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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鎖瑤台

作者:橘花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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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爬牆

第六章 爬牆

周少爺聞言,樂得差點從牆上掉下去,他歡歡喜喜地問:「你師父叫什麼名字?還收徒兒嗎?我可以付束脩,多少都行。」
木鬼:「放糖!甜的好吃!」
我臉上發燒,知道大家再護著我面子,忙將鍋子拿走,訕訕道歉:「照本宣科,果然不成的。」
摔得那個驚天動地啊……
白琯恍然大悟,概括:「不聽話,就打到他乖乖聽話為止!」
我的意識漸漸往上飄,踏入烏雲密布的天空,陷入輕浮而昏暗的世界,消失不見。
我說:「不行!」
我搖頭:「你非天生物仙,修為未到辟穀,需要五穀雜糧。」
「啊,玉瑤仙子親手做的飯菜何等尊貴?」樂青歡喜得臉都紅了,他緊張地搖著尾巴問,「在下小小城隍,哪有資格吃?」
周少爺給罵得臉紅,牆那頭的下人也笑了兩聲,很快被主子狠狠瞪回去。
「沒有,我昨天睡得很死,」白琯見我神色不善,急忙問,「師父,出什麼事了?」
火鬼:「人都是愛吃醋的。」
不管再橫行霸道的妖魔鬼怪,只要一頓棍子敲服,綁在佛前聽上幾千幾萬年慈悲經文後,都會反省錯誤,改過自身。
醒來時,東君帶來明媚溫和的陽光,穿過碧綠紗窗,柔柔投射在枕邊,幾點斑斕。
白琯努力咽了一下口水,提起勺子在粥內攪拌三下,終於勺出半勺,緩緩放入口中。他吃得太急,眼珠子又瞪大半分,咽了幾次才咽下去,還被嗆到了。
白琯冷笑一聲,搶白道:「你這傢伙好大胃口,調戲完我爹,又來調戲我娘?」
我氣得半死:「你這種不老實的傢伙,就該學習如何老老實實蹲屋子。敢過來,我便讓白琯拿大棍子揍你!」
我拍拍他的背:「吃飯應該細嚼慢咽,不要太快。」然後又期待地問,「好吃嗎?」
聽說凡間大官強搶民女很厲害的!
我從夢中驚醒,見周圍環境陌生,嚇得混身冷汗,伸手狠狠往身旁惡魔打去,卻撲了個空。待意識恢m•hetubook.com.com復后,才想起這不是解憂峰了。
周少爺不要臉道:「這是我家牆頭。」
白琯作出個噁心表情道:「不是好人。」
白琯結結巴巴問:「我……我能和師父一樣吃露水花蜜嗎……」
夢由心生,邪從念起,莫非是下凡前雪燕仙童的那句「紅鸞星動」讓我動了凡心?
「好孩子不可隨便說粗話。」我趕緊糾正白琯的言行舉止,「別人下流,咱們不要理他,以免污了眼睛和耳朵。」
「這玩意?!簡直……」包黑臉的臉真黑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虎視眈眈的白琯,又看了眼凶神惡煞的樂青,哭喪著臉道,「我喝,我喝還不成嗎?」
土鬼:「要用肉桂調味。」
水鬼:「醬!多多的醬!」
金木水火土五隻小鬼匆匆趕到,興緻勃勃接受任務。
過了片刻,對面牆下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周少爺彎腰,將扇子接過展開,擺出「英俊瀟洒」的風流士子姿態,行禮道:「在下家住隔壁,無意登高遠眺,看見美人仙姿,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都是緣分!在下對姑娘無限愛慕,發乎情止於禮……我爺爺是兵部尚書,家財萬貫,官聲清白,在下是他嫡孫,不知姑娘可有人家?」
白琯問:「對方不聽呢?」
淡淡煎魚和饅頭的香味從隔壁傳來,貨郎吆喝著「頭油胭脂香粉」,驚醒深閨中的大姑娘小媳婦,丫頭婆子們紛紛出門,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伴隨著梨樹上杜鵑鳥的哀啼,驚動花間蝴蝶,正是平平凡凡的人間景象。
我回眸,儘可能璀璨地笑道:「不急,很快就有飯吃了,我怕著火,封閉了廚房,你呆會再進來。」
弟子聰慧,我甚滿意,對他投以一個鼓勵的微笑。然後移步廚房,為徒兒準備早飯。我初碰廚藝,研究半響灶台,默默在心裏設計幾套法術,胸有成竹,左手一個煽火決,右手一個起風法,廚房瞬間烽火連天,和-圖-書黑煙滾滾。我不慌不忙,雙手結印,再來一個水牢陣,水池裡飛起數股清泉,化作晶壁,將廚房團團包圍,不讓火勢蔓延出去。
「你這個下賤的妖物!上仙賞賜是看得起你,怎能如此無禮?!」樂青急了,撲上來搶鍋子。
白琯聽話地點頭:「師姐,我再也不說粗話了。」
白琯問:「還是不聽呢?」
白琯也三口兩口喝完剩下的粥,長長舒了口氣。
「美人啊!美人看這邊!」
「就你這鼠膽,玉瑤仙子貌美心善,做出來的東西定是一等一美味,」樂青不屑地掃了他一眼,慢悠悠將粥往口裡送,遲疑片刻,又慢悠悠地吞下去,端起整個碗,迅速一飲而盡,然後拭去嘴角殘汁,面不改色道,「味道果然難得,可惜我出門前吃過早點,倒是包黑臉你素來要佔便宜,故意餓著肚子來讓玉瑤仙子請吃早點,如今得償所願,更要多喝幾碗。」
「什麼人?」我緊張了。
白琯口頭應了,轉頭時猛地想起一事:「今天清晨,我發現牆頭有個奇怪的人在偷窺。」
包黑臉如蒙大赦:「沒味覺的人去廚房添什麼亂?我差點以為自己吃耗子葯快死了!呸呸!快拿水來!」
包黑臉一邊喝,一邊抹眼淚。
周少爺抓抓腦袋,左顧右望,不好意思地坦白道:「爺爺罰我禁足三個月,我在屋子裡坐得屁股疼,想翻牆出去走走,沒想到見到美人姐姐,請姐姐快快拿凳子來接我下去,待會我買金簪子送你。」
樂青也安慰道:「哪有仙子下廚房的道理?還是在下來的吧。」
莫非是他家爺爺要續弦,看上我了?
拭去額上汗珠,掀開被子,重整衣衫,緩緩起身,有片小小的白色梨花花瓣從被鋪里輕輕飄下,落在腳邊。我錯愕地拾起細嫩花瓣,抬頭看緊鎖的窗門,驚異不定,急忙推門出去,卻見白琯已收拾完畢,正打著哈欠在掃落花。
不過在紅塵混跡了一個多月,竟動了春心,夢到男人吻自己。
徒兒www•hetubook.com•com孝心可嘉,我微微搖頭:「物仙味覺寡淡,不知饑飽,修行時只吃露水花蜜,水果仙藥,凡間煙火食對我修為有損,不宜食用。」
白琯搶著說:「身為弟子怎能讓師父下廚,以後還是我來吧。」
這不學無術的傢伙在亂七八糟說什麼?
石猴子被如來佛壓下五行山,白蛇妖鎮下雷峰塔。
「呸呸,你不過是頭窮狗,誰比誰高貴?」包黑臉端著碗,一邊喝一邊反駁,「老包一不為非作歹,二不殺人謀財,混跡人間靠的是相術,一見玉瑤仙子,便知她是老實仙人,不會隨意責怪我這種遵紀守法的好妖怪……噗——玉瑤仙子,你,你真的要殺我啊?!這粥里有什麼?」
周少爺見我看他,趕緊雙手抱拳,行了個禮,摸摸腰間,匆忙對牆下道:「扇子呢?沒用的傢伙!快去給爺拿扇子來!」
我初遭求親,嚇得臉都白了,後悔從屋裡跑出來時,沒易容成師父模樣。
「她是你娘?」周少爺心疼得臉色都變了,頓足道,「你爹已經夠好看了,你娘更好看,莫非天下美人都去了你家?這……這太不公平了!」
白琯羞愧地問:「師公會用什麼正途手段?」
我去倒水,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莫非?紅鸞預言和噩夢是真的?
「爺爺?!啊——」周少爺嚇得一個腳軟,摔了下去。
我答:「天道公正,伏魔降妖,慢慢訓導,直至他聽話為止。」
驚疑間,有少年清脆聲音從天而降。
這才是天界的正統處理手段。
金鬼:「鹽!必須下鹽!」
我怒道:「你這人……」
「做……做飯?」白琯眼都直了。
白琯狐疑地掃了我幾眼,不願追問,開玩笑說:「原來師父怕老鼠,咱們養頭兇猛大貓,帶它去找包黑臉那猥瑣傢伙,逼他好好約束附近的鼠族。」
白琯瞪著鐵鍋,用指甲不停撓桌子,痛苦問:「師父……你不吃嗎?」
師父啊,我待會就將《般若波羅蜜心經》好好背上一百次,hetubook.com.com懲罰胡思亂想的自己。
我祭出七龍幻法陣,天空中浮現七條不同顏色小龍,盤旋幾周,隨我心意托起盛滿水的鍋子,慢慢架到火上烤,我回憶背過的《食經》,抓起一把米,用撒豆成兵的架勢將它們統統丟入鍋內。又用旋風訣讓鍋內水慢慢迴轉不息,待起了泡泡后,抓過旁邊各色調料,拿不準該放多少。而且我是物仙,天生不用吃飯,味覺極弱,試吃也分不出好壞,便用五鬼搬運法,召來五隻小鬼,讓他們幫忙試味。
我想著昨夜春夢,覺得好沒意思,胡亂點頭,沒有答話,搶過掃把,趕白琯去練功。
周少爺更不要臉道:「我這人怎麼了?你走近看看,左右認真看看,真是英俊瀟洒,玉樹臨風!」
我沉吟片刻,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便輕輕掐碎手中梨花花瓣,丟入掃攏的落葉中,笑道:「昨天晚上聽見老鼠在叫,我怕你受驚。」
我叮囑:「更不能學牆頭上那傢伙不要臉。」
白琯插口道:「是流氓!」
「等等!我不是你娘,」我雖害怕被老頭搶去做媳婦,但白琯這句話非同小可,若壞了師父清白,將來見到師娘,引起誤會,以為師父花心風流,以為我無恥放肆,該如何是好?思及至此,我立刻攔下白琯,對周少爺正色道,「我是他師姐,師父有事外出。」

如今他沒有刻意扮成風流模樣,穿著身半舊青衣,發間束一條青絲帶,鬆鬆散散挽在腦後,腰間除一塊碧玉佩,再無半點裝飾,配上清清秀秀的臉,笑起來彎成半月型的眼睛,有幾分天真幾分呆憨,倒比初見時順眼了許多。
他忍無可忍,正欲發作。
我虛心聽取大家意見,覺得都有理,便將所有調味料都丟了進去。見泡泡快溢出鍋子,趕緊用遣土法將整個鍋子封得嚴嚴實實。待過了三刻鐘,估摸已熟,打開泥封,將整個鍋子 ,聞香料味道四溢,味道應該不太差,便撤了水牢,收拾廚房,將鍋子端去白琯面前,歡m.hetubook.com.com喜道:「徒兒,趁熱吃。」
我搖頭道:「我從不殺生。」
昨夜之事,是噩夢吧?
若得這種紅鸞,還不如一頭撞死南天門上!
我都替他疼……
「別別,」周少爺見白琯跑去拿掃把,尖叫道,「我不下來,我蹲自家牆頭看美人總成了吧?」
白琯慌張從耳房跑出,在外頭敲著水壁問:「師父,出什麼事?」
我被嚇得半死,抬頭望去,卻見鄰家牆頭伸出一支艷麗至極的紅杏,紅杏旁有個凡人。陽光太大,看不清面孔,我走近兩步,認出是那日帶著豪奴想搶師父的兵部尚書家色狼周少爺,正無恥蹲在牆頭上衝著我傻笑。
我招手,問他:「昨夜院內可有什麼動靜?」
我冷冷問:「你爬我家牆上幹什麼?」
「你自個兒慢慢研究資格去,」包黑臉一個箭步衝上來,抱著鍋子就倒,一邊倒一邊嘀咕:「不要錢的早點,不吃白不吃……」
白琯拍著桌子訓斥他:「難道我師父還會放耗子藥害你不成?!快快喝下去!多喝兩碗!」
我沉吟片刻,答:「以理服人為上。」
白琯振奮,決定先教育包黑臉,改掉他貪花好色的壞毛病。
冷冷的吻覆蓋,帶來戰慄的快|感。
「是!」白琯高聲應道。
「待會我拿回房吃,」白琯閉著眼吃了兩口,喘口氣,放下勺子,忽而欣喜指著門口道:「樂青大哥!包黑臉!你們來了?我師父做了飯菜,正好一起!」
我實在太不知廉恥!太丟人現眼了!
師父啊,廚藝之道,艱難萬分,徒兒會好好努力的。
白琯走過花牆,繞到門外,趁他不留神,捏著嗓子裝女聲驚叫道:「周老爺!少爺又爬牆了!」
我潛意識覺得白琯這種手段可能不符合師父教導,念在一片真心待我,狠不下心來訓斥,只叮囑:「以後邪魔歪道的法子少用,要用正途手段來解決他。」
「呸!」我忍無可忍,罵道,「你左看是登徒子!右看是太狂生!從中間走近細看,那是……那是……」
我答:「想辦法讓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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