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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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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意難平

第五章 意難平

唐寧慧不知道怎麼地心頭湧起一種橫豎都躲不過的念頭,慢騰騰地走近了他,在離沙發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曾連同見她僵著不動,以為她服軟了,摟著她「哼」一聲輕笑了起來。懷裡的身子溫軟如棉,幽香渺渺,令人口乾舌燥。曾連同側身便想親上去:「都生過孩子了,還這般忸怩——」話音未落,懷裡的人似乎微微一顫。
寧州的連同,對她輕憐蜜愛,從來捨不得她疼的。
朱家?唐寧慧猛地抬頭。
這晚用過晚膳,曾連同與往常一樣在客廳陪笑之玩耍了許久,然後才由丫頭婆子帶回了唐寧慧的屋子。曾連同站在門口,瞧著丫頭抱著笑之穿過青石院子,他凝望著東廂房,負手站了半晌,神色怔怔的。
房間里安靜得很,唐寧慧怕吵醒他,便遠遠地站著不敢動。
唐寧慧站在陽光下,脊背一陣發涼。昨夜她那般對他說,萬一他真把笑之帶走了呢?
廚房裡照例送上精心燒制的五菜一湯,清淡的有素三絲、清蒸魚、野菜丸子,重口味的有辣蟹、醬牛肉,還有一個熱氣騰騰的火罐母雞湯。
唐寧慧自知沒有說「不」的權利,便默不作聲地站著。
方先生第一次教學,這一日便先測了笑之的底子。唐寧慧在書房外聽了片刻,那方先生引經據典,隨手拈來,果然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便放下了心。
其實他們這些侍從官對憑空冒出來的唐小姐和小少爺也是訝異得很。他跟在曾連同身邊時日最長,侍從官們素來敬他幾分,前些日子便紛紛過來打聽。程副官其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曉得在他做七少爺副官之前,七少爺曾在寧州待過一段時日。雖然不知其中緣由,卻知七少爺對這對母子極為看重。把這對母子接進來的當天下午,七少爺便召集了府邸眾人,開了一個會。
笑之見她沉著臉,便也不敢造次,認認真真地抄寫起來。唐寧慧合上書,吩咐身邊的丫頭:「巧荷,你幫我好好盯著,等下把小少爺抄好的字拿到我屋子裡。」
眉目依舊是原來熟悉的眉目,一如初見的俊美無雙。當初的連同,淺淺含笑,溫文爾雅。
曾連同見她啞巴了一樣,便又刻意地問了一句:「聽到了沒有?」若是不回答的話,估摸著是沒好果子吃的。唐寧慧對他實在無計可施,只好偏著臉,默默地點了點頭。
自唐寧慧母子搬來后,曾連同每次的行程便極簡,不外乎是回曾府或去軍部,事情一辦好,便趕回這裏。
可就算是這樣,還是避之不及,在書房門口與回來的曾連同撞了個正著。她照例是低眉垂眼地側過身子。曾連同的腳步似是一頓,數秒后,便進了書房。跟在曾連同身後的程副官和侍從們雙腳一併,如常恭敬行禮:「七太太。」
「砰」的一聲槍響后,泥盆瞬間四分五裂。這一槍若是打在頭上,腦袋便立時開花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府里眾人心中一凜,膽小的丫頭婆子早已經雙腿打戰了,有些更是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以往在寧州,唐寧慧白天在學堂教書,晚上又要忙家裡的一些瑣事,每每等笑之睡著后,還得備課、批改學生作業,幸而請了林媽煮飯、洗衣、打掃,她才不至於手忙腳亂。
曾連同從書桌上抽出了一份公文,遞給了她:「你幫我瞧瞧裡頭說些什麼。」上頭大大的「機密」兩字,原是用了蜜蠟封住的,不過已經拆開過了。唐寧慧把裡頭的紙抽出來一看,上頭密密麻麻的都是俄文。前塵往事一下子涌了上來,唐寧慧頓住了動作。
笑之飛撲到她的懷裡,將紙袋子遞到她的鼻子下:「娘,你聞聞,香不香?是牛油蛋糕,是笑之給娘挑的。」唐寧慧嘴角綻開一抹微笑:「香。」
曾連同這才微微一笑,吩咐道:「來,一個個到吳管家和和-圖-書賬房這裏領賞吧。」
唐寧慧慢慢地挪步。曾連同道:「磨蹭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快過來。」他這麼似笑非笑的一句話,唐寧慧臉上驀地一熱。
曾連同倏然睜眼,探身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拉至自己的腿上。這個姿勢太過不堪了……唐寧慧臉上一熱,掙扎著要下來。
程副官道:「稟七太太,自您來鹿州后,七少爺便派小的們四處打聽朱家舅老爺的下落。打探出來的消息只說太夫人十多年前便已經仙去,而舅老爺因學業出色,當年被公派留學了,只是不知目前身在何處。兩位姨夫人,一位嫁在鹿州本地,十年前因難產而亡,未留下一子半女,而另外一位,當年由老夫人許配給了鹿州學院的一個學子,後來跟著學子回老家了。小的打聽出來那學子的老家在安陽,也已經派人去打聽了,只是山高路遠,目前還沒有具體消息,請夫人責罰。」
曾連同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一個箱子,裡頭是明晃晃的一箱大洋。他不緊不慢地掃了眾人一圈,道:「七少爺我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如今府里多出了兩位貴人,你們個個給我把嘴巴貼上封條,閉嚴實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侍候。若是侍候好了,隨時有厚賞;若是侍候不好,走漏了這府里的半絲風聲……」
唐寧慧一一翻譯給他聽:「這裏頭說的是關於曾軍購買武器裝備的事情……」等她說完,曾連同從桌上抽出了另一張紙遞給她:「你再看看這封信,翻譯給我聽。」
唐寧慧待茶水涼了些,方不發一言地托著茶盞侍候他喝下。曾連同吃了半盞茶便推開了,淺淺地合上了眼。
唐寧慧瞧了一眼曾連同,見他一直保持著合眼入睡的姿勢,便悄無聲息地移動腳步,準備退出去。
曾連同脫去了軍裝外套,裡頭便只著了一件白襯衫。唐寧慧的臉蹭在襯衫上,熟悉濃烈的氣息便透著襯衫撲面而來,糾纏在四周。她似一下子跌入了夢中,好似他與她從未分開一般。
丫頭手抄在衣服下擺,恭敬地朝她福了福:「回夫人,七少爺帶小少爺出去了。」唐寧慧沒來由地一陣心驚肉跳:「去哪裡了?」丫頭道:「回夫人,奴婢不知。」
唐寧慧不由得心頭一酸。當年母親朱碧青去世后,爹爹唐秋馮與舅舅還有信函往來,可是爹爹去世后,便再沒收到過舅舅姨母的信。她亦曾懷疑過大娘暗地裡把她的信都扣住,現在看來,或許是因舅舅出洋了,所以中斷了聯繫。而這幾年,一來她離開了唐家;二來唐家沒落了,搬離了寧州;三來戰亂不停動蕩不斷,所以舅舅就算想找她怕也是無處可尋。
侍從官們自然是另備了重賞,但曾連同亦吩咐了下去:「若是讓那頭府里知道半點兒風聲,我也絕饒不了你們。」
那方先生是被曾連同強「請」回來的,本來心裏憤憤不平,但礙於曾家權勢,不敢發作,只得忍辱求全,上門教學。剛在書房門口聽這位夫人講解《詩經》,講得條理清晰,頭頭是道,不免暗自佩服,如今見她執禮甚恭,心頭鬱結之氣倒消去了十之七八,便回了一禮:「七太太客氣了。分內之事,不敢言勞。」
唐寧慧每每見了他,便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想盡辦法要避開。可好像越是這樣,曾連同的興緻越高。
曾連同問:「知道是什麼意思嗎?」笑之道:「事情都有個開頭,這是善始,但是很少能善終……」後面的聲音因唐寧慧的遠離便低如蚊語,再不可聞。
唐寧慧緩緩地挪動腳步走近他,這才發覺程副官沒扯謊,這廝當真是喝了不少的酒,酒味濃烈得熏人慾醉。怎麼這幾日天天喝得這般多?還在思忖,便聽見曾連同吩咐道:「去倒杯茶給我。」
次日起來已是中午光景了,曾連同已和_圖_書經不在府中,可左右也不見笑之人影。唐寧慧心頭大驚,攔了一個丫頭就問:「小少爺呢?」
唐寧慧記得母親朱碧青說過,外祖父朱經綸當年便是在鹿州書院教書的,後來舅舅啟蒙三年後,亦被送進了鹿州書院。此時,一聽朱先生在鹿州書院教書,便生出了幾分親近之意,心想,過幾日便可與他打聽舅舅的消息,於是不免又驚又喜,極尊敬客氣地行了一禮:「犬子頑劣,以後有勞方先生了。」
自唐寧慧住進東廂房后,曾連同便每晚在西廂房歇下。
隱隱約約地過了半晌,唐寧慧被汽車的聲音吵醒,顯然是曾連同回來了。唐寧慧黑暗裡摸索著又替笑之掖了掖踢開的被子,這才安心地合眼淺眠。
唐寧慧繼續道:「曾先生,你是曾家七少爺,位高權重。你若是想要強迫我,我也無法子。只是以曾先生現在的地位,想要什麼樣的美人皆唾手可得,想來也不會勉強我這麼一個姿色平平的殘花敗柳,是不是,曾先生?」
一時間,唐寧慧不由得怔了怔。
唐寧慧千方百計地想躲開曾連同,可人在他府里,又不是她想避就能避的。
這是她這一生聽過的最動聽的話。
若是像剛住進來的那些時日,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唐寧慧倒也覺得日子安穩,雲淡風輕。可是自曾連同碰了她之後,偏偏食髓知味一般,總不肯放過她。
曾家就曾連同一個兒子,平日里最注重的便是他的安全,副官侍從從不離左右。如今曾連同這麼大咧咧地進來,外頭的侍從顯然沒有一排,至少也有七八個,裡頭一丁半點兒的動靜怕是也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可是才走了幾步,便聽見曾連同冷哼了一聲,懶懶開口:「唐寧慧,你再走一步試試?」
程副官親自上前,在門上敲了兩下,恭敬地道:「七太太,七少爺喝高了,您瞧瞧去吧。」
書房內的曾連同,正聚精會神地批閱文件。書房內極安靜,只有鋼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這廝竟然沒睡著。唐寧慧自然聽出了他話語里的不悅,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曾連同卻只緩緩地把玩她的頭髮,半天也不出聲。
半晌,聽見曾連同的聲音沙啞地響起:「過來……」大約因為唐寧慧半天沒動,曾連同睜了睜眼,口氣不耐煩起來,「還不過來?」
半晌后,曾連同方合上了公文,抬眸望向她:「過來。」
唐寧慧咬著唇不敢吱聲,只好推他。曾連同也不理會她的推拒,伸手一把摟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拖至自己懷中。
唐寧慧還是不說話,只盼著他們以為她睡了,便不了了之,如此的話,今晚也算逃過一劫。
笑之點了點頭,就著微辣的蟹肉,扒了一大口飯,嘴巴脹得鼓鼓的,配著一雙圓圓的眼睛,活脫脫一隻小青蛙。
曾連同道:「英文法文,我倒是認識的,可是這俄文,只有它認識我的份兒了,我可不認識它……我便想起了你。」他見唐寧慧臉色突變,便知她想起了過往,他藉著追問扯開了她的思緒,「裡頭都說些什麼?」
唐寧慧進曾連同房間的時候,只見他靠在西式的沙發上,閉眼假寐。
這樣子的曾連同,唐寧慧倒是第一次見。此時正是午後,晴暖的日光透過窗戶緩緩地逶迤進來,靜靜地落在曾連同的身上,有著叫人難以直視的清俊。也不知是他那專註的模樣還是其他,唐寧慧忽然覺得心裡頭怪怪的,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唐寧慧聲音極低,卻字字清晰:「曾先生,我不怕告訴你,我心中有人了。若不是你這次突然出現,我便要與他成親了。曾先生,你和我過去是有過一段姻緣,笑之確實是你的骨肉,但你我緣分已去,強求不得,不如各還本道,解怨釋結,更莫相憎。從此以後,你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和-圖-書寧慧只覺得自己快要被他識破了。
曾連同解開了金屬皮帶,踢了鞋子,爬上了床,也不管唐寧慧願不願意,便挨著外頭的她躺了下來。
曾連同挨著她坐了下來。半晌后,他伸出手到她的臉頰邊,捏住了她一束垂在臉龐的髮絲。
唐寧慧心頭一突,差點兒裝不下去。
程副官跟著曾連同這幾年,見慣了各種姿色女子對曾連同的投懷送抱。唐寧慧的態度起初他頗有點兒驚訝,以為是欲擒故縱,可是時日一久,他亦察覺出來了,唐寧慧是真冷淡,不是刻意為之。
唐寧慧左哄右騙的,實在拿他沒辦法。一直到深夜,笑之抵擋不住漸濃的睡意,歪著頭在唐寧慧懷裡睡著了。
笑之也瞧見了她,甜甜糯糯地喊:「娘,娘,瞧我給你帶什麼來了?」笑之手裡抓著一個紙袋子,撒開小腿跑了過來,後頭跟著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的曾連同。
程副官見曾連同最近心情煩躁,動不動便對侍從厲聲斥責,與以往的不動聲色、城府深沉判若兩人,心下早已經在揣摩了。他跟著曾連同好幾年了,素來是個點頭醒尾極懂眼色之人,如今見之,不由心中一動,立刻明白過來,七少爺最近的不對勁兒都是那唐小姐的緣故。
一時間,手心裏濕濕潤潤的俱是冷汗。
如今這麼一來,她竟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個閑人。
可外頭的程副官鍥而不捨:「七太太,您就周全周全小的們。七少爺今兒喝多了,到時候酒勁兒上來,吵醒了小少爺可不好。」
可是唐寧慧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再不是當初寧州的連同了。
唐寧慧任他親上來,沒再掙扎,把頭輕仰,貼在他耳朵邊低低地道:「曾先生,你離開這些年,你以為我一直為你守身如玉嗎?」
這一日,唐寧慧照例在書房教笑之識字,程副官領了一位穿灰色長袍的先生過來,言語間極為尊崇:「七太太,這位是方先生。七少爺吩咐了,以後就由方先生負責小少爺的啟蒙。這位方先生是光緒三十年(公元1904年)的舉人,當年可是我們鹿州鄉試第一名,若不是光緒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慈禧太後下詔廢除科舉考試,方先生指不定便是咱們鹿州的第二個狀元呢。這些年方先生一直在鹿州書院教書,是七少爺特地請回來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放輕了腳步進來。這光景,能進這屋的除了曾連同也無他人了。唐寧慧本就側著身,於是正好裝睡。
曾連同正細心地從辣蟹里剔肉給笑之:「嘗嘗看,辣不辣?」笑之嘗了一口粉白的蟹肉:「爹,不辣,好吃。」曾連同極有耐心,似騙似哄:「好吃的話,那今天我們笑之多吃半碗飯,可好?」
在她的心底深處,她真的寧願連同已經死了。那樣的話,至少連同不曾騙過她,是真的愛過她的!
曾連同一靠近,他身上特有的氣息便一點點地飄了過來,昨夜的種種即刻浮現在腦中。唐寧慧臉一熱,不敢瞧他的眼,一把抱起笑之轉身就走:「娘和笑之先去用午膳,等下再吃笑之買的牛油蛋糕,好不好?」笑之點頭:「好。」
書房裡父子二人的交談聲傳了過來:「讓爹瞧瞧,今天你娘教了你些什麼字。」笑之清脆地回道,「《詩經·大雅·盪》中的『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曾連同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作疼的。」唐寧慧還是不說話。曾連同倒也不以為意,手緩緩地沿著她柔軟的腰肢蔓延而上:「疼一下也好。疼了,日後就會記得了,別用那些話氣我,也別逞強跟我作對。」
猶記得她從唐家跑出來尋他的那夜,他把顫抖的她擁在懷裡,說:「寧慧,一切有我。」她無聲無息地落淚。等他發覺時,已是滿臉淚痕了。他摸著她的臉,低啞地道:「別哭,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可是到頭來,這一句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他的聲音輕輕的,偏偏威脅的意味一點兒也不輕。
曾連同走了幾步,也不知道怎麼突然止了步,又轉身大步回來。他俯身下來,在唐寧慧耳邊磨牙冷笑:「你以為你這麼不痛不癢真假不辨的幾句話就把我套住了?我告訴你,只要是我曾連同要的東西,哪怕是殘花敗柳,我也一定要弄到手。」
曾連同對笑之的疼愛確實是挑不出一丁半點兒的不是,每每這樣其樂融融的光景,唐寧慧心裏總會湧起悲喜莫名的酸澀,似乎被他騙來鹿州也不全然是壞事,至少笑之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爹和夢寐以求的疼愛。
她這屋裡一擰亮電燈,程副官等人就在外頭長舒了一口氣。
這日晚上,唐寧慧早早地與笑之熄燈休息,可汽車回來后才不過片刻,婆子就在外頭敲門:「七太太,七少爺找您。」
曾連同閉著眼睛,不耐煩地道:「還不給我過來!」
唐寧慧心頭陰陰鬱郁的,晚膳也只喝了碗湯,便回房和衣躺下。她心裡頭說不出的空落落,怎麼也睡不著。
曾連同一直僵硬地保持著那個吻著她的姿勢,好似根本沒聽見。
唐寧慧是不懂曾連同的。
曾連同略略鬆開,冷笑道:「疼是吧?」下一秒,他更是用力咬了下去。唐寧慧痛得嗚咽掙扎。一直咬到覺得盡興了,曾連同方才放開她,呼吸又急又促,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道:「唐寧慧,我就是讓你疼,疼死你。」
七少爺如此緊張唐小姐母子,可偏偏唐小姐一直冷若冰霜,別說親近了,每每瞧見也把七少爺當作是空氣。
這日,傍晚時分,外頭響起汽車駛進的聲音。笑之神色歡喜地一再轉頭瞧著門口,眼看便要坐不住了。唐寧慧知道不過片刻,曾連同亦會進這書房。她不想與他照面,這段日子能躲便躲,瞧了瞧時間,今日已經教了兩個多時辰了,便正色道:「坐端正了,把方才教的字好好地抄寫二十遍,方可出去玩。」
忽然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推門進來。唐寧慧一驚,猛地睜大眼睛,整個人倏地清醒過來,驚懼地問道:「是誰?」
曾連同頓了頓,冷颼颼的目光掃了一圈,掃得在場眾人心裏發毛。
唐寧慧凝神屏息,裝睡不答。
黑暗中,曾連同兩道視線似刀刃一般牢牢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挖出兩個窟窿來。半晌后,他猛地一把推開唐寧慧,從床上起身,大踏步地往外間走去。
可是七少爺呢?程副官瞧著曾連同陰沉的臉色,心底暗暗揣摩。
可她這個閑人做了不到半日,程副官便過來請她:「七太太,七少爺請您去前面書房。」
如今眼前的這個人,陌生如旁人。他不是她的連同!
曾連同倒吸了口氣,低喝道:「別亂動。」唐寧慧忽然明白了過來,僵硬了身子,再不敢動彈。
這倒是重遇後唐寧慧第一次有機會好好地打量曾連同。
可是昨夜,他咬著她的時候,有一瞬間,她真的覺得他要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塊肉去。他說:「唐寧慧,我就是要讓你疼,疼死你!」
唐寧慧自是不知這府里發生的事情,如今她只是一隻籠中鳥,平時連與笑之在院子里散個步亦有幾個婆子丫頭跟隨。若是曾連同偶爾帶她與笑之出去,那更是三步一崗,十步一哨,旁人見了這陣仗,哪個敢不退避三舍?
婆子在外頭又喚了幾遍,見卧室里毫無動靜,便無奈地瞧向了身邊的程副官。
唐寧慧轉身去倒茶,顯然是婆子丫頭們新換的茶水,摸著茶壺依舊燙手。
唐寧慧知道程副官的這幾句話不假,這裡是曾連同的地盤,天皇老子也管不了他。唐寧慧想了又想,只好百般無奈地起身。
一個人明晃晃的二十個大洋,眾人簡直不敢相信。頭一個領賞的聽差雙手顫抖地捧著大洋,m.hetubook.com.com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此時的僕婦女傭,一個月亦不過一個大洋。如此這般厚賞,足足是他們近兩年的收入,自然是又驚又喜,對曾連同方才打槍的畏懼也退去了不少,知道給七少爺好好辦事,七少爺是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笑之自然也拘得發悶,好在曾連同每日回來得早,像是補償過往一般,天天陪著他玩耍,樂此不疲。
他似印證自己的話語一般,手探到她的衣襟,猛地一扯,將她的衣襟撕了開來,露出了大片白|嫩得不可思議的肌膚。幾個月未近女色,再加上方才唐寧慧言語引起的憤怒,曾連同只覺得一股衝動上來,忍不住便低頭不管不顧地咬了下去。
唐寧慧被關在府中,除了不能隨便出去外,府裡頭倒是可以隨意走動的。由於笑之在寧州時已經跟著唐寧慧在學校里聽課了,字也認了好一些,如今在這裏,唐寧慧又空閑得很,便每日教他讀書識字。
「若是走漏了這府里的半絲風聲,便如此盆。」他「唰」一下拔了腰間配槍,對著牆角的盆栽就是一槍。
前頭便是曾連同的辦公之所,每日里來往人物來往公函,都是在前頭的書房裡處理,可是曾連同為何要找她過去呢?唐寧慧極是納悶。
曾連同見她聽話,長眸微睞,低低一笑:「還疼嗎?」唐寧慧別過頭,不言語。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大門處有汽車聲響。唐寧慧忙沿著抄手游廊穿過重重門,到了前進院子,遠遠地便看到曾連同扶著笑之從汽車裡出來。亮堂堂的日光灑在父子兩人身上,似閃閃發光。唐寧慧的心穩穩噹噹地從嗓子處落了下來。
屋子裡一片漆黑,只有幾縷月光偷偷地從窗戶漏了進來。曾連同的臉隱在半黑半明之間,唐寧慧瞧不清,也看不懂。
唐寧慧輕輕地把笑之放在床上,替他掖好了被子,也側身在笑之身邊躺下,「啪」的一聲扭了電燈,屋內頓時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之中。
曾連同揚聲喚了程副官的名字。程副官很快推門而進:「七少爺。」曾連同道:「你把打聽來的朱家那邊的情況說一遍。」
笑之跟任何一個沒爹的孩子一樣,從小就盼著有個爹。與曾連同相認后,父子天性,便親熱得很。加上曾連同伏低做小,刻意地討好憐愛,各種好吃好玩之物流水一般搬進院子,為的不過是博兒子一笑。不久后,父子兩人的感情已經好得如膠似漆了,簡直把唐寧慧都要擠出去了。
曾連同低沉的聲音里明顯帶了幾分慵懶醉意:「是我。」
這一日,曾連同倒是與往日不同,極晚也沒回來。笑之盼了許久,問了唐寧慧許多遍:「娘,爹呢?」「爹怎麼還不回來?」「娘,爹什麼時候回來?」
所以她來鹿州這麼久,別說舅舅姨媽了,每天除了院子圍住的那片天空還是那片天空。
這府里的院落分前後兩進,前進如今是曾連同辦公待客之所,後進則是由飯廳、書房以及東、西廂房組成。
唐寧慧吃痛,發出「嗚」的一聲,整個人重重一顫,往後縮去。床內的笑之睡得正香,毫無半點兒知覺。唐寧慧怕吵醒笑之,便不敢再往裡躲。
門口的侍從見了兩人,照例是並腳行禮:「七太太,程副官。」程副官替她推開了門,躬身請她進去后,又替她輕輕地帶上了門。
信里不過是平常問候的內容,唐寧慧又逐條翻譯。曾連同的神色凝重,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凝神細思:「竟找不出半絲破綻?」沉吟了半晌后,又抬頭瞧了唐寧慧一眼,道,「過幾日你陪我出席一個宴會。」
可後來曾連同便脫衣休息,摟著她睡下,再沒有聲息。
連同已經不在了,或者說,連同從未存在過。
曾連同猛然一僵,唇落在唐寧慧細滑軟嫩的臉上,再沒動彈。
這次來鹿州本想與舅舅姨母團聚的,卻沒料到會是這樣凄涼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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