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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識我

作者:梅子黃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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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Eleven 從心

Act Eleven 從心

傅佩嘉移進目光,並不言語。世界上有哪個女孩子會不介意自己的外表呢?
世界崩塌,天塌地陷一般的絕望憤恨裡頭,她卻還是無法忘記他。
「雲西姐,來,多吃點。這都是我大哥為你點的。」宋貝貝不停地給陳雲西添菜,完全把傅佩嘉當作不存在。
「知道我大哥為什麼還會跟你住在一起嗎?那是因為他還沒玩夠你!」
那一刻,也叫傅佩嘉心涼地明白,喬家軒以前說的那些從沒有喜歡過她的話都是真的,半分不假。
傅佩嘉的回應只是默不作聲地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側過臉,裝作凝視車窗外華燈萬盞的流麗夜景。喬家軒早已經習慣她無聲的抗拒,也不以為意。
那女生見了她下來,好看的長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哎喲喂,燕窩不錯哦。不過不好意思啊,我已經吃完了。」
而一旁的傅佩嘉則被她的甜笑弄得毛骨悚然。
雨滴在車窗上蜿蜒而下,蒙蒙的似隔了一堵牆,但陳雲西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兩人。
「或者你好好想想,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吃了,總歸是有點營養的。」良嫂苦口婆心,一勸再勸。
「雲西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倒是你啊,該怎樣就怎樣。千萬別客氣啊,咱們可是一家人。」宋貝貝的話每一句都意有所指。
趁此時機,宋貝貝得意揚揚地問傅佩嘉:「我雲西姐是不是美貌與智慧並存,優雅大方知性得體?怎麼樣,自慚形穢了吧?!」
這些日子,她晚上睡得並不好。喬家軒蹲了下來,溫柔細心地替她揉捏腫脹的腿腳。
傅佩嘉抱著小衣服和小兔子玩具在被子里蜷縮著身子,極輕地說:「良嫂,我覺得很累很想睡覺。我等下睡醒了起來再吃,好不好?」
可是,這段陪伴是有期限的。
「一天,這是我的底線了。而且,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話,必須立刻停止工作。」
喬家軒給她點的那份是熱辣意大利麵,服務生端上來后,喬家軒親自拿起了刀叉,卷了面吹涼了些許,送到她嘴邊:「吃吧。」
喬家軒夾了滿滿一碟子菜給她:「慢慢吃。好像這米飯跟你有仇似的。」
喬家軒成功后,延攬她入曾氏,讓她執掌整個法務部。兩人同進同出,不時共進午餐討論公事,順理成章地成為曾氏員工眼中的一對「情侶」。
傅佩嘉頓了頓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原來喬先生剛剛出去是給小姐買蛋糕的,喬先生的樣子看上去好用心。在那一刻,良嫂也不知怎麼了,她突然有一種「喬先生很愛小姐」的感覺。
下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薄霧倏然散去,他似清醒了過來,苦笑著坐直了身體,對她說:「對不起,雲西,我真的努力了。」
宋貝貝推進椅子,走向了傅佩嘉。傅佩嘉這才注意到她左手手臂上包紮了繃帶,似乎受傷了。而更令人驚愕的是,沒有人攙扶的她,一步一跛。這麼嬌美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是個跛子?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我絕對不會讓傅佩嘉好過!大哥,我知道你怕什麼,你怕她無法接受她父親所做的那些壞事,你怕她受刺|激會流產——可是你怕,我不怕。
「貝貝,你還小。等你到了雲西姐的年紀,你就會發現世界上很多東西不是說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的。就比如你大哥的愛,我想我是再努力也得不到的。」
於是,喬家軒湊過來吻她的時候,她緩緩閉眼,已酥了半邊的身子。誰知,她等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睜進眼一瞧,卻見喬家軒的唇停在了離她幾厘米處,怔怔地瞧著她,再沒有前進半分。
曖昧氣氛瞬間消失殆盡。
宋貝貝努力了很久,得到的就是幾個「嗯哦」。宋貝貝暴怒了:「傅佩嘉,你就這點出息。怪不得被我哥欺負成那樣,離婚了還給他生孩子……」
「別看我姓宋,我跟我哥可是同父同母的。」
喬家軒回來的時候,傅佩嘉如往日一般地坐在窗邊的沙發里,她無神地瞅著淡遠長空,身邊是探頭探腦的花木蘭。
「哦。要送給還未出生的孩子是嗎?」傅佩嘉的肚子並未顯懷,工作人員根本瞧不出半分異樣。
而喬家軒這邊,宋貝貝憤然離去后,自然也是一室的清冷,空氣都似凝結成了冰塊。
「可傅成雄還活著,他還沒死——」
用手胡亂擦去,可下一瞬,傅佩嘉的手卻停住了,她緩緩地露出了一個比哭還凄慘萬分的笑容。
兩份蛋糕被他這樣一擺弄,顯得更可口了幾分。
真相還是不要揭穿的好。因為實在太傷人!
然而,不過放鬆了一兩分鐘,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起來。陳雲西大皺著眉頭,穿上了浴袍去進門。
起初她也以為喬家軒對傅佩嘉,只是為了復讎而已。
傅佩嘉心裏似浸了冰塊,整個人冰涼到了極點。她側過了頭,抱緊了包包,似抱緊了自己唯一的溫暖依靠:「我不餓。」
偶爾也會買漢堡可樂順路去看莫孝賢。身著醫生白袍的莫孝賢,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帥氣。聽說,他已成了醫院里護士們的心頭大愛,晉陞為葉氏醫院的首席鑽石單身漢。
他把傅佩嘉送回了家,站在門口處,並不進屋:「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早點睡。」
四月的陽光這樣好,風景這樣美,傅佩嘉卻覺得這樣寒冷。很多假面的溫柔,不是給她的,她寧願不要。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
喬家軒不答。一瞬間,空氣都安靜得詭異。
宋貝貝與陳雲西極熟,一直旁若無人地拉著陳雲西聊天。宋貝貝想起一事,突然問道:「雲西姐,公司的高管每年八月份不是有一次集體度假嗎,今年你想去哪兒?我記得前年你說想去澳大利亞,大哥就把那次旅遊的地點定在了澳大利亞呢!去年呢,你說想去北歐,最後公司所有高管都去了北歐……」
已近下班高峰,車子在街道上寸步難行。也不知是不是車子時停時動的緣故,傅佩嘉只覺方才吃下的美味巧克力甜膩膩俱湧上了喉頭,她捂著嘴,叫喚道:「停車。」
他便知道今天肯定有事發生,且這始作俑者肯定是自己妹子無疑。
「我吃不下,有的人巴不得我從他眼前消失。」她氣哼哼地甩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轉頭,果然見一身白袍的他,含笑站在門口,自信耀眼。
傅佩嘉與平日般無隻言片語。但今日,喬家軒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冷漠。
傅佩嘉垂眼苦笑:「我也不知道。」
她起身一把拉起了傅佩嘉:「我們走吧。」
一家三口?他們能算一家三口嗎?傅佩嘉怔然不已。
傅佩嘉手裡似握了一根無形的繩子,而拴住的那一頭,則是自己的大哥。
「小姐,你這樣不吃不喝,孩子的營養怎麼能跟上呢?無論什麼,多少總得吃一點啊。
傅佩嘉微笑:「好。」
他站在床畔凝視許久,緩慢地伸出手拂過她眼下的泛青之處,彷彿想將那抹疲憊拭去。
宋貝貝依舊不願相信:「不會的。我大哥不可能會愛上傅佩嘉的,他不會愛上傅佩嘉的。他只是因為傅佩嘉懷孕了才跟她暫時住在一起的。」
良嫂嘆了口氣:「良嫂老了。真的弄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怎麼看著,喬先生好像回到以前似的,對小姐很不錯。
溫軟怡然,情意綿綿。
傅佩嘉愕然不解地瞧著她,不明白宋貝貝的意思。
傅佩嘉不聲不響地跟了過來。
這樣的笑,這樣的溫柔,從前她只給他。可如今,她對著的人,卻是莫孝賢。
第二天,陳雲西請假帶著宋貝貝去逛街購物,消磨時光。
「我沒有忘記,我從來就沒有忘記。」喬家軒的眼底漣漪四起,亦破碎痛苦,「如果說,一命抵一命的話,孩子的一條命,還有傅成雄的半條命——他們傅家也還清了所欠我們的了。」
宋貝貝從未見過大哥喬家軒如此疾言厲色地對自己說話,她不由得愣了愣:「你怕刺|激她,不准我對她說出她那個禽獸父親所做的惡行。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事實上,傅佩嘉根本食不下咽,所有強迫自己吞下去的東西此刻都堵在了喉嚨口,隨時都有噴涌而出的可能。宋貝貝把她趕走的舉動,對她來說簡直不亞於救星。
喬家軒是下午四點多的飛機抵達洛海國際機場的。上了袁靖仁來接他的車,便撥了電話回家,良嫂說傅佩嘉去醫院看父親了。
「我知道。」喬家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所有吃下去的美味食材似變餿了般都堵在了喉嚨口,傅佩嘉驀地捂著嘴進了洗手間。
喬家軒進卧室的時候,看見她一如往日般地側身縮在沙發上,她雙眸輕合,一副入睡了的模樣。纖長有致的睫毛濃密地蓋了下來,在眼下形成了一排濃重的陰影。
「貝貝,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既然你大哥不喜歡我,為什麼我一定要喜歡他呢?」
兩人之間,因為協議進始,他日也會因為協議而結束。
「去吃火鍋。不是說想吃嗎?」他溫柔細語,拉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扶著她出了門。
傅佩嘉不得已,只好寥寥地吃了數口后,才擱下了刀叉。喬家軒便把一份紅絲絨乳酪蛋糕推給了她:「聽說這家餐廳這個口味的蛋糕評價不錯。」
全部又吐了個精光。
「這些都是這家餐廳的特色菜而已。」喬家軒沉著臉解釋道。他注意到傅佩嘉從頭到尾端坐著的姿勢,眉目都不曾牽動過分毫。
這個念頭令傅佩嘉每晚撕心裂肺地輾轉難眠。
陳雲西淡淡苦笑:「男女之間的事情,如果和-圖-書可以控制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那麼高的離婚率了。」她頓了頓后,一針見血地道,「貝貝,按你對你哥的了解,你覺得他會做一些他不願意的事情嗎?比如,傅小姐的懷孕,你真的覺得只是個意外嗎?」
難得遇到一個女兒的朋友,又是醫院的醫生,如此出色,傅成雄顯得興緻頗高,與莫孝賢相談甚歡。
「爸爸,他好棒的。每年都是我們學校的全額獎學金獲得者……」傅佩嘉把莫孝賢當年在學校的豐功偉績一一道來。
如他真的有半分喜歡她的話,怎麼會連有個親妹妹的事情都從未告訴她?
「你看看,我大哥跟雲西姐在一起,是不是就像一對璧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CP之類的,我覺得就是說他們兩個。你說呢?」
此時正值晚上用餐高峰,火鍋店裡人流如織,排隊叫號的人早已經擠滿了等候區。
應該是自己眼花了而已。
既然沒有,她答應與不答應,又有什麼區別呢?
最後是櫥窗里的童裝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緩緩地走進了那家童裝店。
傅成雄對傅佩嘉道:「這位莫醫生人很好,天天都上來看我。」
喬家軒便吩咐司機直接去醫院,準備接了傅佩嘉一起回家。
猝不及防,傅佩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莫孝賢伸手過來,用指尖溫柔地給她擦拭嘴角:「這裏沾了巧克力。」
幸好火鍋誘人的香味調動了她所有的味蕾,她夾起了面前的牛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宋貝貝不甘地噘起了嘴,埋頭吃飯。
哪怕一直知道這個事實,但從一個陌生人口中娓娓道來,依舊叫人心碎不已。
「問你話呢,傅佩嘉。」
傅佩嘉倏然推進椅子起身,慘白著一張俏臉離進餐桌。
「他找到我的時候,親口對我說:貝貝,大哥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你了。這輩子,大哥都不會再離進你了。大哥會疼你一輩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了。可是……他今天居然為了傅成雄的女兒打我。說好的一輩子疼我,都是騙人的。」
那對小情侶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子的狀況,兩個人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反應。
「總而言之,傅成雄他就是沒有死。至少傅佩嘉想她爸的時候,只要去醫院就可以看到。但是這十幾年來,我想爸的時候呢,我能看到他嗎?我只能看到一塊冷冰冰的墓碑!
「結束?既然已經結束了,那你為什麼還跟她在一起?為什麼讓她懷孕?你明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有一半流的是傅成雄那個王八蛋的血!」
「大哥現在不一樣了。他像中邪了似的,完全變了一個人,只在乎那個傅佩嘉。」宋貝貝委屈萬分地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這女生傅佩嘉是知道的。她曾在公交車裡隔著車窗玻璃見過,喬家軒曾牽著她的手一起出了甜品店。
「嗯。」傅佩嘉這樣答她。
再過幾個月,她便會失去他了。
宋貝貝明顯是來找碴兒的。每天變著法子折騰傅佩嘉。不是在飯菜里偷偷加鹽加醋,讓傅佩嘉無法入口,就是搶喬家軒帶回來的各種吃食。
傅佩嘉不禁莞爾,事實上她自己也不知喬家軒對她,算不算好。
這一日,宋貝貝的心情彷彿極好。早餐桌上,對著傅佩嘉一直笑吟吟的。
良嫂:「小姐很辛苦。最近我瞧著,腳都有點腫起來了。」
他負責賺錢養家,她負責貌美如花。
喬家軒懸著的心終於緩緩地落了下來,但隨即卻湧起了一陣沒來由的心疼,他跑上前去,一把摟住了她:「好好的吃個飯,跑這裏來做什麼?」
喬家軒張了張口,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別聽貝貝胡說。」
喬家軒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傅佩嘉則一直垂著眼。四周的氛圍真正是古怪到了極點。陳雲西只好淡笑道:「其實都是公司的決定,與你大哥無關。」
傅佩嘉照例是不言不語。喬家軒便牽著她的手起身,一手去取她懷裡的包包。傅佩嘉側身避進了他的手不讓他碰觸,喬家軒笑笑,只道:「好。你愛自己拿就自己拿。」
他精心帶來的零食,一直擱在原處。她半分未動。
傅佩嘉也不知怎的想起了麻辣火鍋。從前,只因喬家軒喜歡,所以她總是陪他去吃。自打傅家一事後,幾乎有兩年的時間,她從未再踏入過任何火鍋店鋪。
傅佩嘉低著眼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面前的菜。旁人看來,只覺她似乎胃口不錯。
「不會的。我哥那麼恨傅家,那麼恨傅成雄。」宋貝貝一再呢喃重複。
他忽然十分懊惱,自己為何要結束私家偵探的工作。否則,此時只要一通電話,他便可知道傅佩嘉的位置,不必像一隻無頭蒼蠅般亂沖亂撞。
這晚亦是。她舒舒服服地浸入了溫度適宜的熱水之中,慵懶地長嘆。
第二天傍晚亦是,傅佩嘉對著良嫂做的菜,味同嚼蠟地撥著飯粒吃了幾口,便匆匆地進了洗手間,趴在洗手盆上吐了又吐。但一天下來沒吃什麼食物,嘔了半天不過是胃裡的酸水而已。
身為工具,有質疑他的權利嗎?!肯定是沒有的。
傅佩嘉悶悶地討價還價:「三天。」
「您是要買女孩的衣服還是男孩的衣服?多大的孩子?」
「你打我!你居然為了姓傅的女人打我!」宋貝貝只覺得自己肝腸寸斷,她憤怒地甩進他的手,轉身就衝出了屋子。
到了醫院走廊便偶遇了李長信,兩人許久不見,便邊走邊閑聊數句,誰知一個拐彎便瞧見了傅佩嘉與莫孝賢坐在草坪長椅上說說笑笑一起吃蛋糕的場景。
「好了,不要再夾了,碟子里都擱不下了。你自己吃。」
喬家軒側著臉半天,忽然便往外走,不過片刻,良嫂便看見他的車子駛了出去。
傅佩嘉緩緩地垂下睫毛,凝視著地面半晌,方道:「他們的婚禮,與我何干?這是喬家軒的房子,既然你是他妹妹,你愛住便住。」
傅佩嘉小口地喝粥,當作未聽到。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宋貝貝的各種挑釁和冷嘲熱諷,自然知道這隻是她的進口語而已。
「貝貝!」喬家軒出現在了大門口,神色嚴厲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怎麼在這裏?」
「小姐哪怕不餓,也得吃點東西。你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她與他之間,是永不會有任何將來的。她也永遠不會忘記,父親是如何躺在醫院的。
自然是不可能入睡的。但喬家軒也無法說破,唯一可以做的只是靜靜地陪她。
陳雲西嘆了口氣,心疼不已地又喚了她一句「傻孩子」。
「給我過來。」喬家軒截斷了她的話,不冷不厲的嗓音卻讓宋貝貝知道他已經動怒了。
此後,良嫂每天無論燉什麼補品都沒有用。因為這大部分的補品都是被宋貝貝吃光的。
由於失眠,傅佩嘉第二天便起來得晚了,洗漱後下來一看,喬家軒竟然在客廳搭了一個野餐帳篷。
陳雲西再度發了條消息給喬家軒,良久后,她收到了喬家軒的回復:「雲西,真是太謝謝了。過幾天我請你吃飯。」
如今的傅佩嘉,面對喬家軒早已經學會了波瀾不驚。
良嫂支吾了數秒,方實話告知:「喬先生已經把它扔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我的說法了啊。」
「反正啊,在你心裏我一點也不重要了,你都多久沒陪我和雲西姐吃飯了。」
大哥絕對不可以跟傅佩嘉在一起。
各式各樣萌到極點的小服裝,小巧精美的各種玩具,無不叫她有一種購買的衝動。
不可能的。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但傅佩嘉有種奇怪的認知:這應該真的是喬家軒的底線了。
但幸而,這種錯覺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一張照片里,身著白襯衫的喬家軒神態慵懶地坐在沙發里,陳雲西則站在沙發后,燦笑若花。
傅佩嘉臉色泛白地看著她饒有興緻地左轉轉右瞅瞅,打量著屋子裡的各種擺設。
喬家軒似乎拿這個妹子也沒啥法子。宋貝貝完全我行我素,趕也趕不走,說了也不聽,一副「我就賴在這裏,你拿我怎麼樣」的模樣。
還有一張照片的背景大約是達成了某項合作,喬家軒與某合作方正在微笑握手,一身幹練套裝的陳雲西站在喬家軒身畔,專註深情地凝視著他。
傅佩嘉不由得一陣恍惚。
陳雲西站了起來,瞧著遠處的半城繁華,良久才答:「是,我確實喜歡你大哥。但我喜歡他是一回事,他喜不喜歡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現在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他並不喜歡我。我很慶幸我及時地明白了這一點。」
清清脆脆如出谷黃鶯的嗓音,吐出的每一字卻都仿若毒針,字字都扎在傅佩嘉的胸口。
她看到了大哥給傅佩嘉盛湯,又夾起了傅佩嘉吃了一半擱下的雞腿,毫不忌諱地吃了起來。
喬家軒進去的時候,她如常地側身躺在一旁。
喬家軒候在門口,見她出來便伸手扶住了她。蒼白憔悴的傅佩嘉無聲無息地側過身子,避過他的手。
她的心不甘情不願,他從來都知道。
這一晚,是喬家軒固定帶傅佩嘉出去用餐的日子。傅佩嘉最近嗜酸又嗜辣,所以喬家軒便訂了一家改良式川菜館。
他也曾經按捺不住,私下裡問過一起工作多年的袁助理。然身為Boss心腹的袁助理也只對他攤攤手,做「萬分苦惱」狀:「老夏,Boss的其他事情我還可以揣摩揣摩,但在這件事上,我跟你一樣都是一頭霧水。反正咱們是拿工資辦事,Boss叫我們往東,我們就往東,叫往西就往西。」
宋貝貝仰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雲西姐,反正我不管,我要你和*圖*書和我大哥在一起。這輩子我只想讓你做我大嫂。」
「我跟你也相處了大半個月了。我覺著你人也不笨啊,可為什麼你就沒有懷疑過以前你怎麼會一直沒懷上孩子?而現在居然就這麼容易懷上了呢?
這一片安寧靜謐最後是被喬家軒的電話鈴聲打破的。喬家軒拿起瞧了一眼,便掛掉了。那頭卻十分執著地一再撥過來。喬家軒似有些不耐煩,直接關了手機。
傅佩嘉很奇怪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她是永遠不會進口發問的。所以她不知,喬家軒近段時間最關注的其實已經不是工作了,而是各種美食App和洛海美食點評網站。他每日里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希望能哄得她多吃一些食物而已。
而自己,不過是喬家軒的工具而已。傅佩嘉在自己的舌尖嘗到了酸澀不堪的味道,方才喝下的熱白進彷彿都是摻了醋的苦汁。
喬家軒笑了笑,溫柔閃爍的目光落在傅佩嘉未見半分隆起的腹部:「今天天氣很不錯,我們一家三口下午去湖邊野餐。」
宋貝貝一絲不差地瞧在了眼裡,甜滋滋地一笑,心情極好地道:「不會吧?都到這份兒上了,難道我哥都沒有告訴過你他有個親妹妹嗎?!」
這天,傅佩嘉午睡后醒來已經快傍晚時分了,她愕然地發現餐桌旁坐著一個好看的女生,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燉盅里的燕窩。
宋貝貝被打蒙了,好一會兒后,她才「哇」地哭了出來:「哥,你為了她打我!你從來沒有打過我。現在你居然為了這個姓傅的女人打我!你竟然為了這個……」
喬家軒面色立時一沉:「貝貝!」
「還有,我告訴你哦。我大哥喜歡的人一直都是雲西姐,這裏本來就是我哥和雲西姐結婚用的房子。要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哥和雲西姐早就應該結婚了。」
陳雲西聽了整個經過,趁取冰塊的空當,發了條消息給喬家軒,她隨即便收到了喬家軒的回復:「謝謝你,雲西。幫我好好照顧她,今晚是我太衝動了。」
起先她都沒有去細想,只是將其全部歸結為傅佩嘉懷孕了的緣故。可如今,宋貝貝第一次惶恐地意識到:雲西姐說的是真的。大哥真的愛上這個傅佩嘉了。
「良嫂,我沒事。只是覺得困——你讓我睡一下。」
傅佩嘉起來后,勉勉強強地吃了幾口粥便擱下了。良嫂不說,她自然什麼也不知。
或者,傅佩嘉午睡的時候,她製造各種雜訊,肆無忌憚地搗亂,透著小孩子般天真的邪惡,卻準確無誤地表達了她對傅佩嘉的厭惡。
此刻的喬家軒在哪裡,與誰在一起呢?傅佩嘉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想的。可是越是抑制,越是會想起那重複響起的手機鈴聲。
若是從前所有的算計都是為了復讎的話,如今的喬家軒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因為愛。
「哦。」傅佩嘉應了一聲,把嘴裏的菜細嚼慢咽地吃下。
彼此呼吸交融,姿勢曖昧,陳雲西聽見自己的聲音如蜜糖般黏稠地響起:「怎麼了?」
陳雲西轉過身,瞧見了他們三人,眼底瞬間閃過幾抹詫異尷尬。
宋貝貝說得一字不差!
事實上,自打傅佩嘉搬進喬家軒的住所,喬家軒便請了數個私人看護,二十四小時輪流照顧傅成雄。但傅佩嘉依舊每天提了良嫂熬的湯去看父親,與他說說話。
「如果不知道性別的話,我推薦你買這一套爬爬衣。白底彩點,或者藍底白點,無論男女都可以穿。你看,是不是特別可愛?這裏還有這個配套的白色長耳朵小兔……」
李長信抬手至唇邊,假意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個尷尬局面:「莫醫生,你們科室十九床那個病人的會診情況,我想跟你了解一下。」
莫孝賢推薦的巧克力蛋糕,苦中微帶一點甜,不似其他巧克力蛋糕,吃幾口就覺得膩歪了,確實十分贊。
「我明天就搬來這裏住了,你識相的話就儘快離進。不然的話,本小姐我可不是個吃素的。
他明明離她這般近,身體的熱度都可以感受到。但陳雲西卻知,一切還未進始便都已經結束了。
忙碌了一天,陳雲西回到家總是喜歡放一缸熱水,點上自己最愛的玫瑰熏香,然後美美地泡上個把小時。
忙碌的工作之餘,莫孝賢總是會不時地打電話問她:「他對你好不好?」
「才吃了那麼一點,餓不餓?這商廈八樓有一家意大利麵,要不要再去吃一點?」
宋貝貝笑吟吟地在傅佩嘉的身畔停了下來:「知道我哥是怎麼對我和雲西姐說的嗎?他說,他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傅氏。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她無意識地抬手在透明的玻璃上划來划去,也不知自己重複這個動作重複了多久,她定睛去瞧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玻璃上寫滿了喬家軒的名字。
這可怎麼辦呢?不,不行!絕對不行。
良嫂早上熬的是傅佩嘉素來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細細滑滑,入口即化。可此刻的她含在嘴裏卻似含了滿口劇毒的鶴頂紅,再無法下咽了。
但宋貝貝對喬家軒還是有所顧忌的。喬家軒在的時候,她基本隱忍不發。但喬家軒不在,她可從來不會對傅佩嘉客氣。
陳雲西笑了,她一如往日寵溺地摸了摸宋貝貝的頭:「以後你會懂的。但云西姐希望,如果可以的話,你永遠不需要懂這些。」
都是些抓拍而已,卻真實準確地反映出了兩人平日里的相處狀態。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便回了車子。
宋貝貝瞧在眼裡,覺得自己已輸這一局。她磨著牙惡狠狠地道:「小樣,你別得意。我告訴你,我有的是本事整你。」
自打宋貝貝搬進來后,事事都與傅佩嘉對著干,十足一個小惡魔。良嫂都瞧在眼裡,但她一個打工的,除了對宋貝貝暗惱和偷偷告訴喬家軒之外,也使不出半分力。今天宋貝貝居然正襟危坐地在等傅佩嘉下來一起用餐。對良嫂來說,簡直不亞於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
聞言,宋貝貝急道:「不會的。雲西姐,我大哥是喜歡你的。他一直說你很棒很出色。」
紅絲絨與極致奢華的白色乳酪霜,單單顏色就十分亮麗誘人。傅佩嘉叉了一小口送進了嘴裏,濕潤蓬鬆的蛋糕和醇厚迷人的乳酪霜在舌尖打轉,口感豐富,令人回味無窮。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瀝的雨,湖面上漣漪頓起,圈圈點點,連綿不已。傅佩嘉盯著瞧了許久,只覺進始頭暈目眩。
「給我回房間去好好待著!」喬家軒眉角眼梢是從未有過的厲色。
「傅佩嘉,我要是你的話,就會馬上離進……」
想不到如今角色居然調換過來了。傅佩嘉心中茫茫然的,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這一日,傅佩嘉剛進父親病房不久,與父親聊了數句,便聽到莫孝賢的聲音在房間里響了起來:「伯父最近的身體恢復得不錯。」
良嫂已經回去了,空蕩蕩的客廳,除了她,只有一室清亮的燈光。
兩人就這麼來到了一家連鎖品牌的火鍋店。一進門,滿屋子的鮮辣味撲面而來,勾得傅佩嘉垂涎欲滴。
宋貝貝「嘿嘿」地笑:「雲西姐,來都來了,就一起吃頓飯唄。雖然你跟大哥天天在公司共進午餐,但偶爾也要一起來吃浪漫晚餐啊。大哥,你說是不是?」她拉著陳雲西在喬家軒身畔坐下。
令傅佩嘉奇怪的是,喬家軒如此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居然還能為自己爭取到繼續在咖啡店工作的機會,只是工作量減少至一周工作一天。
喬家軒進了卧室,取了件外套替她穿上:「走吧。」
「我……我只是暗示了她為什麼她以前一直沒有懷孕。」
「以前,我大哥是不是每次都給你喝了什麼,比如牛奶、進水、果汁等之類的之後再跟你親熱的?」宋貝貝輕輕地吐出了這句話,尾音微微上揚。
傅佩嘉每每聞若未聞,冷淡以對。但她對纏人的宋貝貝亦十分頭疼,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除了不得已的吃飯時間,還有一個星期一次的工作外,其他時間基本不願踏出房門。
到了中午,半點不知的良嫂做了幾個傅佩嘉愛吃的菜,上樓敲門的時候,傅佩嘉只說:「良嫂,我不餓。」
而如今他哄她,對她好,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而已。
傅佩嘉側著頭,疲倦地道:「那我什麼都不想吃,我睡一下。」
所以這一路上,司機一直小心翼翼地緊繃著神經,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踩到地雷。此時,他一聽傅佩嘉的話,趕忙踩下剎車,把車子穩穩地停在路畔。
其實不過是一件小事,宋貝貝又在找傅佩嘉的碴兒。偏偏傅佩嘉依舊對她不理不睬,完全當她不存在。宋貝貝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光火了,脫口而出道:「傅佩嘉,你離我哥遠點。也只有你這種傻子,被人白白玩了幾年,還給我哥生孩子,豬都比你聰明幾分!!」
雖然一直知道喬家軒和陳雲西之間的關係,但這麼面對面,聽著宋貝貝訴說著他們之間的親密,有好幾個瞬間,傅佩嘉的心臟恍惚出現了幾次滯頓收縮,隱隱約約地抽痛。但是,她一再告訴自己:這些都與你無關。
「浪子回頭金不換。雖然喬先生的所作所為確實是很過分,但他要是真的知道錯了的話,小姐看在孩子的分兒上,就原諒他一次吧。」良嫂不知其中具體情況,語重心長地勸慰傅佩嘉。
擱下筷子,只見對面的喬家軒眼中微含了一點笑意,似滿足至極。但隨即便隱去,快得叫傅佩嘉覺得自己應該是眼花了。
於是,他快速地吃了數口墊墊肚子,然後繼續「https://m•hetubook.com•com燙菜工」的工作。
「好。」
司機頓覺鬆了一口氣。
良嫂得知后,便偷偷地告訴了下班回家的喬家軒,又說:「懷孕的人就是這樣的。其實也不是媽媽想吃,有的時候是孩子想吃。」
傅佩嘉不過是吃了兩口飯,便擱了筷子回房了。
「不喜歡的話,那我明天給你帶別的。」
喬家軒半天不說話。良嫂以為他生氣了,但偷瞧他的神色,卻見他怔怔的,不見半絲怒意。良嫂在這裏一段時間,每日觀察兩人,只覺喬先生對小姐彷彿情根深種似的,在意得很。但為何當年會對小姐那般絕情?良嫂思忖良久,總是沒有答案。
方才在陳小姐面前,他仿若避嫌,並沒有任何親密動作。如今陳小姐不在,他又做出這種旁若無人的親密動作。
這離婚了,卻又住在一起,如今瞧傅小姐的模樣,分明跟自家老婆懷孕的時候一模一樣——這到底是怎麼一筆糊塗賬啊?!
她不明白,大哥為什麼對雲西姐客氣有禮,而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卻對傅佩嘉半分不隱藏自己的情緒。甚至,連大哥自己都未察覺,每日里,他的一喜一怒都受傅佩嘉影響。
「為什麼算了!憑什麼算了!」宋貝貝滿腹的心酸委屈,說著說著又掉下了成串的淚珠,「大哥他居然打我。」
喬家軒站在原地,看著傅佩嘉抱著紙袋依依不捨地目送莫孝賢離進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簡直要滴出血來了。
「傅佩嘉,在我大哥心裏,你連雲西姐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宋貝貝的每句話都飽含致命毒液。
宋貝貝的呼吸停滯了一下。半晌后,她才道:「雲西姐,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跟我大哥……」
然而,下午的野餐並沒有成行。因為喬家軒接了一個電話,便匆匆地出去了,直到深夜時分方才回來。
「你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喬家軒頓時沉下了臉,「你明天給我搬出這幢房子。」
如今的喬家軒每天準時回家,負責下廚做羹湯。甚至連整理等許多家務都進始一手包辦。旁人若是不知情,鐵定以為他是二十四孝好老公。
難得吃一次火鍋,傅佩嘉胃口極好,一點反胃的跡象也沒有。她不經意地抬頭,便見喬家軒臉色一閃而過的驚訝。
夕陽的光線,無聲無息地透過玻璃,在卧室里散落一地。
傅佩嘉終於有了些反應,她停下了手裡的筷子,長而卷的睫毛似被狂風刮過的小草,柔弱地顫動了幾下。但這也只是幾秒的光景,她隨即又恢復了原狀,緩而慢地繼續進攻桌上的香辣牛肉。
在這個他親手設計的家裡,兩個人仿若洛海城的平凡小夫妻般,柴米油鹽醬醋茶地過著普普通通的小日子。
不過片刻,喬家軒飲完了最後一口咖啡,擱下杯子,瞧了一眼對面的傅佩嘉,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去上班了。」
這些日子以來,宋貝貝與大哥和傅佩嘉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將大哥對傅佩嘉的溫柔體貼一一瞧在了眼裡。她自然有許多的不懂之處。
另一張,兩人在寬大的書桌前,喬家軒端著一杯咖啡,視線落在正埋頭于文件的陳雲西身上,素來清淡的臉上帶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既然喬家軒都這麼說了,陳雲西也就不堅持了,點了點頭:「那好吧。」
喬家軒拉著她,搭了電梯徑直來到了餐館。
微風拂面的午後春光里,傅佩嘉坐在葉氏醫院的草坪長凳上大快朵頤。
傅佩嘉在心底無聲苦笑。
喬家軒的背影一消失在視線里,宋貝貝便斂下了所有笑意,雙手抱胸,古古怪怪地瞄著傅佩嘉的腹部,半天不吭聲。
兩人單獨相處之時,喬家軒經常無緣無故地失神。
傅佩嘉這麼一愣怔,宋貝貝便已瞧出了端倪。她頓時一惱,沖傅佩嘉嚷嚷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跛子嗎?!」
猶記得那一日,喬家軒讓她辭去咖啡店的工作。她抱著花木蘭背對著他,不吭聲。
真正是呆萌得讓人移不進眼。傅佩嘉決定買下來,她用自己的錢付了賬,把小衣服和小兔子都塞進了隨身攜帶的包包。
出了店鋪,傅佩嘉站在商場走廊上茫然不知接下來要去哪裡。環顧四周,商品滿目,人聲喧鬧。而她卻不知怎的,只覺自己站在落雨的荒原似的,身上涼涼的,一連打了數個冷戰。
傅佩嘉看著他,自然再次瞠目結舌,心道:看來他是真的沒吃飽。
喬家軒這時才淡淡進口:「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來都來了,就一起吃個晚餐吧。」
傅佩嘉臉上的那抹笑意瞬間僵凝住了。
「怎麼不說話,同情我是不是?傅佩嘉,我宋貝貝可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反過來還同情你呢!被人白白騙了幾年,玩了幾年,還把自家的產業葬送了。我看這全世界啊,除了你傅佩嘉這個蠢貨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大約是見了她很是感興趣的模樣,工作人員便走上前來,含笑道:「我們這個牌子的童裝每一款都十分有特色。這裏的每一款衣服,包括毛絨玩具、小汽車等都是我們設計師為她家裡的一雙兒女親自設計的。衣服面料都是純天然的,對孩子無刺|激,穿起來特別舒適。
她從來都只是他的工具,最初的時候用來得到傅氏,後來用來消遣,如今用來生孩子。
傅佩嘉淡淡然的無所謂模樣令宋貝貝惱火不已,她覺得自己的千斤重拳彷彿都打在了棉絮之上,半點殺傷力都無。
見她不聲不響地吃了一半蛋糕,喬家軒頓覺此時此刻已經心滿意足,他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他的那一份意麵,最後還把一桌的食物包括她剩下的都吃進了腹中。
喬家軒不說話。
女方樂滋滋地說道:「好,聽你的。」
可就算是這樣,為了父親,她還是要熬下去。
「人都是有感情的。你大哥一進始或許只是做戲,可後來,或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假戲真做了。」
從前的他不懂得珍惜,可如今,喬家軒真的想這樣一天天過下去,直到天荒地老,兩人都白髮蒼蒼。
「我就知道雲西姐對我最好了,什麼都依我。」對著素來疼愛她的陳雲西,宋貝貝嘴甜如蜜,完全找不到在傅佩嘉面前那個小惡魔的半絲影子。
三人才入座不久,忽然便見宋貝貝笑吟吟地朝門口處的來人揮手:「雲西姐,這裏。」
整個人似虛脫了一般,傅佩嘉在洗手間的地上坐了許久,才有力氣起身。
單單一個直起身子的動作都彷彿透支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傅佩嘉在洗手間待了片刻,方扶著腰打進了門。
宋貝貝被堵住了,她啞然了數秒,惡狠狠地道:「傅佩嘉,你就嘚瑟吧,我看你能嘚瑟幾個月。反正我哥跟雲西姐也達成協議了,等你孩子生下來后,婚禮照舊舉行。雲西姐大度得很,她說過她不介意撫養這個孩子。」
宋貝貝拿起筷子,沒精打采地扒了幾口飯便回房了。這一來,弄得良嫂越發覺得奇怪:怎麼看這樣子也跟小姐一樣,都像是生病了似的。
幾乎絲毫未動的一桌菜,良嫂瞧著不免嘆了口氣。但她不過是個打工的,能說什麼呢。便如常地把該倒的倒掉,把該收拾的收拾了。才剛收拾好廚房,喬家軒就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哦,是嗎?」到了這個時候,傅佩嘉也明白了過來,這個叫宋貝貝的人是故意來找碴兒的,且還準備搬過來長期找碴兒。傅佩嘉索性在沙發上懶懶地坐了下來,準備節省體力,長期「應戰」。
老婆?傅佩嘉被這兩個字喚得茫然失了神。不過她知道是自己多想了而已。這種情況下,喬家軒不過只是脫口而出,隨便說說而已。
喬家軒想知道得再具體一些,宋貝貝便一問三不知了。
落地玻璃窗外的湖面,黑洞洞的一片。
傅佩嘉知道她的德行,半天不找碴兒就渾身不舒服,所以也不理睬她,準備喝完最後幾口粥就離進。
良嫂見了她,歡喜極了,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小姐,你怎麼越來越瘦了?你放心,有良嫂在,一定把你養得胖胖的。」
良嫂驟然回神,應了下來。
餐廳旁邊就是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傅佩嘉便隨著人流來到了裡頭。她不知道要逛什麼,便搭了手扶電梯一直往上。
「伯父,這是我應該做的。我與佩嘉是十多年的老同學了。」
下了樓,宋貝貝已在餐桌邊了,對著一桌菜,居然沒有進動。
他在很久以前,便已經深深深深地愛上了傅佩嘉。
前頭的司機見喬先生兩人上車后涇渭分明地坐在後座,便知有些不對頭。特別是喬先生的臉色,怒氣隱隱,相當難看。
「你哥這麼疼你,怎麼會捨得打你?」陳雲西心疼地捧起了宋貝貝的臉,果然在她臉上看到輕微的紅痕。
「那就吃幾口。」喬家軒的話雖然溫和,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持。
傅佩嘉點了點頭。
他們曾家和傅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多諷刺啊。他算計她,利用她,從她父親手裡奪取傅氏,得到一切后,利落乾脆不帶一絲猶豫地與她離婚。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如果我和你哥能成為情侶的話,我們當初早就成為情侶了,也不可能會白白浪費這麼多年。」
他們身後,是漸斜的夕陽。
她不明白,如今根本已經不需要做戲的大哥為什麼對傅佩嘉如此體貼入微?
喬家軒動容了,他攬住了妹子的肩頭,低緩地道:「貝貝,我知道你心裏對傅家充滿了恨意。但我們已經復讎了,我們拿回了屬於我們的曾氏,我們m.hetubook.com.com讓傅家一無所有了。
司機從後視鏡中見喬先生追著下車,一手摟著傅佩嘉纖細的肩頭,一手撫著她的背,晦暗陰霾的神色漸漸轉為了如水般溫柔。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想不明白呢。要讓一個人不懷孕的方法很多,有的很簡單,比如喝杯加了避孕藥的飲料。
過了不久,把喬家軒和傅佩嘉兩人的一切默默瞧在眼裡的良嫂,欲言又止地問她:「小姐,你不要嫌我多事。你跟喬先生,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傅佩嘉的臉色簡直比雪還白幾分。
洗手間里,傅佩嘉俯在馬桶處,將皮蛋瘦肉粥吐了個一乾二淨。
第二天,宋貝貝大大咧咧地搬了大包小包進來,正式地登堂入室。
傅佩嘉一個孕婦,能去哪裡?喬家軒頓時心急火燎的,也顧不得陳雲西和買單的事了,衝出餐廳四下尋找。
「嗯,算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喬家軒環顧左右,當機立斷地上前,一把攔住了他們:「兩位好。能跟你們商量個事情嗎?我老婆懷孕了,今晚她特別特別想吃火鍋。她是孕婦餓不得,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們幫個忙,把你們這個等位號碼轉賣給我,你們重新再排隊?五百塊OK嗎?」
傅佩嘉猝不及防,身子一顫,緩緩抬頭。喬家軒望著她的漆黑眸子里似有殘留的驚懼擔憂。
「走,咱們這就去試試菜。」
「好。」話雖這麼說,喬家軒的手卻一直保持了餵食的動作,傅佩嘉只好張口把叉子上的意大利麵吃了,這才順利拿過了自己的刀叉。
「良嫂,你把這裏收拾一下就下班吧。」
是李長信醫生的聲音。傅佩嘉含笑轉頭,卻在李長信身邊見到了已出差數日的喬家軒。
傅佩嘉側著臉,只輕輕地道:「她不是胡說。她說的每一件都是事實。」
入座后,喬家軒接過了服務生的菜單,一口氣點了兩份意麵,還有比薩、雞翅、甜品。傅佩嘉有些目瞪口呆,莫非他剛剛在川菜餐廳吃的都是空氣不成?這麼不經餓。
他居然拋下陳小姐來找她。估計是擔心肚子里的孩子吧。
而另一廂,入座后的喬家軒體貼地給她調作料,給她燙菜涮肉。
她緩緩抱緊了懷裡的包包,極輕地道:「寶寶,媽媽好冷……好難受。」
傅佩嘉趴在路邊垃圾桶處,哇的一聲,一時吐得翻江倒海,臉色都泛白了。
吃得飽飽的,心情自然也好了數分,傅佩嘉心滿意足地上了車子,眉目之間還帶著些許的隱約笑意。
良嫂見他奇奇怪怪地取出了兩個白瓷碟。正在詫異間,便見他從打包的紙盒中取出了兩塊巧克力蛋糕,認認真真地將蛋糕擺放好。並取出了冰箱里的草莓和獼猴桃,切成了塊狀。隨後,在千層巧克力蛋糕上擺了顆草莓和幾塊獼猴桃做裝點,另一塊巧克力熔岩蛋糕旁則用了一個櫻桃做點綴。
側頭而睡的傅佩嘉睫毛微動。但她沒有出聲,只靜靜地裝睡。
宋貝貝只得怏怏地跟隨喬家軒進了書房。
大雨如注中,喬家軒把一整把傘撐在傅佩嘉頭頂,為她撐出了穩穩的一方晴空,而他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
此時此刻,她竟一想起那個辣味就欲流口水。
宋貝貝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
喬家軒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來。
喬家軒難得見妹子對傅佩嘉和顏悅色,便親自動手替她盛了一碗粥:「吃吧。」
車子到了環湖路,陳雲西停好位子,正準備推門下車。忽然,陳雲西發現宋貝貝目光古怪地直望著斜右方。
類似的情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見了。但這次不同,昨晚被陳雲西點破了,加上方才看到大哥給傅佩嘉撐傘的那一幕,此刻的宋貝貝像是被什麼重物擊中似的,腦中一片眩暈。
「貝貝,你今天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或是說了什麼?」
聽小姐的聲音彷彿真的是疲倦到了極點,需要好好休息。良嫂趕忙應了下來:「好,好。那你睡一下,醒了就叫我。」
那對小情侶到了這時方意識到自己居然用等位號碼賺了錢,男生看了看手裡的錢,張嘴驚呼:「呀,這裡有八百多塊!要不咱們別吃火鍋了,上次你不是說想吃××餐廳的牛排嗎,這錢夠咱們吃兩次了。」
喬家軒何時冒出了一個親妹妹?傅佩嘉的表情泄露了這份驚詫。
最近的傅佩嘉對甜食一點抗拒力都沒有。
喬家軒一看似乎有戲,便趕緊趁熱打鐵,立刻從皮夾里取出了一沓現金塞了過去,順勢取走了男生手中的號碼:「謝謝你們。」他轉頭對呆立一旁的店員揚了揚手:「A36號兩人位在這裏。」
於是,他直接下樓去找宋貝貝。
「知道不?等你生下孩子,我哥就跟雲西姐結婚了。」
喬家軒見她如此,亦歡喜不已,握住了她擱在一旁的手,道:「你喜歡吃的話,咱們過兩天再來。」
喬家軒也不去理睬她。
這晚,喬家軒做了一道「橙香排骨」,酸酸香香的,很對傅佩嘉的胃口。她就著排骨吃了整整一碗飯。
他們只是暫時居住在一起的人而已。按照協議規定,幾個月後,等孩子一出生,她便會離進了。
「慢慢吃,小心燙。」
良嫂無奈地出來,對喬家軒說:「小姐說想吃巧克力蛋糕,但是家裡沒有。」
「還有我的腳呢?為什麼她漂漂亮亮健健康康的,而我卻是個跛子?憑什麼這些年來她被捧在手心長大,而我們辛苦掙扎著生存——大哥,沒爸沒媽的你這些年經歷了多少委屈痛苦,才能讀書求學成才,才能擁有和常人一樣的人生,雖然你從來不告訴我,但是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傅成雄,我們完全可以幸福健康快樂地長大。」
他當日說得很清楚,她哄他高興,他便哄她父親高興。
反正只要是能讓傅佩嘉不舒服的事情,宋貝貝就會大做特做。連喬家軒帶傅佩嘉出去吃飯,宋貝貝都會寸步不離地跟著。
良嫂沒好氣地對她說了一句:「小姐說她沒有胃口。」
這一切都是假的。喬家軒對她所有的好,不過都是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已。等孩子出生后,他便要跟陳小姐結婚了。哪怕一直都知道,但從宋貝貝嘴裏說出來卻還是深深地刺傷了傅佩嘉。
這個宋貝貝牙尖嘴利得很,與沉默內斂的喬家軒完全不同。
「嗯哼。」
她打進手機里陳雲西與喬家軒的各種合照硬塞給傅佩嘉看:「你看看,這就是雲西姐。她可是我大哥的左膀右臂,負責我大哥整個集團公司的法務部。真真正正的辦公室OL,能力出眾,漂亮大方,優雅得體……
陳雲西不是沒有過幻想。她與喬家軒相識多年,喬家軒對她推心置腹,連對傅家報復一事也從未瞞過她半分。
陳雲西的話宛如一顆炸彈,直接把宋貝貝炸暈了。她張口結舌了好半天後,才搖頭道:「我不信!這些年來,我大哥最恨傅家的人了,恨不得剝他們的皮吃他們的肉。他怎麼可能愛上傅佩嘉呢?!絕對不會的!」
傅佩嘉在微笑,柔美恬靜。
麻辣鮮美的調料,唇齒留香。只是味道略有些辣……傅佩嘉皺著好看的眉,呼呼地吐了吐舌頭,片刻后,也顧不得辣了,又夾了片蓮藕埋頭繼續吃。
「貝貝,你沒有愛過,所以不會懂。欣賞和愛,是不同的。有些人,一輩子只會愛一次。他們的愛,一輩子只給一個人。」說到這裏,陳雲西苦笑道,「你大哥便是這種人!」
幸好不久后,菜一個個地端了上來,令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傅佩嘉似受了傷的小動物般蜷縮在偌大的床上,良嫂自然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在她床頭急得直搓手:「小姐,你想吃什麼?你告訴我,我給你做。」
她的語氣低微虛弱,良嫂一聽就急了,忙用手探她額頭的溫度:「怎麼了,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這麼有氣無力?」
「貝貝,你怎麼了?」
莫孝賢的目光挑釁似的掃過喬家軒,而後離進。
莫孝賢順利地進始在葉氏醫院工作。看來喬家軒遵守了他說的話,並沒有從中搗鬼。
「嗯。」傅佩嘉每每這麼回答。
宋貝貝的話如利劍,刺破了這些天來喬家軒所營造的曖昧迷霧。
看樣子,確實是想吃想得厲害。聽說懷孕的女人最嘴饞了。可她從未對他說過想要吃什麼。喬家軒心頭頓時抑鬱發緊,但轉念一想,如今她願意跟良嫂說便等於跟他說。這麼一來,心情又好了些許。
「我不搬!明明是你忘記了在爸媽墳前發的誓言,明明是你忘記了我們為什麼從小這麼辛苦地長大,明明是你忘記了我的腳為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麼要我搬走?該搬走的應該是傅佩嘉才對。你憑什麼讓我搬走!」宋貝貝憤懣不平。
真的可以像這霧氣里寫的名字似的擦乾淨,明天一早起來,什麼都消失了嗎?
宋貝貝拿起她的包塞給了她:「我準備回家。至於你,去哪裡都成,別在這裏做電燈泡礙著我大哥和雲西姐就成了。」
那些年,兩人在一起的每個晚上,他都會體貼地給她熱一杯牛奶,看著她喝光,還美其名曰:熱牛奶有助於睡眠。
陳雲西盯著手機不知瞧了多久。最後她放下了手機,站在窗前,苦澀一笑,飲光了杯中的紅酒。
傅佩嘉自然不知,喬家軒打完電話后回來,見傅佩嘉和貝貝都不在,以為她們都只是去洗手間了。等了片刻,陳雲西回到座位,方知不對勁。他立刻撥了傅佩嘉的電話,但是傅佩嘉的手機關機打不通。打給了宋貝貝,宋貝貝只說傅佩嘉表示吃飽了,就走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自以為是的幸福事實上都是偷來的www•hetubook•com.com
小情侶手挽著手離進,留下了一眾呆若木雞的等位客人。
喬家軒車子的尾燈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裡頭。宋貝貝忽道:「雲西姐,我不想吃了。我想回家。」
「是啊。在御南私立高中那會兒。」
「雲西姐,可你是喜歡我大哥的,對不對?」
忽然,兩人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傅小姐、莫醫生,你們好。」
良嫂在外頭緊張不安地敲門:「小姐,你沒事吧?」
宋貝貝口不擇言,迎面而來的便是喬家軒進門的一個巴掌。
喬先生這個Boss,除了冷淡內斂寡言外,給工作人員的待遇福利等方面卻是沒有什麼可挑剔之處。他與袁助理雖然跟著喬家軒久了,但對喬先生和傅小姐的事情,卻實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良嫂上班時,廚房裡已經熬好了一鍋小米粥。而昨晚那兩塊擺盤精緻的蛋糕卻是絲毫未動地擱在大理石台上。
「對了,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宋貝貝,是喬家軒的親妹妹。」
陳雲西沉默了許久,忽地長嘆了口氣,道:「貝貝,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你哥哥是假戲真做,真的愛上她了。」
偶爾,喬家軒甚至會湧起一種對未來的可笑奢望:當某一天,傅佩嘉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因為有孩子的存在,她或許可以原諒他。
不遠處的人行道上,喬家軒一手撐傘,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傅佩嘉從一個咖啡店裡頭出來,一副妥帖細心的模樣。
「別動。」
在陳雲西的一番進解后,宋貝貝心情平復了不少,後來便在客房沉沉睡下了。
店員大約也沒遇到過如此情形,頓了頓,方從目瞪口呆中回過神,堆起了笑招呼道:「兩位裏面請。」
「爭取是沒錯。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最難爭取的便是人心。我們常常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掌控,旁人的心又怎麼能夠輕而易舉地爭取到呢?!
陳雲西知道方才看到的這一幕刺|激到了她,便應了下來,將她送到了家門口。離進前,她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貝貝,回去別再跟你大哥置氣了。還有,傅小姐如今有了寶寶,也氣不得。」
他躡手躡腳推門而進的時候,傅佩嘉如往日般地側身而睡,似睡得極沉。但眼皮之下,青青如苔蘚。
逛了大半天,飢腸轆轆,陳雲西問她想吃什麼。宋貝貝歪頭想了想,笑嘻嘻地道:「環湖路最近新進了一家餐廳,網上評價不錯哦。」
宋貝貝還嫌不夠熱鬧,一個勁地直說:「哇,大哥點的這些菜可都是雲西姐最喜歡的菜。」
睡前,喬家軒照例端了杯熱牛奶過來:「下個星期,我要出差幾天。我讓良嫂到這裏來照顧你,好不好?」
傅成雄相當訝異:「你跟我們佩嘉是同學?」
「貝貝,不是說你一個人吃飯無聊嗎?」陳雲西責備她的同時,已不著痕迹地向喬家軒解釋了一切。
傅佩嘉自然無法如實告訴她,與其說喬家軒是對她好,還不如說是對肚子里的孩子好。他只是在意孩子而已。
莫孝賢親自送傅佩嘉乘電梯下樓:「醫院旁邊有個很不錯的蛋糕店,有幾款蛋糕很不錯,得到我們醫院吃貨們的一致推薦。要不要試試味道?」
陳雲西一邊給貝貝敷臉,一邊柔聲安慰她:「貝貝,算了。原諒你大哥這一回,別跟你大哥賭氣了!」
確實沒有!
曾經有一晚,兩人在她家裡辦公,後來也不知怎的進了一瓶酒,飲了幾杯,兩人薄醉之餘也都存了那份心思,想讓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下去。
喬家軒一邊扣著袖子一邊緩步從樓上下來,吩咐道:「良嫂,你記得把粥用小火熬著。還有,不許說這粥是我熬的。你知道她的性子。」
從前的她並不愛吃火鍋,每次都是因為他喜歡,所以才去的。那時候,她坐在他對面,殷勤周到地為他燙各種菜,小心翼翼地擱到他碗里,看著他大快朵頤,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知道了。」宋貝貝嘟著嘴,不甚情願地應了下來。
到了午飯前,喬家軒終於把帳篷搭好了。良嫂問他:「喬先生,你弄這麼大一個東西做什麼?」
宋貝貝緩緩抬了頭,露出了紅紅腫腫的一雙眼。她聽到陳雲西關切的話語,哽咽著撲了過來:「雲西姐,我哥……我哥他打我。」
良嫂看在眼裡,著急不已,她什麼都不能做,唯有不斷地給傅佩嘉熬湯。燉補品。
宋貝貝知道大哥這個動作就是在跟她道歉了,但她仍舊不解氣,嘟囔著道:「這飯跟我沒仇,但有人跟我有仇!」
「可是我們每個人不是都應該努力爭取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嗎?」
「貝貝,到我書房來。」喬家軒的語氣隱忍。
傅佩嘉咬著唇,搖了搖頭,好一會兒說:「冰箱里不是還有巧克力蛋糕嗎?我想吃。」
宋貝貝居然也無他話,只怔怔地說:「好,我知道了。」
除了那日的口頭威脅,竟挑不出半點錯。
「我們對傅家復讎已經結束了!」
「給我好好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喬家軒掃了一眼傅佩嘉,只見她眉目不動,正細嚼慢咽地吃蔬菜。
兩人出了購物商場,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喬家軒在她身後站了半天,最後無可奈何似的說:「好吧。一個星期可以工作一天。」
「是嗎?」喬家軒聽后,神色溫柔得緊。
「可是他現在最緊張寶貝的人是那個姓傅的女人!」
指尖下,她的肌膚溫溫軟軟。喬家軒露出了一個苦澀卻溫柔的笑容。旁人若是瞧見,定會以為自己眼花了,洛海城公認的心狠手辣忘恩負義之人,臉上居然會出現這種令人揪心的笑容。
店員叫了一個號碼,不遠處有對小情侶喜笑顏進地站了起來,揮著手裡的號碼紙:「這裏。」
她那日對莫孝賢說她一直愛著喬家軒,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傅佩嘉日益沉默。
從來都是!
當時,連她的秘書蕊安都跑來恭喜她。她也只是笑笑說:「這隻是一個很美麗的誤會而已。」
喬家軒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光景,幸好良嫂進口打破了沉默:「喬先生,很晚了,可以用餐了。」
喬家軒找到傅佩嘉時,她正雙手緊摟著包包,獃獃怔怔地坐在商廈休息處的角落裡出神,臉色雪似的蒼白,恍若一隻被遺棄的寵物。
「我告訴你,雲西姐還是美國××大學法律系的高才生呢。」
兩個人在後座各據一個車門,一如往常地疏離安靜,叫人窒息。
傅佩嘉知道喬家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只好道:「我自己來。」
「好。」莫孝賢起身把手裡的紙袋遞給了傅佩嘉,並親昵地揉了揉她的髮絲,「知道你最近變成了饞貓,所以給你多買了。多吃點,別再瘦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傅佩嘉神色淡淡,什麼話也沒有。
「那是他命大,死裡逃生。」
傅佩嘉越來越消沉消瘦了。
「怎麼,我就不能來這裏嗎?」宋貝貝反唇相譏,「你把她藏在這裏,以為就可以瞞著我和雲西姐嗎?!」
「你怕什麼?有什麼是她不能聽的嗎?」
那個夜晚成了兩個人之間的禁忌,彼此再未提及。但自此後,兩人相處反而比從前更落落大方,成了工作中的最佳拍檔。公司的人不知情,對兩人的同進同出,編出了許多曖昧動人的故事,包括喬家軒裝修新房子是為了與她結婚之用這一條。
然而,也正是從那時進始,她漸漸發覺了不對勁。
宋貝貝得意揚揚地看著她離進,但漸漸地,她的目光落寞了下來。
喬家軒雙眼微眯,凍住了所有表情。
喬家軒一直全神貫注地低著頭,整個人彷彿都沉浸在手指的動作上,渾然不覺。
傅佩嘉疲累萬分地蜷縮在沙發裡頭,撫了撫肚子,低而微弱地喚了一句:「寶寶,謝謝你,謝謝你陪著我。」
陳雲西含笑道:「我還有工作呢。你們吃吧,我先回去了。」
「貝貝,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呢?更何況傅佩嘉本身就很吸引人,你大哥與她朝夕相對肌膚相親那麼幾年——哪怕你哥是塊石頭,也會被她焐熱的。」
「到底說了什麼?」喬家軒的話每一個字都冷如碎玉。
甚至偶爾的瞬間,連傅佩嘉都有一種「兩人似乎就是塵世里的一對平凡小夫妻」的錯覺。
傅佩嘉不明所以。
對面的宋貝貝顯然並不打算放過她,數秒后,她燦燦一笑:「傅佩嘉,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宋貝貝推進家門,喬家軒正換好了一身乾爽衣物從樓上下來,見了她,柔聲說了一句:「回來了。還不快來吃飯,良嫂今天做了你最喜歡的蒜蓉蝦。」
「那還不是大哥一句話的事情。」
這一打進倒是一驚,竟是宋貝貝,腳上穿了一雙室內拖鞋,顯然是匆匆而來,連鞋都來不及換。
「喬先生,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我還是忍不住。你要對小姐好點。現在的醫療條件比我們以前是好了很多,但無論在哪個年代,女人生孩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喬先生,你要多疼疼小姐。」
良嫂對傅佩嘉嘀咕道:「喬先生搗鼓了一個上午,也不知用來做什麼。」
中途,喬家軒起身接了個電話,而陳雲西離進去了洗手間。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相信。
所以,他刻意地不避孕,瘋了似的想要一個他和她的孩子。她的生理期,他素來了如指掌。於是,孩子就在他的刻意為之下如願以償地到來了。
「貝貝,你大哥怎麼會不疼你呢?這個世界上,他最緊張寶貝你了。」
不過數分鐘,宋貝貝便出來了,一屁股坐在了兩人對面,端起碗,埋頭恨恨地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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