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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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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篇 南海風雲 第一百零六章 趙狀元打坐潮州府

第七篇 南海風雲

第一百零六章 趙狀元打坐潮州府

之所以如此駕輕就熟,是因為府衙和縣衙的運轉沒什麼太大區別,還是鬍子眉毛一把抓的那些政事,還是由籤押房、六房和承發房、鋪長房,這九房來分頭操辦。
只不過日常工作從具體而微,抓執行為主;轉變成了上傳下達,督促匯總為主。團隊成員都是至少在崑山縣衙的相關部門干過一年以上的,自然專業對口,只要提升下視角,就可在吳先生的帶領下各司其職。
這是因為潮州官員們費盡周折打聽到,趙府尊確實不喜歡繁文縟節。他老人家在崑山乾的那麼好,都沒給父老鄉親個送萬民傘的機會。就那麼悄悄的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殊不知,他們只要再爭一爭,趙二爺就從善如流了……
趙守正倒也不純是錢多燒的。這可都是他鞠躬盡瘁,殫精竭慮賺來的錢啊,每一兩銀子都浸透著他的骨血啊。
於是大家也沒太爭競。
待他將身來到大堂前時,府里佐貳並十位各縣知縣,早已恭候多時了。
雖然這樣有些對不住岳父大人,但連岳父的女兒都是自己的了,抄岳父個答案還叫事兒嗎?
法家是不相信官員會無私地忠於朝廷,更不相信他們會全心全意為天下蒼生服務的。因此必須以採取『循名責實』的考核手段,以刑賞兩手並舉,來使官員不得不做個人。至少得把該做的事情做了,不然朝廷就會讓你連人都做不了……
趙二爺雖然別的不行,但自幼耳濡目染,當官這套門兒清。
想到和-圖-書這裏,趙二爺默默的挺起了胸膛,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個伯夷。
草草用罷早餐,趙二爺在四大天王的伺候下穿戴整齊。官服自然還是原先那身藍綢的,林潤沒資格給他發一身緋袍,當然他也沒資格穿。
不過趙二爺團隊在實踐中也發現,這樣一刀切不團結地頭蛇,很多時候工作幹起來很生澀很吃力的。所以地頭蛇這一潤滑劑還是不該排除在外的。
但大家特別愛聽,聽得還特別仔細。原因無它,趙二爺給的開業紅包特別厚。哪怕沒編製的臨時工『白役』,也拿到了二十兩銀子的利是。他們原先一年的進項,白的灰的加起來,大概也就是這個數目了。
事實上,誰要是敢不硬勸他到正堂排衙,肯定要被趙二爺計小賬的。
拜印之後,潮州府一府的大印,便歸趙二爺所有了。
真他么高風亮節。
這是道天下沒幾個人會做的大題,好在偶像岳父已經給了標準答案。
其實舒通判、安推官等人力勸他搬到知府官廨居住,那裡寬敞,而且是正堂官住的地方。趙二爺十動然拒,他拎得清楚,如果自己只是代理知府,那麼住一下知府官廨自然沒問題。可他本官還是潮州同知呢,這時候去住知府官廨,就純屬授人以柄,讓人家笑話他急著上位了。
然後又在花廳吃了早飯,沒有兒子陪著吃,早飯也淡而無味……他要是也吃燉吊子,喝豆汁兒,絕對不會有這種感覺。
好吧,別的縣hetubook.com.com太爺都是被下頭的胥吏聯手架空,到了趙二爺這裏,他卻能把下頭的官吏給全都架空了。怪不得巡按、司道的報告中,都明確指出趙狀元在昆方面的先進管理經驗,是不可複製的。
不然國朝也不能大體安穩的維持下來兩百年。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迹。
這跟趙公子推行的科學管理實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說古今中外真正優秀的管理思想,骨子裡都是法家,區別無非在於偏重於『法、勢、術』的哪一點罷了。完全脫離法家的不管是張家還是李家,基本都是過家家。
其實林中丞一走,他帶來的管理團隊,就已經全面接手了府衙的各項工作。這會兒已經有條不紊的運行十多天了。
隆慶二年張居正上的《陳六事疏》中,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並且他將於後年把自己的綱領變成國策,推行下去!
你既然是眼下府衙的老大,那就是一府之尊,自然要稱為『府尊』。有道理吧?就這麼定了,不接受反駁。
趙公子照著抄答案還不會嗎?
說白了,就是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幹得好,有又粗又大的胡蘿蔔吃,干不好,有又大又粗的大棒子伺候。
於是他在江海水牙屏風前面南升座,接受屬下眾官員的參拜。
而且趙昊為趙二爺配的這套班子,可以一直陪他干到總督都不用換,現在只是管知府衙門,自然還是洒洒水啦。
要想重振大明,就必須先重振執政團隊,才能將各項和_圖_書改革政策推行下去。所以必須要先找出癥結來,然後想辦法解決它。
一戳一蹦躂,不戳不蹦躂。
起床梳洗后,趙二爺先在天井裡,打了一套武當長春功。但沒有兒子陪著一起練,感覺很提不起勁。
……
接下是府尊的屬員,府里的書吏、差役們,一起進來給府尊磕頭,府尊命人看賞,再溫言勉勵一番。無非是新起點、新局面,希望大家好好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之類的車軲轆話。
不過也有點慶幸,因為他是大汗腳。
趙府尊與屬下們拱手行禮后,便開始拜闕拜印了。因為趙二爺是署理,所以既沒有前任官交印,也沒有接印儀式。於是這軲轆按照趙二爺的意思,徹底從簡了。就連衙神也因為一個月前剛拜過,也沒必要再去驚擾神仙了。
但到了隆慶朝,這套考課制度已經百弊叢生,連維持政府的正常運行幾乎都做不到了。
雖然趙二爺有強大的管理團隊,完全可以架空他們,也能維持衙門運轉,就像他一開始在崑山做的那樣。
但這套法子要想奏效,其中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評判干好乾不好的標準是否客觀,結論是否讓人信服。這就牽扯到了如何制定任務並進行考核。
總之趙二爺才來不到倆月,大家已經得了往常好幾年的收入了。而且都是合法的。
然後府尊賜座,官員們謝過後,按照官職順序,在大案下的兩排圈椅正襟坐定。
所以趙二爺說什麼大夥都愛聽,還聽得特別仔細,唯恐漏了www•hetubook•com.com哪個字,影響了日後的收入。
顯然這境界比門房俞大爺高多了。
因為要排衙,所以不得不用到府衙正堂。放在同知衙門就太影響裝伯夷的效果了,是以趙二爺在這件事上,倒沒咋堅持。
所以趙二爺這覺睡得十分踏實。
然後他在吳承恩等人陪同下,走出府衙東側的同知官廨,往府衙大堂而去。
但錢給足了,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他們幹勁也有了,責任心也強了,也能提高效率了,甚至還會主動加班。
而且這不是趙二爺頭回發錢了。潮州保衛戰剛開打,便一人發了一筆動員銀子。雖然不多,但那證明他不是口說白話的……後來才知道,那是趙二爺來的倉促,沒帶多少現銀。潮州這邊又不認白銀票,錢莊也辦不了江南的匯兌,所以只能拿出個幾千兩來意思意思。
國朝又是歷朝歷代中最重考核的一掛,處女座、控制狂、完美癖、細節控的太祖皇帝制定了京察、外察等各種全方位,無死角的考課,並事無巨細的制定了各種考察細則。
眾所周知,儀式感其實就是裝伯夷。所以權威就是靠裝伯夷……
潮州保衛戰勝利后,趙二爺當然更要大發賞銀了。這時候他兒子帶著錢來了,趙二爺出手就闊綽多了。
到現在,他還遺憾自己沒有把一隻靴子,留在夢開始的地方呢。
見他出來,眾官員忙上前行禮,口稱恭迎『府尊』。
前者是指對官吏傳統的考課和考察。
而且他的同知官廨還安裝了酷樂,睡著和*圖*書多舒服啊。傻子才挪窩呢。
還有比大老爺賞的,更乾淨的錢嗎?
直到卯時,府衙月亮門前的大雲板敲了七下,然後內宅門、穿堂門、儀門、大門上的衙門,又依次敲了通梆子,才把依然睡在同知廨中的趙二爺給喚醒。
這也是爭執後方定下的稱呼,按趙二爺的意思,是要他們還喊『司馬』的。但眾官員堅持認為『府尊』是『一府之尊』的意思,並非只有正式知府才能用。
自秦以降,歷朝歷代都採取外儒內法的執政思想,就是按儒家的說辭說,嘴上喊修齊治平,為萬世開太平。身體卻很忠誠的用法家的套路去做——
之所以如此慷慨,那是因為他已經總結出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他媽太有道理了。衙門裡這幫小鬼,根本就是冥頑不靈,你跟他們講什麼修齊治平、奉獻吃苦,那都是純扯淡。錢給不足,你就說破天他們也是屬癩蛤蟆的。
是以在昆的後半段,趙二爺便將他們重新補充進自己的治理團隊中,並逐漸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方式。
……
就是大名鼎鼎的考成法。
通過趙公子的循循善誘,吳先生、老潘大人的嚴格指導,及自身在崑山的摸索,趙二爺最終得到了一套傳統與科學相結合的方法。
今天自然也是趙二爺正式署理府務的日子。
……
隆隆的堂鼓聲中,大堂下早已等候多時的官員們,便一齊正式行禮,參賀新府尊。
府衙當然也要每日排衙的。因為權威很多時候,就是來自儀式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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