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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西池接過一次性茶杯，道了聲謝，忙說：「還有一門電磁學。」

「別去。」

蔣西池應下，然而，這個慎重考慮了一周的決定，卻因為方才聶雪松的兩句話，而陡然讓他心裏生出幾分難以道明的擔憂。

「以後，」蔣西池警告，「別隨便拈花惹草。」

然則，沒過幾天，蔣西池考完最後一門課，在院辦碰見了聶雪松。

「我找張之敬老師。」

但蔣西池聽明白了。

邊瑜看著她，「……那你沒別的打算嗎？」

最後, 邊瑜猶豫地問：「那……那該不會是蔣西池吧？」

張之敬的實驗室，是A大物理學院重點實驗室之一。

邊瑜撓了撓頭，「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方螢和蔣西池一人在客廳，一人在卧室，複習做題的時候，絕不打擾。

「嘶……幹什麼？」

閔嘉笙搖了搖頭，「不……雖然看起來張牙舞爪，但內心特別溫柔。我初中的時候，不叫這個名字，我叫閔勝男。就是……勝過男子那個勝男, 我爸重男輕女……」

邊瑜嘆了口氣，「……你們怎麼老給我這種必輸的局。」

「她這個，真不好弄，」張之敬嘆聲氣，「我也頭疼，她也是讀本科的時候我挖掘過來的。研究生期間發不出期刊，又三天兩頭生病……還有一年時間，今年的試都沒來考，恐怕得延畢——難弄啊。」

心照不宣地卯著勁一起努力——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

從來沉迷研究，消息發過去一貫會石沉大海的羅錦程，這次卻很快回復：「我去她家找過她，她閉門不見。」

「行，」張之敬提和圖書著保溫杯站起身，「下周一給我答覆吧。也可以找你的師兄師姐問問我實驗室的情況——哦，聶雪松，你聶師姐，就不必打擾她了。」

「那是誰？」邊瑜報菜名似的把辯論隊的男隊員都猜了一遍, 但都被閔嘉笙否決了。

「打算啊……以後遇到喜歡的人，肯定不會排斥的。」

這學期，蔣西池受張之敬關注頗多。他幫著張之敬做了些資料搜集、實驗數據分析的工作，也都得到了肯定。

邊瑜笑了，「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學生啊。」

蔣西池這兩個月都沒見過聶雪松，聽張之敬提起，不免忍不住多問了兩句，「聶學姐還在養病嗎？」

「還沒有。」

退後一步站定，臉上還是溫溫柔柔微笑的模樣，「蔣西池。」

蔣西池點頭。

方螢被他吻得喘不過來氣，使勁推了推他，「阿池……」

閔嘉笙愣了一下, 笑出聲，「……不是。」

雖然和張之敬打過不少交道，但來他辦公室還是第一次。

辦公室面積不大，陳設整齊，書柜上擺著一排的照片，似乎都是張之敬和他歷屆師門學生的合影。

「張老師，我會認真考慮。」

「替別人打的——沒什麼，走吧。」蔣西池把她手一牽。

蔣西池回復：「學長知道她得的是什麼病嗎？」

「抑鬱症。小小年紀，有什麼可抑鬱的……」張之敬抬腕看了看時間，「我得去實驗室了，蔣同學，我說的事，你好好考慮。」

聶雪松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大事——你去哪兒？考完試了嗎？」

「當然不是，」閔嘉笙笑了笑, 「學長，騙你的，你不m.hetubook.com.com認識, 是我的一個初中同學。」

「誰？替誰打的？誰這麼恨我？」

蔣西池考完《複變函數》這天，被副院長張之敬叫去了辦公室。

「想不想來我實驗室實習？」

聶雪松停頓片刻，神情頹然，又恢復到了方才那副無甚表情的模樣：「……隨意吧，他名氣大，經費也足。你跟著他，應該很有前途。發不了期刊，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有女朋友了？」

「哦，給我看論文。」張之敬搖頭，嘆了聲氣，「我也很想托一把，但她交過來的文本，實在是看不了，大一學生都做不來這種丟人現眼的東西……痛心啊。」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似乎不願意多說，撂下這句，側身繞過蔣西池，匆匆往大門去了。

「……和她的戀人感情深篤。她吃過不少苦，現在才好不容易過得好起來。我絕對不會打擾她——做一輩子的朋友，在她需要的時候幫助她，我覺得就足夠了。」

邊瑜一無所知。

他給羅錦程去了條消息，問他最近見沒見過聶雪松。

閔嘉笙低頭，鞋尖蹭了蹭地磚, 「嗯……」

蔣西池趕緊打了聲招呼，「學姐，好久不見。」

張之敬格外高興，「七月十號過來報到，能來吧？」

他與聶雪松接觸不算多，但印象中是個溫柔又和氣的人，事情打點得井井有條，不太像是大家所以為的那種「抑鬱症」。

只得老實回答：「……你提示一下。」

蔣西池不理論了，將她手一牽，拖著往家走。

方螢：「你當小白鼠的日子。」

——今天無意間撞到的這番對話，他會當和圖書做一無所知。

「……聶學姐，是什麼病？」

蔣西池一愣。

路燈光在身後照著她，從腳邊延伸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折向下方。

兩人像是回到了高中那三年。

蔣西池：「馬上出來。」

她有更多時間看書，學習計劃也能安排得更加遊刃有餘——只後悔沒早一點退。

方螢的炸豆腐已經吃完了，蹲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蔣西池才回來。

方螢瞪大眼睛，「……你管得也太寬了！你跟你班上男生去網吧開黑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

也不急著上去了，站在電梯口，詢問聶雪松近況。

樹影搖晃著，篩落下幾星燈光。

「不在我們學校。」

過了好一會兒, 閔嘉笙才開口：「……少年意氣，肆意張揚。初中開始，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跟老師叫板。做我同桌的時候，平常沒事就愛睡覺，除了語文課, 別的課都會睡覺……」

「……」方螢很是不服，「我什麼時候拈花惹草了？我來C大這麼久，班上的男生都還沒認齊！」

「各有分工，不影響，有師兄師姐帶著你。去年我就有個學生，暑假學習結束以後，跟師兄師姐一起發了一篇SCI——你也可以試試嘛。」

蔣西池一貫淡定，此刻也頗有些受寵若驚，「張老師，我才大一，怕自己能力不足……」

蔣西池自然不敢在真正的物理大拿面前班門弄斧，「進大學以後才發現高中學的物理都很淺顯。」

蔣西池絞盡腦汁，也沒能從記憶里扣出什麼紀念日來和今天對應。

蔣西池觀察著她的表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羅學長和我開口。」

「……再也沒有wwｗ•ｈeｔｕbｏok•ｃｏｍ•cｏｍ遇見比她更好的人。」

「到時候我安排兩個研究生跟你接洽。」

蔣西池躊躇片刻，去了趟張之敬辦公室，告知自己考慮后的結果。

退掉了辯論隊的方螢，時間一下就多了起來。

邊瑜哈哈大笑。

蔣西池捏著手機，躊躇半刻，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把手機一揣，回家去了。

聶雪松微微蹙眉，「找我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方螢：「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蔣西池瞧她一眼，莫名來氣，也不想什麼「回家收拾」了，推著她手臂，直接就往樹榦上一按。

「張老師，聶學姐剛剛來找過你嗎？」

「沒，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要說出口的。能陪著她一起長大，我覺得這份感情，已經勝過世俗的愛情了。」

話沒說完，腦袋被蔣西池敲了一下。

邊瑜彷彿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忍不住猜測：「誰？劉明？……」

「那……那你跟他表白過嗎？」

手機一振，來了消息。

她看見從梧桐樹蔭下跑過來的身影，站起身，「你怎麼回事，錢包送到非洲去了……」

張之敬看一眼蔣西池，呵呵笑說：「免試生的材料，我們這些院領導也都是會過目的。我對你印象很深刻啊，三屆物理競賽一等獎。」

聶雪松神情很淡，「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到了辦公室，張之敬先讓他坐下。

「……我一直不喜歡閔勝男這個名字，有一次，我無意間向她提起這件事。她說，不喜歡那就改名啊。我愣著了，我說我父母不會同意的。她說，他們不是想讓你考墨城外國語嗎——墨城外國語是我們那兒最好的學校，那你和_圖_書就拿這個作為條件，去跟他們協商。我問她，那改什麼好？她說，都行，還有一年時間，可以慢慢考慮。那時候，她正在背曹操的《短歌行》，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我想，名字就這個了。」

聶雪松少見的情緒波動，盯著他急切說道：「西池，千萬別選張之敬當導師！」

閔嘉笙笑出聲。

邊瑜苦笑，「C大這麼多青年才俊，沒有你看得上眼的嗎？」

張之敬點頭，端著保溫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你考慮考慮，我院也有碩博連讀的名額，我的學生里就有好幾個。當然你馬上也才大二，但那句話怎麼說的，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早點做打算也是好的。」

她神情溫柔又專註。

「他讓我暑假去你們實驗室實習……」

片刻，張之敬給蔣西池端了一杯茶過來，笑說：「期末考試結束了嗎？」

她看著有些憔悴，出電梯時差點兒和蔣西池撞上。

離開院辦大樓，蔣西池還在想方才張之敬說的話。

「她媽媽說是心肌炎。」

「那肯定沒問題。」張之敬坐了下來，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熱茶，「我一會兒還得去趟實驗室，就長話短說了——你暑假有安排了嗎？」

蔣西池沉默一霎，「學姐，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閔嘉笙輕笑一聲，「因為她……真的很好很好。我初中性格內向，說話都不敢大聲，被人嘲笑的時候，她拍案而起，說笑什麼笑，你說話聲音倒是挺大，可你腦袋裡裝得都是屎……」

蔣西池離開張之敬的辦公室之後，還在思索這件事。

進入複習周，大部分課都停了。

方螢：「考完了嗎？我在校門口。」

「不限於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