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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還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獲得了迎晨的喜愛——除了媽媽和舅舅，程似錦是蘇迎晨第三個全心信賴的人。

程似錦在耶魯大學讀研究生，閑暇時間做了一份中文老師的兼職，和蘇嘉言在同一個地方工作。

——

「現在喜歡。」

「你真的喜歡崑曲？」段文音仍是忍不住旁敲側擊。

紐黑文市的春天也是一片綠意盎然。

蘇嘉言立即將蘇迎晨抱起來，「做噩夢了？不怕，媽媽陪你睡……」

她剛剛睡覺大約是做了不好的夢，此刻又想起來了。

這樣一個人，和他截然相反。

電話那端聲音清朗陽關，彷彿含著紐黑文市終年的日光，「嘉言，聽說你不參加交流會？」

段文音明顯一怔，忍不住朝傅寧硯看去——傅寧硯卻是神情淡然。

傅寧硯本是隔得有些遠，正端著一個單反拍照，聽見這個叫做「程似錦」的男人這樣回答，立即放下相機，朝他看去。

團長也不由哈哈笑起來，「你這年輕人，還真是會說話。」

蘇懿行抬眼好奇看著她，「你有電話。」

蘇嘉言此刻心裏無端有幾分煩躁，便將窗戶打開吹風，「我要和晨晨去露營。」

劇團團長感到好奇，忍不住問他。

她點開，匆匆看過一遍，抬頭看向蘇懿行，「懿行，國內有個劇團要過來交流。」

程似錦哈哈一笑，「你不參加的話，其他的老師要頭疼了。」

蘇嘉言將新聞點開，匆匆瀏覽一遍，拖到最後，有一個傅寧硯專m•het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訪的鏈接，她正要點開，書房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甜甜軟軟的聲音：「媽媽……」

迎晨眨了眨眼睛，「把猴子給Daddy。」

蘇嘉言和蘇懿行各自佔據書房一隅，忙著自己的事情。蘇嘉言正在備課，電腦突然「滴」的一聲，彈出來一封郵件。

蘇嘉言頓時一怔，明白過來三歲半的小女孩，已經漸漸懂得自己與其他的人差別了。他們今天去巨石公園爬山，有人將蘇懿行錯認為了迎晨的爸爸，迎晨解釋那是舅舅，那人便又問她爸爸在哪兒。

她又靜靜坐了一會兒，方才起身，回到書房。

程似錦一笑，「你答應過的，每三個月要填一次評估表。」

蘇嘉言嚇了一跳，下意識關掉了網頁丟開了滑鼠，與此同時，心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

傅寧硯便也不說什麼，跟在段文音後面。走了幾步，看她行走幾分費力，猶豫了一瞬，不動聲色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蘇嘉言立即關上瀏覽器，起身朝門口走去，蹲下身抱住蘇迎晨，「晨晨，怎麼了？」

男人哈哈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愛的人喜歡崑曲，所以我花了很長時間去了解她的喜好。」

蘇嘉言眉目間卻有幾分擔憂。這四年來生活平靜，她不願意有任何節外生枝的可能性。想了想，仍是不放心，便去搜國內關於這方面的新聞。沒花多長時間，便找到了與此相關的信息。消息介和圖書紹說，這次交流活動，是由一個基金會組織發起的。

「當然沒問題，不過這件事結束以後，你也要自己履行自己的承諾。」

言下之意便是，以前並不喜歡。

蘇懿行抬起頭來，「晨晨又睡了？」

蘇懿行復又低下頭去，繼續敲著鍵盤，「那應該不要緊。」

蘇嘉言點頭，心裏便有幾分衝動想要告訴蘇懿行，然而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去了。

「基金會有個項目，要和國外的一些中文學校合作推廣中國戲曲，我作為負責人，得過去一次。」傅寧硯解釋。

「Daddy不要晨晨嗎？」

蘇迎晨不說話，只是伸手抱住蘇嘉言，臉上現出幾分委屈的神色。

蘇嘉言把郵件拉回去，在正文里看到了「Mingling」這個詞，「明陵市的。」

蘇嘉言鼻子一酸，「好，我把晨晨的猴子給Daddy寄過去。」

蘇嘉言怔住，「什麼承諾？」

她連忙朝蘇懿行看去，後者正埋首研究，絲毫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

傅寧硯蹙起眉頭，「我說過，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語氣冷冷淡淡，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便是不願意再多談這件事。

程似錦哈哈笑道：「是我愛的人，她現在還不算我愛人，不過借您吉言，我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是了——她還有其他事情，沒能騰出時間參加。不過我相信如果她來了，一定可以和您交談更歡。」

她剛剛點了發送沒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蘇嘉言看著手機m.hetubook.com.com屏幕上「程似錦」三個字，眉頭微蹙。

段文音輕易不嘆氣，此刻卻忍不住一聲長嘆，「你這個人……我倒是越來越不懂你了。我雖沒資格干涉你的生活，但我之前不願你放浪形骸，現在更不願你這樣……」段文音靜頓了頓，「走火入魔。」

焦點圖上，站在照片中央的人，的確是傅寧硯無疑。他手裡抱著一捧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花，面朝著鏡頭，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意。在他身旁，站著幾個崑曲演員，其中一個看著稚氣未脫，十來歲出頭的樣子，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這個小了自己整整六歲的年輕男人，讓蘇嘉言很沒轍。

團長卻不打算就此罷休，忍不住追問：「那你愛人呢，怎麼沒跟著過來？」

他的耐心彷彿永遠消耗不盡，整整一年相處下來，從暗示到明確追求，從來不懂得掩飾自己的熱情。

傅寧硯一行十餘人周一的時候到達了紐黑文市，形成緊促，上午是見面會，下午是交流演出。

蘇嘉言僵直坐著，一顆心好似懸在半空，她渾身發冷，背上不知不覺起了一層冷汗。

當時迎晨答不上來，鬱悶了好一會兒，蘇懿行扛著她哄了好久她才漸漸開心起來。

蘇嘉言骨子裡是個有幾分傳統的女人，且不說從未想過要涉入感情，即便有想法，也決不會答應小自己這麼多男人。

蘇嘉言將基金會的名字鍵入搜索框，瞬間跳出來一整頁的搜索結果。她點開第一個官方網址，一張新聞www.hetubook.com.com圖片便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眼中。

段文音見勸他不過，便也不再強求，靜了片刻，只說，「你清明回崇城的時候，多住幾天吧。你父親身體不好，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她頓了頓，站起身拍了拍膝蓋，「那邊有棵桃花開得好，我過去看看。」

「晨晨這麼可愛，Daddy怎麼會不要晨晨呢，只是Daddy住的地方特別遠，他需要工作攢夠錢了才能過來看晨晨。」

這樣過了許久，她仍是忍不住，再次將滑鼠移上去點開——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在顫抖。

參加的話，我就要頭疼了，蘇嘉言心說。她伸手揉了揉額角，「就拜託你幫幫忙，我真的不想對晨晨失約。」

但其實到如今，年齡也是唯一一個蘇嘉言還能繼續用作擋箭牌的借口了，其他的推辭，無一不被程似錦攻克殆盡：他不在乎蘇嘉言比她大還有孩子，不在乎蘇嘉言的過去，並且他自己和幾個同學開發的軟體已經獲得了第一輪風投，經濟上也不構成問題。

提到這個評估表，蘇嘉言便覺頭更大了，但此時也不能多說什麼，只好應下來。

蘇迎晨揉了揉眼睛，悶悶地應了一聲，「嗯。」

蘇嘉言將蘇迎晨抱回床上放好，小傢伙從被子里露出一張可愛的臉，手指握著蘇嘉言的食指，輕聲問：「媽媽，Daddy呢……」

窗外樹影森森，蘇嘉言掛了電話，靜靜立著，望著外面。

蘇嘉言看著女兒眼中溢滿委屈失落，心臟好似給人輕輕和_圖_書掐了一下，又漲又澀，她低頭吻了吻女孩兒的額頭，「Daddy要工作。」

傅寧硯從取景框里看著程似錦，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這個男人，年輕、爽朗，性格隨和讓人如沐春風，氣質乾淨健康，彷彿一束來自美利堅西部海岸的陽光。

她坐回電腦錢，開始寫回信。稱那兩天是和女兒約定好的露營時間，不能隨意改期，所以不能參加交流會了。

蘇迎晨白天的時候跟著蘇嘉言和蘇懿行爬了山，體力消耗過多，晚上剛剛吃過晚飯便睡過去了。

一個中國籍的年輕男人全程做翻譯，遇到一些崑曲上的專業名詞，他竟然也不需要劇團的人多做解釋，侃侃而談，都能說出個七八分。

時隔四年，蘇嘉言從未想過，對她而言，那個人依然具有這樣強烈的影響力。她嘆了口氣，將額頭輕輕靠在窗框上，心緒如麻。

——她說的猴子是一個孫悟空造型的存錢罐。

蘇嘉言不說話，將手機撈起來，按下接聽，往客廳走去。

程似錦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注視，也轉過頭來，笑著對他微微點頭。傅寧硯微妙覺得有幾分不舒服，又說不清是為什麼，只好認為是他的笑容太晃眼了。

兩人靜靜走了一段，段文音又問起他出國的事。

迎晨便鬆開了蘇嘉言的手指，滿意地閉上了眼睛。蘇嘉言坐在床邊，看著女孩兒含笑睡去，心裏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時辨不清滋味。

——

蘇懿行正在寫論文，聞言從電腦屏幕那端抬起頭來，「哪裡的劇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