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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

作者: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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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省城

第二章 省城

這屋子倒真是富麗堂皇,只是有些不搭調的感覺,張嬤倒也老實不客氣,指揮著下人們開始歸置我們的東西。丹青說聲兒累了,轉身就去裡屋躺著了。
我愣愣的盯著那張威武的臉,這人抬了抬眉毛,回手輕輕的關了房門,突然彎了身子下來,目光炯炯的盯著我看,我只覺得一時之間都不能呼吸了,好像被野獸盯住了一樣,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與他對視。
我和秀娥來到了說是給我的屋子,督軍許是聽說了我是丹青的表妹,愛屋及烏,這屋子倒是比我在徐家老宅的還要好得多,秀娥在屋裡四下亂看,我也隨她,就安靜的收拾自己的行李。秀娥正要過來幫忙,就聽見張嬤叫她,沖我一吐舌頭跑掉了。
秀娥瞪大了眼睛看著車外的一切,不時發出這樣那樣的驚呼聲,張嬤開始時還約束她,到了後來自己的眼睛也是不夠用了,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外面。
何副官是個一臉精明的中年人,在火車站見了丹青也是愣了愣,臉上有著明了的意味,卻沒多說什麼,只是畢恭畢敬的帶了我們來這裏。
我安靜的站在她旁邊,直到上了車,就一路上聽著秀娥的一驚一乍。偶爾我會感覺到丹青再看著我,有著探究的感覺,我卻裝作不知道,我就是這樣,直覺常常會讓我做一些我自己也不明白的決定,因為從沒錯過,所以我也從沒去想為什麼會這樣做。
大少爺卻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聽說是在一家妓院,被那幫當兵的赤條條的拉到了督軍衙門,幾鞭子下去,就什麼都招了。雖說大部分的他和那日本人暗吃下的錢,都已被那傢伙以做更大的生意為名拿了去,可督軍府不管這一套,逮著誰那就誰倒霉了。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隻在書中見過的句子,終於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西湖煙雨,弱柳拂岸,一切都與老家的樣子不同,沒有曲曲折折的水道,只有煙波渺渺的湖面,沒有青青的水稻田,只有接踵連牽的店鋪,沒有那份寧靜,卻是說不出的熱鬧。
我抬眼看去,丹青不知什麼時候以調轉了眼光望著我,苦澀的眼裡隱隱有了些悲哀,是那樣的無奈,那樣的憤怒和那樣的仇恨……我心裡頭有很多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只能定定的與丹青對視,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
督軍看來對丹青很上心,在火車站竟派了一輛汽車來,丹青以前在省城坐過,我見過圖片,就仔細的看了看,跟那洋片子里畫得沒什麼不同,也就坐了上去。
我站在一旁,斷斷續續的從管家嬤嬤嘴裏聽到了這些事兒,吳嬤嬤送丹青回來的,就一直沒走,她不好意思去看丹青,又不能走,只好站過一旁安慰張嬤。可眼裡不停的瞟著裡屋,想來是大太太的意思,怕丹青一時尋了短。這倒也沒什麼,可她的寶貝兒子和*圖*書還攥在吳督軍的手裡,丹青現在就是他兒子的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大少爺也早放了出來,可老爺還是賠了好大一筆錢,聽說連土地都賣了一半兒出去,可丹青對這些毫不在乎,只是越來越淡漠,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那個大熊督軍卻對她好的不得了,弄了無數的玩藝兒來給她,包括丹青想了很久的鋼琴,又請了一個老師每兩天來教她一次。
有一天陪丹青練琴時,她突然想起今天就是我十三歲的生日了,說一定要好好的熱鬧一下,好久沒看見丹青那麼高興了,我也很開心,一旁的秀娥和張嬤也鼓噪著,娘倆兒個忙的去吩咐下人們準備。
可門竟自己開了,一雙大腳先出了來,粗壯的腿,有我三個橫寬的腰部和肩膀,落腮胡剃的趣青的下巴,還有一雙應該是兇巴巴的雙眼,此時卻全是心滿意足,一個象熊一般的男人正站在我眼前。
徐家商號在省城裡自是有人的,連夜的去打點,才讓大少爺少受了些罪,又塞了些錢給那裡的一個主辦文書,他私底下說,這罪怎麼判,全看督軍大人的意思了,要往重了說,判個叛國都是說得通的,竟敢和日本商人勾結了在軍需上動手腳,往輕了說,也是個詐騙,不過大部分的罪都推給那個跑了的日本人也就是了,又暗示說這事兒得找督軍大人身邊的何副官才好辦。
商號主管得了這個信兒,一邊給徐老爺這邊報信兒,一邊兒去督軍府找那位何副官疏通。偏生這來報信兒的這個後生,在路上碰上了劫道的,被人打的一瘸一拐的,強掙扎著來時,第二個報信兒已經到了。徐家就在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全都被打懵了。
倒是張嬤和秀娥,還沒從第一次坐火車情緒中恢復過來,又要坐這新鮮玩意兒,很是折騰了一會兒才上了車,給那司機忙得夠嗆,可丹青卻一付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一邊,冷冷的。
「呵呵,」他卻突然輕笑了出來,「很有勇氣的小姑娘嘛,你就是清朗吧,雲清朗?」我輕輕點點頭,他抬起身來,「你姐姐還在睡,別打擾她了。」說完走下台階,身上的衣服也沒穿好,就這樣走了出去,推開院門時,他回頭望了丹青房門一眼,那眼中分明有著什麼。
看著她的樣子,我心裏很不舒服,可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直到張嬤叫我出去幫一下忙,放下書我就出去了,等我回來正要進屋,突然看見丹青正拿著我剛才看的那本兒詩集,臉上的表情扭曲的甚至有些猙獰,我很害怕,悄悄的又退了出去。
張嬤不顧一切的要跟著丹青走,說什麼也放心不下,她男人也沒攔著,張嬤也只生了秀娥這一個女兒,那男人心裏本就不願意,可看在二太太的面子上,一直倒也還規和*圖*書矩。現在二太太也不在了,藉著這個空,讓張嬤自己走,正好便宜了他。張嬤心裏不是不明白,只是夫妻間的感情早就淡了,只要求把秀娥帶出來。那男人看秀娥也是個賠錢貨,倒是滿痛快地就答應了。
這似乎是丹青唯一高興的時候,只有在音樂里,她才能忘了一切,彷彿她還是那個心高氣傲,才華橫溢的徐丹青,那個乾淨純潔的徐丹青。
我疊著手裡的衣服,心裏只是可惜這些個書是帶不去了,勉強拿了幾本兒裝上,不想帶太多的東西去督軍府,那樣太招眼。
「吱呀,」房門響了一聲,我回頭看,竟然是徐老爺,他還是第一次走進我的屋子呢,看見我的行李包裹,他竟然愣住了,原本陰沉的眼眸竟有些複雜的情緒冒了出來。如果我在大幾歲,可能就看得懂了,可現在,只是覺得老爺好象有些不高興。
她跟我這樣說的時候,我當時正在讀詩詞,正好看到「六宮粉黛無顏色,三千寵愛集一身,」不知為什麼,那時情不自禁的就看了丹青一眼,丹青正彈奏著鋼琴,突然回頭看我,說了那些話。
進了正屋,何副官說督軍現在公務繁忙,等晚上再來看姨娘。何副官說到這兒時,丹青的嘴角扭曲了一下,卻點點頭,何副官吩咐了下人好生伺候我們之後,就走了。
徐家已經很久沒來過信了,似乎丹青跟他們已沒了關係,只有墨陽來了兩封信,他對這種賣妹妹的事情都快要氣瘋了,可也鞭長莫及,無可奈何。信里只說他不想回家了,現在正在上海,可這也是兩個月前的事兒了。
二太太,墨陽還有丹青都問過我一個同樣的問題,我到底在乎些什麼,記得當時我只是笑,而他們卻是搖頭,可他們不知道,我在乎的太多了,根本沒法一一的說出來,只是他們卻從未看出來。
丹青竟有些微笑了,可接著眼光一冷,我這才發現身後有些動靜,回身去看,是徐老爺。
我愣在了當地,那個陰沉的老爺,那個教我讀書的老爺,那個自己一人懷念著二太太的老爺竟然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只要那督軍不來,丹青也還是會笑的,我就見過好幾次,督軍悄悄的站在一旁,偷看著丹青的笑容,我想他是真的喜歡丹青的。可就是這樣,我們也不能去督軍府,因為督軍的正房太太不讓,這夫人對督軍是有過大恩的,督軍強娶了丹青已是她的極限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督軍帶了丹青回大宅,她根本就不承認。
不管有沒有張嬤陪著睡,丹青向來都是別著門閂睡的,裏面隱隱傳來一股我從未聞過的味道,就那麼若有似無的飄了出來。我愣愣的站在門外,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敢再去敲門。
屋裡的氣氛沉悶暗啞,我的心突突的跳著,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還有……「嘩啦,和圖書」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兒響動,好像是什麼東西從房上掉了下來,我的心突然不再亂跳了,可丹青卻突然大步的走出了房門……
等了會兒,我推門進去,看見丹青正站在窗邊,臉上有著微笑和悲傷兩種奇怪的情緒,張嬤只是低著頭哭,見我進來,只有秀娥悄悄的蹭了過來,在我耳邊輕聲說「老爺去了。」
老爺回過身來,塞了東西在我手中,就轉身走了。一個有些溫熱的東西正躺在我手中,我低頭看,是那隻金錶。
看著滿臉鼻涕眼淚的張嬤,無可奈何的吳嬤,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的秀娥,我悄悄轉身進了丹青的睡房。
我雖不太明白,可沒直接去督軍府,而是來到這個類似私人莊園的地方,顯而易見是有問題的。
到了晚上,丹青沒事兒人一樣的,還和我講笑話,我才放下心來,看天色晚了我也就回屋去休息了。路上無意間看見一堆碎屑灑在一叢竹子下,好奇的走過去看,竟是我的那本詩集,撕的碎碎的,碎的讓我感到一股寒意不可抑制的冒了上來……我飛快的跑回了屋子,用被子蒙緊了頭,也不知過了多久就睡了。
丹青靠在軟塌上,若有所思得看看我,又看看張嬤她們,偶然間我們的目光碰在一起,有默契的一笑,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時光,丹青又是那個我熟悉的丹青了,我暗自希望著這時間停住。
東西不多,一會兒就好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本兒英吉利語編放進了包袱里。四面環顧了一下這簡單至極的房子,心裏也沒什麼可留念的,只是墨陽在窗邊教我讀書的情景竟閃現了一下。
我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他衣襟上別著的金懷錶,突然一隻手放在了我的頭頂上,輕輕的撫摸著,嚇了我一跳,有些害怕,可還是直直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看不明白,直到幾年後有這樣一個男人也是這樣的看著我時,我問他這是幹什麼,他有些無奈的笑著對我說,傻姑娘,這叫留戀。
丹青穿這一身大紅的旗袍,外面圍著一條說是西洋帶回來的圍巾,張嬤說不出那叫什麼名字,丹青根本也不在乎,我卻知道那叫蕾絲,墨陽說過的。
我慢慢伸出手,想握住丹青的手,剛碰到她的指尖,丹青就猛地縮了回去。我毫不氣餒,一次次的試著,終於被我緊緊地握住了,丹青的手涼如寒冰,我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可兩隻冰涼的手握在一起,漸漸的竟暖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手心有些出汗了,想抽出手來好拿手絹來擦一擦,可卻被丹青握的緊緊地。
丹青大大的眸子睜著,似乎穿過了帳頂看向未知的地方,眼睛紅腫,看來是大哭過一場,可現在裏面乾涸的卻象古井一樣,毫無生氣。臉上的紅印仍未消去,已經腫脹了起來,在丹青明潔的面孔上猙獰著……
和圖書張嬤面子上風風火火的張羅著一切,我卻在背地裡見過她落淚,女人就是這樣,男人再絕情,她還是會為他心痛,這是二太太說的。那時她的表情淡淡的,只是沒象張嬤這樣哭出來,可當我看到張嬤流淚時,卻想當時二太太要是哭出來可能還好些。
現在才知道,這姓吳的督軍曾暗示過徐老爺,想娶丹青,但老爺他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做妾,就輕巧婉轉的給擋了回去。那時的吳督軍也沒再說什麼,過了這些日子,老爺也覺得沒什麼了,沒想到那姓吳的等的就是這一天。
老爺眼神複雜的盯著我,我只能勉強看出一些可惜,一絲憐憫來,其他的我不懂。「去了那兒,好好照顧你姐姐,」老爺淡淡地說,臉上已是恢復了平時,我安靜的點點頭。他說完站起身來向外走,我跟在後面送他,到了門口他突然站住了,唏唏嗦嗦的聲音傳來,我有些好奇,只是張大了眼睛看。
我默默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其實這些年來也沒什麼太多的衣服,二太太對我很好,每次做新衣都想著我,可我向來都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丹青嘰嘰喳喳的,所以到最後也就那麼一件兒倆件兒的。別人都以為我天生素淡,不喜歡這個,其實我只是不知道怎麼樣開口而已。
臨出院門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猛地一哆嗦,張嬤低頭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剛剛竟彷彿看見丹青正站在門口,冷冷的向外看。
丹青讓我去換件兒喜興兒點衣服,我笑著去了,回到屋裡在我不多的衣服里找出了一件,雖還是過年時做的,不過從沒上過身兒,紅艷艷的,總也找不到機會穿。
「你這性子,最好一世也不要動情,否則……,」老爺低低的聲音傳了來,我抬頭去看他,滿眼的問號,什麼叫動情。
屋裡立刻安靜了起來,那份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我現在才真的放鬆下來,不論在那兒,只有這種安靜平和才能給我家的感覺,這是屬於我自己的天地。
可我現在只感到了傷痛,昨夜發生了什麼我並不十分清楚,身後轉來了動靜兒,我回身看過去,模糊中是張嬤那無奈心疼的臉孔,她看了看屋裡,深深的嘆口氣,拿出手絹兒擦掉了我滿眼的淚水,伸手拉了我出門去。
低頭給老爺行禮,看著他轉身坐在了窗邊的凳子上,靜靜的看了我一會兒,又招手示意我過去。
那督軍不要錢,不要物,只要一個人——丹青。丹青前兩年曾隨著老爺太太他們去過省城,給前任督軍的老母賀壽,那時現在的這個姓吳的督軍還只是他手下的一個旅長。丹青當時十五歲,如桃蕊初綻,一曲碧落吹完,無人不叫好。回來聽二太太說,要不是老太太的孫子還小,丹青就成了督軍的兒媳婦了。當時大太太還一肚子的不樂意,可誰知道丹青的一切https://m.hetubook•com.com已落入了現在這個督軍,吳孟舉的眼中。
屋裡暗沉沉的,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我打了個哆嗦,輕巧的走到了丹青的床前,在床沿兒坐下。
丹青突然用力握緊了我的手,都有些疼了,我卻不由自主地向她點了點頭,潛意識裡知道丹青似乎在向我要個承諾,而這又是我此時僅能給的,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丹青回來后一句話也沒說就回床上躺著去了,秀娥悄悄地跟我說,她臉上有好大的巴掌印兒,張嬤只是坐在一邊哭,邊哭邊罵,上到老天,下到大少爺,心疼她的寶貝小姐怎麼會這麼命苦,又說沒娘的孩子就是沒人疼。
丹青向來淺眠,這個時候一般也都醒了。路過側房時,我放輕了腳步,秀娥向來愛賴床的,她睡不足一天都沒精神,我不想吵醒了她。來到丹青的屋子,伸手去敲門,才發現門是虛掩的,不禁一怔。
晚飯時那督軍仍沒有到來,丹青鬆了口氣的樣子,竟有了些笑模樣,還跟我們講了西湖醋魚的典故,吃過飯,張嬤依然拿張杌子坐在門口教導秀娥納鞋縫衣,而我依然坐在丹青身邊綉著一幅新的帕子。
我下意識的用手摩挲著懷裡的翠牌兒,對自己未知的生活倒也不太擔心,反正這兒也不是我的家,只不過是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罷了。只是以後可能見不到墨陽,讓我覺得有些不高興。
大少爺做生意犯了事兒,被省城的一個督軍抓了個正著,詳細的張嬤也說不清楚,只是說跟軍隊的後勤整備有關。大少爺和一個日本商人在裏面做了手腳,那小鬼子見出了事兒,兩腳抹油,溜回了滿洲里,督軍拿他也莫奈何,那裡已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我給老爺行禮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開始歸置行李,丹青雖然沒說,可我就明白她一定會帶上我的。她並不知道徐老爺私底下對我很好,一來不想留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兒面對大太太,二來我是她娘家唯一的親人了,就算去了督軍府,也好有個依靠。
一夜無夢,我竟在這陌生的環境里香甜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有些微光了,淺紅色的朝霞印著窗欞,我沒來由的心情很好。自己起來梳洗收拾,推了門出來,就想去找丹青。
我以為督軍府就在西湖南邊,因為車子一直沿著西湖向南走,直到到了一座大莊園門口,看上去沒有徐老爺家的氣派,但卻要別緻的多。張嬤和秀娥獃獃的看著,可丹青原本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卻陰沉了下來,一霎那間,我以為看見了徐老爺。張嬤不明白為什麼,我卻看見了莊園上的匾額——西子別院,這不是督軍府。
就是它吧,我把衣服穿好,正要出門,突然心裏不舒服起來,搖搖頭,還是快步的往丹青屋裡走,剛到門口,就已覺得氣氛不同了,我頓住了腳步,隱隱的聽見裏面張嬤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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