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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亂

作者:朵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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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猶憐

第二十章 猶憐

對於這個回答,樓澈並不滿意,還想再問,卻在看到歸晚一臉倦色時猶豫起來。拿起外衣罩在她的身外,遮住那若隱若現的冰肌玉膚,橫抱起她的身子,冷然吩咐一直垂目站於一旁的德宇:「去備車。」
鄭鋶輕哼:「那又如何?」最多就是顆重要的棋子,哪能左右他的心情。
涼意陣陣的微風夾著綠葉芳草的甘甜,拂過湖面,吹過一波又一波的淺浪。姚螢站于庭院中,無限孱弱姿態,對著眼前人娓娓敘說。
德宇跪而不語,輕點頭。歸晚抿唇一笑,手指一揚,柳葉脫掌,飄落下來,「公公,如果我要與之為敵,還要公公的幫忙,公公可還願意?」畢竟是與皇帝周旋,又有多少人願意冒險。
笑意肆起,「原來真的害怕了?如月皓潔,原來也有陰鬱難避的時候嗎?」
直面他迫人的氣勢,歸晚心頭犯難,今日發生的離奇之事,受鄭鋶所脅,是絕不能告訴樓澈的,可是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呢?不能開口說些什麼,她偎上身,靠著樓澈,雙手環上樓澈的頸項,語氣哀哀涼涼:「好凶啊,我累得很,你別迫我好嗎?」
今日之事,在皇宮中種下禍根,豈是三言兩語就能矇混過去?歸晚苦笑絲絲泛開,在這殿中,她因為景儀殿中一幕,亂了心神,應對鄭鋶之時,居然口出威脅之語,雖然保住一時安危,卻為以後埋下無窮禍根,在謀略上出現錯誤,此刻就算想補救也是悔之晚矣。
宮女驚訝地看向右方,一瞥之下,笑著答話道:「樓相,那是崇華殿,以前是前太后禮佛之處。」
風突然靜止了,螢妃依然空靈絕美的臉上柔情不變,卻多了些隱痛,笑意泛開,嘴角勾起秀麗弧度:「是我不要親生孩兒,扼殺龍子,所以你現在來定我的罪?」
歸晚想到這裏,心有些酸,似有悶氣堵在心田一般,情不自禁幽然暗道:「難道真應該離開相府,遠離是非嗎?」離開,解皇上心頭之刺,也不用把禍殃及到相府。
「皇家顏面,即使皇上不在意,想必很多人都會在意的,比如……端王。」說完之後,歸晚淡笑著注視對方驟然有點陰沉的臉,暗笑在心,續而又道,「皇上,如果等到端王來在意這皇家顏面,皇上不就難堪了嘛?畢竟世人眼中,那可是皇上傾心相愛的女子。」
「你不知道嗎,這就奇怪了。」樓澈低低地笑起來,「她說,曾經找過你螢妃娘娘,跟你報告了葯里下了藏紅花的事,你卻給了她一筆錢,要她保守秘密,這葯,是你自願吃下去的。」
「皇上的興趣真是讓歸晚感慨,可惜我俗子之軀,難以分享皇上的快樂。」那種極致的殘酷樂趣,聽入耳中都覺得膽寒三分,那種冷冽,躥入心中,萬般「凍」人。
雖然感覺到歸晚是兜著圈把問題給敷衍于無形,樓澈也只是笑笑,並未深究。歷來寵她、愛她,只要是她興之所至,什麼都能由著她。抿唇淺笑,見她靠柳站在暮色中,心弦一動,伸出手想將歸晚摟入懷中,手指還未沾衣,歸晚卻悄然後退。樓澈微愣,凝視著歸晚的臉,想看出什麼,卻在餘光游過她頸處時,驀地盯住一點,一跨步,拉近兩人距離,快如閃電地擒住歸晚的手臂,不讓她有絲毫躲避,另一手卻掀開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一看之下,臉色瞬時沉鬱,薄唇緊抿。
「夫人此刻鋒芒hetubook•com.com畢露,看來對安全走出此處有極大信心了。」凜芒略閃,因對方的不肯臣服,殺意隨著不悅又起。
就在歸晚認為他不會回答了,剛要再次合上眼帘的時候,樓澈低沉好聽的聲音從夜空中傳來:「帶來災難?我一生中還未碰到過什麼解決不了的災難,何況……」壓低了聲音,把歸晚抱高,湊到耳根旁,貼上她的臉頰,含笑道,「對你,我甘之如飴。」
單手撫上肩,拉起破裂的衣領,臉色不變,依然從容自若,「今日輸的是我嗎?」眸光輕轉,盯上對方,「今日只可說不輸不贏,皇上,院中女子可是你的愛妃,難道你忘了?」
「夫人到了現在還是如此能言善辯,看來是還沒有走入絕境。」怎麼樣才能把她逼進絕境呢?他突然有了種衝動,想要折斷她的羽翼,抹去她那淡如的笑,徹底毀了她那不露于外的高傲和自信。
「夫君,你知道當今皇上當初是如何坐上帝位的嗎?」似突然想起,歸晚問道。
「夫人,」微微把頭低下,德宇不疾不緩地走近,在五步距離處停下,見歸晚平靜之態,忍不住問道,「皇上……」
「什麼事?」輕柔的聲音也恢復了冷靜,婉娩問道。
「夫君,多謝你容忍我的任性。」歸晚閉上眼帘,安心地躲在這一處溫暖中,輕笑打趣道。
輕風四起,颳起柳枝,脫枝柳絮飄揚,歸晚薄笑著伸手,纖指如蘭,手腕輕轉,柳絮在她手中竟似活的一般,手中柔捏,手掌翻轉,柳葉好似消失於她的手上。德宇看得一愣,一時間分不清是掌是葉。歸晚攤開手掌,一片柳葉靜躺其上,低語道:「戲者為了鍛煉手腕的柔性,經常如此練習,而我卻從中學得一個道理,有時,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的,你說是嗎?德宇公公。」
「今日之事,如果朕聽到半句謠言,那後果的慘重,可不是夫人能承擔的。你可千萬莫忘,謹言慎之。」
彎蹙的眉猶如新月,比花更嬌嫩的唇瓣一啟一合,還不時發出鶯啼般的笑聲,絕美的姿態足以軟化任何人的心。
「樓澈……你何其狠心,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豺狼之窩,卻不顧我的死活,明明知道有人對我下藏紅花,我想依賴你一下都不行嗎?」
「夫人,你不是已和皇上下了兩年之約,何況,能避則避,避之不及,不如敵之啊。」語重心長的話語,出自德宇之口。他本是小小內侍,遠離內宮爭鬥,每日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一夜被歸晚拉進是非圈,本是一身清,沾惹半世塵。此刻居然有種想要活下去,活得更精彩的想法,即使只有一點作用,他也想在宮中做一把傘,為眼前人遮去一些風雨。與其一生默默,不如一瞬燦爛,德宇毅然在內心下定決心。
「我只是好奇而已,」把頭靠在樓澈胸前,歸晚悄然睜開星眸,看到月色繚繞,惑人心志,輕聲問道,「夫君,如若有一日,我為你帶來無窮災難,你惱不惱?」
聽到耳中,心頭微震,歸晚轉眸過來,打量德宇。德宇退後一步,倏地跪倒在地,和著那被月光鋪泄一地的碧綠,進言道:「夫人,剛才御乾殿一幕,是憂也是喜啊,皇上要針對樓相與端王,碰巧給夫人聽到了,可是如果夫人離開了,難道皇上就不會對付相府了嗎?這都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啊。」
和-圖-書鄭鋶的天子之傲,怎能淪為世人笑柄。
涼風四起的景儀殿前階上,樓澈犀銳的眼神掩在溫潤的笑容中,虛渺不真,拂袖而外。
平靜一想,在新婚之時,便已知道樓澈與螢妃之事,為何剛才會如此沉不住氣?皇上如此深沉難測,和他御乾殿一面,已經引來殺機,更為樓澈添來無窮麻煩和災禍。原本鄭鋶同時面對樓澈與端王兩人,就算想要除之,也要分出先後,此刻她已撞破他真實性情,只怕皇上要先對樓澈下手了。
原來暗道中鄭鋶給的水晶片是這個用法,歸晚把水晶片放到眼前,再次外望,景儀宮後院的景緻居然變得清晰無比,猶在眼前,暗暗驚訝之餘,視線在院中兜轉一圈,驟然停止在院中一處。清怡如許的笑淡了幾分,她放下水晶片,偏首說道:「皇上要以這為賭注?」
春風如笑,又是溫情柔溢的樣子。「夫人放心,朕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如若夫人真不想賭,朕絕不勉強。」
怔忡間,一道麗影沖入懷中,樓澈低首看著那抹纖麗無雙的容顏,一皺眉,冷然道:「娘娘,你在做什麼,放手。」想要伸手推開,卻發現她纏繞至緊,一時間,竟掙脫不了。
就是在他懷中,也感到冷意襲身,歸晚微縮身子,輕聲答道:「到了時間,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世事如棋,皇上,一步錯,步步錯。皇上如此英明,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今天此戰用盡了她渾身解數,就為能安全走出此宮,落魄至此,心頭不免有些蒼涼。
柳葉低旋,盪于眼前,不忍它沾上塵土,德宇一手拿著宮裝,空出一手接住柳葉,頭伏得更低,恭聲道:「夫人,我願獻犬馬之勞。」
歸晚回之淡笑,還沒謝過。身後一聲厲喝聲驟降:「你們在幹什麼?」
輕輕地架開他惡意的溫柔,眼帘輕合,重又眨開眼,怡人之色流露,「皇上的厚愛,歸晚實不敢當。」
「樓相說笑了,」宮女天真地笑起來,「隔得那麼遠,怎麼看得到這裏的景緻呢?樓相多慮了。」
鄭鋶含笑看著這一幕,凜銳之色凝于眸中,語氣卻更見溫柔,故意調侃:「看來朕的螢妃和樓卿還真是情難自控呢……」
最後的糾纏已經割斷,深深凝神看了面前女子一眼,樓澈斂眉,淺笑于面,眼底的冷意阻止了螢妃再欲上前攔阻的行為,終還是轉身離去。
「你還需要我照拂嗎?我每次來這後院,所有的宮女和內侍都不見蹤影,而又不見其他人闖進,娘娘,」抓住她的手慢慢從衣袖上甩開,「你在宮中的勢力,已經到了這種牢不可破的地步了,哪裡還需要外力幫忙?」
娘親,你常說,戲子戴著面具,在戲中唱的是悲、是喜、是怒、是哀,那都是戲,可是為何,我剛才看到景儀宮中,兩人相擁,卻酸澀得難以自抑。
手上加大力量,樓澈擒住她的手臂,推開一尺距離,溫澈的眼神里掠過犀利,「娘娘,既然知道這是爾虞我詐的世界,就該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
樓澈腳步突然一頓,詫異地立於官道上,臉上表情淡斂,「為什麼你今天句句問他?」想到她今日所問所提都是別人,心頭不悅又起。
直到走出宮殿,那冷颼颼的話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歸晚不自覺地抱住自己的身體,就在踏出這清幽的殿堂時,四下無人,臉上還掛著雲兮之hetubook.com•com笑,眼角卻已滑下淚珠。
……
我見猶憐之姿,楚楚動人之情。
「是因為當年太子病逝,而眾皇子中,六皇子最為仁和謙恭,在百姓中極有民望,所以最後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坐上龍椅。」慢條斯理地把當年的帝位之爭說出口,平淡的語氣倒似家常一般。
趁隙從御乾殿中逃脫,他幾乎跑遍了整個皇宮,不知道她有沒有脫身,就算逃脫了,衣服破損又該如何?奔波近半日時光,終於在這偏僻的崇華殿的池塘邊找到了她,慢慢安下心來。注視著池邊人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淡怡的身姿似已與周圍融成一體,沉入月色中。德宇嘴一張,想要出聲呼喚,池邊人已經緩緩偏過頭,吟然一笑:「來了嗎?來得正好,我正愁,如此模樣怎麼出宮呢。」
歸晚洒脫之態斂淡,回眸注視院中,心中片刻猶豫,明知鄭鋶想從心理上打擊自己,本應很不在乎,平靜、清朗應對之,為何在看到樓澈與螢妃之時怔忡難答。
「避之不及,不如敵之?」輕笑著把這話含在嘴裏念了一遍,歸晚低吟,又恢復了那清揚自如的姿態,看著德宇跪在身前,笑語回道,「公公提醒的是,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兩年為期,權謀相爭,到底誰人能勝,還未可知呢……」
仁和謙恭?聽到這個詞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歸晚暗嘆,繼而問道:「在夫君眼中,當今天子是如何一個人?」

德宇聽歸晚自語,驀然一驚,抬起頭,對上歸晚迷惘的表情,心有不忍,輕勸道:「夫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遠離是非,談何容易。」
話音里三分輕狂,陰霾全消,德宇忍不住抬頭相望,只見歸晚含笑立於柳前,眉宇高揚,端的是恣意昂然,一股子不受世俗的隨意自如,又有些眷戀紅塵的悠暢,風致雅然。
「歸晚哪敢如此漠視自己的性命,」面對這個陰柔難測的妖魔,稍失分寸便會給他捏住弱點,「皇上漠視的東西,別人可是視之為珍寶呢。」
語重心長似的,教導著爭鬥之術,螢妃卻是越聽越心驚,瞳眸睜大,錯愕地看著對方,這話里的意思,這意思分明是……
樓澈走上前,銳利的眼神在掃過德宇之時,略緩一拍,臉色稍有緩懈,轉向歸晚的眸光里柔軟了幾分,溫聲問道:「今日怎麼進宮了?」一眼瞥到歸晚身上披衣之下穿的居然是紫袍的太監服,眉輕折,帶起疑惑。
說到底,樓澈護她、寵她、關心她,給的都是世間最好的。她帶給他的,卻是無窮後患,只怕,真正有所虧欠的,還是她多一些。
「以後我就再也不能幫你什麼了,娘娘好自為之。」
「你是在擔心我嗎?」歸晚眸光掠過德宇,捕捉到他神態里流露出的憂心,調侃道,「放心吧,一時三刻,還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夫人今日輸的,又該怎麼算呢?」變著法子,再次為難對方,就想再一次欣賞到那片刻絕望。
大地突然歸於平靜,官道上宮女太監都不敢靠近,只餘一道抱著人的修長身影走于月下,靜穆的臉上有絲春風拂柳的淡笑,輕抿著薄唇,沒有出聲。
輕嘆一聲,將庭院中的景色再一覽眼底,最後一絲情意似乎也消融于這無形的歲月中,一低眸,冷吟之色起:「你放心,那個試藥女官再也不會說話了。你安全得很,我最後www.hetubook.com.com一次警告娘娘,在後宮中,瞬息萬變,就算要親自為之,也要抹去一切痕迹,省得落人話柄。」
表情凝住,鄭鋶似驚似怒,冷然道:「你以為這話就能騙到我?」
如此輕鬆自如的語氣,卻掩不住其後憂慮萬重。德宇聽了這話不但不喜,反而更增憂慮。歸晚見之,淺笑略斂,黛眉已微蹙,露出沉思模樣。
德宇抬眸,明顯感到樓澈不悅的情緒,想要看一眼歸晚,卻被樓澈厲芒冰意給逼退,不敢再多言,領命向外快步離去。
情不自禁,呢喃輕語:「朕可是萬分期盼,看到夫人陷入絕境的掙扎……」
「螢妃娘娘,剛才從試藥女官那兒,已經查出在你葯中下藏紅花的是麗妃,」制止姚螢想要插話的舉動,樓澈的聲音冷了幾分,「同時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德宇被這空氣中驟然多出的沉寂感壓得喘不過氣,感覺到這當朝權相周身散發出一股怒氣,似乎把這裏劃分了空間似的。
當然不能實情相告,歸晚唇角淡勾,莞爾道:「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我一時興起,想到宮中轉轉而已。」
「夫人忘記你賭輸了嗎?如此大胆拒絕朕,難道你真的如此漠視性命?」
迎眸對上他凜銳的幽瞳,「歸晚一介凡人,哪裡及得上皇上脫俗之態。」
「從那殿堂可以看到這院中景緻嗎?」
在鄭鋶深沉打探般的眼神注視下,歸晚重新拿起水晶,再次轉首,把那熟悉如同家中的院子凝聚到了一片小小的水晶上。
誰來告訴我,在戲中的淚是戲,那麼戲子面具下的淚呢,誰人能見?情何以堪?
「到底怎麼回事?」咬牙逸出這句話,樓澈目不轉睛地鎖視著歸晚,沒有想到外衣下的太監服居然從后領到背部都裂開了,在白皙纖細的頸下,還有很可疑的紅印,抑制不住地,心裏泛起滔天怒火。
「皇上?」本是淺笑吟吟的歸晚輕逸出一聲哀嘆,「天子之尊真是非同凡響啊,龍吟虎嘯,莫與為敵。」
就算避過此刻,難道還能避一世?何況在這邪佞多詭的皇帝身邊,此賭不成,必然還會想出其他陰毒的法子,與其面對鄭鋶的莫測,還不如觀察這景儀宮發生的真實。
「請夫人記住,我們之間還有個賭約,至於夫人最後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朕今日告訴你,必是你終身後悔……後悔踏進御乾殿,從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
幽嘆著接受他的忠心,歸晚揚眉,笑語:「公公手裡拿的,是給我的衣袍嗎?」
「皇上今日雅興十足,歸晚絕不敢掃了皇上的興緻,何況賭注乃皇上所下,歸晚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能和天威相對。」
「皇上,告訴你個秘密,」天真的語氣倒似純真女孩一般,在鄭鋶微愣之下,歸晚湊近對方,「剛才龍椅之下有兩個人,你相信嗎?」
樓澈加快了幾分步伐,急欲離開景儀宮,看到前來的宮女為他舉起宮燈,這才發現天色已晚,暗嘆逗留時間太長,一轉頭,略有些驚訝地望著右方,眸色冷淡,輕問身邊宮女:「那個宮殿是什麼地方?」以前從沒有注意過,這個庭院的正對面,居然有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宮殿。
真正草菅人命的,是眼前這個高坐皇位之人吧。
不行,她的世界里唯一的光芒似乎就要消散於無形了,內心一陣恐慌,她猛然上前,拉住樓澈欲轉身的衣袖,「難道你忘記以前的承和-圖-書諾,會照拂我一生……」
華光流轉,傾灑麗彩,薄澈的水晶上,居然透著另一個世界似的,寧謐中氤氳著悠悠情思;那空靈雅緻的柔美,那清俊爾雅的溫澤,還有那剪不斷的牽扯,都從水晶上折射出來,然後傳到了歸晚如水凝眸中。
「難道這不足以為賭?」修長有致,保養得如同女子般的手支在欄圍上,鄭鋶掀起唇角,三分玩味之意,「還是夫人心中害怕?」

聞言略有沉吟,歸晚蹙眉舒展,薄笑淡漾:「莫與之敵,不如避之,難道公公不明白這個道理?」和皇上為敵,能有幾分勝算呢?
聽到這句話,樓澈這才臉色稍霽,露出溫淡的笑容,默然不語,貪戀這一刻的寧靜與溫馨,慢步向人少的官道上走去。
本想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此刻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德宇皺起眉,似有擔憂地望著歸晚。
聞聲一怔,歸晚轉眸,樓澈站在十米之外,總是掛著沐人笑容的臉上,此刻面色陰沉,如夜黑眸中噙著不知名的怒火。
德宇一愣,這才想起,歸晚身上還穿著太監裝的破衣,忙起身,仔細一看,歸晚身上之衣後頸到背部都鉤壞了,肌膚隱隱可見,心中歉意頓起,忙拿起手上宮裝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歸晚身上。
鄭鋶沉吟不語,盯著歸晚的臉,想看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鎖視一會兒,笑意重拾,「有趣,夫人,朕今日與你御乾殿一見,真是受益良多。」
鄭鋶噙起戲謔的笑,湧起殘酷卻無比歡愉的神情。「直到此刻,我才發現夫人真是美得讓人心動呢。」手指肆無忌憚地輕撫上瑩白的臉側,幽然道,「我最喜歡就是破損的華美,支離破碎的絕境才讓人覺得無法移開視線。」
月影疏淺,冷華螢然,池邊氤氳之氣,似霧似煙,攏著那池青波,半夢半幻。池邊柳枝垂躺,一抹紫色麗影立於池邊,一手支于樹枝,縷縷青絲盤散,淡然凝眸,思緒悠悠……
樓澈怦然心動,摟住她,強忍著想細問的衝動,漆黑的眼眸片刻複雜,終還是輕嘆一聲,摟緊懷中人,饒是剛才那般怒氣也變成了縷縷柔情,心中還有些不甘,恨聲低道:「今日就暫且放過,但是這事,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誰,敢動他樓澈的妻子,眼中寒芒一閃,殺意掠過。
半晌之後,沒有聽到迴音,回過頭,薄唇中還要逸出更多險惡的語句,卻在瞳轉之際,扼斷了后音。那樣無辜的表情,臉上還帶著如雲淡揚的笑容,頭微微側著,似在思考什麼,沒有傷心的神態,卻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傷從她的身上泛開,萬般惹人心憐。
姚螢秋水為瞳,此刻卻是淚光盈盈,似怨似愁地望著樓澈,「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話音清柔中竟有些抖動。
俊美的青年站在庭院中,從容地撫過衣袖,拭去那剛才糾纏的痕迹,雅貴的翩翩風度展露,細看一眼姚螢,似有嘆息。
為何自己的心中卻波瀾不驚呢?樓澈笑笑,有點驚訝于自己的心態,這個曾經牽動他心的女子,明明近在咫尺,感覺上卻是遠在天涯。一笑抿之,已是物是人非。
手指一松,那華彩的光也隨之墜落,半聲清鳴都沒有揚盡,已破碎成點點,猶如萬點星芒般鋪泄一地,光華還沒展進,便消殞了……
小聲喘息著走近,卻不敢打擾池邊人飄忽的思緒,德宇公公抱著一套淡雅的女子宮裝,肅立在池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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