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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亂

作者:朵朵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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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囚月

第二十四章 囚月

「不是這樣的。皇位是刀山、是火海,哪有這麼容易。」眉蹙起,歸晚正顏輕勸道,奈何孩子太小,不理解這話,依然歡笑。
鄭鋶還是依柱閉目,置若罔聞,歸晚也奈何不得,再三呼喚下,對方都不予理會,她只能坐在石桌旁的另一石凳上,忍著涼意春寒等候著。幸好正值百花初綻,撲面風中含著淡淡的甜味,就這樣陪坐著,自得其樂度過悠長時間。
李公公看到歸晚在,微微一愣,臉色不甚愉快,還有一些複雜:「皇上……皇上……」
本以為自己可以在他們談事時脫身,誰知如今竟被鄭鋶問及此事,這中書院是他想要集中皇權之舉措,朝中重臣的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斟酌一下,應道:「皇上,欲速則不達。」
「西鳳酒七壇,相府分了兩壇;朕擁有天下,不知相府是否也想分一杯羹?」寒芒掠瞳,盯著歸晚的眸中柔意輕泛,卻隱著無限陰狠和森寒。
「皇上……」輕喚之下,對方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歸晚走近,微抬高聲音,「皇上……」
慢吞吞地睜開眼,鄭鋶精神頗好的樣子,啟口問道:「什麼事?」
這無聲的窒悶比有聲更讓歸晚慨然幾許,暗嘆一聲。沿廊而行,廊回曲轉,還未踏進園子,李公公聲音已過耳:「皇上,中書院計劃無疾而終……這樓澈著實可惡……」話音半落,看見宮女和歸晚的身影,馬上閉口,肅立於一旁。
「朕這裏不是還有一步至關重要的棋嗎?」
走進內室,看見小皇子被圍在幾個宮女和太監之中,那孩子看到歸晚,喜笑顏開,張開小手,就呼喚:「晚姨,晚姨。」宮女們見狀紛紛退開。
又來了?歸晚放下手邊的書冊,臉上顯出慍色,悠然起身,隨宮女向外而行,心中嘀咕,他到底又想做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看到一抹絳影靠近,走近一看,是李公公,平日看來如此可憎的面目,此刻因為他解了自己的窘境,歸晚倒有了愉悅之情,淺笑吟吟等他小跑到亭前。
剛才因為受疼而半掛的淚珠還在臉頰上顫巍巍地抖動著,粉|嫩的嘴抿起,小皇子細聲道:「父皇……」奶聲奶氣的音調裡帶著委屈似的含糊不清。
震驚不已地看著眼前的孩子,歸晚啞然,半晌才又幽然開口輕問:「是誰跟你說的這些?」明明只是個四歲不到的孩子,為何會說出一句這麼驚人的話語?難道這皇宮真如此可怕,連個還不會跑步的孩子都能污染?一想到這孩子以後也會踏足官場,鉤心鬥角,她心中就陣陣惡寒,輕撫他頭頂的手也慢慢收回。
「夫人是在拒絕朕的好意嗎?」緩緩步出,鄭鋶高起聲音,似有些不悅。
不明所以,無奈之下歸晚只能跟上,走在蜿蜒的碎石路上,空氣還是帶著冷冽,倉促之下,吸入口中,冰寒如刀,她把頸間雪裘攏得更緊,暗暗埋怨這真龍天子脾氣古怪。
鄭鋶目不轉睛地鎖視歸晚的神情,雅澤笑意消去,似在回思她的話,片刻之後,終是淡泛出笑,純粹得不惹雜思。伸出手接住那杯隔桌而送的酒,就在歸晚手即離杯時,他倏地扣住她如筍玉指,力道溫和又不容拒絕,指指www.hetubook.com.com交夾,把她的手指環扣著,不露縫隙。兩隻手共握一杯,玉杯微傾,瓊漿滴灑于歸晚食指上,她一蹙眉,想要縮手,鄭鋶扣緊,絲毫不讓。輕低頭,喝下杯中那甜潤如綢的西鳳酒,杯見底,他依然不放,相扣的那隻手輕抬起,眼看著剛才滴在歸晚手指上的酒液因動作而滑落,鄭鋶再次低頭吸吮上歸晚蔥白的指。
「夫人之言倒是自信滿滿,你剛才說朕擁有天下,朕又怎會輸?」
泰然地收回手,當做剛才的事沒有發生,歸晚雖惱卻不形於色,緊抿唇畔逸出一聲附和:「的確是好酒。」
「皇上是至尊之軀,怎可勞煩皇上。」這個心性深沉、喜怒難測的妖魔皇帝,也不知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忍不住嗚咽出聲,皇子搖頭成撥浪鼓狀,「嗚……不做了……」轉悠著腦袋,一抽一泣,好不可憐,突然看到什麼,張大了嘴,哭聲吞到肚子里,憋著不敢動,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事物一樣。
「既然如此,夫人可以告訴我,現在是誰贏了呢?」
德宇一躬身,慢慢退開,在外人看來並無奇特之處,誰也不知道這宮中正漸有權勢的副總管公公與樓夫人是同一政勢。
「夫人之姿比月絲毫不差,那就將景儀宮的主殿命為『隱月殿』吧。」冷酷的聲音不帶感情似的,卻是吩咐宮中主管李公公。
手半傾,杯中灑出滴許玉漿,鄭鋶抬眸,「夫人不必多禮了。」
這脾氣古怪、喜怒從不現於色的皇上,今兒個到底是怎麼了?情緒波動地連他這個奴才都察覺到了。
輕聲的咳嗽出自李公公之口,驀地打破這絲絲縷縷的曖昧情韻,李公公假裝地撫撫喉嚨,輕喚了聲:「皇上……」語未完,瞄到鄭鋶半真半假的神情,竟自一凜,剛才被嚇呆的感覺又浮起。
站起身,鄭鋶灑意整衣,偏首笑問道:「夫人,你說朕見不見他們?」
「夫人好酒品,一口就嘗出酒味。」
歸晚餘光注意到房中幾個宮女已經轉過頭來,奇怪地看向她,心知再拒絕會引人非議,提起精神,以蒲柳之姿應道:「歸晚不敢,謝皇上隆恩。」
原來以為這段小小插曲是皇上興起之舉,過眼便逝,哪知這一切才是磨難的開始。至此過後幾日,皇上居然日日駕臨皇後殿,無一例外要她同席作陪,也不做什麼具體的事,只是聊天品茗彈琴吟詩喝酒作畫,興之所至,隨意為之。
鄭鋶深眸凝視歸晚片刻,朗朗笑起,「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就在這當口,門外的宮女和太監們聞聲回到房中,看到皇上都是一驚,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夫人,是身體不適嗎?」德宇跟隨在旁,看見歸晚站住不動,擔憂地問。
漫步于皇宮中,常會有一種感覺,似乎世上所有能用華麗一詞來形容的物件全匯聚到此處一般。雍容、大雅、王者之氣,一草一木都透著不凡。一邊停停走走,一邊撥弄著花草,歸晚信步于御花園中,進入宮中方三日,她卻似過了三年,外表平靜,內里卻早已沉寂。
被折騰了半日,歸晚雙腿都有些麻痹,遠遠見鄭鋶和李公公離去,風中還飄忽來和_圖_書幾句李公公搬弄是非、詆毀自己的言語。歸晚也不惱,心中考慮著,除去這李公公的計策。思考良久,已成竹在胸,起身回宮。
輕柔的動作,紅唇玉指合在一幅畫中,詭艷至極,歸晚的心差點兒停止了跳動,酥麻的感覺從食指上傳來,看著鄭鋶極盡曖昧地親吻剛才酒灑之處,略慌神,連自己也沒反應過來,手已經用力甩開,掙脫了鄭鋶的挾扣,玉杯飛脫而出,落地即裂,玉鳴聲碎落。鄭鋶一怔,看向歸晚,專註的、深沉的、不留餘地的。
「不錯,半由人事半由天,」鄭鋶緩緩站起身,三分睥睨之態,「不到最後,焉知勝負?朕也好奇,樓澈莫非真是鐵石心腸?」
「皇上說笑了,歸晚還沒有能做天下棋的資格吧。」知道此刻已不是假裝糊塗的時候,不如把話講清楚。
身邊無人跟隨,頓時冷清幾分,歸晚漫無目的地走著,並不想回皇後殿。這次皇后相助多少帶了些還恩情的味道,如果兩姐妹之間要用恩情這種東西來計算的話,那就有點索然無味了。輕嘆一聲,轉首居然來到了「承坤宮」,臉上浮起淺笑,歸晚踏入其內。
和宮女兩人走出殿外,在廊間盡頭迎面碰上了皇后,歸晚緩下步伐,這幾日總是帶著安逸笑容的皇后此刻面無表情,和歸晚對視的剎那挪開了視線,唇微啟又閉,欲言又止,到底什麼也沒出口,雍容有度地翩然而過。
李裕倉皇抬頭,不敢應聲。宮中殿名只有為妃子而封,可是現在眼前是什麼狀況?總感到今日皇上的舉動超出常理,不可捉摸,忽然被鄭鋶回頭利芒一掃,心劇顫,忙點頭稱是,哪敢多有疑義。
歸晚凝眼望去,鄭鋶坐在園中,皇袍錦帶,側手支顎,自斟自飲,愜意自得。幾日來近身接觸,深悉此人喜怒不能以常理度測,剛才李公公的話語猶然在耳,心神緊提,踏身園中,吟然而笑,曲身行禮,「吾皇萬歲。」
對他那種近似自大的自信嗤之以鼻,歸晚笑語:「皇上難道不知道半由人事半由天嗎?輸贏如何,最後自有分曉。」
每次聽到他這種介於戲言與正經之間的口氣,歸晚心中就有微微的抵觸之感,含笑答:「勞皇上掛心。」
「不是,」重新邁步,歸晚走在林蔭道上,不回頭地問道,「還沒消息嗎?」
歸晚倏地回頭,鄭鋶站在門旁,一臉沉思地盯著她和皇子,瞳眸幽深,一望無底。歸晚的心疾跳好幾拍,他無聲無息地出現,也不知何時站在那裡,又聽到了多少?
早已料到她會如此回答,鄭鋶頭也不回地走出宮去。歸晚挪步,耳聽小皇子輕喊一聲晚姨,帶著歉意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百味雜陳,終是轉頭,隨鄭鋶之影離去。
院外只有鄭鋶一人站著,身邊沒有任何人跟隨,歸晚小步上前,多少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偏偏鄭鋶側身站著,不做任何理睬,眼光遙望著遠處,眸色迷離悠淡,所思甚深的樣子,歸晚陪站一旁,心頭悄悄估量,也不出聲打斷他。
「我再逛一會,你先去吧。」
隨著皇上一日比一日的靜,她倒一日比一日的慌亂起來,心吊起,應付著他不時的雅興,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他的意圖也越來越模糊,摸不著邊際。
抬起頭,李公公眼神示意有外人在場,不便回答,卻看到鄭鋶笑意暗蘊,首肯的示意,大驚,飛快地看了歸晚一眼,又低下頭,「他們是反對皇上設立中書院,特來進諫。」
對樓澈的去向心中似乎已有模糊的概念,歸晚森寒之意泛上心,口中卻坦然答道:「皇上多慮了。」
心頭一轉,歸晚伸手重重地在皇子臉上捏了一下,痛得他咧嘴直呼,眼淚都盈在眼眶中,驚訝地看著歸晚,哭意湧起:「痛……嗚……」
「沒有。夫人放寬心吧,此刻沒有消息也算好消息,樓相根基紮實,朝中近一半都與樓相有息息相關的權利關係,何況樓相還與各藩王交好,即使皇上現在京中實權在握,也不能怎麼奈何樓相的。」柔聲相勸,句句中肯。
歸晚被他突然回頭的動作小驚一下,不及防範之下,深深地望進那幽邃的眉目間,看到對方眸光略閃,似波動了一下,忙移眼,視線微調,投向鄭鋶身後之景,「皇上,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朕說的可不是酒……」沉眸凝視著歸晚,鄭鋶似真似假。
陪著小皇子玩鬧了一會兒孩子玩的遊戲,他突然開口道:「晚姨,你不開心嗎?」四歲不到的孩子居然有著出乎意料的觀察力。
走近幾步,小皇子已經撲過來,一把扯住歸晚的裙子,紅粉緋緋的臉蛋,水潤的大眼睛,特別招人疼愛。歸晚揮退身邊所有人,直到房中沒有其他人,這才伸手抱起皇子,輕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容淡溢。
「皇上九五至尊,擁有天下,何在乎區區兩壇酒呢。」歸晚舒意笑答。
「兩年之期未到,皇上怎能輕言輸贏?」
「樓卿真狠啊,」鄭鋶身影未動,被風拂起的衣袖飄然,連帶著把他身上那隱藏著的桀驁之氣揚起三分,「關鍵時刻,居然連你也放下了,朕不得不欽佩他。」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呢。」鄭鋶揚眉贊道,收回手,眼神在房內四掃一圈,最後在歸晚身上略停留,「樓夫人,許久不見了。」
「夫人,過來陪朕飲一杯。」拿起早擺于桌上的玉杯,親自倒滿一杯,招呼歸晚道。
聽他提起樓澈,又有不祥預感,歸晚抬頭仰視鄭鋶,正好對上他蘊著興味的笑。
桌旁只有一個座位,歸晚別無選擇地坐下,接過天子親盛的酒杯,不禁有些惶惶然;玉杯觸唇,冰質的冷,醇酒入喉,暖流下懷,淺嘗即止地放下杯,贊道:「醇而不烈,香沁心懷,西府鳳翔,果然是名不虛傳。」
「做了皇上,就是這樣,也不能喊痛了,你還做嗎?」換種他能聽懂的方式,歸晚諄諄善誘道。多麼希望能抹去皇后在他幼小心中烙下的痕迹。
「歸晚不敢忘。」那種記憶深刻的殺意,只怕一生都無法忘懷了吧。
「今年雍州進貢了七壇西鳳酒,說是西府鳳翔,龍翱九天,貴不可言。朕聽了這話,真是非常高興。」鄭鋶嘴角上揚,呈現出愉悅之情,半眯起眼,犀眸盯著歸晚,「今日方才知道,七壇之中,已有兩壇進了相府的酒窖。」
「是母后說的。以後,我會做皇上。」童言童m•hetubook.com•com語,可愛的語調里竟含著未來的意圖。
「哦?」鄭鋶似感幾分興趣,「這些老臣又想幹什麼?」
是皇后?恐怕是印妃懷孕,她感到威脅,才會對一個孩子說出這種事吧。歸晚黯然不語,看著小皇子眉飛色舞地將皇后的話用他還不成熟的語言描繪,「母后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嘿嘿……晚姨?」
走近兩步,鄭鋶邪佞地只手抬起歸晚的下顎,輕輕摩挲著體會手中的潤滑感覺,暗深的眸子望進歸晚的眼中,柔聲道:「夫人過謙了。這西鳳酒果真名不虛傳,朕似乎都有些醉了。」驚訝于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一頓之下鬆手,輕甩衣袖,鄭鋶退開一步,把視線轉向他處,神態如常,眸中異彩掠過。
歸晚暗鬆一口氣,看著宮女們忙著照顧皇子,趁此際想要退出殿外,正欲行禮告退,鄭鋶突然出聲:「樓夫人,你難得到宮中小住,朕惦念與樓相的君臣之誼,不如讓朕好好款待夫人一番。」
小腦袋歪歪地支著,粉|嫩的臉上擺出沉思的表情,睫毛一扇一扇,狀似大人般思考,惹得歸晚忍俊不禁,笑出聲,可小皇子後面一句話卻把她的笑意生生掐斷:「晚姨不煩,等我做了皇帝……就讓晚姨開開心心的。」
聽這優雅慵懶的語調,隱隱感到他心情極差。歸晚調息,斜眼看到李公公冷笑連連、幸災樂禍的模樣,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其實清早之時已從德宇那裡得到了消息,樓澈離京已經證實,皇上的中書設案突然被藩王的上書駁回,心中懊惱可想而知。
靜謐的氣氛持續了一會兒,就在歸晚恍過神來,低身行禮之時,瞥過鄭鋶,他面含微笑,儒味十足,剛才那一剎那的幽深無影無蹤。悠閑地走近,與歸晚擦身而過,目不斜視,徑直來到小皇子面前,大手輕撫皇子小腦袋,口中柔聲道:「怎麼,不認得父皇了?」
「如今還這麼冷靜嗎?看來夫人也是無情之人呢。」鄭鋶低笑,小皇子明顯地往後縮著身子,他也不以為忤,「樓相下落不明,夫人處之泰然,到底是心無所念,還是明哲保身呢?」
細眼打量歸晚一番,鄭鋶心中忍不住暗訝,想起她剛才捏小皇子的臉,問的那句「做了皇上,就是這樣,也不能喊痛了,你還做嗎?」心一悸,冷瞳暗斂,凜色掠過,轉身走去。
「清而不淡、濃而不艷,酸、甜、苦、辣、香,諸味諧調,又不出頭,清芳甘潤,如月似酒。」鄭鋶脈脈地吟嘆。
歸晚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原以為自己從被囚禁的相府逃脫出來,此刻一看,竟只是換了個籠子而已。慍色淡現,她端坐著靜候。
「既然這個賭還要繼續,朕也得盡全力了。夫人,樓澈帶走我的妃子,現在景儀宮空置著,時間一長,豈不惹人懷疑?既然夫人要在宮中小住,不如遷至景儀宮中,這樣,朕也可以通知樓相前來故技重施不是嗎?」
「樓夫人,」一個宮女走近內房,稟告道,「聖駕來了,請夫人去院外一同賞花。」
知道他指的是樓澈從景儀宮帶走螢妃的事,咬牙輕恨,歸晚不吭聲。
暗眸一深,鄭鋶冷意微斂,盯視歸晚片刻,舒眉含笑離去。
飲入腹中的酒像和*圖*書一小團火,暖了身子,可是被鄭鋶這樣盯視著,遍體又陣陣發寒。歸晚提起桌上酒壺,徐徐為他空蕩的酒杯註上酒,看著色澤透亮的漿液漾在杯中,她清風如笑,一手執杯,一手托底,緩送至鄭鋶面前,「皇上,傳說雍州是鳳凰出生之地,鳳翔九天,百鳥來朝,是真天子。林子的鳥再多,難道能搶走鳳凰的風采嗎?皇上太多慮了。」
陪著鄭鋶在園中打轉,途中一句話都沒有交流過,只是默然地走著。這園本是人少之處,倒也沒什麼打擾,直至來到一個涼亭處,鄭鋶才停下身。歸晚細看四周,原來是崇華殿的園邊,想起在這殿中經歷的一幕幕,心情也有些複雜,瞥到鄭鋶突然進入亭中,坐在石凳上,依靠著石柱,居然閉目養神起來。啞然不已,歸晚走上亭,不知是否該開口,心頭暗惱,不知這天子是不是故意為難自己。
「夫人,」鄭鋶突然轉頭,正好對上歸晚的眼,唇邊線條微弧,「你猜,現在樓相身在何處呢?」
這孩子是當今皇上唯一的皇子,皇后的親兒。本朝律法規定,皇子一出生就必須與親娘分開,而每日只有一個時辰可以探看皇子,皇後為思念親兒,也不知落了多少的淚。這孩子天真爛漫,討人喜歡,更有緣的是,第一面見過歸晚就喜歡黏著她,歸晚笑嘆,難道血緣這個東西真的這麼神奇嗎?
轉眸看了歸晚一眼,鄭鋶臉上顯出不明意味,背手離去。李公公呆愣頃刻,忙小跑跟上,側身隨在一旁,正想開口詢問剛才之事,卻看到鄭鋶郁色難消,瞳色複雜,立刻閉上嘴,默默行走。
鄭鋶略有些不自然地斂起表情,又復爾雅之態,沉聲道:「夫人還記得我們的賭嗎?」
歸晚心中暗暗好笑,今年宮中進貢之酒,相府俱備,只是盛放西鳳酒的罈子極為獨特,她才留心記住,此刻也是隨口道出。
「樓相與藩王交好?」歸晚訝異,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略一沉思,爽然道,「德宇公公,麻煩你一件事,不用在京中尋找了,托口信給三娘,全力在南郡和羅陵一帶打探消息。」
歸晚把他放下,撫了撫他的頭髮,笑語:「是啊,煩心的事太多了。」對他人絕不會脫口說煩,可是對著這個不懂世事的孩子,身邊又沒有人,她倒可以全然相信不用警惕。
三日來無半點樓澈的消息,而宮中似乎也對消息進行了封鎖,誰都不知道曾經受寵的螢妃娘娘已經不見了。更可笑的是,朝中傳來,樓相歸鄉一段時日的傳聞。停下腳步,歸晚望向遠方,奈何觸目是紅牆高聳,完全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眼眸轉向別處,驀地發現,紅牆處處,綿綿無隙。
「皇上言重了,夫君不是回鄉了嗎?何來下落不明之說?」拿他放出的煙幕回堵他的提問。
「皇上,刑部、吏部、工部幾位尚書在御書殿外等候召喚,說有急事上奏。」
南郡和羅陵?德宇怔了怔,這是南方最大的兩個郡,曾有傳言端王逃去那處,但是皇上忌憚藩王之勢,不敢貿動,這與樓相有什麼關係嗎?細細一思考,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抬頭,發現歸晚走遠,忙跟上幾步,低首道:「夫人,那我現在就去辦,可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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