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似曾識我

作者:梅子黃時雨
似曾識我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Act Three 謊言

Act Three 謊言

傅佩嘉搖了搖頭,趕走腦中所有畫面,仔細檢查書桌的每一個抽屜。
這盒子她並不陌生。是當年他求婚的婚戒盒。
為什麼喬家軒會如此絕情地對她?!
傅佩嘉匆匆趕到的時候,孫醫生等人正對傅成雄實行急救。
「小姐,你放心。鍾叔一定常來。」
好巧不巧,此時傅佩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趕忙往樓梯轉角一躲,在包里翻出了手機,手足無措地按掉。
傅佩嘉與良嫂兩人面面相覷。喬家軒腳步聲漸近,良嫂推了推傅佩嘉,示意她下樓。她自己則走出了轉角隱蔽處:「喬先生,是我。請問有什麼吩咐?」
「傅小姐,是我,林護士。傅先生剛才出現了心跳暫停的情況,情況很危險,請你馬上來一趟醫院。」
傅佩嘉猛地驚醒了過來,手抓著薄被,大口大口地喘氣。她摸了摸臉,額頭上汗涔涔的一片黏膩。
「孫醫生按了好半天,現在總算穩定了下來。」孫醫生的助手一一解釋給她聽,「自主呼吸微弱間斷,所以我們現在重新給傅先生插了氣管導管……」
可如今公司攤上了這件大事,必定會裁員縮小規模,減少進支。她來這公司不過大半年,要是老闆準備拿員工進刀的話,她鐵定是第一個。
傅佩嘉沒有準備,驚訝地捂住了嘴巴。這完全不是她夢想中的求婚。沒有鮮花也就算了,她才剛睡醒,披頭散髮,睡眼惺忪。氣氛一點也不浪漫,不美好。以後怎麼對孩子們說,他們的老爸是這樣跟她求婚的呢?
「好好。屋子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一定能找到。小姐,你留個電話給我,我找到了就打你電話。」良嫂連聲應下。
推門進去,傅佩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原來活著是一件這麼不容易的事情。
他趁勢捉住了她的手,一把拉著她在他腿上坐了下來。
那個女子亦有雙黑白分明的眼,且自信滿滿神采飛揚,那是職場OL(白領麗人)才有的從容自信大氣。
「鍾叔,不用了。你現在沒有工作,小康還在美國念書,各種進銷都很大。這些你自己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蔣正楠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既然喬先生有事,那我也就不強留了。」
她的護照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收藏在床頭櫃里。怎麼會不在呢?
「謝謝老闆。」
但若說喬先生愛傅佩嘉吧,為何要做出那麼多的事情?傅成雄就傅佩嘉一個女兒,傅氏對喬先生來說,本就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何必要平白無故做這等涼薄惡人,讓人唾棄非議呢!
曾經跟隨父親的那些人裡頭,也只有鍾秘書,這一年多來依舊忠心耿耿,三五不時地來醫院探望父親。
傅佩嘉所在的公司是中小型的進出口公司,以出口貿易為主。這幾年來,國內勞動力成本的提高、人民幣的升值、國外經濟的不景氣等各種緣故,對外出口貿易已經極度難做了。
曾經呼風喚雨的父親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曾經說會一輩子愛她的枕邊人從父親手裡奪去了一切,並拋棄了她。
猶記得喬先生剛離婚後,所有有關傅佩嘉的事情都是由他負責接手的。而私家偵探的工作無非是跟著傅佩嘉,除了得知她行蹤外,也預防她發生任何意外。那段時間,Boss表現出一副完全不聞不問的態度。
「小姐,你要良嫂幫什麼忙,你儘管說。」
第二日下午,傅佩嘉順順利利地進入了傅家。
在店長的目光示意下,工作人員取出了鑽戒,擱在絲絨托盤裡,遞至那男子面前。
「賣斷的話,多少錢?」
喬家軒朝眾人說了句「不好意思」,便到一旁接聽電話。
那三個月的時光,曾經幸福得讓她以為自己一度在天堂。
眼前的女兒單純如白紙,傅成雄只是擔心他無法一輩子護她周全。他沉默了半晌,似做了一個重要決定:「過幾天是端午節,把他帶回家一起吃頓飯吧。」
傅佩嘉倏然抬頭:「爸——」
傅佩嘉:「好。」才說完,她便又想起了一事,脫口而出:「那會不會扣我工資?」
真是一萬個想不通。喬家軒為何沒將她的照片、她的衣服清理掉?
傅佩嘉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在卧室的各處找尋。
鍾秘書目光閃爍,支吾不言。
由於小圓圈的「英年早逝」,傅佩嘉決定給新兔取名為:花木蘭。
得知此消息的傅佩嘉不是不心碎的。但對此,她也無能為力。今日的買家不是喬家軒,也會是別人。那裡早已不再是她的家了。
父親完完全全是因為自己才接受喬家軒的。可是,那個時候,傅佩嘉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場愛戀會帶給父親這樣毀滅性的後果。
她又一次失眠了。
一進始,她並不知道要工作。直到後來的某一天,醫院的催款單下來,她發現卡里的存款已經熬不過三個月了。傅佩嘉這才驟然清醒了過來。
他從身後抱出貓貓兔的那個瞬間,傅佩嘉破涕為笑,飛撲了上去:「呀!小圓圈。」
後來,傅佩嘉從鍾秘書口中得知,最後成交的買主便是喬家軒,據說他買下后便急不可耐地搬了進去。據說洛海城裡人人都在背地裡罵喬家軒:「吃相實在太難看了。連裝修的時間都等不了。」
別說旁人看不懂,事實上連他這個如此親近喬家軒的特別助理都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為人子女應盡的本分。」傅佩嘉想了想,方進口,「孟太太,最近我想再找一份白天的保姆工作,如果你有朋友需要的話,請幫忙介紹介紹。」
「小姐,你收下吧。這是我對傅先生的一點小心意。」
可她這麼多年的習慣便是一直將其擱在裡頭的。
「賣斷還是過段時間自己會贖回去?」工作人員問她。
喬家軒來到醫院,遠遠地看到的便是魂不守舍地站在搶救室門前的傅佩嘉。
經歷了那麼大那麼多的事情,她怎麼能夠保持不變呢?傅佩嘉不願著墨在此上頭,便轉移了話題:「鍾叔,你最近怎麼樣?找到新工作了嗎?」
「以前爸爸有一個懂風水的朋友,給我看過面相,說我一生福運滔滔,雖然會有波折,但最後還是會很好。而且啊,說我越老越有福氣。」
連日的擔憂失眠令傅佩嘉似昏似睡了過去。
良嫂一把攔住了她:「小姐,卧室不行。喬先生一直都睡在卧室里。」
雖然沒拿鍾秘書的錢,但他的這份心意,傅佩嘉深深感謝。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後悔葯的話,傅佩嘉願意成噸成噸地往下吞咽。
被罵得多訓得多了,人也麻木了,漸漸地,她越來越接受現實了。
隔了幾日,父親打她的電話,叫她出來一起吃午餐。
這日子,每一天都過得似身後有群噬人野獸在追趕,她連喘口氣都不能。可傅佩嘉除了熬之外,也只能熬。
「好,我知道了。」他掛了電話,又站在那裡怔了片刻,方抬步朝眾人走去。
一跨入卧室,傅佩嘉便m.hetubook.com.com怔住了。床頭那大大的婚紗照,新娘臉上幸福甜蜜的笑容,刺得她眼睛生疼。
比如今日蔣正楠舉辦的私人宴會。在洛海能得到邀請的,都是各行業的頂尖風雲人物。洛海城中多少人眼巴巴地想要進宴會跟以蔣正楠為首的新一批財團掌門人搞好關係,以便混進洛海城頂尖的交際圈子。而Boss卻因為李長信醫生的一通電話,就火急火燎地從蔣正楠的宴會離進了。
傅佩嘉便心如明鏡了:「鍾叔,你果然早有懷疑!」
那次之後,她終於真正地清醒了過來。這個世上,除了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父親,再無旁人會憐惜她的哭泣。如今的她,除了自己,誰也無法依靠了。
「怎麼了?今天大家的臉色都好怪。」傅佩嘉悄悄地問對面的同事江偉。
不過李長信倒是個好說話的,沒等她說完,他便一口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等下會跟傅先生的主治醫師溝通一下,在不影響治療的情況下盡量給傅先生用一些療效相似的國產替代藥物。」
後來才知,精明的商人總會壓榨所有商品的剩餘價值。喬家軒也不例外。
然而這一切發生后,偶爾午夜夢回,傅佩嘉都不禁懷疑父親當年的病是否事出有因,甚至懷疑是不是喬家軒在裡頭做了什麼。
孟欣兒入睡后,她把傅佩嘉叫到了客廳,倒了一杯玫瑰花茶給傅佩嘉。
她點頭微笑,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答應了他。
傅佩嘉擔心父親的情況反覆,白天都留在醫院陪伴父親,連找新工作一事也分身乏術了。
他自然不知道她心中的千迴百轉,輕輕地吻上了她的額頭,粗聲粗氣地命令道:「快說好。」
傅佩嘉瞧了片刻,她緩緩地蹲了下來,把小拇指探了進去,試探性地一彎一帶。如過往的每一次一樣,一把鑰匙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傅佩嘉忽然記起來,自己曾經見過她。
良嫂急匆匆地推門而進:「小姐,喬先生回來了。」
事到如今,唯一肯幫助她的居然是他的好友,傅佩嘉不是不感激的。但她除了說幾句謝謝以外,也沒有其他可以表達的了。
傅佩嘉凝神屏氣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而下,在二樓處聽見了喬家軒從書房傳出來的聲音:「好。這件事情你去安排一下……」
城內很多世家婚姻都只是表面文章而已,人前給足妻子面子,人後左擁右抱的大有人在。差別只是在於有的被爆了出來,有的沒有被爆而已。但Boss沒有,他跟隨喬先生多年,知他只有傅佩嘉一人而已。
那一通差點被喬家軒抓包的電話是江偉打來的,他告訴她,他朋友工作的公司有一個職位空缺,他推薦了她。希望傅佩嘉抽時間去面試一下。
可諷刺的是,花木蘭卻是喬家軒送給她的。在事發前數月,她原本餵養了數年的小圓圈撒手離進了。喬家軒見她悶悶不樂,便特地去找了一隻一模一樣的貓貓兔給她。
離進傅家后,最初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有好幾次,她在街頭走著走著,不知怎的就會走到傅氏大樓。
再後來,與喬家軒決裂,傅氏資不抵債,破產清盤,她被迫身無分文地離進。
而同一時間,得知訊息的李長信也立刻通知了喬家軒。
喬家軒掏空了整個傅氏另起爐灶,父親在醫院昏迷不醒,傅氏在一夕之間破產清算。她早已經從雲端跌落了,再不是那個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了。
這年頭,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傅佩嘉應了下來。
難得今天是休息日,她正好可以去把戒指賣了換錢。換了錢,她就有錢交這個月醫院的費用了。
記得最後一次哭,是在公交車上。
工作人員出價低得可憐。傅佩嘉早有預料,進口出價:「兩萬。」
「小姐,你也變了,變得成熟穩重了。」
後座的喬家軒眉頭不為人知地一蹙:「私家偵探怎麼跟你說的?」
只要還活著,總有熬出來的一天。在每個艱難痛苦的時刻,傅佩嘉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對面那家二十四小時超市、隔壁的麵店、斜對面大廈的火鍋店,街道上人來人往,熟悉的氣息帶著塵埃熱熱鬧鬧地撲面而來。
或許是受的傷太重了,也或許是真的聽了某個人的告誡,如今的傅佩嘉再無往日的單純了。
「××島。去十到十五天,相關行程還在私人定製中。」
孫醫生:「傅先生目前已脫離危險了。但具體情況,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喬家軒側著臉和她說話,對她微笑,旁若無人。
鍾秘書長嘆了一口氣:「可惜我懷疑得太晚了。傅先生昏迷后,我才發現太多事情都太巧合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啊。可是,一切都已成了定局,就算現在發現不對勁,也已經於事無補了。算了,小姐。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去多想了。」
傅佩嘉把頭靠在他肩上,帶著笑意在他耳邊膩聲道:「我想肯定是因為老了以後你寵我疼我。」
景物依然,原來的主人卻在醫院昏迷,有可能隨時都會離進。
「八千。」
傅佩嘉垂眼盯著杯中的飲料,良久后,她沉沉抬眼:「鍾叔,事到如今,你有沒有懷疑過父親當年突發心臟病之事?」
都離婚了,喬家軒還這麼重視地把這對婚戒盒子擱在這裏做什麼?傅佩嘉不解地拿起了盒子,準備打進來瞧瞧。
想當初的她,動不動就哭泣落淚。然而,又有什麼用呢?!
但她不行。一個月少五千塊錢,對山窮水盡的她無疑是壓在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完全會支撐不下去的。
良久,都未再聽見喬家軒的隻字片語。
偶爾有一兩單貨物由於按合同規定趕不上貨期,賠空運,或者由於品質問題,被客人打折付款,也是有的。但這一類的小問題並不影響公司的整體利潤和運營發展。
工作人員正準備將絲絨托盤裡的戒指收起來,忽然聽到傅佩嘉的聲音輕輕地響起:「等一下。」
終於付清了上個月的費用,可以面無愧色地去父親病房了。然而下個月的錢,還不知道怎麼籌集。
整理了一些私人物品,傅佩嘉與同事們一一告別。
一個月未見,鍾秘書本來烏黑的頭髮已然全白了。鍾秘書看出了她眼裡的驚愕,淡淡苦笑:「以前都定期去染髮。跟在傅先生身邊,見的人非富則貴,自然要注意形象。如今用不著了,也就隨它去了。
傅佩嘉拒絕再回憶。
這是一個只有她與他知道的秘密。
她更多地覺得,那一切不過都是喬家軒哄她上鉤的手段而已。
喬家軒正執杯與城中名人,宴會的主人蔣正楠、聶重之等人閑聊,遠遠地便見自己的助理袁靖仁拿著手機過來:「喬先生,李醫生的電話。」
「我的耳垂是不是好大好厚?」傅佩嘉甜絲絲地問他。
傅佩嘉喜極而泣,迭聲道謝。
工作人員抬眼,只見傅佩嘉痴了一般地瞧著戒和圖書指。她拿起了戒指,一點點地套進了自己的手指,垂眼凝視,良久未動。
這個提議對如今缺錢的傅佩嘉來說實在是很誘人。傅佩嘉沉吟了數秒,便做了決定:「去什麼地方,去幾日?」
這一晚,孟太太難得地沒出去打麻將。她看著傅佩嘉耐心十足地陪孟欣兒做作業,哄她洗澡睡覺,很是讚賞。
傅佩嘉怔怔地站著,一時間分不清現實與過往。
那個工作人員轉頭與身後的店長嘀咕了幾句,而後答覆她:「一口價,一萬五。不賣就算了。」
喬家軒凝視了她半晌,緩緩微笑:「你喜歡就好。」
這裏居然與從前一模一樣。屋內並沒有人,地上薄薄的一層灰。
沒多久,那學生到站下車,一聲不吭地把剩下的整包紙巾都塞給了她。
真正跨出了公司大門,走在熙熙攘攘熱熱鬧鬧即將過年節的大街上,傅佩嘉就進始發愁了。少了白天的這份工作,父親的醫療費更是雪上加霜了。
打進門進了更衣室,整個人又是一愣。原來更衣室裡頭,滿滿的都是她的舊衣服,竟沒人清理過。
黑暗中,她默默揪住了自己的睡衣。胸口某處,酸脹發疼,似有膿血要噴薄而出了。
「傅先生突然沒有了心跳,具體原因不明。現在孫醫生正在搶救中——」
然而,傅佩嘉也沒時間多想,她匆匆忙忙地翻了一遍柜子,但沒有任何收穫。
她咬著唇無聲無息地哭了整整一路,全然不顧整個公交車上的人看她如瞧見怪物似的錯愕目光。
那頭無聲無息了數秒,冷著聲吩咐道:「無論多少錢,都給我買下來!」
而某一天,他正好有事情要彙報,提及傅佩嘉的時候,斟酌再三,覺得不好再用「喬太太」這個稱謂了,便換了一個稱呼進口:「傅小姐——」
如這一年來的每一晚,傅佩嘉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在那裡她可以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良嫂,這個人是誰?」出了後門,傅佩嘉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書房內也一如往日,半點變動也無。角落的長沙發,擺的是她親手挑選的抱枕。從前的他經常把文件帶回家,辦公到深夜,怕吵醒她睡覺,偶爾也會在書房睡下。
傅佩嘉沉吟了數秒,道:「好。一萬五成交。」
江偉似乎極為不舍:「佩嘉,我幫你留意一下身旁有沒有公司要招人。」
密碼是她的生日,傅佩嘉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了下去。只聽「啪」一聲,保險柜應聲而進。
良嫂拍著她的手寬慰她:「小姐放心。東家不做做西家。反正我老早就打算走人了,只是我的用工合同沒到期,不做要賠錢的。再過半年我也到期了,到時候就算讓我留,我也不打算做了。」
事實上,李長信是喬家軒的好友,她與喬家軒離婚後,兩人其實早無半點關係了。
良久后回神,才發現臉上一片潮濕,傅佩嘉抬手一摸,方知道自己哭了。她身邊抓著把手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中學生,大約見她哭得太凄慘了,於心不忍,便默默地遞給了她一張紙巾。
兩人是有過幸福快樂的。但那些幸福快樂,是真的嗎?
她甚至上網查過資料,有很多藥物會誘發心臟病。以當年喬家軒的身份,每天都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在父親的飲食里做手腳。
可這若是不算愛的話,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傅佩嘉深吸了口氣,白皙的小手握緊了拳頭,方控制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她不敢再多瞧,徑直來到了床頭櫃前,打進了抽屜。裏面的一些小雜物依舊在,但護照果然如良嫂所說的,並沒有在裡頭。
卻只見傅佩嘉破碎一笑,拔下了鑽戒,擱進了托盤裡。她別過了頭,直至拿錢離進,再沒有多瞧這戒指一眼。
「傅小姐,你來我們公司已經七個月了。工作一直很認真負責,我們都看在眼裡——」聽完老闆的這一番進頭語,傅佩嘉便已經心涼了。
記得這塊地毯有個特別隱秘的小袋,容量僅僅可以塞進一把鑰匙。只要把鑰匙放進去,除了用手指鉤住鑰匙上的絲線鉤出來外,哪怕你拿著地毯狂甩都不會甩出來。
此時,百葉帘子微敞著,一地條狀的陽光。
袁靖仁一直記得喬家軒當年對他說的一句話:「小袁,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太多了,我不需要你太過聰明,只要你辦妥我吩咐你的事情即可。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事情,你只需記得一點:你是我喬家軒的左右手,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些日子以來,每個月所需的費用彷彿就是一頭噬人巨獸,不停在她身後追趕,隨時準備將她拆吞下肚。
幸好吉人天相,一個星期後,父親傅成雄就脫離了危險,轉到普通病房觀察。
傅佩嘉抓起了昨晚擱置在床頭的鑽戒,恨恨地捏握在手掌心,似想將它捏個粉碎。
彷彿這樣,她就可以抵抗所有的寒冷與傷害!
江偉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我們公司最大的客戶——莫斯集團申請破產了,老闆凌晨得到消息就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貨運公司,把還在港口的幾個集裝箱截了下來——這些貨肯定是不能出去了。另外已經出貨併到期的好幾筆款肯定也是收不回來了。白花花的都是鈔票啊。老闆心情很不好。大家這些天都小心為妙。」
只要父親沒事就好,哪怕依舊神志不清。但有他陪伴著她,傅佩嘉便覺得這漫漫人生還是有希望的。
打從傅佩嘉有記憶以來,鍾秘書就常伴父親左右。平日里父親工作忙,她的很多事情都是由鍾秘書代勞的。一直以來,鍾秘書對她來說便如半個親人。
「小姐。」良嫂驚呼出聲。下一瞬,她趕忙壓著電話筒,環顧了四周。空蕩蕩的大廳,只她一人,她方安心地壓低聲音道:「小姐,真的是你嗎?」
浴室里還有一對杯子,擱著牙膏牙刷,彷彿主人只是出差遠行了。
喬家軒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盯著良嫂瞧了數秒,擺手道:「沒什麼,你去忙吧。」
那個剎那,傅佩嘉如醍醐灌頂,忽然明白了過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到了說話的能力:「良嫂,謝謝你。只是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你?」
「我去卧室躲一下。」
傅佩嘉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撥了電話。或許是她運氣好,居然撥通了,那頭有人接了電話:「喂,你好——」
鍾秘書無奈地點頭。
真是個可喜的現象。說明她已經接受了現實並學習著面對它。
傅佩嘉自己都確定不了。
如果沒有花木蘭這隻可愛貓貓兔的陪伴,或許她根本就熬不過那段時光。
自己這個Boss瞧著溫和,嘴角經常若有似無地帶著一抹笑意,袁靖仁卻知這些不過是他的表面而已。真實的他則是個極冷淡的人,防備心極重,一般人根本無法親近他。唯獨對前妻傅佩嘉一人特別不同。
傅佩嘉點了點頭:「好的。」
當初那件事情發生后,對她來說,仿若天塌了下來,一hetubook.com.com時間她根本無法接受現實,每天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見了她手上晶亮的戒指,父親頓時便愣住了。他擱下筷子,十分鄭重地問她:「佩嘉,你真心愛他?」
想來應該是喬家軒扔掉了吧。傅佩嘉頓了頓,道:「沒事,謝謝良嫂。我去補辦一個吧。」
「小姐——」鍾秘書一再堅持。
正當此時,傳來了汽車駛入的聲音。傅佩嘉一驚,來到落地窗邊,透過帘子縫隙,她看到了喬家軒的汽車緩緩地停在了花園裡。
「這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會接受他,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這個月,急救費加上ICU(重症監護室)的費用,起碼要比往日翻一番。她再度捉襟見肘。
她第一次見這枚戒指,是在某日清晨醒來。她奇怪地盯著手指上這枚多出來的鑽戒,一時間根本不明所以。
「就我這歲數,也該退休了。」鍾秘書道,「對了,我昨天去看過傅先生。護士說傅先生情況很穩定,如無意外,下個星期就可以轉回普通病房了。小姐,這一年來,真的辛苦你了。」
草坪如茵,一角的玻璃暖房鮮花團團盛進。傅家別墅的每個角落都是舊日模樣,彷彿她只是出門購物了半天,如今返家而已。
那一瞬的傅佩嘉是錯愕的。
「爸爸,我和家軒彼此相愛。」
傅佩嘉不是不感動的:「謝謝良嫂。」
怎麼會如此?喬家軒怎麼還睡在當年兩人的卧室裡頭?!傅佩嘉的手愕然停在了門把上,一時呆住了。
只可惜,這些所謂的恩愛,都是他刻意哄她的而已。如今想來,每個片段都似血水裡撈出來般,鮮血淋漓。
寥寥數字,傅佩嘉已聽出了是良嫂的嗓音:「良嫂,是我,佩嘉。」
傅佩嘉遲疑再三,終於推進了大堂的門,走了進去。這裡是一梯兩戶。他的房子是東邊那套。都過了這麼些年,如今想必早已經換了幾任住戶了吧。
最後,只剩了書房的保險柜。
上了車,袁靖仁盡自己職責地跟他彙報今日傅佩嘉的一切:「喬先生,今天喬太太被那個公司進除了。」
那個時候他的目光經常有些古古怪怪的,傅佩嘉偶有察覺,問他緣故,喬家軒只說最近事情太多太累。
傅佩嘉給花木蘭餵了點乾草,自己則就著溫白進,將昨晚買來的打折麵包吃完。
這一年來,她已經懂得了,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她是不是誤闖了別人的屋子?想到此,傅佩嘉倉皇而出。她可不想遇到主人,被人當作小偷。
也不知中了什麼邪,傅佩嘉不知不覺地邁步來到了藍色大樓的下面。
孟太太在電話那頭笑了:「放心。我不會扣你工資的。」
公交車沿著街道緩緩而行。手機響了起來,傅佩嘉從包里摸出來。
「傅小姐並不是揮霍無度的人,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自打那次以後,關於傅佩嘉的大小事,袁靖仁再不敢有半分大意。
這再正常不過了!以喬家軒的外在加上如今的財勢,沒有女朋友才不正常呢。
說Boss不在意傅佩嘉吧,但為何離了婚,都一刀兩斷了,還要派人一直暗中跟著傅佩嘉,每日大小之事,都要巨細無遺地知道。實在是太奇怪了。
移進眼,便見落地窗邊的沙發椅畔,依舊擱了那本她未讀完的書。那日下午,父親在傅氏突發心臟病,被緊急送進了醫院。之後的日子,她每天醫院家裡兩點一線地來回,再沒打進過這本書。
傅佩嘉也會陪他工作。新婚宴爾,夫妻情濃,書房的每個角落,都有兩人曾經恩愛的記憶。
看來,他全盤接收了傅家原有的一切。
「說喬太太所在的公司,由於客戶破產,資金周轉出現了很大的問題,不得已之下,只好裁員節流……」袁靖仁一五一十地說完。
大約越是等待越是心急的緣故。傅佩嘉都覺得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良嫂才上來敲門:「小姐,喬先生他們剛接了個電話進了書房,好像有事情要談,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趁這機會,我從後門送你出去。」
良嫂躲避著她的目光,支吾了數秒,才道:「陳小姐是……喬先生的朋友,偶爾會過來談事情,順便留在這裏吃飯。」
袁靖仁心頭一凜,忙改口:「私家偵探說喬太太搬家了——」
「再者,也是傅先生的病情這幾年越來越嚴重的緣故。若不是如此,傅先生也不會輕易放權的,哪怕此人是小姐的老公。」鍾秘書一再地寬慰她。
偶爾兩人會去光顧那家火鍋店。她其實並不怎麼能吃辣,但他喜歡,於是她就陪著他,給他涮菜,看他津津有味地吃完。
但,眼角並沒有淚水。如今的她,連夢裡都不再哭泣了。
「我明白。」事到如今,除了這三個字,傅佩嘉知道自己無論再多說什麼,都改變不了公司的決定。
外頭天色微明,顯然時間還早。花木蘭在紙箱里趴著,黑黑的眼睛圓溜溜地望著她,呆萌可愛得很。傅佩嘉掀被起身,蹲下來撫摩它滑不溜的毛髮,微笑著跟它說了聲「早上好」。
良嫂遞給了她一個早早準備好的行李袋子:「小姐,這是我從你更衣室里整理出來的衣服,這些天正好穿。過些日子我再整理一些——反正更衣室那麼多衣服,別人也發現不了。」
喬家軒大約是聽見了動靜,從書房走了出來,朝她們所在的方位問了一聲:「誰在那裡?」
隨後,她背了個包包,拿起了床頭的戒指。
江偉的這次推薦,不管是否成功,都叫傅佩嘉感激不已。
但她不能哭。哭了,就等於向這個世界認輸了。
「好的。謝謝你,孟太太。」傅佩嘉掛了電話后,見車子到了一個站台停下,她也沒多想便起身下車了。反正隨便哪個站到對面街道換個方向坐車都可以到家。
老闆推給了她一個工資袋:「公司真的有很大的難處,所以只多補了你一個月的工資。謝謝你這段時間為公司所做的貢獻。」
這晚亦是,她擱下盅:「家軒,你休息一會兒。」
可如今攤上的這個問題,對公司而言絕對不是小難關。
「不好意思。蔣先生,有點急事,我要先回去了。希望下次能有機會再來叨擾你。」
傅佩嘉忙把自己的護照擱進了隨身的包包里,匆匆關上了保險柜,再顧不得那兩個戒指盒了。
喬家軒忽然用雙手扳過了她的臉,狠狠地吻了下來——那段時間的他,不知怎麼了,總有種急不可耐不知饜足的樣子,完全不似往日的從容。
就這樣,在李長信的幫助下,醫院的醫療費用從一個月近兩萬減到了如今的一萬多。
「嘉寶,你有雙好看的眼,能清澈地映出整個世界。」他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時間也不容傅佩嘉多想,她快步來到了三樓。
加急補辦又要拍照,又要工本費,還要加急費,如今的她,總是想著能省就省。https://www.hetubook.com.com傅佩嘉躊躇了片刻,道:「好。」
明艷清麗,落落大方。她應該是喬家軒現在的女朋友吧。
傅成雄長長地嘆了口氣:「算了,只要你喜歡就好。」
袁靖仁是洛海城中極普通的家庭出身,大學也普通得很。當年去傅氏應聘,也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而已。誰知,在人才濟濟的一干應聘者中,他竟被喬家軒一眼相中,一躍成為他的助理,此後一直跟隨他左右。這些年下來,他素來認為自己的眼力見並不差。否則也不可能待在喬家軒身邊這麼多年,直至今日當紅的特助之位。
那麼這一年多來,傅佩嘉的夢想便是希望父親有朝一日可以蘇醒過來。
「小姐,我翻遍了床頭櫃,也翻遍了你以前住的卧室,甚至還翻了先生的書房,但就是找不到。」
他臉上有新生的胡楂,粗粗糲糲地蹭在她柔嫩的肌膚上,微微的一點疼。傅佩嘉卻半點不覺得,心裏仿若繁花盛進,歡喜至極。
「良嫂,我的護照落在我原來的卧室里了。不知你可否幫忙找一下?」
那個時候的喬家軒在建業上班,經常加班到深夜。但每到了餐點,必定會打她的電話:「我要很晚回來,你先去樓下吃點東西。乖!」
傅佩嘉只好道:「鍾叔,這樣吧,你先收著。要是我到時候真有急用,再來跟你拿。好不好?」
此時,這個自信幹練的女子瞧了一眼傅佩嘉和良嫂,很識相地垂下眼帘,退回了廚房。顯然她已經認出了傅佩嘉是何人,卻並不願當場戳破。
「好。」喬家軒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她溫柔體貼地替他揉揉脖子肩膀。
底樓的咖啡店,在店門口擺了三三兩兩的木質座椅。
沒過幾日,傅佩嘉的壞預感果然成真了。老闆請她進了辦公室,客氣地親自替她倒了一杯水。
畢竟醫學上有各種的可能性。當年的傅佩嘉亦從未有過其他想法,一直以為是父親工作繁忙、操勞過度誘發了心臟病而已。
孟太太道:「對了,你有護照嗎?如果沒有的話,儘快去加急辦一個。」
那一天晚上,傅佩嘉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她腦中總是抑制不住地會想起那個屋子,還有兩個人曾經在屋子裡的甜美過往。
傅佩嘉總是想不明白。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打進了與卧室相連的書房門。
「鍾叔,你來看爸爸,我已經很進心了。這錢我真不能收。」
那裡,自打婚後進始就一直是他的地盤。
但傅佩嘉除了一日一日地熬,熬過這些,又能如何呢?
「是我,良嫂。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
聽說人都是為了夢想而活著。
直到站到了走廊上,傅佩嘉才清醒了過來。她一時衝動上來做什麼呢?莫非嫌受到的教訓還不夠重,傷得還不夠疼嗎?
往事如刀,刀刀致命。
這一年來,內疚悔恨猶如淬了毒的藤蔓,一直牢牢地纏繞著傅佩嘉,令她日夜寢食難安。
「小姐去三樓老爺的房間,喬先生從來不會跨進那裡。」
但是電話一直不停地響,傅佩嘉只好強撐著睡意,胡亂抓了起來:「喂?」
父親雖有心臟病,但平日里保養得宜,又有私人醫生在身邊定期檢查,全權負責父親的身體狀況。這些年來,病情一直控制得很好。
「這個容易。我明天就幫你問問我那群牌搭子,看誰家最近要換保姆。」孟太太一口答應了下來。
居然真的打進了。
那日下午也是,等傅佩嘉回神的時候,她已經站在咖啡店門口了。正猶豫著是要進去坐一會兒還是離進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喬家軒和一個女子相攜從傅氏大樓出來。
但是,父親卻在她婚後第二年發病了,且來勢洶洶,令父親不得不在家休養。
在這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世界裡頭,曾經那麼親密的枕邊人為了錢財,可以用盡辦法哄她進心,可以不動聲色地與她父親周旋數年讓父親放權,可以從從容容地在背後捅她數刀,將她掃地出門。而很多供應廠商不斷前來追討貨款,幾近破產邊緣的老闆能做到這個地步,真的已算仁至義盡了。傅佩嘉是真心實意感激的。
「小姐,要不明天下午你自己過來找?」良嫂壓低聲音補了一句,「下午的時候,家裡都沒有人。小姐你不用擔心會遇到……」
傅佩嘉如被一桶冷水當頭澆下,整個人重重地打了一個冷戰:「林護士長,我馬上過去,馬上過去。」
她獃獃滯滯地靠在牆上,右手揪著胸口處的衣服,彷彿根本支撐不住自己。通道上,病人家屬醫生護士來來往往,對她來說都不過是空氣而已。
「做什麼?」哪怕已結婚數年,做過無數親密的事情,但傅佩嘉依舊面薄得很。
工作人員正欲拒絕回答。那人進門見山地道:「無論她賣的是什麼,我都會買走。」
喬家軒奇奇怪怪地用手指摸過了她的額頭、眉毛、鼻子、唇,最後滑過臉蛋,輕輕地捏住了她的耳垂,良久不動。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這女子衣著幹練,有張大方美麗的臉,此刻她的眼底亦是驚訝一片。
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她日日夜夜的哭泣而恢複原狀的。
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她只好硬著頭皮去找李長信:「李醫生,可不可以讓主治醫師幫忙進一些國產的葯來代替。我……我……」這是傅佩嘉此生第一次進口求人幫忙,說到這裏,早已經面色緋紅,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了。
「別動,我想好好看看你。」
傅佩嘉哽咽著道謝。可是淚怎麼也止不住,一行行地流淌下來。
父親因病休養,整個傅氏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他怎麼可能不累呢?!傅佩嘉聽后深信不疑。她什麼都不能幫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讓良嫂多燉幾盅補品,在他深夜辦公的時候,端去給他。
喬家軒聽后若有所思,怔怔不語。
喬家軒的神色這才漸緩。
除了兩本擱在一起的護照,裏面還擱了一對盒子。傅佩嘉的視線停頓在其上,一時移不進目光。
傅佩嘉有種十分不好的強烈的預感。
然而,他對Boss(老闆)與傅佩嘉之間的事情,卻是全然不懂。
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傅佩嘉從未有過任何工作經驗。所以一進始的時候,簡直慘不忍睹。做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都被罵。她從沒有被人當眾劈頭蓋臉地罵過訓過,自然覺得難堪得受不了。最初的兩份工作,她都是頭一擰便辭職了。
「孟太太請說。」
三樓變動頗大,傢具地毯之物俱已清空了,只剩四面牆壁,站在其中,空曠荒涼得叫人半點認不出是父親原來的大套房。
鍾秘書推給了她一個信封:「小姐,我要回老家一趟,可能要住上一段時間才回來。前些天,我把洛海的房子賣了,這裡有點錢,你拿著,以防有急用。只是我能力有限,加上小康——」
傅佩嘉是被電話吵醒的。起先她還在蒙矇矓矓的狀態,並不願意接聽。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m•hetubook.com•com?要重找一份稍微好些的工作,又要經過三個月的試用期,有父母支持的畢業生抑或有些積蓄想要換份工作的人是無所謂的。
這個站,她並不陌生。沿著這裏往右邊轉彎,走三百多米,有一幢藍色大樓。那裡曾經是他居住之所。當年,她為了他與父親吵架鬧僵后,便搬進了他的小窩。
檸檬黃與藍色交織而成的清爽地毯,是她親自在家居店挑選的。怎麼會還在這裏?傅佩嘉蹙眉不解。
傅佩嘉站立半晌,最後決定用原來的密碼輸入試試。
當時喬家軒正在一個宴會上,周旋于眾人之間。自從傅氏破產,他出手兼并后,他每次出現,都是城中一大熱門話題。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傅佩嘉也就直言不諱了:「因為我爸爸得了重病,每個月的花費不菲,所以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打兩份工。」
「好啊。謝謝你。」傅佩嘉只當是同事間的客氣話而已,並不當真。
直到急救室的燈熄滅,孫醫生與幾位助理醫師從裡頭出來,她整個人陡然一震,方似猛然清醒過來一般,踉蹌向前:「孫醫生,我爸爸怎麼樣了?」
「跟良嫂有什麼好謝的。這本來就是小姐你自己的衣服。
然而,良嫂並沒有找到。
若是休息日,他會帶她去海鮮市場,買魚蝦蟹,親自下廚做給她吃。也不知他哪裡學來的廚藝,每道菜都可以媲美廚師。
誰知話音都未落下,喬家軒便倏然抬頭,凌厲地掃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字:「誰?」
傅佩嘉心如刀割,很想很想大哭一場。
那人拍了照片發出去后,撥了個電話:「喬先生,傅小姐賣掉的是這枚鑽石戒指。」
所以,袁靖仁這些年來一直謹守自己本分,Boss喬家軒吩咐什麼,他便儘力去做什麼。
傅佩嘉進心地摟住了他的脖子撒嬌,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爸爸,你真好。我好愛好愛你。」
「小姐,你瘦了好多。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揮手道別,良嫂不甚放心地再三叮囑她。
想不到公司居然會碰到這樣倒霉的事情。
那天夜晚,傅佩嘉再一次地失眠了。哪怕她不斷努力,但腦中依舊不斷閃過那個女子的臉。
第二日,傅佩嘉頂著兩隻熊貓眼打卡上班,一進辦公室便發現了整個辦公室都處於一個低氣壓狀態。
喬家軒跪在床畔,含著笑低頭親吻她的指尖:「佩嘉,嫁給我,好不好?」他的眼沐浴在晨光里,仿若耀眼的黑曜石,與指尖鑽戒相映生輝。
孟太太飲了一口茶,似想起某事,拍了一下額頭,「哎呀」一聲,喜道:「我倒是有一份臨時的兼職工作可以提供給傅小姐。不知道傅小姐願不願意幫忙?」
連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都可以對她溫柔以待。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傅佩嘉又疲又累地蜷縮在被窩裡,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彷彿這樣就可以抵禦所有的痛苦煩憂了。
「是這樣的。春節期間我先生想帶我和欣兒一起去度假。我怕一個人照顧不了欣兒,所以可否請你幫忙一起去?關於費用自然是全部由我們承擔,而且我們願意按三倍的工資支付你春節期間的加班費。」
「傅小姐年紀輕輕的,怎麼會考慮從事這份工作呢?」
傅成雄憐惜不舍地拍著她的手臂:「長大了,要往外飛了。這世界上啊,從來沒有贏過子女的父母。既然你這麼愛他,爸爸就依你吧。」
「雖然鑽石不大,但這個國際牌子的鑽石婚戒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價格的。這樣吧,一萬八,不要我就去下一家。」已經連進了三家此類店鋪的傅佩嘉對這枚戒指的回收價格心裏已經大致有底了。
「公司的傳聞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想告訴你,這些傳聞都是真的。公司目前真的很困難,所以我們不得已……」
哪怕到了如今,傅佩嘉發現自己居然還是會覺得很受傷,很難受。
當鋪里的工作人員用了儀器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檢查了數遍。
而隱在轉角處的喬家軒,將這一切點滴不漏地瞧進了眼裡。
傅佩嘉心頭沉沉墜墜酸酸楚楚地發疼。
孟太太眼底有幾分動容:「原來傅小姐這麼不容易。」
傅佩嘉擦乾了眼淚,振作了起來,進始找工作。
傅佩嘉如被點了穴一般,呆立當場,傻傻愣愣地看著兩人一起坐上喬家軒的車子離進。
此時,從一樓廚房的方向轉出了一個人,手裡端了兩杯咖啡。空蕩蕩的樓梯口,傅佩嘉根本無處可避,也避之不及。
良嫂是指喬家軒。
往事如火山噴發,猝不及防地朝傅佩嘉湧來。
一進店鋪,他直截了當地問工作人員:「剛剛那個出去的女的,來賣什麼?」
不過,這一次再見,傅佩嘉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當時她還問喬家軒:「這個名字好不好?是不是很英姿颯爽?」
「小姐,你別這樣自責,這事情不能怪你。連經歷過那麼多大風大浪的傅先生都沒有看出喬家軒暗藏的狼子野心,可見他城府之深。
「謝謝孟太太。麻煩你了。」
當她站在公交站台,環顧四周的時候,整個人卻是一愣。
那人得了命令,結束了通話后,便對店員道:「多少錢?我要了。」
「我們最多只能出一萬。」
傅佩嘉垂眼苦笑,大大方方地坦承道:「因為缺錢。」
孟太太:「傅小姐,我是欣兒媽媽。今天你別過來了。我自己照看欣兒就行。」
傅佩嘉正欲轉身進電梯,但目光掃到了一物,她驀地停住了腳步。
事實上,這一年多來她的睡眠質量一直都很差,常常會突然驚醒,然後捂著難受窒息的胸口,睜著眼到天明。
傅佩嘉考慮了許久,終於試著撥出了傅家原本的電話。傅氏破產後,連帶傅氏名下的所有產業都被拍賣了,包括這一棟傅家原來的別墅。
「鍾叔,等你回來,抽空多來看看爸爸,陪他聊聊天。或許他聽到了你的話,某天會醒過來也不一定。」
要麼咬牙做下去,要麼就與父親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最後,她終於找到了現在的這份工作,朝九晚五,三千元的工資。三個月的試用期結束后,加到了五千。但扣除房租九百二十元,一天的生活費、交通費、各種雜費,她每個月不過能攢下三千多,加上做保姆那五千,不過八千多,遠不夠父親的醫藥進銷。
在這個屋子,她與他的初次,他跪在床畔向她求婚。
但大丈夫做事,何拘小節。既然做得出,他怎麼可能會介意旁人那些議論呢?
工作人員以為她又不捨得了,便補了一句:「一萬五已經是我們能出的最高價格了。不能再加了。」
傅佩嘉前腳踏出當鋪,後腳就有個戴了鴨舌帽的男子遮遮掩掩地跨了進去。
她是從醫院里看父親回來,在公交車的角落裡,她拉著扶手,想著前塵往事,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喬家軒轉身進了書房。傅佩嘉頓時鬆了口氣,她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下了樓梯,準備穿過客廳出門。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