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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謹苦著臉：「……沒說青菜非要單吃啊。」

林言謹身體快扭成一股橡皮糖，含著淚的眼睛瞪著他，拚命掙扎，「你放開我！」

「嗯……」感覺到他手臂收攏，要把她嵌進身體一樣的，抱得很緊。

林媚給喊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落落大方地應了。

穿了條到腳踝的淺灰色連衣裙，顯得個兒高皮膚白，化了妝，但一點兒不誇張，氣色極好。可能是由於「眼睛特大」，讓她跟陸青崖沒什麼年齡差距的感覺，反倒看起來比陸青崖還要小一些。

林媚斜過目光，和他視線對上。

酒足飯飽，又去旁邊開了一個KTV的大包房，大家也不講究，喝醉的人一個挨一個，在沙發上坐下呼呼大睡，等醒了酒再回去。

「會。」

「聽說你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不懂事。」

「會對我外公外婆好嗎？」

陸青崖就在不遠處站著。

陸青崖沒吭聲。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會對我好嗎？」

酒過三巡，陸青崖已經不是特別清醒了，看人的目光都有點飄忽，他瞅著林媚，笑說：「沒什麼故事，林老師對我一見鍾情。」

他問：「你會對我媽好嗎？」

習慣性地摸出煙盒，拿出一支點燃，深深地抽了幾口。

「陸青崖？」林媚走過去碰他，「還好嗎？」

陸青崖鬆了手。

心定不下來，好像回到那天直接詢問林媚這孩子是不是他親生的一樣。

陸青崖領著林媚，挨個到包廂打招呼，「這我家屬，家屬什麼意思，都明白吧？」

「老陸平常其實跟咱們隊的李昊一樣，」沈銳往房間里瞥一眼，「雖說不是沉默寡言，但涉及到自己的私事，通常也都是三緘其口——我覺得他今天說的都是真的。」

全場一片噓聲。

林媚：「嗯，我知和*圖*書道。」

「我要回家。」

充電寶，鏡子，口紅……她一樣一樣地往裡塞。

包廂里齊聲：「嫂子！」

小小的身影沒有一絲猶豫地往卧室去了。

林言謹停下動作，看向陸青崖，好像是在認真地權衡這個問題。

林媚「嗯」了一聲, 「單東亭現在在哪兒？還在江浦市嗎？」

林媚站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提包。

「結婚以後就去旦城了，現在在開火鍋店——保管你認不出他來了。」他頓了頓, 「……那天在會展中心，你怎麼肯定那就是我, 面罩遮得那麼嚴實。」

門掩著，聽不見裏面的動靜。

哪裡有半點像在開玩笑。

陸青崖笑說：「看破不說破，懂嗎？——成，我承認，其實是我對你們嫂子一見鍾情，不騙你們，她念英語太他媽好聽了……」

中隊來了快三十人，佔了三個包廂，除了關逸陽他們幾個，都是上回有事，沒碰上林媚去營房的。

「我是男人，摟摟抱抱的，太不爺們兒了。」

虞川：「陸隊，別吹了，就你這脾氣，誰敢對你一見鍾情？那不是成心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林言謹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兩隻手緊攥著，特僵硬地垂在身側。片刻，他呼一口氣，到底沒有任何行動，「……就是叫叫你。」

言謹拿上魔方，跟著林媚進了房間。

林言謹也有點兒挑食，和他小時候一樣，但如果林媚強調了，不愛吃的菜，他也會勉為其難地吃上幾筷子。

冷氣漸漸起來了，陸青崖扯開了被子, 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臂蓋住, 她說我不冷，再伸出來摟著他。

「……陸青崖，聽說你對我一見鍾情？」

陸青崖：「會。」

林媚「哦」了一聲，還挺失望。

「嗯。」

他微微抬起目光，看他落在地板上的和_圖_書長長的影子，「……你真的是我爸？」

雖然最壞的情況發生時，他發現再多的準備沒用。心往下沉，很快泛起前所未有的痛苦。

上午，林媚將何娜送上了返回雄化鎮的大巴車。原本是準備送到家門口的，何娜一徑兒推辭，說自己十二歲，馬上十三歲了，一個人回去可以。林媚到旁邊超市裡買了包很貴的香煙，偷偷塞給了司機，讓他到雄化鎮了，一定記得喊小姑娘下車。司機也是個爽快人，直接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第一排位置，讓何娜坐那兒。

陸青崖端起酒杯，悶了一口，「……年輕不懂事，大家以後可別學我——川兒，尤其你，說話太耿直了，以後容易得罪姑娘。還有姚旭，這麼靦腆，怎麼找女朋友？關逸陽，四六不著調。李昊，悶嘴葫蘆。沈指導員……哦沈指導員挺好的……」

繼續等。

這一輪下去，陸青崖也快差不多了，起身時腿撞著椅子，趔趄了一下，說去趟洗手間。

陸青崖看他，「吃醋？誰讓人你不愛抱她。」

陸青崖動作迅捷，一把抓住他，「眼鏡兒。」

林媚停住腳步，「嗯？」

陸青崖和林言謹就站在不遠處看著。

以為那就是餘生的最後一面。

中午，陸青崖請關逸陽他們吃飯。當地人開的一家餐館，物美價廉，他們平常沒事會過來喝兩盅酒。

林言謹忽然叫她，「媽。」

這回跟上回，氣氛大有不同。不過就一個多月的時間，那時候兩廂都吃了炸藥一樣，現在已經親親熱熱地挨坐在一起了。

林言謹鼓著臉，把充電器從插板上拔下來，放進包里。

沉默了一霎。

經過了客廳，目光沒往沙發上瞥一下，徑直朝門口跑去。

一去十來分鐘，林媚有點擔心，到走廊那端去找人。

ｍ.ｈeｔｕbooｋ.coｍ.coｍ睡著的時候，他閉上了過往桀驁，現在深邃的那雙眼睛，整個人都顯出一種沉默的溫柔。

林言謹愣了一下，鬆了拉杆，緩緩走到林媚跟前，手足無措的，「……媽。」

飯吃完了，林媚打發陸青崖去洗碗，自己喊上又在搗鼓魔方的林言謹，「言謹，去房間，我跟你說件事。」

「我不認。」林言謹抬頭，眼睛里憋著淚水。

大伙兒起鬨：「陸隊，你學英語就是為了嫂子吧！」

何娜上了車，腳步一頓，又回頭看了一眼，走下車，局促地抿了抿唇，忽地伸手，飛快地將林媚的腰一抱，「……林老師，謝謝你。」

腳步踉蹌，被他抓著手腕，帶進懷裡，額頭撞上他堅硬的胸膛。

他手是涼的。

晚飯就在自己客廳里。

驟然停了下來，掩面抽泣。

他切切實實地恍惚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還真不是做夢。

門拉開了，他飛快從裏面跑了出來。

林媚：「……」

陸青崖拿眼瞅她, 笑說：「林老師，你還挺斤斤計較。」伸手將被子一掀，在她一聲低呼中翻個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手上沒閑著，挨著還沾著薄汗的肌膚一寸一寸撫摸，「……看見了，所以還想看看。」

「會。」

陸青崖把碗刷完了，到客廳里坐下。

林言謹退後一步，胸膛起伏，被激怒的小老虎似的，瞪著他倆。

「……你可以不要我，可是你為什麼不要我媽？」

林媚笑說：「因為你高啊, 除了外國人, 我真的很少再碰見像你這樣高的人。」

沒多久，林言謹收拾好了行李，不光他自己的，還有林媚的，一大一小兩個箱子，他推得吃力，深一腳淺一腳的，「好了。」

林媚坐的包廂，關逸陽他們都在，還有專程過來「蹭飯」的劉棟。

動作停下來，看著他ｈtｔps://ｗｗｗ.hｅｔｕｂooｋ.ｃｏm•ｃom。

沈銳幫著林媚把陸青崖送回了銅湖花園，走前對林媚說，他們平常訓練苦任務重，遇到這樣的高高興興的飯局就剎不住，讓她見笑了。

大家存了心要把陸青崖灌醉，輪番上陣，邊喝邊要他講一講當年的事。

陸青崖醒的時候，天快黑了。

他緩緩地低下頭來，看著她。

陸青崖去洗手間放了個水，往廚房裡去。不知道在炒什麼菜，油煙特嗆，林媚把他往外推，「很快就好了，你先把這幾盤端出去。」

沈銳離開以後，林媚去浴室絞了塊毛巾，給他擦手擦臉。

抬手，碰了碰她的臉。

推門一看，陸青崖正靠在洗手台上，仰頭看著頂上，臉上沾著水漬。

似乎沒想到林媚會答應得這樣乾脆，林言謹反倒是愣了一下，「……能現在就回嗎？」

又折騰一次，林媚洗過澡，率先回去自己的房間。陸青崖也去洗了個澡，穿上衣服，站在窗前點了支煙。這兒離銅湖花園不遠，瞧過去是高高低低的民居，太陽已經出來了，交錯的小巷深處傳來吆喝聲，各色早餐鋪子熱氣裊裊，大媽早起提著籃子買菜，碰上了聊幾句閑話。

虞川：「……陸隊，那你跟林老師當年分手又是為了什麼？」

林言謹轉過目光，「那就可以。」

林媚笑了，伸手拍一拍何娜的肩膀。

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面驟然傳來眼鏡兒激動的聲音：「我不信！」

眉眼變化不大，但氣質截然不同, 可那個瞬間，強烈的預感告訴她, 那就是他。

她支起身體，很認真地去看他。

林媚背過臉，使勁地抽了一下鼻子，啞聲說：「沒事……幫我把這些東西收一下好不好，我去洗把臉。」

他這一通無差別掃射，頓時把人都激怒了，合起伙來，又灌了他一輪。

陸青崖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掌一和-圖-書下一下順著林媚的頭髮，「可不是么。」

林媚笑了，「……不是，我是說，如果以後也跟……跟陸隊長一起生活，你覺得這樣好嗎？」

林媚蹲在地上抹眼睛，陸青崖靠近一步，伸手把她撈進懷裡。

她也伸手，回抱住他，整個人在一種複雜的情緒之中塵埃落定。

少不了要喝酒。

林媚從房間追出來，頓了一下，到他倆跟前蹲下，「……先放開他吧。」

林媚笑了笑，伸手撫了一下他的額頭。

林言謹發現他了，也沒抬頭，「陸隊長，你醒了。」

洗手間左側男廁所，右側女廁所，此刻都沒人，安安靜靜。頭頂一盞日光燈，不知道是不是壞了，白光有些閃爍。

把何娜送上車，林媚回到這邊，「走吧。」

大家就打量這位「嫂子」。

林媚：「……好。你去收拾箱子。」

「別哭，沒事。」

陸青崖拍他腦袋，「知道什麼叫真爺們兒嗎？真爺們兒就是別掩飾，想抱就抱。」

「……我原諒你了。」

「後來你也看見我了吧？不然不會跟去餐館是不是。」

時間還早, 兩個人靠在一塊兒閑聊。

言謹挺討厭大人喝酒，吃得差不多，就把林媚包里的平板電腦拿出來，戴上耳機到一旁看電影去了。

林言謹：「……她抱的是我媽媽。」

林媚顫了一下。

陸青崖當然不能承認，「沒看見。」

「眼鏡兒，你覺得這樣好嗎？」

很多東西，零零散散的落在茶几上。

林媚抬頭看向言謹，他正把不愛吃的小青菜和愛吃的辣子雞攏到一塊兒。

「能。」

都是讓人眷戀的人間煙火。

陸青崖說：「已經打了請假申請, 下周能出結果了。」

起床一看，電視開著，林言謹坐在沙發上，低頭擺弄一個魔方。廚房裡有油花滋滋的聲音，門掩著，幾縷油煙飄出來，空氣里一股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