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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嘉言趕緊抹掉眼角未乾的眼淚，將文件塞進抽屜，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向門口，「師傅。」

蘇嘉言靜靜站了片刻，極輕地嘆了口氣，隨即收拾東西去劇院。

蘇嘉言緊咬著下唇，「師兄，你聽我解釋……」

「只剩一個了。」傅寧硯不為所動。

傅寧硯不緊不慢將最後一隻洗凈的盤子摞到一邊，將手沖乾淨之後轉過頭來看著蘇嘉言，目光深邃，幾分探詢，「你總算願意對我笑了。」

「師兄你冷靜點，你這麼做只會讓我做過的事功虧一簣？」蘇嘉言使勁掙開黎昕的手。

蘇嘉言有些哭笑不得，也不跟他爭辯，只是抬起筷子，默默地往他盤子里夾了一個煎得金黃漂亮的荷包蛋。

「師兄！」蘇嘉言掙扎，「還有兩周就要動工了，你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事情出岔子嗎？」

明知這就是獵人布下的陷阱，然而在這樣的對視之中，卻又不自覺地被吸引，幾乎想要孤注一擲，縱身而入。

笑聲戛然而止，蘇嘉言表情頓時僵滯下來，原本笑意盈盈的眼中也浮起一層薄怒。她背過身就要走開，傅寧硯卻伸手一把將她拉入懷中。

「不知道是誰說過最喜歡我牙尖嘴利的模樣。」蘇嘉言立即反擊。

傅寧硯坐起來，「沒有消息？」

若之前有人說，傅家三少會甘心住在一個始建於上世紀只有五十多平米的老舊房子里，傅寧硯一定會嗤之以鼻，但現在這件事不但發生了，而且還悄無聲息連他自己都毫無覺察。

蘇嘉言被這突兀的角色轉換嚇了一跳，以前傅家三少從來都是做甩手掌柜的，今天居然一時興起主動洗碗？

「……同時今後還會有一筆專款……嗯，你剛剛說什麼？」傅寧硯抬頭。

蘇嘉言推https://www.hetubook.com.com開門，只見黎昕正在飛快地翻著什麼，一貫溫和帶笑的臉上此刻正泛著怒意。

「他不會接受其他任何條件，不然我不至於非要走到這步，師兄，你別告訴師傅，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況且，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糟糕。你就當是……我在談一場註定失敗的戀愛吧，」蘇嘉言垂下目光，「我保證，用不了多久傅寧硯就會對我失去興趣。」

「你別說了。」黎昕打斷她，「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無法接受……」

黎昕伸手扶住蘇嘉言的肩，低頭看她，語重心長，「情況如何緊急，都不能犧牲你的幸福啊嘉言，這件事讓師傅知道了，你讓他心裏怎麼過得去。你知道師傅拿你當親生女兒，一直在為你操心，生怕你所遇非人。」

她敲了門，裏面傳出幾分不耐的聲音：「進來。」

「……哪幾道？」

蘇嘉言心沉下去，立即幾分慌亂地推開傅寧硯，硬生生別過目光，刻意放冷了聲音：「三少，這樣很沒意思。」

那是一份訂立成冊的文件，第一頁翻開就是棲月河的別墅。

蘇嘉言心下一驚，連忙彎腰拾起來。

傅寧硯目光也沉下去，一言不發地穿好衣服，帶著幾分不悅離開了房間。

「三少，你去換衣服吧，我自己來。」

「蛋炒飯。」傅寧硯坦然回答。

蘇嘉言搖頭，失落說道：「他還是不想見我吧。」

「總有其他辦法，我們去跟傅寧硯談條件。」

「謝謝，」蘇嘉言看著傅寧硯，目光誠懇，「你的規劃很周到，我……我代師傅感謝你。」

「我當然生氣！」黎昕聲音沉痛，「你為什麼不跟我和師傅商量就擅做決定？你讓我和師傅有什麼和-圖-書顏面面對你！堂堂兩個大男人守不住一個劇院，居然要一個女人去……去……」他一時說不下去，重重嘆了口氣。

改建工程即將動工，劇院要關門三個月。黎昕便在策劃暑假期間幫陳梓良辦崑曲講座和大師課堂，大體行程已經確定下來，蘇嘉言過去幫忙提些建議。

「師兄，你別生氣。」蘇嘉言連忙走到近前。

黎昕聽見她的聲音，怒火好似一霎被點燃了一般，他抄起正在翻看的東西一把扔到蘇嘉言腳邊。

他身上一陣清淡的香味，慢慢悠悠地纏繞著蘇嘉言的鼻息，「你看，我們其實可以和平相處。」

「如果不是現在師傅的來往信件都是我在處理，這東西就要到師傅手裡了！」黎昕重重一拍桌子，「我是在疑惑你怎麼從來不肯帶傅寧硯回來見我和師傅，每次提起你總是推脫他工作很忙。」

「嗯？」幾分慵懶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蘇嘉言好奇走過去，卻發現傅寧硯……在洗碗。

「嘉言！」正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陳梓良的聲音。

蘇嘉言閉眼點頭。

蘇嘉言簡直要被他打敗了，掩嘴哈哈大笑。

蘇嘉言頓覺心中酸澀，喉嚨里好似梗了一個硬塊，「師兄，」她輕輕掙開黎昕的手，走到一旁，看著窗外，聲音依然冷靜，眸中卻泛著濕意，「師傅一直教導，不要在人前說自己的不幸。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和你一起練功，我沒做好，被師傅懲罰的事嗎？如果你出手幫忙，我可能會被罰得更重。所以……有些事就是這樣。如果劇院能夠存活下去，讓我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師傅對我們有養育之恩，換做是你，你也是義不容辭。」

「那是我錯了，」傅寧硯微微低頭，看著她凈如琉璃的雙眸m.hetubook.com.com，「你笑起來最好看。」

「你……」黎昕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蘇嘉言，半晌后輕輕搖了搖頭，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你是打算一個人把誤解都抗下來嗎？」

然而這是傅寧硯，一貫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不算什麼？這可是關乎你一輩子的幸福啊嘉言！——懿行是不是知道了這件事？」

一個唱丑角的師弟指了指書房，「師兄早上起來就一直在裏面，也沒吃早飯，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傅寧硯也有幾分歉疚，畢竟此事因他而起。他披衣從起身，「我可以找到他正在實習的地方。」

「三少？」

蘇嘉言忍俊不禁，「你是專門來我家開發以前沒有的技能嗎？」

吃飯的時候，傅寧硯和蘇嘉言說起劇院改造的計劃。

蘇嘉言知道劇院的建築都已經有些年歲了，陳梓良一生的日子幾乎都在劇院度過，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於他而言都有特殊意義。

傅寧硯走到客廳，從沙發上拿起衣服，「明天Jessica回國，要為她踐行，我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傅寧硯也不在意，微微聳肩收回目光，「你今天有什麼安排？」

「但是看著你和這種男人在一起，一天我都忍受不了！」

「將現在的演出廳改建為形體房，然後在劇院旁邊依照現有建築的樣式與規格建一個更大的演出廳，面積是現在的兩倍。中北區的戲曲民俗博物館會在劇院附近選址建立崑曲分館，而這條路走出去，」傅寧硯在用手指餐桌上大致比劃附近地形，「以現在的精舍書城為中心，規劃為CBD，這樣劇院就會位於商務區的輻射範圍。」

「就是因為這樣，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劇院垮掉，」蘇嘉言解釋，「這是hｔｔｐs://ｗｗw•hetｕｂｏok•ｃoｍ.cｏｍ師傅一生的心血，師傅一手把我和懿行拉扯大，我這點犧牲……不算什麼。」

「誰說的，」傅寧硯挑了挑眉，「我好歹也會做幾道菜，洗碗不至於難倒我。」

呼吸非常靜，而傅寧硯帶著笑意的眼睛這樣專註地看著她，簡直……深情得犯規。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加速，激烈得讓她膽戰心驚。

蘇嘉言立即搖頭，「我不想越過他替他做決定，我尊重他的意願，」她目光看向窗外，惆悵輕嘆，「……我畢竟是他姐姐。」

傅寧硯眸光微斂，也便不多說什麼，起身去浴室洗澡。而蘇嘉言則是去廚房準備早餐。

「水煮蛋，水煮荷包蛋，蝦仁蛋湯……」

院子里有幾個演員正在咿咿呀呀練功，見蘇嘉言過來了立即停下來打招呼。蘇嘉言笑著一一回應，問：「大家見到黎師哥了嗎？」

「師兄，你別自責，是我的錯，我是怕你和師傅擔心，再說當時情況緊急，這是唯一的辦法了。」蘇嘉言急忙解釋。

蘇嘉言跟著傅寧硯的思路進行想象，突然想起之前傅寧墨所說，劇院這一帶本是要開發成為商務區的。按照這個說法，的確劇院現在所處的地方，才是最佳的選址中心。而為了保存劇院，傅寧硯把整個商務區都往東移動了。同時對劇院本身的改建，也幾乎沒有對劇院主體造成任何影響。

「我要去劇院。」

「嗯……」傅寧硯拖長聲音慢慢悠悠回答，「大多數時候是它和我過不去——大家都說寧願去喝刷鍋水也不喝我做的蛋湯。」

算起來，他在蘇嘉言這裏待的日子的確越來越長，他也不自覺地將這裏作為下班之後的首要去處。比起其他娛樂場所，還是蘇嘉言這裏的氣氛更讓他能放鬆身心。無論是擺在桌子上的鮮切花插https://m.hetubook.com.com瓶，堆在沙發旁邊蓋著圖書館印章的小說，還是從廚房裡飄散出來的飯菜香味，都充滿了讓人愉悅的生活氣息。相比而言，棲月河的別墅倒有些華而不實了。

他說的不是「過來」，是「回來」。

蘇嘉言心臟不可抑制地一震，但面上依然是淡淡的：「三少可以不用向我報備行程。」

「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黎昕聲音冷肅。

「西紅柿炒蛋。」

「可以了！」蘇嘉言笑著打斷他，「你專程和蛋過不去嗎？」

蘇嘉言率先吃完，就去卧室幫忙傅寧硯搭配出門要穿的乾淨衣服。等她配好拿出來時，餐廳已經沒人了，而桌子上收拾得乾乾淨淨。

傅寧硯立即彎起嘴角，深邃狹長的眸中也染進清透的笑意，然而他嘴上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受到了鼓舞：「我只是一貫對自己的工作有些完美主義而已。」

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時籠上心頭，蘇嘉言飛快地翻看著，後面還有傅寧硯送給她之後就一直停在車庫裡的蘭博基尼的照片；他們相處的各種抓拍，每一張裏面她是面色不豫。而翻到最後，卻是傅寧硯與趙珊珊約會的照片。

蘇嘉言將目光移到他浸在洗潔精泡沫中的修長雙手之上——而且動作還算熟練。

蘇嘉言心下疑惑，朝著書房走去。

黎昕靜靜聽著，片刻之後他突然搖頭，「我不和你講道理，免得被你繞進去。反正無論如何，決不會要你一個女人來做犧牲，」他說著緊緊扣住蘇嘉言的手，「走，帶我去找傅寧硯，我和他說清楚。」

「謝謝。」蘇嘉言看著依然在詳細說明的傅寧硯，突然低聲說道。

——

「……還有呢？」

蘇嘉言在床邊坐下，伸手拿過手機，手指划拉片刻，神情漸漸低落下去。

蘇嘉言幾分忐忑，「師兄，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