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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山

作者:長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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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溫風至(四)

第三十四章 溫風至(四)

那端說,杜豌,我是你學校的趙老師,你這次數學成績沒及格,我要見你家長。
胡小楓溫柔地搖頭,懷著惆悵心事:「是你杜叔弟弟的孩子。比你小几歲,特別可愛,等你放假,可以過去跟她作伴。」
「跟女孩子親嘴,啥滋味啊。你心裏緊張不?」
杜星星也聽過班裡關於胡唯的一些傳言,尖子嘛,放到哪裡都是惹人非議的。
那陣子,胡小楓一到中午,就著急走。
片刻沉默。
「你那天看見的人,是我生父。」
「文職,文職也是入伍的年限比你我長,也是老兵。排長,你為啥不問問他當時為什麼不來找你?」
二丫重重鬆了口氣,聽出是衛蕤,也囂張地拍案而起:「你讓我去我就去啊!我又沒答應你!」
小胡爺也詞窮。
杜星星擔憂地扭頭望著他:「他們說你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
快熄燈了, 大家都穿著綠半袖, 藏藍色的大褲衩在樓里穿梭,小胡爺趿拉著一雙拖鞋,端盆要去對面水房倒水。
沒了平時的風度偏偏,氣度不凡。儼然是個尋常老人的樣子。
「你說哪個爸?」
本該和睡衣一樣的褲子,卻是五分的長短。
杜星星雙手攥拳,擱在膝蓋上,中氣十足地喊:「我說我剛才看見你了!!!」
按照門牌號找到一個只有三四層樓高的房子,胡唯把車停好,走進樓道。
小胡爺幽幽嘆息:「誰知道呢?可能過著過著就把我給忘了吧。」
那時胡唯剛跟母親去雁城,被送到寄宿學校心理不適應,很叛逆。胡小楓每個周六才來看他,帶著出去買點生活必需品,吃點東西,再給送回學校。
「多大了?」
「你倆認識多長時間了?」
呵,這個問題胡唯也想知道。
胡唯靜了靜。
路兩旁種著高大的國槐,一溜臨街的門市店鋪,拐進去,兩三棟半新不舊的樓,文化氣息很濃。
「哎呀你煩不煩,都說了不想去,我要安心學習。」說完沒等衛蕤再講話,二丫直接把電話掛了。
秘書在門口等待:「衛總,那個辦公室給您收拾出來了。您看怎麼用?」
「說。」
本來約好周六上午胡唯去找她,二丫一想,杜銳hetubook.com.com也說好了周六上午來,連忙捂著電話拒絕:「不行不行,我哥上午來,你下午吧。」
倆人一間房,同吃同住了幾個月,又一起進過山,他為了自己手上還留了那麼一道疤,杜星星從心底里感激他。
「不哭了,不哭了,騙子你別理他就得了唄,壞人,打他。」老爺子抓起二丫的手假模假式在電話上打了幾下。「以後咱再也不接電話了,不哭。」
胡唯不在乎這個:「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唄。」
「對,我還有個繼父。」
「您排的還挺滿。」
胡唯深吸氣,不欲多留,直接把鑰匙放在了玄關的柜子上。
胡唯問他:「還差多少?」
他連他上學時候的同桌長什麼樣都忘了,他個子高,班裡總坐最後幾排,上課不認真聽講,就給罰到最後,站在表下頭。
杜星星把頭埋進被子里:「就親過臉。」
真正讓胡唯感到吃驚的,不是岳小鵬的長相,而是他的下半身。
杜星星神情緊張起來,「排長,我不能要你的錢,我都算好了,再攢三個月,就夠她去服裝學院進修的學費了!」
問她誰打來的,她說是騙子管她要錢。
他問媽,你總急著回去幹啥?
難怪,杜星星在宿舍聽他跟人打電話時的態度,就不像那天對著自己生父那樣冷漠。
杜嵇山一面哄一面想,我家這小丫丫氣性兒也忒大,從那以後,誰要再給二丫打電話,開場白只要是『你是杜豌嗎』,二丫就生理心理都跟著緊張。
「認識倒是有年頭了,九年?十年?記不住了。」
老師恨恨指著他:「我讓你總回頭看表盼下課!」
一個是杜銳說好周末要來她這裏看她,一個是就要十一放假了,胡唯有七天的假期。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胡唯和杜星星都楞楞的發著呆,毫無睡意。
202。
岳小鵬萬萬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來!或者說,他沒想過他還能願意來!一時嘴唇抖了抖,不知該說什麼好。
靜悄悄的宿舍開始響起輕微的呼嚕聲,夜正酣。
「略略略,杜豌沒出息,看見老師嚇放屁。」
胡唯嗯了一聲,「是。」
杜星星和_圖_書氣惱:「可你明明不是那樣的!」
衛蕤陰嗖嗖的聲音響起:「你是杜豌嗎?」
那頭衛蕤忽然一拍桌子咆哮起來:「讓你二十七二十八兩天來報道你拿我說話當耳邊風吶?你看看幾點了!幾點了!」
門外的人沒說話。
躺了一會,胡唯睡不著,屏息靜氣地盯著床板:「星星,你晚上在哪看見我的?」
岳小鵬剛從南方出差回來,南方這個季節還是濕熱氣候,車馬勞頓,出了一身的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沖涼。
「嗯?」
「今年剛二十一。」
小胡唯心裏對杜家尚有抵觸,負氣留下句話:「以後你周末要是有空就來,沒空,也不用來看我。」
胡唯驚奇,胳膊支起身體:「你還沒親過人家哪?」
胡唯下意識回頭,見到岳小鵬的穿著,見著他的形象,震驚萬分!!!
當時二丫正晃著腳丫子看電視呢,聽見這麼問,手都抖了。
說了那麼多,杜星星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別人洗著襪子笑話他:「杜星星,還幫人家說話呢?壓根都不是一個檔次,你也不問問他能不能瞧得上你。」
胡唯笑一笑,不置可否。
越想心越煩,胡唯挺屍似的一蹬腿:「不想了,拉燈睡覺!」
「沒人挖你你怎麼不來呢?我辦公室都給你收拾好了!」
老爺子心疼地摟著孫女,給她擦金豆豆。
二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都樂呵呵的。
問?怎麼問?傲氣的小胡爺哪能捨得拉下這個臉來問!
拎著空盆, 小胡爺揉了揉耳朵:「看見就看見唄, 嚷什麼啊。」
胡唯一身便裝,端端正正地站在門外。
想想其實那時,應該就知道二丫存在的。
正當幼年二丫顫顫巍巍跟老師保證的時候,那端哄地笑開,一幫男孩子的尖銳歡呼聲傳進二丫耳膜,小二丫氣的臉通紅,氣急敗壞跺腳罵:「李奇奇你有病呀!我要告訴你媽去!」
「我生父是軍醫,就是那天來宿舍看我的人。我媽在我不大的時候和他離婚了,帶著我嫁給了現在的繼父。後來——」
他洗過澡的原因,染在頭髮上的焗油膏掉了顏色,頭髮鬢角有幾抹花白,穿著系扣子的老式睡衣和-圖-書,哀傷地站在那裡,看著他的兒子。
杜星星終於憋不住了,轉過來面對他:「排長,是你女朋友嗎?」
「我是從衛蕤那裡問來的地址,以為您沒在家,正好,把這個還您。」
一抬頭,發現杜星星看自己, 歌兒也不哼了:「看什麼呢?」
「沒爸媽?不是杜叔的孩子?」
月亮爬地高高的。
他正在換衣服,聽見敲門聲,匆匆套上家常的衣服,應了兩聲過來開門。
胡唯想了想,既然上午不能找二丫,那就去辦另一件事。
「排長,我一直想問你,那天來咱屋裡看你的首長,是你爸爸嗎?」
二丫對這句話有陰影,小時候她同學找她,往她爺爺家打電話,接起來也是一個嚴肅男聲。
「我見不得人啊。」
掛了電話,還沒一秒鐘,一個陌生的,尾號四個六的號碼就呼進來了。
他展開上次從衛蕤那裡拿來的地址,開車摸去了翠微街上的一個小區。
一陣低笑。
「排長……」
你是杜豌嗎。
關於胡唯,杜星星一直是崇拜又懷著疑問的。
「生父?你還有別的爸爸?」
岳小鵬追了一步,心碎地一聲呼喚:「胡唯——」
「誰說要借你了。」胡唯輕斥,懶洋洋在被子里動了動。「自己的老婆得自己供,這是骨氣。」
這下算是破案了。
星星是個老實孩子,翻了個身:「看見你跟人親嘴了。」
杜星星憨厚一笑:「好看!我們村裡最好看的就是她!」想了想,又有點羞澀。「當然了,沒有今天看見的綠衣服姑娘漂亮……」
小胡爺枕著手臂也側過身:「星星,你有女朋友了。」
杜星星沒想到他是出身於這樣複雜的家庭背景,「那,你怎麼不跟你生父在一塊?」
杜星星想說排長才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可老實憨厚的星星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句反駁的話,最後生氣地回了宿舍。
「排長?」
可這表情看在胡唯眼裡,就是意外之中的不歡迎。
二丫奇怪:「您好」
「我在學校也沒什麼用車的地方,停在樓下了。」
小二丫都快嚇哭出來了,捧著電話筒也沒心情看葫蘆兄弟了,抽著鼻子說趙老師對不起,我家裡大人沒hetubook.com•com在,我保證下回考及格,你別找家長了行不行呀。
於是,二丫一臉鄭重嚴肅,彷彿報喪似的:「我是——」
「誰人挖我,我這樣誰來挖我。」
「我們是一個村的,上小學就認識,以前總去村裡那條小河一起抓魚。後來,她考上鎮里的中學了,我倆就一直通信,再後來我去了部隊,就兩三年都沒見過面,只能偶爾打打電話。排長,我想好了,等我攢夠了錢,就供她上大學。」
胡唯咧了咧嘴:「都跟你說了他不是什麼首長,文職,搞醫的。」
杜星星開心咧嘴:「對!自己的女人自己養!」
杜星星坐在小馬紮上吮著鴨舌,直勾勾地盯著胡唯。
水房嘩啦啦打暖瓶的聲音大, 胡唯沒聽清,扯著嗓子問:「你說什麼?」
「……」
衛蕤咬牙切齒:「給我買一排培育盆兒,我種菜。」
這樣的人,難免帶著些神秘色彩。
其中那條左腿沒了一半,竟然安的是假肢。
杜星星看著他後腦勺,有點底氣不足:「我,我剛才看見你了。」
杜星星撓頭:「這……怎麼說呢。」
反正——
「你聽別人說什麼了?」
杜星星咽了咽口水, 把鴨舌幾下啃乾淨,一拉小馬扎,挨近了胡唯。
「老家的。」
翠微街,聽著就該是鬱鬱蔥蔥的模樣。
杜嵇山從樓上下來,就看見孫女跟電話機那頭的人喊的臉紅脖子粗,氣的嗚嗚直哭。
說完,他就要走。
胡唯重重躺回去,抑制不住地樂,樂夠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胡唯咧嘴笑了:「不知道怎麼說,那就是有,好看嗎?」
「排長,我覺得你爸爸是有苦衷的。」
「誰啊?」
他人聰明,無論是考試還是作業,始終都排前幾名;可只有一點,胡唯話少,從沒跟人提起過他的家庭,說起自己的私事。
「不是……」二丫摳著沙發上的花兒,「我哥那人,看見咱倆在一塊指不定要怎麼想。」
杜星星圍著被子坐起來,興奮道:「那還是青梅竹馬嘞!我猜是你鄰居,要不就是你同桌!」
「就是首長,他那天來你宿舍,一直幫你打掃衛生,整理床鋪,還說讓我和你互相照顧。從來沒有首長那樣跟我說過話,hetubook.com.com我接觸最大的官,就是我們連長。他要是真把你忘了,是不會來看你的。」
提起這,杜星星漸漸沒了笑容:「當初是考上了大學的,可她家窮,父母不讓她上,她一氣之下就去了城裡打工,我們那裡有個特別大的服裝批發商城,她做點小生意。」
小胡爺正在低頭洗腳, 看得出來心情挺好, 還哼著歌, 拿起毛巾把腳丫子從盆里撈出來擦乾, 晾一晾, 擦另一隻。
母子兩個坐在洋快餐打著空調的店堂里,胡小楓點一份和胡唯一模一樣的餐,仔細打包。「你杜叔家裡有個小妹妹,沒爹沒娘,從縣城接回來,我答應中午給她帶好吃的。」
「再說話讓查夜的給你拉走了啊。」
一聲悶悶地:「排長。」
那滋味怎麼說呢……
她不願意,那就不去。
岳小鵬神傷,遲遲沒接。
沒人說話,二丫看了眼號碼,又喂了一聲。「您好,哪位?」
一把車鑰匙原封不動的遞過去。
胡唯將自己的身世低低說出來。
「那,是你同學?還是老家的?」
胡小楓拿起兒子喝剩的可樂一口氣啜掉半罐,撇撇嘴,拎著東西追上去。
杜星星憋了一會:「在超市門口。」
有人說胡唯在雁城是擠掉他好哥們,走後門才爭取到的名額;有人說,這小子嘴上話少,心眼其實比誰都多,精著呢。有人說,那天看見有人來找他,他爸爸是大官,要不老宋怎麼會明裡暗裡關照他。
「正上學的年紀。」
年輕的星星躺在床上憧憬著,臉上微笑著,眼裡倒映的是月亮般純凈的光。
這樣自嘲的話,聽的星星心裏不是滋味兒。
把洗漱用具擱到床底下, 小胡爺咣當一聲躺倒, 往被子里縮了縮:「咱倆天天就差一個被窩了,看見我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杜星星耷拉腦袋,想問又不敢問,默默收拾垃圾去水房洗漱,回來鑽進被子。
「後來,我媽意外沒了,我就一直和繼父生活在一起。」
「已經拉燈了。」
挺好。
胡唯枕著胳膊很鎮靜:「看見我幹什麼了?」
衛蕤氣短:「這麼好的工作你哪兒找去?」一思考,衛蕤掐腰。「有誰挖你了?」
岳小鵬疑惑地開了門,瞬間愣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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