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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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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鵲還巣(五)

第二十五章 鵲還巣(五)

對虯城的記憶,胡唯也很零散,記得住地名,再問,就已經不是那條路了。
「你幫我還給他吧,我也沒什麼用車的地方。」
「小汽車也不要啦?當時可是盼了半個多月才買的, 你不在誰開啊?」
說完,那人一愣:「哎,胡唯,你是虯城人啊?」
二丫內心經過一番猛烈鬥爭, 一閉眼,一跺腳:「不要了!」
「再見……再見……」
看了半天,覺得都一樣,就求助一個躺在貴妃榻上乘涼的大爺,問:「您知道紅星職工衚衕在哪?」
這一腳。
二丫給了爺爺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我去找我哥哥。」
……
老爺子一愣, 頗為意外地「哦」了一聲。
那個姑娘個子比自己高,比自己豐|滿,穿著雜誌上才有的時裝,正在和他笑盈盈地講話。
呀, 把這事兒忘了。
一筆一筆,一劃一劃,漸漸在心裏勾勒出一幅圖畫。
他信誓旦旦伸出三根手指:「可不是瞎打聽啊,也不是我娘們兒愛管別人家閑事,我爸跟岳叔這些年來往的不錯,逢年過節還來家裡喝酒,他這麼多年自己一個人,也挺……」
「他說你在虯城有很多不方便,不能每次出來都坐地鐵,還是有台自己的車好。」
看衛蕤著急的樣,胡唯洒脫一笑:「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能不能想起來哪還那麼重要。」
衛蕤像聽了什麼天方夜譚,墨鏡用手指往下一推,露出眼睛:「人沒在是什麼意思?」
二丫在虯城的第一頓飯,就是在這片老居民區的一樓門市吃的。
「換藥還用翻牆!」老宋眼珠一瞪,「當自己在地方大學呢?這是什麼地方?說走就走說回就回?無組織無紀律反了你還!」
「總不能是會姑娘去了吧?」
「你就吹吧。裡頭是不是還有個穿對襟繡花大攏袖的大美人啊,那是你祖上嫁給六王爺的蒙古公主!」
還是翻牆出去的。
衛蕤托相熟的朋友進去打聽,在學校外面戴著墨鏡氣勢滔天:「怎麼就出不來了?不是說周末可以外出嗎!」
「猜對了。」
小汽車都捨得,看來hetubook•com.com是下決心了。
誰知衛蕤笑著扔給他一把鑰匙,「你喜歡就好。」
衛蕤完成了這趟司機的使命,開門下車,站在馬路對面緊盯著胡唯進去了,心裏還在想:小春兒啊小春兒,人我是給你帶到了,至於這後頭的事情,可全靠你自己嘍。
衛蕤不打算告訴他,「這事……你自己去問岳叔唄,我一個外人不好說。你要是問了,他一定能告訴你。」
接著——
她從未見過的人,從未知道的事,紛紛在一刻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她接近,且看那個曾用一朵野花敲開城門的垂髫小兒,是如何站在巍峨山峰以她不變應萬變笑迎千軍萬馬。
二丫嘆息,趴在小桌上怔怔望著窗外,烏黑明亮地眼睛映著外面的山,外面的水,手指在玻璃上輕輕描。
小胡爺也不反抗了,把拖布桿往牆邊一倚:「你猜我幹嘛去了?」
她低頭,靠著門框,眼裡委屈:「爺爺,我想去虯城。」
她以為,他在虯城孤孤單單地一個人。
「到底是誰找我?」
「先去待一段時間, 我知道他沒回來,我就在虯城等他。」
胡唯撓撓眉心:「可能……小時候去過吧,記不住了。」
她想,我剛才是從左邊過來的還是右邊?
她抱著一盆蘭花,就是她最值錢的家當。
握著方向盤,衛蕤瞥了眼倒鏡:「你看這車怎麼樣?」
她找到了住的地方安頓下來,累的沒精打采,出了街口走了沒多遠,就近找了家麵館。
「岳叔讓我給你的。」
那人亢奮起來:「在哪兒啊!」
她想著那天自己摟著他,情真意切地喊小胡哥。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說是遇到負責他們這次培訓的參謀長帶人查寢,他沒在,問幹什麼去了也不說,直接就給關起來寫檢查了。」
這是個在繁華街道上類似於喝茶的地方,人很少,每個卡座都有屏風攔著,是個談話的好去處。
「就是這了,我不下去了,你自己進去吧。」
「不要你拿,我有錢。」
那天,兩個人那樣親在一起。
「挺好。」
和_圖_書這條街對面,形成強烈反差地,是一片老居民區,樓下鱗次開著便利店,快餐店,十元清倉甩賣店。
胡唯目光茫然看著外面那一幢幢樓,搖頭。
「嗯嗯,這話說的倒是對。」老爺子背著手,努著嘴,嘴上的鬍鬚跟著他的思想一起一伏,「想去就去吧,大城市闖一闖也好,但是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頭可要注意安全,找個條件好的地方住,貴不怕,房租爺爺給你拿。」
她爺爺站在卧室門口, 看她一樣一樣往箱子里疊衣服,急火攻心:「你要去,也做好準備, 那頭有個人接你再去, 你當工作那麼好找哪, 不工作, 最起碼住的地方也要先定下來吧?再說你去虯城幹什麼?是就想去散心看看,還是怎麼著?」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興沖沖地等到周末去找他,卻被告知人出不來了。
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火車隆隆前行,掠過窗外一片片農田和綠樹。
衛蕤知道他前陣子被拉到山裡集訓了,一時很多想找他做的事都因為人沒在耽擱了。
「知道你是偵察兵出身,大名鼎鼎的527嘛,哎,你教教我你是怎麼躲一樓哨兵的,院里糾察一撥一撥的巡邏,怎麼就沒碰上你呢?」
這地方,有點眼熟。
二丫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看錯了?
並且想法很快付諸於行動, 她開始打包收拾行李。
胡唯打斷了衛蕤的話,「他還一個人?」
「你現在知道學習重要了?那當初怎麼不直接畢了業就去念書,非要回來幹什麼?」
宋參謀長把辦公室門關上,挨近了胡唯:「現在這屋也沒別人,孩子,我跟你爸爸是好朋友,論關係你得管我叫聲叔兒,你跟叔說,昨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有啥急事非得翻牆出去?」
原來,他心裏根本就沒有她。
這些事,胡唯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什麼毛病?」
就像現在,衛蕤帶著他在他以前住過的家屬區一圈一圈晃:「這兒呢?這兒也記不住了?」
畢竟自己年齡大了, 最後相依為命的https://m.hetubook•com.com, 還得是這對小兄妹。
晚上他拎著拖布在樓道里搞衛生,隔壁寢室的戰友打洗腳水在前頭晃晃悠悠走,小胡爺一路擦他一路灑。
老爺子想起之前看報紙,說青年人什麼『北漂』啊,『滬漂』啊,那日子過的可苦,住地下室吃方便麵。一想二丫過這樣的日子,老爺子就不落忍,恨不得打個包跟著孫女去。
杜嵇山使出殺手鐧:「那,那,你走了,爺爺該想你了。」
這挺好完全是敷衍性的,模稜兩可的,胡唯說的時候也沒想這車能跟自己有什麼聯繫。
「那就不走了吧!你在家裡再陪陪我,等你哥回來了你再去,待到過年,你倆一起回來。」
「不是這房子了吧。」
老宋同志手一背,呦呵,還挺有性格。
她騙她爺爺說自己去虯城學習,找哥哥,其實她的目的壓根就不是這個。她想去虯城找的人,說出來要驚掉家裡人的下巴。
「我想去虯城學習,讀書,我們一起畢業的大學同學現在都比我有出息,不是在哪個外企當了主管,就是研究生畢業簽了哪個事業單位,還有幾個都考了公務員呢!」
自己還剃頭挑子一頭熱的追到了這千里之外。
她以為,他在虯城的日子該有多寂寞。
戰友哈哈大笑,端盆倒著跑:「向偉大的中尉清潔工同志致以崇高敬意!」
「嘖,不至於吧,剛幾個月啊就犯這麼大錯?跟人打架了?」
用力眨眨,兩個人竟然一起坐進車裡,揚長而去!!
「我受人之託,你進去就知道了。」
有個年輕的姑娘靜靜坐在窗邊,眼中充滿了對目的地的遐想和期盼。
他以為是她姥姥走了, 她心裏孤單, 想去虯城找她哥哥傾訴。她和杜銳關係一直不遠不近,因為她哥哥在外地工作, 對二丫也疏於關心。
「學習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前方敵人沒了結,身後又遭人襲擊。
一腳攪入濁浪翻滾溫柔鄉。
胡唯和她的距離不遠不近,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只能從他站立的姿勢知道他是一直在那個姑娘說話的。
衛蕤開著車,心裏納m.hetubook.com.com悶:「上周找你你怎麼不出來?」
她要去,倒是拉近兄妹關係的好事。
「那, 那去多長時間?你哥哥最近也不在虯城, 外場搞實驗吶。」
「就是夜不歸寢唄。」
「你再好好看看,就這兒,你在這住過好幾年呢。就這個四樓。」
「也沒再找過」
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培訓這段時間,也有學員因為單位或者家裡有急事請假回去的,問題嚴重就嚴重在胡唯走的時候沒報告。
「是啊,你不知道么?」衛蕤穩穩地開著車,「你跟你媽去雁城那時,有個醫療支援的任務,在鈐省,那地方因為污染水源大規模爆發傳染病,岳叔當年在的第五防治醫院不就是主要研究防疫這一塊嗎,他在那一待就是三年,後來出了點事,身體落下了毛病,還因為這立功了,才回來的。」
有人照著小胡爺的臀部猛地一拍,胡唯擰眉,立刻有人鬼笑著一把摟住他:「哎,那天晚上你到底幹啥去了?」
「那倒是,快二十年了,早拆了。」
……
「……」
二丫正琢磨這個北怎麼論,一回頭,就張望到了對面的胡唯。
胡唯拄著拖布直起腰來:「媽的還沒完了。」
再度拿起拖布桿,小胡爺任勞任怨地打掃走廊衛生。「哎——就在右街上,挨著南園的四合院,一溜清代留下的大瓦房。」
「哎呦一看學習就好,虯城哪裡啊?我孫女也在上學,我和老伴去看她。」
見胡唯沒再言語,衛蕤斟酌著肚子里的話:「這些年,你是不是跟岳叔有什麼誤會?」
南園是虯城一個甚少人知道的地方,早先一個王爺的宅院,八十年代初還對外賣票收費參觀,後來說是古建築保護立項目,就把那院子和隔壁的一個公園都圈起來了,再不對外。
列車停軌,二丫抱著蘭花,拎著箱子從車上下來,腳輕踏上虯城的土地,深深呼吸。
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箱子,頭髮束起來綁著一個揪,像當年去上大學那樣,二丫提著小箱子站在門口和爺爺擁抱。
火車路過瀋陽,路過山海關,路過北戴河,有人上車,有人下車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不是你怎麼知道南園那地方?」
杜嵇山呵呵笑,「你那幾個錢自己留著吧,留著將來有『大場面』的時候派用場。」
一腳邁進花花世界紅塵地。
「怎麼?」
「哦,我猜是手壞了,感染髮燒了,半夜去找大夫了。」
胡唯一咧嘴,訕笑:「對,手壞了,去醫務室換藥了。」
於是在雁城初秋某個晴朗的早晨,二丫拎著一隻箱子,抱著一個花盆,就這樣咣當咣當坐著火車,奔虯城去了。
對面的大媽慈眉善目地打量她:「姑娘,去虯城上學啊?」
小胡爺望著外頭,兀自思索著,沒答話。
吃完出來,晚上八點,站在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街上,二丫有點找不著北。
車精準停在一個古色古香的建築門前。
不走可不行,去還是要去的。
「爺爺再見。你在家要注意身體,按時吃藥,少喝酒,等我在虯城把事情辦完了,就回來看你。」
二丫在某日忽然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去虯城!
胡唯站的直溜溜的,姿勢態度挑不出一點錯處,就是不開口。
二丫停下疊衣服的動作:「爺爺,我也會想你的。」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二丫一轉身,直接奔北走。
老大爺扇著大蒲扇,操著地道虯城口音:「往北,往北走。」
「不是啊。」
二丫抓抓耳朵,隨口扯了個學校的名字,有點心虛。
衛蕤一想,這車光讓他開出來了,可沒讓他再開回去。於是他又拋給胡唯。「一會我就給你停在門口,要還你自己還吧,你跟你爸的事,我可不摻和。」
「關禁閉。」
二丫唇角微翹,乖巧又俏麗:「是!」
沒什麼新意的奧迪轎車,車是新的,配置倒不錯。
好哇,好哇!二丫這下可是心裏翻了天!!
那車,是嶄新滴四個圈圈!
胡唯把車鑰匙在手裡轉了轉,輕描淡寫又投給衛蕤。
於是胡唯背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處分,被罰打掃樓道衛生一周,關禁閉寫檢查,檢查寫不深刻立意不明不能把人放出來。
「那倒是……」衛蕤懷著心事嘆息,對他來說不重要,可對小春兒來說,是最要緊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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