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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識我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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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Nine 逃避

Act Nine 逃避

自然不可能是。
片刻之後,傅佩嘉聽見車子發動的聲音,她緩緩地轉頭,只瞧見了車子絕塵遠去的影子。
第一次取錢的時候,她看過裏面的金額,並不多。第二次取錢的時候,存入的金額跟第一次所查詢到的是一樣的。看著樣子,倒真有幾分像工資卡。
好好的一頓早餐,傅佩嘉隱約覺得喬家軒似乎生氣了。
那一晚,傅佩嘉洗澡出來,床頭柜上照例已有一杯熱牛奶在等候著她了。
每個飢腸轆轆的時刻,咖喱的美味勝過天下美食。
去了姜老頭那裡,又去了醫院,再趕去咖啡店工作,等傅佩嘉回到了別墅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了。
傅佩嘉下樓的時候,白襯衫黑長褲的喬家軒圍著圍裙從進放式的廚房裡轉過身,手上端著兩個盤子。
如果不是他喬家軒,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林又琪接近她是別有用心。
思及此,喬家軒頓覺萬劍穿心。
父親卧床昏迷那段時間,她為了節省進支,也為了方便,從某寶上買了一套簡易的理髮工具,試著給父親剪頭髮。反正昏迷中的父親沒啥講究,再加上男士的髮型簡單,一來二去,她也成了熟練工。
譚在城瞧出了她眼底的疑問,坦承不諱地道:「不錯,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我也知道你的前夫是現今曾氏的喬家軒。」
未承想,隔了不過兩日,喬家軒居然改變主意同意她在咖啡店裡繼續工作,條件是:「只能白天工作,星期六星期天必須配合我休息。」
忽地,傅佩嘉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在靠近,正欲轉頭,喬家軒已經強勢地把她固定在了落地玻璃窗與他之間,她完全無法動彈。
傅佩嘉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傲嬌不已。
離婚後的前夫前妻,沒有一點愛地住在一起。
傅佩嘉前腳才跨出姜家大門,蔡伯就從後面喊住了她,硬塞給了她一個厚厚的信封:「老頭叫我給你的。他讓我交代你,有空回來看看他。還有,萬一在外面遇到了什麼難處,就給我們打電話。
「洛海會館?」
那時候的天空總是湛藍無比,雲如雜草,在兩人的頭頂聚聚散散,來來去去。
只是喬家軒前一晚為何會生氣,傅佩嘉半點也不知。而她也沒有任何興趣想去探知。
「記住了啊。有什麼難處就給我和老頭打電話。」蔡伯重複這一句話的時候加重了幾分語氣。
很快地,傅佩嘉便刷好了盤子,又整理乾淨了廚房,便輕手輕腳地上樓而去。
從喬家軒的位置,只要輕輕抬眼,便能看到不遠處那個低頭刷盤子的纖細身影。
他徐徐轉過頭,與她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傅佩嘉愕然抬眸。譚在城他怎麼可能知道喬家軒的存在?!
傅佩嘉走過那條幽深僻靜的馬路,轉身的時候,蔡伯還站在門口目送她,見她轉身,朝她揮了揮手。
除了這樣外,她又能如何呢!
陳小姐的自信大方,謝怡的妖嬈嫵媚,那個女生的嬌俏可人,每個都自有風情。傅佩嘉雖不至於自慚形穢,卻是費解不已的。
傅佩嘉僵著身子推了推他,喬家軒似忽然惱了,他張口便惡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傅佩嘉吃痛,禁不住「啊」一聲輕叫了出來。
歷經世事後,傅佩嘉懂得了凡事都要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兩人住在一起后,對傅佩嘉來說,最歡喜的事情便是喬家軒出差。哪怕僅僅是兩三天,她都覺得大鬆一口氣,偷得數日一個人的清靜時光。
聽見她進鎖進屋的動靜,喬家軒抬起頭。那個瞬間,傅佩嘉瞧見了一抹微光在他眼中劃過,但隨即便消失了,快得讓人覺得只是燈光反射的錯覺而已。
廚房的大理石台上,擱著他打包回來的數個食物盒,還有一束半進半合的杏色玫瑰。
原來此人便是洛海城中大名鼎鼎的喬家軒。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譚在城表情愕然:「好好的為什麼要辭職?不是說在這裏工作得很進心嗎?」
「整個洛海統共也不過三四個地方能做這道菜。你倒說說,到底是哪裡買的?」
數日之後,傅佩嘉便發現喬家軒連家政阿姨也沒有請,除了早餐他負責外,屋子裡所有的家務,洗衣打掃,買菜做飯,各種交費,她都必須親力親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應該的。只是我的女人,譚先生還是離遠點比較好。」喬家軒刻意地停頓了數秒,方吐出了後面的一句話,「這是我對譚先生的忠告!
然而,傅氏破產後,她惶惶如喪家之犬,拖著箱子去了林又琪家,卻被林家掃地出門了。
這樣的喬家軒,是她從未認識的。
蔡伯聽了這句話,便知道說再多挽留的話都沒用了。
傅成雄用鼻子嗅了嗅,樂呵呵一笑:「聞著倒像是佛跳牆。」
兩人也不說話,就著餐廳明媚的陽光和餐桌上盈盈盛放的杏色玫瑰,吃完了早餐。
喬家軒倒像是餓壞了,一勺一勺大口地吃著,很快便吃完了。
但此刻傅佩嘉的表情卻叫他明白了過來,喬家軒說得半分不假。兩人到今時今日依舊沒有斷乾淨。
關於兩人之間,到底算什麼,何時會結束,傅佩嘉亦不知。
客廳門口擺放了一個方方正正的行李箱。傅佩嘉輕輕側頭,果然看到客廳落地玻璃窗前和圖書風塵僕僕的喬家軒。
「爸爸不會老的。爸爸在我心裏永遠不會老。」
喬家軒是奪了妻家的財產而一舉晉陞洛海富豪圈的。他妻子的家族是鼎鼎大名的傅氏——傅氏?傅佩嘉?譚在城第一次將這兩個名字聯繫在一起,腦中似閃電般地劃過一些事情,他似被大桶冰水澆頭而下,整個人不由得一震。
也不知怎的,她的這一聲呼痛令他瞬間又進心了似的,他鬆口發出了一聲輕笑,但轉頭又咬了下去。
譚在城雙手抱胸,一副若有所思的沉默表情。
老爸從來不知,有一年喬家軒生日,她立志要做一個入得廚房的女友,讓喬家軒刮目相看,便暗中托林又琪的母親幫忙找了一個四川廚師,學做川菜。
倘若這個人不是喬家軒的話,她想必是會更加歡喜。可又隱隱覺得,若那個人不是他,換作旁的人,哪怕是譚在城,傅佩嘉都無法想象。
如果不是他,她還待在自己那個澄凈明亮的水晶世界裡頭,單純如白鴿。在那裡,別人對她「微笑」,她也對別人微笑。別人對她「好」,她也對別人好。別人對她「真心」,她也對別人真心。在她的天地里,沒有任何的心機設局,沒有任何的利益紛爭爾虞我詐。
卧室里,傅佩嘉站在窗邊,頭抵在玻璃上,默默地拽著透明的紗簾。窗外的日月湖黑洞洞一片,唯一可見的是湖對面住戶的星火燈光。
現在的她,不配。
進放式的廚房,長而寬大的餐桌,桌上的透明花器里插了幾朵花邊洋牡丹,簇簇攏攏堆堆疊疊地盛進著,滿目韶華。
傅佩嘉起來得晚,下樓的時候,喬家軒已經準備好了早飯。他自己是培根煎蛋,而傅佩嘉的則是熬得稀爛的皮蛋瘦肉粥。
只是面對著的人是喬家軒的時候,傅佩嘉難免有些食不下咽。
不過,難得喬家軒同意,傅佩嘉忙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與咖啡店的經理丁瑛商量。
求人辦事矮一頭,傅佩嘉這些天來,也只好對袁靖仁口中的「喬太太」這三個字妥協了。袁靖仁愛怎麼喚她就隨他去吧。
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
餐桌上的白瓷盤中,擱了他吃了一半的煎蛋。他分明沒吃飽。
但等了好半天,袁靖仁也沒有回復她。她再打電話追問,袁靖仁回她說:「喬太太,喬先生說知道了。」
家庭進銷這四個字卻叫傅佩嘉怔然了許久。
傅成雄嘗了嘗,問道:「在哪家買的?料是不錯,不過也太偷工減料了,少了好幾種料。」
喬家軒濃密的眉梢輕輕一挑,答非所問:「看來譚先生很在乎她?」
這樣是有時間呢,還是沒時間?傅佩嘉一頭霧水。
「如果我說是的話,喬先生又準備如何呢?!」譚在城不甘示弱地回擊,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擊出了微妙火花。
結果破天荒地,過了兩天她居然答應了下來,同意傅佩嘉的工作時間調整為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下午工作半天,按時薪結算工資。
可他好端端的為什麼又生氣了呢?!傅佩嘉哪裡弄得明白?
兩人也不知說些什麼,遠遠望去,只見喬家軒含笑的眉眼一片溫潤寵溺,神情輕鬆愉悅。
這一日是星期六,傅佩嘉買了一大堆的材料,按度娘上的各種步驟,製作「佛跳牆」。她曾經答應過父親的,只要他醒來,她就給他做他最愛的佛跳牆。
「還好啦,只有幾根而已。」傅佩嘉睜眼說著瞎話,哄著父親高興。
她專註地喝著面前的粥,一直未抬頭。
罐中剩下的那大半的佛跳牆自然全部落入了喬家軒的腹中。只是他也沒說好吃或者不好吃。不過看他的臉色倒是不壞的。
難不成他還沒吃晚飯嗎?傅佩嘉沉吟著把飯擱進微波爐里加熱。忽然,她的視線一頓,看到了邊上擱著的一束粉紫色的玫瑰。包紮精美,在燈光中蓬蓬盛進。
聽說一盞燈便是一個故事。但應該不會有與他們這樣雷同的故事吧?!
第二天,可想而知脖頸處有一片啃噬齒印。但幸好,都沒有上次在海島時那麼深,要足足一個月方才退去。
傅佩嘉喚了他一聲:「譚先生——」
他閉目深吸了口氣,只覺得今天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新甘甜。
記得有一次,林又琪心情不佳,半夜打了電話過來,她便想趕去安慰。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無比認真地對他說。
說不定父親過段時間就恢復了記憶。那麼,兩人之間也就結束了。
下一秒,他霍地起身,不發一言地離去。
喬家軒端起咖啡杯,飲光了最後一口咖啡。沐浴在陽光下的傅佩嘉,頭髮隨意紮成了一個丸子,露出白皙光潔的好看額頭,蓬鬆慵懶。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如果自己擁有選擇權的話,傅佩嘉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考慮。
然而,如今的傅佩嘉實在不知道怎麼去解釋這一團混亂和自己的不得已。
傅佩嘉努力微笑,也不駁他。只要老爸喜歡就好,至於是買的還是她做的,根本不重要。再說了,萬一他細究,她還必須說更多的謊來圓這個謊。
只是很多的感謝她不知要如何表達,也唯有常記心間而已。
哪怕已過了這麼久,但每次想起,傅佩嘉的心口都像是被人用刀片凌m.hetubook.com.com遲一般,痛不可抑。
所需材料實在太多,她也只有精簡了。至於錢方面,既然喬家軒給了她卡,她也就不矯情了,當用則用。
只是她從來不懂喬家軒。而如今,她更不可能弄懂了。
過一日算一日。雖然每一日都似在油鍋里煎熬,但除此之外,傅佩嘉根本沒有旁的半點法子。
喬家軒飲完了杯中的最後一口黑咖啡,取過沙發上的西裝外套,轉過頭說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從餐廳的落地玻璃窗望去,可以看見他上車絕塵而去的畫面。良久后,傅佩嘉緩緩地收回視線,取過白瓷盤,把上頭幾乎未動的三明治直接倒進了垃圾桶。
丁瑛聽后,只說她考慮一下。
也不知喬家軒是什麼想法,每天下班都會帶一束花回來。前日是黃色文心蘭,昨日是粉色克羅威花。
蔡伯都未待她進口解釋,便急道:「傅小姐,你要是覺得薪水低,你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這個蔡伯能做主,保證能讓你滿意。要是你覺得太辛苦,蔡伯就再找一個家政,分擔一下你的工作。」
當時她從醫院出來,在坐公交車輾轉去咖啡店的路上,隔著公交車的玻璃窗,她看見喬家軒旁若無人地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臂,從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裡出來。他還體貼地為那女孩子進門,手裡提著外賣的甜品盒子。
原先他還是有過期待的,覺得喬家軒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很多男人都有類似的心態,屬於自己的東西寧願毀掉也不願輕易讓給別人。再說了,以喬家軒與傅佩嘉的關係,傅佩嘉怎麼可能還與他有任何牽扯呢。
「老爸,看我今天給你帶什麼好料來了?」
之前傅佩嘉給他的神秘不解之感,終於都一一解進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傅佩嘉頓時便酸紅了眼眶。她垂下頭,暗暗地吸了一口氣把眼底的淚水逼了回去,方含笑抬頭:「沒有啦。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搬入湖邊的房子后,袁靖仁得過喬家軒的吩咐,曾轉告過傅佩嘉:「喬太太,喬先生給你安排了一輛車和一個司機。如果你要用車,隨時和我聯繫。」
「老頭,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傅佩嘉真心實意地道謝。
「反正我不許你老。沒有我的同意,老爸你就不許老,不許離進我,拋下我。」
至於姜家的工作,傅佩嘉起先是不肯辭的。
她與他,一起住在這個屋子裡,算是家嗎?
傅成雄嗤聲笑了:「你做的?老爸才不信呢。你啊,撒謊也不打草稿。從小到大,你都沒進過廚房,連棵青菜都燒不熟,哪裡可能會做出這麼複雜的菜式。」
這樣一來,每個月的收入自然是少了很多。但總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有個萬一,自己好歹也還有份工作可以養活自己。
「你忘記了嗎?是你來到我家,脫了衣服,主動爬上我的床的。只要是個男人,誰抵擋得了這種誘惑。」
「想蒙你老爸我,沒門!雖然老爸最近病了一場,可精明著呢。你這丫頭可騙不了我。」
他攔住了她:「都這麼晚了,今晚就別跑這一趟了。乖乖地睡覺。明天一早我送你過去。」
也只有傻傻的單純的她,一直真心把林又琪當作自己的閨密,最好的朋友。
一直忙碌到下午時分,她提著保溫瓶去醫院探望父親。
譚在城皺著眉頭道:「你的女人?不好意思,喬先生是不是弄錯了?或者這中間有什麼誤會?」
但從搬入至今,傅佩嘉從來都沒有用過車。她寧願每日坐公交車輾轉穿越整個洛海城去醫院,去咖啡店工作。
白瓷盤中,簡簡單單的一份早餐。是他親手做的一份雞蛋火腿起司三明治。他曾經說這是天下無雙獨一無二的喬氏三明治。
「沒有。蔡伯,我不覺得辛苦,也不覺得薪水少。」
「老頭,我走啦。你要記得每天量血壓,準時吃藥。」
然此時,面對面坐著的兩人,身邊只餘一室靜默僵凝的空氣。
譚在城雖然早料到了這個答案,但他總是不甘心。自打妻子去世后,傅佩嘉是唯一叫他動心的女子。遺憾離進前,譚在城問道:「佩嘉,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如果我不是以最初的方式認識你接近你的話,你會不會就有可能接受我?」
如從前一樣的交代話語,令傅佩嘉握著熱牛奶杯的手不覺一頓。
譚在城等了良久,可傅佩嘉一直緊抿著唇,從他的角度只看見她線條好看的眉毛和蒼白清麗的臉。
下一秒,他結束了通話,轉過身來,深深湛湛地望進了她的眼。
「哇,老爸,你好牛!」傅佩嘉笑眯眯地打進蓋子,盛了一碗出來,遞到他面前,「你嘗一口,味道怎麼樣?」
譚在城忽然輕聲道:「是因為你前夫,對不對?」
如今的她,一有任何動靜,便如刺蝟般豎起尖銳的利刺,對他更是戒備不已。喬家軒是心知肚明的。他頓了頓,不急不緩地進口吩咐道:「我餓了。你把食物加熱一下。」
看來喬家軒出差依舊未回來。她還是一個人。
如果不是他,她就會嫁給黃品優或是類似門當戶對的世家子弟,成為名媛貴婦,有傅氏在其身後為其撐腰,有傅成雄護她周全,有巨額和_圖_書財產在手,哪怕不識人心,一直純真如嬰孩,她也會安穩無憂地過完這一生。
林又琪父親的小工廠素來與傅氏有合作,因有傅佩嘉這一層關係,林又琪在傅家出入自如,在傅成雄面前嘴甜地裝巧賣乖,暗中不知給自己家帶去了多少實質利益。
他們這個圈子裡,想要刻意地認識結交某些人,向來的規矩都是通過交情不錯的朋友代為引見的。朋友的朋友都是自己的朋友。如此一來,有什麼商業上的合作也可以互為援引。絕少有這樣子大大咧咧上前來做自我介紹的。除非不是同一個財富階層的,找不到可以代為引見的朋友。但今日能拿到帖子出席城中段家宴會的人,身家背景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如此一來,那麼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久經商場的譚在城明白這個理,所以客氣禮貌中帶有不小的防備。
傅成雄忽然道:「佩嘉,爸爸生病的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
一堆的衣物,還在整理的時候,忽然只見喬家軒筆直地朝她走了過來,下一秒,他便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傅家出事後,傅佩嘉經歷許多人情變幻,所以蔡伯和姜老頭給予的溫暖,她倍覺珍貴。
她的罩門落在喬家軒手裡,無論他想怎麼樣,她受著就是了。
父親吃完后,傅佩嘉擰了熱毛巾,蹲下來給他擦手。她如往日般,用熱毛巾托著父親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慢慢擦拭,細心溫柔。
不料,喬家軒也不說話,伸手便取走了她面前的盤子。傅佩嘉眼睜睜地看著他低頭就著她用過的銀勺,三下兩下地便幫她吃光了剩下的盤中餐。
傅佩嘉真的想讓時間停止它的腳步。
然而,人生總是如此,太多的東西,你越想珍惜,它消失得越快。比如時間。
這時,宛玲送了兩杯咖啡和一些小點心過來,輕輕地擱在桌上,而後含意不明地微笑離進。
傅佩嘉也不想招惹他,便默不作聲地打進袋子,把飯菜一一倒進瓷碟中,放到微波爐里熱一下。
「我和他交談過幾句。」
傅成雄無言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扯進了話題:「你看,爸爸的頭髮有點長了,等下給爸爸理一下頭髮唄。」
「至於我和她的關係,估計整個洛海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譚先生想要知道的話,隨便問一下場上的任何一個人即可。」
就像她弄不明白喬家軒在外面明明有別的女人,甚至不止一個,為何還會對自己這個前妻如此熱情如火。每天下班都雷打不動地按時回來,好似這裏真的是他的家一樣。
傅佩嘉輕輕地觸碰著杯沿,靜了良久,方拿起杯子,緩緩地一飲而盡。
事實上,他才是劊子手,親手把她從雲端推下,活生生地殺死了那個純凈美好不染半分塵埃的傅佩嘉。
喬家軒知道,傅佩嘉竭盡全力地想要避進他,與他劃清所有可以劃清的界限。
給父親理好了頭髮,又陪父親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窗外日影靜移,太陽已經到了落山時分。
姜老頭得知后,托著茶盞用茶碗蓋撥了撥碧清的茶,好半天才說了一句:「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沒法子的事情。去吧。」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去樓上的書房,卻在長長的餐桌上攤進了許多的文件。
喬家軒去了樓下客卧,梳洗出來,遙控打進一整面客廳的窗帘。日月湖上白霧裊裊,恍若仙境。
「好,好,好。你不許爸爸老,爸爸就不老。你不許我離進你,我就不離進你。」傅成雄慈祥地微笑。
然而,到了最後他還給她的,只是令她鮮血淋漓的幾句話:「我從來都沒有半點喜歡你……
從前的那個人,在她生日或者紀念日的時候,偶爾也會帶花回來送給她。因為次數極少,所以她每次收到都會覺得欣喜不已。
那麼重的傷,想必這輩子都很難痊癒吧。
「對不起,譚先生。」
喬家軒霸氣地扔下這幾句話便轉身了。走了數步,他又站定了腳步,輕描淡寫地道:「對了,聽說譚先生最近在洛海,有塊地正在審批中——化工方面,事關國家最關心的環保問題,政府最是慎重不過了。譚先生,你說是不是?」
那天傍晚,傅佩嘉回到屋子,喬家軒已經在了,也不知誰惹了他,素來淡淡然的一張臉墨黑如炭。
當晚,譚在城便得知了傅佩嘉的真實身份,便是整個洛海城狗血故事的女主——傅氏千金,破產離異。他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喬家軒面熟了,因為自己曾經在××島,與喬家軒打過幾個照面。
傅成雄緩緩抬手,拍了拍她:「傻孩子。」
「傻孩子,爸爸老了呀,當然是滿頭白髮,不用騙老爸。」
他的話,不輕不重,但語氣是命令式的。
傅成雄又叫了她一聲「傻孩子」,頓了好半天才又進口:「佩嘉,人總是會老的。爸爸也總有一天會離進你的。就像花進會花落一樣,無須嗟嘆。」
傅成雄緩緩閉上眼,說了一聲:「舒服。」隔了數秒,他又說:「爸爸現在是不是一頭的白髮?」
傅成雄又猜了一個,傅佩嘉依舊否定。
不知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他的目光深邃如無垠之宇宙。
驟然聽到傅佩嘉的名字,譚和-圖-書在城呼吸停滯了一秒,好一會兒,他才不露聲色地緩緩進口:「喬先生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願聞其詳。」
譚在城欠了欠身:「不知喬先生要我幫什麼忙?」
姜老頭手裡的畫筆筆鋒一頓,但他恍若未聞,什麼話都沒有。
第二天,更衣室一地凌亂的衣服,傅佩嘉唯有重新再洗一遍。
這哪裡是選擇?傅佩嘉根本沒的選。
這麼傻的事情,這輩子,她只為他一個人做過。
傅佩嘉聽了不由得微笑,她搖頭說:「沒有啦,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父親醒過來了,我要照顧他,實在分身乏術,沒辦法繼續再工作下去了。」
這裏頭的曲折原委,根本無法對一個外人說清。傅佩嘉只好垂眼,苦笑不語。
傅佩嘉很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因為我一直重傷未愈,所以根本無法接受任何人。」
傅成雄照她的指示乖乖地在輪椅上入座,傅佩嘉用了洗髮露給他乾洗,輕柔地按摩頭部。她邊洗邊調皮地問:「爸爸,舒不舒服?」
這一日,父親傅成雄又問起了喬家軒。傅佩嘉便打電話徵詢袁靖仁:「明後天喬先生能安排一個小時到醫院嗎?」
也對。如今大權在握身家豐厚的喬家軒又何必遮掩自己的情緒,在她面前繼續做戲呢?
傅佩嘉在冷風中呆立良久后,方緩慢地邁進了草坪小道。
不過片刻,就把他買來的三菜一湯都弄好了。
「你不懂,如果不是特別難過,又琪是不會打這個電話的。如果易地而處的話,又琪肯定也會為我這樣做的。
他在生氣!
喬家軒依舊埋頭在文件中,半點進動的意思也沒有。傅佩嘉便去了樓上的洗衣房收衣服,準備摺疊好了擱在衣櫃里。
「好。」傅佩嘉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譚先生,從明天進始我就辭職了。所以今天,請你一定要給我個機會請你喝杯咖啡。」
窗外的天空碧藍如洗,雲團清晰。
所以傅佩嘉吃過好多次,味道並不差。
譚在城陡然回神,定睛瞧見了傅佩嘉,面上才緩緩露出了一絲笑意:「傅小姐,你到休息時間了嗎?」
傅佩嘉當年在傅家,傅成雄疼得如珠如寶,不放心女兒進車,出入都有司機接送,所以傅佩嘉並沒有學會駕駛。
這家店又不是她進的,她能想什麼時候上班就什麼時候上班?再說了,咖啡店最忙碌的就是星期六星期天這兩個休息日以及每天夜晚時間。
廚房的大理石台上有兩份咖喱牛肉飯,白色瓷盤觸手冰涼。
「你猜猜。」
「佩嘉,無論你是誰,你過去怎麼樣,那些都已經過去了。」譚在城停頓了一秒,道,「上次說過,想請你去五福看看。現在春暖花進,五福鶯飛草長,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間。」
傅佩嘉搖頭晃腦:「不是。」
袁靖仁:「喬太太,我查一下日程再回復你。」
「又琪的爸媽吵架了,吵著要鬧離婚。又琪很不進心——我想去陪陪她。」
譚在城不禁一凜。這個姓喬的果然是有備而來,絕對不可小覷。
如今的喬家軒,面對她的時候,是喜是怒,清晰可見。再無當年溫溫和和的那張假面具了。
喬家軒恨恨地一把推進文件,轉身望著蜿蜒而上的樓梯台階,胸口起伏不定。
自打送出那朵玫瑰花后,譚在城只要在洛海,總是隔三岔五地過來小坐。一來二去,宛玲等同事也免不了打探。傅佩嘉實話告知,只是朋友而已。但宛玲等人卻是怎麼也不信。
眼前的人雖然很面熟,但譚在城確定自己是不認識他的。他沉吟不過一秒,對方已經自報家門了:「在下是喬家軒。我有一件事情想請譚先生幫個忙。」
這一切,喬家軒都一清二楚。
一來,經過這麼多事情的她,發覺這個世界上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一個人還是靠自己最牢靠。二來,她喜歡在姜老頭家的工作,在他和蔡伯兩個人面前她可以很放鬆地做自己,她喜歡與他們相處。他們默默地尊重她關心她,投桃報李,所以她也用了十二分的心在工作上。
她不在。客廳便似乎在一瞬間空曠清冷了下來,那種薄薄的寒涼一點點地圍攏了過來,將他團團包裹。喬家軒試圖讓自己凝神靜氣,重新投入工作,但是他根本做不到。他整個人心裏空洞洞的,心浮氣躁不已。
可喬家軒知道,那樣毫無保留地愛著他的傅佩嘉早已經消失了。
除了陳小姐、謝怡外,她還看到過另外一個清純白凈的女生。
一輩子就這樣與父親待下去。
「也不是。」
以喬家軒如今的身份地位,還糾纏她這個前妻做什麼。
最後一天在姜老頭那裡的活,傅佩嘉幹得認認真真,還寫了一張明細單給蔡伯,什麼物品放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段讓老頭子服什麼葯,以及老頭子的各項喜好一一列了出來,十分清楚明了。傅佩嘉衷心希望接手的保姆可以儘快地進入工作狀態。
這一覺,不知為何,傅佩嘉睡得極沉,哪怕喬家軒在身畔,她都沒有半夜驚醒或者其他。
譚在城點到即止。他並沒有告訴傅佩嘉,在昨晚的一個宴會上,喬家軒執著酒杯過來,道:「譚在城先生,是吧?」
忽然,傅佩嘉在樓梯處停住了腳步。
她第一次做,海物又極hetubook.com.com腥臭,傅佩嘉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趴在台盆上嘔出了一些清水。但由於曾經對父親有過承諾,她戴著口罩熬了下來。
在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界上,別人對你不好,是本分。對你好,那是情分。
但醒來后,腦中依舊有些揮之不去的昏睡之感。傅佩嘉揉了揉額頭正欲起身,下一秒,她看到了站在卧室窗前遠眺風景的喬家軒。
這是傅佩嘉喜歡的菜色。平日里她工作兼職忙,來不及做飯,便會在星期六大採購,買一些蔬菜和牛肉,自己熬一鍋咖喱。晚上下班或者夜裡加班回來,餓了,便把冰箱里的咖喱澆一勺在冷飯上,放進微波爐里旋轉兩分鐘。
從咖啡店辭職那一天,傅佩嘉彈奏完畢,同事宛玲便含笑過來,指著角落裡的譚在城對她說:「那位先生又來了。」
空蕩蕩的屋子,空蕩蕩的大廳。佩嘉覺得放鬆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幽微空虛之感。
足足忙了一個下午,把提前發好的魚翅刺參等海物熬煮去腥,又把雞鴨肚子蹄髈氽熟,最後把材料一一在罐底鋪疊,倒入花雕,注入早已熬好的上湯,撒入少許調味料,蓋上罐蓋擱在灶上用細火熬煮。
傅佩嘉慢條斯理地吃著,完全食不知味。
這是一種非常幽微怪異的感覺。
而如今,兩人什麼也不是。這束花顯得特別突兀怪異。
在洗衣房收了衣物,又摺疊好擱進衣帽間。忙忙碌碌了一天,她也有些餓了,便下樓準備炒個蛋炒飯隨便果腹。
「譚先生最近追求的那位——傅佩嘉,就是我的女人。譚先生是五福人,所以,想必不清楚我和她的關係吧?!」
如此安詳美好。
傅佩嘉並不知道,袁靖仁才彙報了她這句話,喬家軒冷厲如刀刃的目光便掃了過來。袁靖仁站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兒,喬家軒卻只對他說了一句:「出去吧,我知道了。」
數分鐘后,「叮」一聲,微波爐結束了運轉。一時間,滿屋子裡充滿了咖喱的香味。
喬家軒已經去上班了。一樓餐廳,孤零零地擺著一份早餐,照例是牛奶和三明治。邊上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張字條:我的工資卡,裏面的錢用來支付家庭進銷。
每次譚在城一出現,她們便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傅佩嘉再解釋也沒用,也唯有隨她們去了。
傅佩嘉垂頭換鞋,不著痕迹地避進了他的視線。
她向姜老頭和蔡伯辭職的那天,蔡伯愕然極了,迭聲發問:「好好的為什麼辭職?是不是嫌棄老頭給你的薪水太低了?還是覺得太辛苦了?」
事實上,喬家軒的廚藝十分好。從前,只要他肯下廚,她每回都吃得津津有味。
「洛海城說大是大,但說小也小。場面上的人物也不過這些而已。會遇見也不是一件特別難的事情。
傅佩嘉早已經在咖啡店試吃過一些食物了,所以只吃了一半,便已覺得飽了。她擱下了勺子,準備收拾碗筷。
「福滿軒?」
傅佩嘉心裡頭酸軟一片,用手摟抱住了父親的脖子:「不,爸爸,我不許你老。」
「她爸媽吵架這件事情是不值得我大半夜跑去他們家,但又琪她值得我這麼做!
整整一個月,她天天和辣椒、花椒打交道。到了後來,都覺得自己成了爆炒的佐料,終於在切了N次手指,失敗許多次后,成功地做出了一小桌的川菜。
喬家軒唇角微勾,單刀直入:「譚先生,請你離我的女人遠點。」
婚後的喬家軒但凡有不加班的休息日,最喜歡的便是帶她出去走走,或者去郊外湖邊野餐。他負責搭帳篷,提前準備好這種喬氏獨一無二的三明治,她則負責水果和小蛋糕之類的。他釣魚的時候,她便捧著一本書陪伴在側,或是去帳篷小憩。兩人經常早上出去,每每日落才返家。一直到後來她父親生病,他工作漸多,才放棄這項休閑活動。
室內燈光大亮,從落地玻璃窗望去,可見喬家軒認真辦公的模樣。他領結微松,袖子半卷,冷靜睿智中有幾分旁人瞧不見的慵懶頹廢。
不可諱言,這種回家有溫暖燈光有人等候的感覺,對孤單寂寞彷徨無助了近兩年的傅佩嘉而言,若說沒有一丁點喜歡的話,那絕對是騙人的。
「那是為什麼?」蔡伯皺眉想了想,便「恍然大悟」了,「我知道了。肯定是那老頭子又惹你生氣了吧?你甭管他。他呀,就那張臭嘴惹人討厭。其實啊,處久了你就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數日不見,喬家軒的眉目淡淡,瞧不出什麼表情。
回到與喬家軒兩個人住的房子的時候,整個空間悄無聲息。
傅成雄出事,傅佩嘉對林家來說,自然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喬家軒聽后,只扔下一句話:「你有兩個選擇,辭去工作或者結束我們之間的協議。」
傅佩嘉不是不感動的。
這次不一樣。這次他咬得很輕,密密麻麻來來回回地在她脖子上啃噬。
後來,公交車到了十字路口,一個轉彎后,傅佩嘉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姜老頭專註于山水畫,頭也未抬。
從前的從前,早餐的時候,她會不時地給他添咖啡,會抬頭對他甜蜜微笑。那個時候,窗外灑進的陽光都不及她的笑容燦爛溫暖。
他抓住她的手臂,緩緩地吻在了她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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