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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愛的人都像你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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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玲瓏心

第九章 玲瓏心

此話一出,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真真是落針可聞。在座人儘管見慣場面,也不禁屏氣凝神,不敢多發一言。曾連同則慢慢移動目光,掃了掃在座的曾夫人等人。
曾連同那天本來很是疲倦,正靠在絲絨沙發上閉目養神,若是旁人,他早揮手說一句「不見」了。但聽了士兵稟告,他便睜開了眼,吩咐道:「請她進來。」
事實上,他吩咐去打點的人是他姐夫周兆銘的人,連他在寧州的行程亦是他放出去的消息。當然,這事一直到他和寧慧再遇后他才知曉。
「你們說,要是易地而處,你們換了我的話,可會要這一妻半妾的名分?
每每這般思量的時候,唐寧慧都會生生地打個冷戰。
可是,當她大雨滂沱中一路跑來,哆哆嗦嗦地站在他面前,說:「連同,我大娘要把我送去給人做妾。」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頭泛起針扎般的疼。
周璐梳妝打扮了一番,淡掃蛾眉,唇色亦是淺淺的粉,又換上了一襲若草色的格子旗袍。她本來身段就極好,每每穿了旗袍,玲瓏浮凸,令人移不開目光。但這日,她特地在旗袍外披了件西式的蕾絲披肩,流蘇的穗子,一擺一款間,穗子便盈盈動動。
白如懿道:「原本我娘家那邊也還是可以依靠一二的。可我們白家也在那銀行裡頭存了不少銀錢,結果也受了連累。我爹的身子本就不好,伯伯叔叔們又紛紛鬧著分家……」
而周兆銘便是此間的典型代表!
周兆銘一笑:「這等小事,小姐又何須擔心呢?」他轉身吩咐,「來人,幫這位小姐找一下她的丫頭。」旁邊便有兩人應聲而去。
白如懿也回過神,漸漸激動起來:「四妹妹,四妹妹,我沒眼花,真的是你啊。」唐寧慧淚光盈盈地連連點頭:「大嫂,真的是我,寧慧啊。」
曾家姐妹見母親大人出了聲,便都噤聲,不再言語。
正在此時,扯著曾萬山軍裝上金黃穗子玩耍的笑之歪著頭好奇懵懂地開口:「祖父,什麼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唐寧慧在他離開半年多后,產下一子。他離開後半年多!
唐寧慧便換了件珊瑚色的旗袍,外面套了件黑色呢料大衣,又給笑之換了套西式套裝,方才出門。
如此一來,寧州回不去,海川也去不了,唐家一門老小就在鹿州住了下來。唐少丞也爭氣了,再不出去賭博喝酒,他去應聘了小科員。雖然沒有以前的富貴日子,但白如懿倒也覺得平平淡淡長相廝守足矣。
猛然間憶及他與她成親數月,她會不會……
唐陸氏和唐少丞見得罪了這麼一尊大菩薩,只好花錢消災。可那麻子軍長如今手裡有權有錢,他爭的不過是一口氣,唐家自然擺不平。地痞流氓三天兩頭往當鋪和唐家鬧事,唐陸氏和唐少丞亦覺得鹿州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母子兩人一合計,便決定賤賣了家業去外地避一避。
不幾日,便又是曾家一月一聚的日子。
不過片刻,櫻桃便提了一個竹籃子跟著兩個護兵而來,神色驚惶:「小姐。」
曾萬山的臉色變得快,他若有所思了一秒,便已經恢復了常態,笑眯眯地捏了捏笑之粉|嫩的臉:「這是哪裡聽來的混賬話呀?」
這一番初遇后,火車才開動,周兆銘便遣人給她送來了一席酒菜。雖無地面酒館的精緻,但亦可口得很。她便命櫻桃送了水果過去。
此時街道四周商鋪林立,人流如織,夾雜著電車「丁零丁零」之聲,一片繁榮興旺景象。
當年確實是他利用了唐寧慧,這是不爭的事實。不過,那個時候,他從沒想過騙她成親的。
陸大娘急道:「我的好少奶奶啊,四小姐哪裡是有事出門啊,分明是收拾了衣物,跟人跑了。」白如懿猛地轉頭,表情吃驚得仿若見鬼:「跟人跑了?」隨即正色道,「陸大娘,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事關四妹妹和我們唐家的名聲。」
曾方頤第一個回神,拍了拍手,滿口贊道:「慧妹妹說得極好,打算得也極好。只是我家弟弟啊,已經不小了,這早晚都是得給他娶房媳婦的。到時候,我七弟妹進了府,你的算盤就不知能否打得這麼響了。」
笑之清脆地道:「方才六姑姑說的。我問娘什麼意思,她說她不知。我想祖父是我們家最最厲害的,祖父肯定知道,對不對?」
曾連同的視線移到周璐身上,只說了寥寥數字:「我定當竭盡全力。」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唐寧慧也不打算繼續跟她們虛與委蛇了,累得慌。於是,她含笑道:「你們可知道為何我不要名分?為何連同不給我?」
唐寧慧便也不去拘著他,任他們在屋裡玩。她則與白如懿面對面坐著,親自夾了一塊奶油小蛋糕擱在了白如懿面前的碟子里:「大嫂,你吃點兒東西。」
此時,曾方頤被唐寧慧的話一堵,瞪著唐寧慧「你」了一聲,一時間再無其他話語可以接下去。
這話分明是針對她的。唐寧慧垂眼站著,沒有言語,再說,她也不想搭理。
這一日,曾連同一早就怪怪的,臨走的時候說了句:「晚上我訂了圍酒席,我讓程副官來接你和笑之。」說罷,就起身出去了。
四目相對,彼此許久都沒有移開目光。周璐先回過神,忙拉了拉鬆開的穗子披肩,低頭垂眸,做害羞不語狀。
不久后,「無路可走」的周璐便委身於周兆銘,極得周兆銘的歡心。
唐寧慧面上一紅,憶起那天在曾方頤房間的那個油光粉面的小白臉,便不再言語。
唐寧慧含笑點頭:「大姐說得是。為了曾家能早日開枝散葉,合該如此,合該如此。只是這娶親之事,若是連同肯點頭的話,十房妻妾怕是都已經納進來了,也不必等到今時今日了。大姐,不知我說得對不對,是不是這個理https://m•hetubook•com•com?」
在寧州的時候,唐寧慧對外宣稱自己是已婚婦人,因戰亂與丈夫失散了,住的時日一久,左鄰右里見她舉止有禮,說話斯文,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她是個莊重的女子。後來大家知道她在學校教書,平時得閑也願意教他們的窮娃子識幾個字,大夥都敬她是一位女先生,所以對她十分客氣,從來不會惡語相向。
曾靜頤瞅了瞅笑之和唐寧慧,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我們曾家如今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這不,妻不妻,妾不妾的,連身份都沒有的人,也好意思來這家宴。娘,你說這成何體統啊?」
唐家派人去市政府那邊堵了幾天,也是毫無音訊。陸大娘自作聰明地教唆唐陸氏找上了周璐,周璐卻只是冷冷一笑:「唐伯母,寧慧已經一個禮拜不來秘書室上班了。今兒我們主任還說起呢,若是她再不來上班,以後就不用來上班了。我們市政府還怕請不到人不成?唐伯母,你今兒要是不來,我還想到你們唐府去找寧慧呢。人怎麼會不見了呢?這寧慧又不是三歲孩童,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老話說得好,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唐寧慧這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我看我們還是去警察廳報案吧!」
曾連同當時居住在寧州一家大戶的別院里,四周戒備森嚴。某一日,外頭站崗的士兵來稟:「七少爺,外頭有一個叫周璐的女人求見。」
白如懿知她有事,也不留她,送她和笑之至門口:「四妹妹,你保重。」
曾家客廳里,唐寧慧聽著曾連同的敘述,不由得發問:「周璐求你何事?」曾連同道:「她讓我想辦法將她弄到周兆銘身邊。」
唐寧慧只覺得飯廳里的每道目光都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屋內的幾個人俱是一怔,細思之下,亦覺得她的話不無道理。
瑩瑩躍動的燈光中,只見她側臉婉約,曾連同怔了好半晌,方道:「前幾日,你不是一直問我周璐怎麼會在周兆銘的府邸出現嗎?」
那天家宴后,唐寧慧便將萬福堂里發生的事前前後後詳細敘述了一遍,說到那為妻為妾之事,曾連同的視線便牢牢地盯著她:「你當真是這般想的?」
唐寧慧抱著笑之正欲細細檢查,只見笑之搖著頭道:「娘,我沒事。」程副官這才大大鬆了一口氣,道:「七太太,前頭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屬下去瞧瞧。」
一家老小倉皇地離開了寧州,暫時落腳在了鹿州,準備去海川投靠嫁到那裡的大姐。誰知才離開寧州數月,便傳來了柳宗亮倒台的消息。柳宗亮完蛋了,那個麻子軍長自然也威風不起來了。可僅有的家業已經賣了,是怎麼也贖不回來了,一家人正懊悔得很,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存錢的那家銀行是靠著柳宗亮起家的,柳宗亮拿了一半的乾股,自然也一路照應著。柳宗亮一倒台,股東們便宣布破產,總行、分行在一夜間全部倒閉關了門。
曾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盞,垂了眼帘,右手捏著茶杯蓋子,正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撥著茶末子。曾方頤則站在她身後替她輕輕捶肩。兩人一直保持著自己的姿勢,彷彿屋子裡根本無人言語一般。
自然是沒有人回答的。唐寧慧也不用她們回答,徑直說了下去:「只因我若是有了名分,若是為曾家媳婦,曾夫人便是我婆婆,你們便是我姑子。歷來,婆婆要怎麼整治調|教媳婦,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家宅門裡頭的是非,旁人不知內情,無法開口說話,歷來都是惡毒的婆婆,難做的媳婦。可如今曾夫人不是我婆婆,我只是曾家一名客人,所以我上不用侍奉公婆,下不用招待你們這種惡姑,你們挑不出我的半個錯處,亦無法奈何我半分。
曾家三姐妹本是圍著曾夫人說說笑笑,見唐寧慧與笑之進來,亦知很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也不再扯著笑臉裝和氣了。
曾經,他以為放棄唐寧慧不過是放棄一個女人而已,更何況,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哪怕是後來不止一次地念及她,可想著都過了這麼久了,她或許早已經結婚,花開結果,濃蔭滿地了,再念及也回不去了,於是,他便一年又一年地這麼過來了。
很快,店家就上了好些西式糕點,笑之便跟唐瑞麟在邊上一桌邊吃邊玩耍。笑之來鹿州后便如籠子里的鳥,此時得了唐瑞麟這麼個年齡相仿的玩伴自然很高興。不過片刻,兩人便已經自來熟了,嘻嘻哈哈地在包房裡追來跑去。
在西式咖啡店入座后,唐寧慧喚了笑之過來給白如懿磕頭行禮:「笑之,這是你舅母大人,這是你瑞麟哥哥。」白如懿也讓唐瑞麟見禮認了親。
來寧州后,曾經有一次路過兩人租住過的小院,他轉頭瞧了一眼,朱漆小門,門前一棵海棠樹。這麼多年了,她怎麼可能還住在那裡呢?於是只一眼,他便收回了視線。
她見程副官在門口來回走動,便道:「大嫂,我今天先回去了,等後天大哥休息,我再過來。」
「如今以我的身份,進可攻,退可守,想留便留,要走便走,怕是連大帥也挑不出半個理來。」
其實瞧與不瞧也沒什麼差別,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唐寧慧已經出走的事實。
「至於我爹,我則說人生一世,短短數十年,我定要找個自己中意的人……我爹雖然急得跳腳,可他向來寵我,拿我半點兒法子也沒有……」
誰知程副官拉開後車門,唐寧慧便怔住了,曾連同居然坐在後頭。
聽差們見狀,忙端上了茶。周璐也不飲用,待人都退下去后,方開口:「寧慧和笑之都好嗎?」
誰知大半個月後,那麻子軍長不知怎麼聽說唐家小姐得病是假的,實情是唐家小姐嫌棄他是個麻子hetubook.com.com,不肯委身於他做妾。麻子軍長一怒之下,便帶了一群護兵來找唐家的麻煩。
唐寧慧寬慰道:「是啊,大嫂,錢財乃身外物,最要緊的是一家人平安就好。」
沒想到才幾年不見,唐陸氏竟然一頭白髮了,唐寧慧忙上前行禮:「大娘,我是寧慧。」
周璐離去后,曾連同便馬上著手安排一切,不久后,便將周兆銘何日何時從寧州回鹿州的火車列次通知了周璐,並派人送上車票、細軟等物。此時,汪孝祥早已經下台,周璐亦已變賣了小公館,在寧州的高級飯店包了一個套房。她接過車票后,便跟來人說了一句:「你跟你家七少爺說,從此以後,我與他兩不相欠。」
陸大娘臉色尷尬,搓著雙手,忙解釋道:「少奶奶,事情是這樣子的。老夫人一早醒來,就等著那丫頭來侍候,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便喚了我穿衣,直到廚房送了吃食上來,還是不見那丫頭。我便去四小姐住的地方查看,結果一推門進去就呆了,那被褥都疊得好好的。我一瞧就覺得不對勁兒,一摸床褥俱是冰冷,分明是昨夜沒人睡過。我便又打開衣櫃,見衣櫃裡頭的衣服少了好幾件……我忙去門房找阿四,阿四說他一直守著門,沒見四小姐出去。於是我跟阿四就去了後門,你猜怎麼著……那後門虛掩著,根本就沒關……」
曾靜頤甩了甩手絹,嗤聲冷笑:「說這些個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倒要好好坐著,看看此人能在曾家待到何時!」
唐寧慧倏然抬頭:「到底發生了何事?」
可沒料到,隔了幾日,他在洋行門前居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每每想起她,也總是一晃而過,一秒而已,他決不讓自己去刻意回憶的。可那日,遠遠地,他居然一眼便把她認了出來。
白如懿口中「哎」了一聲,手卻沒動。唐寧慧見大嫂白如懿和侄子唐瑞麟俱是一身布衫,雖然清爽潔凈,但看得出日子過得並不富裕。
曾連同沉吟片刻,便點頭答應:「好。」周璐聽他這麼一說,便起身告辭:「我時刻準備著,隨時等你通知。」
說到此處,白如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兒子唐瑞麟的身上,苦澀一笑:「四妹妹,富貴真如草上霜啊,日出一曬轉瞬即無。如今我們唐家雖然落敗了,不過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倒也應了『財散人安樂』這句老話。我也別無他求,只願這幾個孩子能健健康康地長大成人。」
各人按固定位置圍繞著曾萬山和曾夫人坐下。照例是曾萬山邊上坐了笑之、曾連同和唐寧慧。曾夫人邊上坐了曾方頤、周兆銘、曾靜頤、汪季新、曾和頤與孫國璋。
笑之歡喜雀躍得很,趴在車窗邊,一路觀看街景:「娘,你瞧,那裡有雜耍。」「娘,你看,你看那裡……」
那日曾連同把母親傅良歆之事告知了唐寧慧,亦曾對她坦言:「我這些年來不想娶妻生子,其中一個原因,除了怕這毒婆子多了一招對付我之外,還怕她在我身邊安插一些耳目。我若是對她找來的那些個所謂良家閨秀點了頭,同意結婚,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我若是不找那些她中意的,怕是曾家永無寧日了。既然如此,我索性也不害人害己了。
唐寧慧帶了笑之按慣例向曾夫人福了福身:「夫人。」笑之則行禮喚了聲:「祖母大人。」曾夫人端著茶盞,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
已近深秋,午後光景短得彷彿只是眨眼的剎那,隨即便是夕陽西下的黃昏了。唐寧慧看了眼自鳴鐘的時間,便替笑之換了身夾棉的大紅織福字的唐裝。笑之的皮膚白,穿了那大紅的料子,真真是一團雪似的晶瑩粉|嫩,讓人恨不得親上幾口。
他居然有了一個兒子!名字叫作笑之!
本來唐寧慧在車子裡頭,外頭又嘈雜,她是聽不到什麼的。可程副官一推開車門,那婦人的最後兩句話便傳入了她的耳中,竟如五雷轟頂。唐寧慧倏然抬頭,從車窗玻璃望出去,見是一個穿了藍衫黑裙、身量中等的婦人。
那婦人的身子明顯一頓,緩緩轉身,果然是白如懿。
正當此時,車子一個急剎車,唐寧慧只覺得整個人往前衝去,她條件反射地一把抱起身旁的笑之,才讓他不至於跌撞。坐在車子前面的程副官忙轉頭,神色緊張:「七太太,小少爺沒磕著碰著吧?」
唐陸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冷冷譏笑:「原來是四姑娘啊。瞧你如今的模樣,顯然是過上好日子了。可惜啊,我們唐家就毀了。老爺肯定沒想到,唐家竟然會毀在你的手裡。」
那一頓飯,可想而知,吃成了什麼樣子。
唐陸氏無法子,只好塞錢讓人去麻子軍長家說唐寧慧得了急病,大夫說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那麻子軍長一聽人病了,還是重病,也覺得晦氣。唐陸氏這邊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白損失了一筆大洋。此事慢慢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於是,兩輛小汽車一路行駛,駛進了城西的一個弄堂。那些個在弄堂里玩耍的娃兒一見之下,便好奇地擁了上來。結果前頭的護兵一推開車門,那些娃兒們便叫「啊」「當兵的」「都是些長官」,驚呼之下,又作鳥獸散。
那婦人攬著一個男童,一個勁兒地躬身賠不是:「對不住了,軍爺,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唐寧慧迎上他的目光,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哪裡能告訴他,她確實這般想過,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不知如何是好。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大約便是如此,所以只好一味地逃避。
這些話讓孩子聽了去,是污了他的耳朵。唐寧慧轉身便吩咐王媽與巧荷等人,帶笑之到院子里玩,自己身邊只留了一個丫頭。
話音一落,白如和*圖*書懿的淚便落了下來:「四妹妹,我也不瞞你,自你走後……」
白如懿點了點頭。她見唐寧慧如今衣著光鮮,身邊又有這麼多護兵侍從,便知她如今是富貴得很。只是唐寧慧不提,她也不好貿然開口相詢。
白如懿見唐陸氏越說越離譜過分,唐寧慧白著一張臉、泫然欲泣的模樣,便想插話進去打圓場:「娘……」
唐寧慧自然明白周璐如今在周兆銘身邊正得寵,出來一趟怕也是會與她一樣,左右有人。周璐要避過周兆銘的耳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萬山一直把笑之抱在腿上逗他玩。唐寧慧扯了扯曾連同的袖子,示意他讓笑之端端正正坐好。
一下火車,周兆銘便派人協助她找未婚夫婿,曾連同早打點好了一切。周璐叩門后,現在的那家人只說他們已經搬走很多年了。周璐站在路邊捂臉哭泣,做走投無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白如懿那晚本就沒好好合眼,一聽消息便知道唐寧慧已經離開唐家了,她便裝作不解陸大娘話頭的意思,淡淡道:「陸大娘,四妹妹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會不見了?或許是有事情,一早出門了吧。」
唐寧慧聽到這裏,不由得訝異:「那你大姐可否知道?」曾連同露出譏諷的一笑,一副吃了蒼蠅的厭惡表情:「他們夫妻,人前恩愛得很,人後啊,各過各的,說出來令人噁心作嘔。不過,我倒是佩服得很,他們在對付我的時候,那可真是一條心。」
曾連同卻不讓她躲避,又問了一遍:「你當真是這般想的,所以不願為妻也不願為妾?」唐寧慧只好別過臉不說話。
唐寧慧依舊不溫不火地道:「我是什麼身份,哪裡敢說這些不知所謂的猖狂之詞。」她頓了頓,方道,「我要名要分簡單得很,我只要跟連同開口便是了,再不濟也能做半個妾。只是我並不屑這些,不想要罷了。」
自曾方頤家那死人事情后,曾連同關起門來,把自個兒小院子里的人又通通查了一遍,又賞又罰的,雷霆雨露俱施了一遍,牢牢地給僕婦下人們灌輸這麼一個思想:只要對主人忠心耿耿,自然虧待不了他們;若是不忠,有十個腦袋也不頂用,弄得一群下人個個心寒膽戰、老老實實的。曾連同又再三叮囑唐寧慧,哪怕是在自個兒府邸,身旁也須帶幾個人,任何情況下不得離開左右。
唐寧慧含淚微笑:「大嫂,你給我說說這幾年發生的事吧。大哥和大娘現在怎麼樣了?你們怎麼會到鹿州的?何時來的鹿州?文環、文珠那幾個孩子怎麼樣了?」
曾連同用了個「請」字,他身邊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忙賠著笑臉將周璐迎到了廳裡頭。
而她只是略略整理了髮髻。由於曾連同一個鐘頭前掛了電話回來,說會與他爹曾萬山一起回來,她便帶了笑之先去萬福堂。
兩人當年新婚燕爾,哪怕曾連同是做戲,兩人亦如蜜裡調油,恩愛甚篤。那個時候,她不知他顯赫的身份,對家用精打細算,總是想省一些再節省一些,以後的日子便會寬裕一些。她對自己的吃穿用度一減再減。雖然如此,那時候她卻是幸福的,哪怕是省吃儉用,卻仍然憧憬著一片幸福的天地——屬於他和她的幸福天地。那曾經是她最認真最執著的事情,卻也是她這一生中最荒唐的一個夢。
據說當天晚上,六小姐是捂著臉跑出了曾萬山的書房。
唐寧慧靜靜地道:「我想見周璐一面。」曾連同道:「那日從周府回來,我便暗中派人聯繫過她,你且耐心等候幾日再說。」
「曾連同,這輩子,這個世上,怕是再沒旁人會像寧慧這般傻了。這般傻傻地對你好,別無他求。」
笑之似懂非懂的,方才被人抱出去后,還不停地問身邊的王媽等人。王媽自然不敢胡言亂語,只好裝糊塗,說自己蠢笨不懂。但笑之卻是處在對事物最好奇、最愛刨根問底的年紀,又不懂事,童言無忌地在這一大家子的場合問出了口。
曾家三姐妹,曾方頤、曾靜頤、曾和頤三朵花似的,奼紫嫣紅,都早早到了。曾夫人有四女,但是曾盛頤她一直未曾見過。聽曾連同說,他這位五姐一直待在國外,他已經許多年未見了。
哪怕已知周璐如今就在周兆銘身邊,唐寧慧仍舊不免驚訝:「她為何會求你這個?」曾連同搖頭:「我亦不知道,她說有機會的話,她會親口告訴你的。但她讓我不必細問,她只說她決計不會害你害笑之的,只問我願不願意幫她這個忙。」
一個男人是決計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女人好的。他若是對你好,便是對你有所圖。
自從周璐從曾方頤府邸將她救出后,唐寧慧心裏對她總是挂念得很,總想見她一面。
曾連同點了點頭。周璐從皮包里取了一根煙,點燃后,送至唇邊,姿態魅惑地吸了幾口:「世上男子皆寡情薄倖之徒。曾連同,你也不例外,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身軍服的周兆銘朝她欠了欠身:「這位小姐,不好意思,是在下擾民了。」
周璐幽幽地道:「曾連同,哪怕你是因為笑之才回來找寧慧的……也請你好好待她。她對你痴心一片,旁人再好,這些年,她都不曾多看一眼。
唐寧慧任她破口大罵,只輕輕道:「大娘,您別生氣,我這就回去,過幾天再來看您。」唐陸氏一張老臉漲成茄子色:「滾!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曾連同一時間僵硬成了一座石像。
若不是她有了笑之,他還會要她嗎?
「倘若我做了連同的小妾,亦不過是曾家一個高等些的僕婦。情形大約只會更為凄慘。
她若是大大方方地自他面前經過,曾連同或許不作他想。可她這麼一躲閃,他心裏卻有種莫名的感覺涌了上來,然後激蕩開來。
而這廂的唐陸氏聽到消息后,越https://m.hetubook.com.com想越傷心,既氣憤又後悔,急怒攻心之下,就吐血暈倒,一病不起了。
唐寧慧抬眼,只見他一身戎裝,被程副官等護兵簇擁著往外走去。冬日的陽光淡淡,在門口散成一團光影,靜靜地照進廳堂。
連著護兵,一共有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駛出。鹿州因是曾家軍的根基所在,曾萬山馬壯兵強,軍備充裕,這些年來無兵禍戰亂,所以富庶一方。
唐寧慧不由得臉色一變。顯然這些人把她的來歷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了,否則不會這般說話。
原來,那晚唐寧慧從後門溜走後,第二天一早陸大娘便急匆匆地跑進了白如懿住的小院,急得直跺腳:「哎呀,我的少奶奶呀,不好了!不好了!四小姐不見了!」
此時為首的一人早已經在罵罵咧咧了:「奶奶的,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怎麼走路的?不長眼睛,趕著去跟閻王投胎也不用這麼著急啊,撞了你們事小,若是嚇著了我們小少爺,拿你們十個抵也沒用!」
曾連同輕輕地答應了周璐:「你放心,我會的。」
周璐捏著手絹,輕輕地福了福:「軍爺,對不住。我丫頭櫻桃說去外頭買點兒水果,可車子都快開了,那丫頭還不見回來……我剛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她回來了呢。」周璐的聲音輕輕怯怯的,聽在周兆銘耳中便如出谷黃鶯,嚶嚶嚦嚦的,分外悅耳動聽。
白如懿聞言,忙起身道:「四妹妹既然有事,我就不耽擱你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家給孩子們準備吃的了。」
估摸著讓曾連同等太久的話,必定不耐煩,唐寧慧也就不再挽留:「大嫂,那我順道送你們回去,拜見一下大娘。」
見周璐心不虛、氣不喘的,唐陸氏也拿捏不準。但唐寧慧出走的事情是唐家家醜,再怎麼也不能外揚。她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自己那三個孫女著想。寧州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張揚了出去,她的幾個孫女以後怎麼可能找得到好婆家呢?於是趕忙推辭:「勞煩周小姐了。我再遣人好好找找,若是再找不到啊,也得先把這件事情稟告族裡頭,讓族長決定。」
曾萬山把笑之扛在肩頭跨進了萬福堂,後面則跟了曾連同、周兆銘、汪季新和孫國璋等人。後面這三人分別是大小姐曾方頤、三小姐曾靜頤、六小姐曾和頤的夫婿,龍姿鳳章,各有千秋。特別是六小姐的夫婿孫國璋,俊美如玉,風度翩翩。據說兩人是在大學學堂里一見鍾情的,後來曾六小姐便央求著曾夫人做主,成就了這麼一樁姻緣。
在座的數人臉色相當不好看。曾家三姐妹俱知,沒生下兒子是母親心頭的一根刺,這大半輩子,念一次疼一次。她們沒想到唐寧慧居然也趁勢撕破了臉,揭開了彼此的傷疤。
白如懿拉著唐寧慧退了出來:「四妹妹,你千萬別往心裏去。婆婆她如今身體不好,再加上……」白如懿環顧四周,嘆了口氣,「她是如意慣了的人,本該享享清福的年歲,如今卻連個隨身丫頭婆子都沒有。唉!她心裡頭不好過……」
下午的時候,程副官便來接他們了,只說:「七少爺讓太太和小少爺先去逛逛街,他等下來與你們會合。」
聊了半晌,程副官拿著掛表敲門而進,行了一禮道:「七太太,七少爺怕是等……要不,我先遣人過去回七少爺一下,說太太有事耽擱了。」
可再看一眼那男孩,他便覺得莫名眼熟起來。他瞧見她也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然後把孩子和自己隱在了柱子后。
曾連同道:「周璐已經改了名,叫呂靜如。如今周兆銘身邊的人,無論大小,見了她都得喊一聲呂三小姐。」
周璐一身丁香色的絲緞旗袍,紫色的修身呢大衣,一頂西式的黑紗小帽,電過的蓬鬆捲髮嬌嬌媚媚地夾在耳後。她素來見了曾連同沒什麼好臉色,哪怕這日親自上門亦是如此,也不待曾連同招呼,將手裡的紫色小皮包一擱,徑直在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以他今時今日之地位身份,也無須做一些拐彎抹角之事,於是,直截了當地派人送各種禮品過去,然後,便開始了這一系列的糾纏。
不多時,便聽見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接著便是曾家一家之主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寶貝金孫,可想死祖父我了……」
笑之的玩伴自然也是左右鄰居四五歲光景的孩子,最多偶爾吵架之時,說一句「你這個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或是「你這個沒爹的」,或者平日里問:「你爹呢?死了嗎?」笑之自然從未聽過「有娘生沒娘教」之類的臟言惡語,一時好奇心起,便發了問。
當年大嫂在大娘手裡吃過不少苦頭,如今居然還能這般想,可見是個心地良善之人。唐寧慧拍了拍她的手:「大嫂,你放心,我曉得的。」
未婚夫自然是找不到的。且莫說沒有這麼一個人、這麼一戶人家,就算有,周兆銘也不會讓她找到的。
曾和頤已勃然大怒,一張俏臉氣得通紅:「我們雖是曾家女兒怎麼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唐寧慧,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笑之走後,唐寧慧這才好整以暇地抬手壓了壓鬢角,淡淡微笑:「六小姐,你說得確實在理。我呢,的確沒名又沒分,妻不妻,妾不妾的,可如今我偏偏最有資格站在這裏,原因很簡單,我不說大家心裏也明白得很,因為我給曾家生下了兒子,連大帥都贊我為曾家立了功勞。而你們雖是曾家女兒……」唐寧慧說到這裏,止了口,露出意味深長的一抹笑意。
當時,周璐是這般說的:「我要你幫忙抹去我過去的一切,讓我以一個新的身份出現在周兆銘身邊。從今以後,你我從未認識過,彼此就算見面也是陌生人。你只要相信一點,我是決計不會害寧慧和笑之的,和_圖_書所以也不會害你,只因你是他們唯一的依靠!我會讓周兆銘喜歡上我,若有機會,我還會助你一臂之力。」
唐寧慧垂下眼,囁嚅著道:「大娘,我……」唐陸氏咬牙切齒,咄咄逼人:「要不是你與人私奔,唐家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那麻子軍長不來找我們麻煩,我們怎麼可能變賣鋪子、宅子逃難?你這個害人精!害人不淺!」
唐寧慧忙將笑之放至巧荷手中,推門下車,顫聲喚道:「大嫂……」
曾夫人含笑著起身,已是一臉賢良淑德模樣:「可算都回來了。」轉頭吩咐婆子,「讓廚房上菜吧。」
一來二去,到了下車前,周兆銘已經得知了她的身世,知道她無父無母,因父母是早些年從南方逃難過來的,在西部除了從小就為她訂下的一個黃姓人家外,並無什麼親朋好友。她在家裡等了幾年,如今年歲漸大,都快成老姑娘了,卻一直未見夫家遣媒人來提親,於是她便想前去鹿州找未婚夫婿,問個究竟。
她穿了件素格子的土布旗袍,手裡牽了個小男孩。
他緩緩地擁住了她,然後便一路騙了下去,連回鹿州的日期也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柳宗亮的人馬發現了他的行蹤,他才倉促地離開了寧州。臨行前,他曾命寧州的人為她打點好一切,也算是對她做出一些補償。可是這次才發現,那人根本未去打點。若不是周璐,她和笑之多半已經不在人間了。
白家的事在肅州鬧得沸沸揚揚,後來還鬧得打官司見報,唐寧慧當時在寧州亦有所聞。
若是旁人,曾連同哪有這般好性子。但當年他與周璐接觸過一段時日,知道周璐這人素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加上這些年來,若不是她照應著寧慧母子,寧慧與笑之怕是更艱難百倍。更何況,他亦查知,周璐當年是為了救唐寧慧才委身於汪孝祥的。所以,他倒也心生敬重,想著她對寧慧與笑之的好,所以便沒半句反駁之詞。
唐家買了一個小院落,在白如懿的巧手打理下,倒也乾淨整潔。唐寧慧隨著白如懿先去拜訪了唐陸氏。
此時,曾夫人擱下了茶杯,似斥非斥地開口道:「你們姐妹幾個啊,這都多大的年紀了,還跟小時候一般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旁的不說,不是白白叫外人看了笑話去?」
一瞬間,氣氛冷然僵凝。
周璐這才對周兆銘又福了福:「謝謝這位軍爺。您可真是個大好人。」周兆銘欠了欠身:「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他擺手招來程副官,低語吩咐了幾聲。數秒后,手下的人便兵分幾路去打探。往唐府的一路很快便回來,說那戶人家已經賣了房子搬離好幾年了;跟著她的一路,得知她的具體住址后也很快回來稟告;而往市政府的一路,不久后也把消息打探了回來。
那一瞬,他只覺得全身血液凝凍。她果然已經結婚成親了,還生了個男孩。
因與大帥府只連了一個小門,白日里,曾連同派了幾人輪班守門。晚上只要曾連同一回來,便關門落鎖,自成一府。而唐寧慧在府里大門不出、小門不邁的,這樣一來,倒也與曾夫人等人相安無事。
周璐的語氣極悲愴蒼涼,曾連同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語氣,還是念及唐寧慧,心中頓覺得一抽。
誰都不曾想到,下一秒響起的卻是笑之清清脆脆的稚嫩聲音:「娘,誰是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
白如懿聽到此處,便眉頭大皺:「此話當真?」陸大娘道:「少奶奶隨我去一瞧便知了。」
正當此時,年紀最輕、城府也淺一些的曾和頤用手絹捂著嘴撲哧一笑,笑盈盈地朝曾靜頤橫了一眼,似嘖非嘖地道:「三姐,你也真是會挑理兒,都是些有娘生沒娘教的雜種,你讓人家懂那些個長幼有序、明媒正娶的體統,還不如對著牛彈琴來得快些呢。」
周兆銘得了信兒,便將她安置下來,款款道:「你且放心,只要他們家人還在鹿州,我掘地三尺也幫你找出來。」
白如懿推門而進:「娘,你看,誰來看你了?」屋內的唐陸氏正靠在躺椅上,腿上擱了一套素色薄被,聽白如懿如此一說,緩緩轉過了頭,看到唐寧慧的剎那,似乎不能置信地怔了怔,然後眯了眼,仔細端詳。
曾連同安排的火車包廂自然是離周兆銘最近的,亦是最豪華的。周璐與新買的丫頭到得早,她把丫頭打發到外面買東西,自己則留心外頭的動靜。一聽到齊刷刷的腳步聲,便知是周兆銘來了。她算準了時機,一把拉開了包廂的門,過道上的周兆銘顯然被這突然的聲響一驚,轉過頭來,便瞧見了周璐那張我見猶憐的俏臉。
曾連同道:「事情是這樣的。在你與笑之到鹿州后不久,我因事去過一趟寧州……」
前頭一輛車裡的護兵,都是些個五大三粗從軍隊里摸爬滾打出來的,也曾在戰場上殺過人放過火,過過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好不容易被曾連同看中,調撥到身邊,除了不用上戰場、月俸豐厚不說,曾連同隔三岔五的打賞就讓他們死心塌地的了。他們也知道小少爺金貴,就怕有個萬一,回去挨鞭子不說,這份好差事也會泡了湯。
周璐似極煩躁,她猛吸了幾口煙,按滅了煙頭,而後,又取了一根出來,點燃后吸了幾口,沒幾秒又按滅了。她面無表情地怔然了片刻,方開口道:「曾連同,這次我來,是有事相求。」
結果圓場沒打成,反倒被唐陸氏怒氣沖沖地指著鼻子罵:「你還不把她趕出去?!這種掃把星,你眼睛瞎了不成?居然讓她進門!」
白如懿怔怔地望著面前這個華服貴婦,一時間竟不敢相認。唐寧慧上前顫抖著抓住她的雙手:「大嫂,你怎麼在這裏?大哥和大娘呢?」她的視線落在了白如懿右手所摟著的男孩身上,「這是瑞麟嗎?都這麼大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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