公主。」說罷,就欲下馬見禮。
柔嘉本滿面嬌紅,如同春雨後凝了水珠的花瓣一般,聽到謝朗這句話,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哦,路上因為要躲避敵人,我們裝成姐弟,叫慣了,一時改不了口。」謝朗解釋道。
謝朗凝視著她,道:「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柔嘉急喚道:「明遠哥哥!」可她騎術不精,追出一段,已不見了二人身影。
他擋在她馬前,急促地呼吸著,問道:「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什麼要緊的事?」
「那我更要聽了。皇兄太忙,只會搪塞我,說他也不甚清楚,明遠哥哥,你就說給我聽吧。」
很快謝朗從後面趕上,他伸手奪過薛蘅的馬韁,順勢一勒,把薛蘅的馬頭勒住。
薛蘅垂下眼帘輕聲說:「別耍孩子脾氣。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應該去看看她的。她、她hetubook.com•com才是你的未婚妻。」
柔嘉自會走路起,就跟在平王及謝朗等一干少年身後,象個甩不掉的小尾巴。她幼時,謝朗等人要去調皮搗蛋,嫌她礙事,就會這樣將柔嘉哄開。此時,謝朗便不自覺地將以前哄她的語氣帶了出來。
眼見薛蘅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謝朗忽然心亂如麻,彷彿就要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他急道:「柔嘉,你自己回宮吧,聽話。」說罷狠抽馬鞭,追了上去。
謝朗一聽,只道她內傷又發作,急道:「哪裡不舒服了?我看看。」說著,便伸手過來要把她的脈門。
柔嘉痴痴地望著他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謝朗被她看得老大不自在,尷尬地移開目光,這才發現已到了柳亭,忙回頭笑道:「蘅姐,這裏就是柳亭,我們小時候經常在這裏玩的。」
「哦。」謝朗見柔嘉的繡花宮鞋被露水打濕,忙道:「柔嘉,你出來一個晚上了,快點回宮去吧,免得皇後娘娘擔憂。乖,聽話。」
柔嘉大喜,驅馬到他身邊,仰頭嬌笑:「走吧。」
柔嘉十分訝異,問道:「明遠哥哥,你不是應該叫薛先生一聲『師叔』嗎?怎麼——」
「那可不行。」柔嘉認真地說道:「薛先生是你的師叔,輩份絕不能亂。以後,我也不能再叫她先生,得尊稱師叔才行。」說完轉頭向薛蘅甜甜地叫了聲hetubook.com.com,「師叔!」
薛蘅用力咬著嘴唇,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薛蘅一時無語對答,她望了望謝朗的眼眸,此刻,那明亮的眼眸中,似乎也充滿了迷茫和歉意。
柔嘉怏怏不樂,難道,在明遠哥哥的心中,那《寰宇志》比自己還重要不成?
薛蘅忽然勒住馬頭,道:「公主,我忽然想起來,今日還有件要事,薛蘅先行告退,你和、和謝公子繼續去玩吧。」說罷,向公主深施一禮,不待他們反應過來,便撥轉馬頭往來路急馳而去。
謝朗只得道:「沒什麼,只是左臂上挨了一箭。」
謝朗一下子怔住,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著薛蘅,薛蘅也定定地凝望著他。不知何時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兩人靜靜地對望著,細雨漸漸沾濕了兩人的頭髮,衣襟,他們卻渾然不覺。
謝朗也覺這聲「駙馬爺」格外刺耳,他從小與柔嘉一處長大,心中本無男女之念,言笑不禁,但自從與她定親后,反倒覺得不自然起來,所以兩人見面的機會,他是能躲則躲,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如今薛蘅在身邊,卻又憑空跑了一個與自己有了婚約的秦姝出來,饒是他自來闊朗豪爽,也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他刻意壓下這陌生的稱呼帶來的不自在,尷尬地問道:「為什麼等我一個晚上?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謝朗有點生氣,賭氣道:www.hetubook.com.com「我是來陪你的,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這般憂切一番,她總算看到了謝朗身後的薛蘅,想起小柱子說謝朗正是和薛閣主一起出城辦事,喜得打馬近來,道:「這位可是薛先生?」
薛蘅竭力平息了一下心神,勉強笑笑,道:「我有點不舒服。」
薛蘅打馬奔得極快,等謝朗反應過來時,她已奔出了十余丈遠。
謝朗眼角瞥見薛蘅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莫名地一慌,急忙將手抽了回來,道:「這算什麼傷,大驚小怪的。」
柔嘉羞澀地一笑,道:「這倒是。小時候,我不聽你的話,去爬樹,結果從樹上摔下來,你為了接住我,還被我壓裂了肩胛骨。」
薛蘅往後一縮,躲開了他的手,道:「沒事 ,我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你、你快回去吧,別讓公主擔心。」
柔嘉又向謝朗笑道:「明遠哥哥,皇兄說你和薛先生護書之路甚是艱險,我想聽一聽。」
薛蘅攥著馬韁的手,關節漸漸泛白。
薛蘅在後面也已經看清來者是柔嘉公主,當抱琴一聲「駙馬爺」喝出,她的手猛然一緊,駿馬便長嘶一聲,停在謝朗馬後數步處。
柔嘉摸不著頭腦,道:「薛先生怎麼了?」
薛蘅拉住馬韁,輕聲道:「你回去陪公主吧,不要管我了。」
晨曦漸濃,謝朗與柔嘉並駕齊驅,抱琴欣慰地看著,笑了笑,打馬跟上。薛蘅也默然慢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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