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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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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海上鋼琴師

第十二章 海上鋼琴師

呂品臉上一陣燥熱,錢海寧有意無意地瞥過來,袁圓還接著悄聲逗她:「話說回來,你怎麼又和他滾到一塊了,前兩天你不還信誓旦旦地說你要昂首挺胸走向新生活嗎?結果你倒是昂首挺胸走向性生活了……」
呂品豁然開朗,左靜江的意思是辛然和楊煥之前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勢,是團隊里的不穩定因子;而他們若在一起,又會導致團隊重心失衡。左靜江又寫:況且我有足夠的觀察力,判斷出楊煥的感情所系。
可我不是1900,你才是。
呂品心中暗笑,能說出這句話,表示袁圓現在是感情真空期——她每每是戀愛過後就要感慨一番世上男人皆無用,甭管是她甩人還是人甩她。但讓呂品百思不得其解地是,下一次袁圓又能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大叔,然後在熱戀期瘋狂地向說服呂品找男友,以輸出她的幸福感。
這事後來就成為楊煥笑話她「口不對心」的一個把柄。
袁圓偏頭看看在等燒烤的錢海寧,朝呂品曖昧笑笑:「噯,你們倆這兩天怎麼樣了?」
下到大堂,前台指指甜品屋,呂品凝眉望過去,一個陌生而舉手投足讓人極舒心的男人正閑坐落地窗旁,朝她微微點頭致意。
呂品沒來由的哆嗦一下,心道原來你們這CXO俱樂部的人有個共性,就是都以為自己觀察敏銳判斷力無敵——難道人年少得志就容易自信心爆棚?明明咱理科你工科邏輯思維能力應該沒相差太遠才是,怎麼同樣的事實卻推斷出完全不同的結果呢?
呂品伸手撈過袁圓,在她耳邊低聲道:「有點心理準備啊,我跟你說句話,你千萬別尖叫,也別嗆著。」
呂品歪頭瞅瞅袁圓,心道今天怎麼這麼多人來和我談終身大事呢?她搖搖頭起身嘆道:「愛說不說,士可殺不可辱,我去樓下買點東西吃。」
如果你是1900,我願意做那條船。
呂品眼神里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和不屑,大概是這種眼神激怒了楊煥,他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攻關。今天給她講電視台放的《射鵰英雄傳》,明天開始長篇連播《聖鬥士星矢》,後天又變成不知哪裡看來的周總理傳記——你不是好學生嗎,我就不信你不想看電視劇;你不是上課從不說話嗎,我就不信我天天自言自語講笑話你也能憋得住!他總在最緊要的關頭卡住,說:「哎呀,我今天作業還沒寫完呢,明天再說吧!」
呂品信以為真,後來所有的那些小說,從世界名著到金庸古龍,她全看完后把梗概講給楊煥聽,楊煥要是對哪個情節有興趣,她再講具體的。
最寧謐最寂靜的夜裡,呂品還會有更奇異的念頭,她想讓楊煥隨便找個什麼胸大無腦的花瓶也好,只要不是辛然,只要不是辛然,誰都好。
從電話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呂品直覺渾身血液被抽空,藏在胸腔下的那個部位,劇烈而不受控的痙攣起來。
呂品想起那日吃飯時楊煥對左靜江的描述,他說這位CTO才是Memory領導團隊的真正核心,因身體缺陷才退居幕後執掌公司系統架構。最令呂品吃驚的是,當時楊煥描述的時候,用的是一種極度欽佩的口氣——能讓楊煥說個服字的人,那得多稀罕呀?不過只談了三五分鐘,呂品就明白楊煥那種欽佩從何而來:一個無法開口的人,僅僅那種態度和眼神,竟讓人覺得是在聆聽一位極具領袖氣質的人在演講,讓你情不自禁地順著他的思路陷下去。
「請問他是哪一位?」
左靜江十指如飛,https://m.hetubook.com.com迅捷地敲出一段又一段話解釋給呂品聽。原來數日前CXO俱樂部內部來了個六國大封相的混戰,和以前就公司發展方向或技術方面的種種爭執不同,此次的導火索純粹是因為私事。夏致遠本來就喜歡和楊煥鬥嘴,這回因為開他和辛然的玩笑,不知怎麼地吵了起來,辛然羞惱之下責怪夏致遠,最後變成混戰一團,辛然一怒去了美國,要重拾她和楊煥原來一手挖掘出來的海外市場。楊煥則更加離譜,據說是受了什麼刺|激,意冷心灰,去和辛然搶地盤了。
儘管楊煥後來哭天搶地天地良心地給她賭咒發誓,說他就是樂意聽她講故事,但呂品卻清楚明白,圖省事才是他的最初也是最終目的。
他目光敏銳,似能洞穿人心,呂品不自然地笑笑:「可惜你找錯了人,白費這麼久功夫。他可能是受了刺|激,但和我無關,你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么,辛然先走了,然後他也過去了。」
再後來楊煥就不給她講故事了,他直接把家裡父母收藏的小說一本一本地偷出來借給呂品看,再讓呂品講給他聽。呂品奇怪,問:「你自己怎麼不看?」楊煥就笑嘻嘻地說:「你講得比較有意思。」
呂品嗯了一聲,還是緊張。
偶爾思及此念,呂品都忍不住要狠狠地唾罵自己:難怪別人說前女友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物種!
也許她伸伸手,楊煥真的就搖搖尾巴過來了,也許他們就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重頭來過」了。這樣的衝動持續了三秒鐘,呂品就清醒過來,這個手她不能伸。
左靜江眉頭緊蹙,雙手交握,似乎在考慮有些話是否該告訴她。最後他寫道:除非是兩個人開夫妻店,否則,任何一個核心團隊,都不該存在這種不穩定因素。
簡直是罪不容赦的行為!下課打架上課說話也就算了,抄作業!抄作業!!抄作業!!!
看,人可以自欺欺人到這種程度!
袁圓臨睡著前又迷迷糊糊地安慰她:「景總工那邊你也別太擔心,我看高工的意思是十拿九穩了。」
不是沒有動搖過。
原來呂品也問過楊煥:「你不是說你們班至少一半男生明戀辛然,另一半自知沒戲只敢暗戀嘛,那你是明戀還是暗戀?」楊煥頗為不屑道:「那是我懶得出手,要我出馬,還有那群兔崽子什麼事?」「那你怎麼不出馬?」楊煥不正經地笑:「女人太強悍不招人喜歡,她哪兒有你好呀?」
不止緊張明天景總工的發射控制,還緊張……呂品不得不承認,辛然那句話,像毒蛇一樣糾纏住她。
她想也是,辛然絕對無法忍受看男朋友和一個美女搭檔連練五小時的球,而自己只能坐在場邊無聊地聽別人花痴自己的男朋友。甚至她也想過,如果有一天她能變得向辛然那樣璀璨奪目,楊煥會怎樣看待她?
就像高中畢業后的那張班級合照,他站在她身邊,老師眼皮下,怕她生氣不敢拉她的手,卻總有意無意地亂晃胳膊,期盼著某次不經意的碰觸。
袁圓晚上吃過飯才回來,看呂品有氣無力地坐在陽台上,袁圓好笑道:「白天坐那兒是曬太陽,大晚上的,你曬月亮吶?」
逐客令既下,左靜江也不再糾纏,只留下最後一行字:你已經幫了我,現在我有辦法讓楊煥回國了,謝謝,希望你能平心靜氣地重新考慮你們的關係。一個看似無法跨越的坎,也許只是因為你把眼睛埋在了坎的下面。
更離譜的是楊煥後來還能信誓hetubook.com.com旦旦地說,當年為了追她,他可是翻牆打洞鑿壁借光無所不用其極,就差烽火戲諸侯博紅顏一笑了呀!
「周六晚上,楊煥請我吃飯,回來路上……在車上,我們那什麼了,結果一下車吧,就看到錢海寧在酒店門口那根柱子那兒。」
小學時候的楊煥在呂品看來就是一切罪惡的集合體,因為在兩人同桌的第一天,楊煥就極心安理得地找她借作業抄!
但錢海寧不再像之前那樣軟磨硬泡,他好像明白些什麼,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麼。呂品想來想去想不明白,錢海寧這些天還常常坐著發獃,愁眉苦臉的。呂品有點怯怯地想自己是否對錢海寧太過分,又鴕鳥地想既然錢海寧沒提什麼,就當這一頁翻過去了罷,她還是多多關注預研項目要緊。
她倒也想知道,辛然來這麼一手,楊煥會不會看清什麼?會不會有如撥雲見日,發現她呂品不過是個麻煩的技術攻關項目,而辛然才是會和他並肩攜手乘風破浪的伴侶?
錢海寧忍不住笑出來,呂品也就放下心來。
而她之所以有這種恐怖的念頭,是因為每當她走入陽光下的時候,都打從心底里認為辛然才是最適合楊煥的那個人。
翌日,CE一期火箭成功發射,呂品從總控中心控制室外的大屏幕上觀看景總工的指揮,此次火箭發射極受重視,從國家到地方各級電視台同步直播,配有各方面專家全程解析。從準備工作到火箭成功發射,再到衛星精確入軌,步步扣人心弦,呂品努力控制胸腔內的狂跳,跟著高工迎接從控制室出來的景總工。
袁圓嘿嘿兩聲:「我那是無志之人常立志,這不覺得你是牛人有志之人立志長嘛。」
呂品當時就震驚了,她不明白這位被楊煥稱為「左神」的技術天才,為什麼會有這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想法。明明前面都說得好好的,怎麼最後突然來了個這麼不著調的結論?
袁圓也唉了一聲,認認真真地說:「這倒是,十六七八談戀愛,有情飲水飽,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給你摘下來;現在?哎,得了吧,能放棄一場球賽陪你去逛街,都是天大的犧牲了。」
很多事當初做的時候美好得像童話,很多年後才發現其實壓根就是一笑話。
袁圓沒再說話。
「沒,我……」呂品抓抓頭,「明天景總工在總控中心控制發射,我心裏有點緊張。」
袁圓沒有尖叫,一根雞翅卻憋在嘴巴里,咳得滿臉通紅,灌下滿滿一杯水才問:「全看到啦?」
他給呂品下了個套,讓她鑽進來,然後將現今團隊面臨的困境和盤托出,最後笑容可掬地托出他的解決方案。他的意思很簡單,呂品若能和楊煥重修舊好,楊煥和辛然也就能在各自崗位上踏踏實實做事,該幹嘛幹嘛了。
「不知道,天黑應該也看不見什麼,那角度看不到什麼……」呂品沒好意思說他們在後座,看不到比什麼都看到還糟,因為可以隨意聯想。斜眼一瞟,錢海寧已端著慢慢一盤燒烤過來,「噹噹噹噹,燒烤到!」
計算機學院,簡稱計院,為數不多的女生中,佼佼者如辛然,便被人叫上了花魁。楊煥也曾私底下跟呂品感嘆:「看到她我就覺得自己這十幾年都白活了,你說同樣是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左靜江又笑:我這麼唐突地來找你,但你並沒有罵我。
左靜江笑笑:他前些天來找過你。
等送走辛然,袁圓旋風般竄過來問:「出什麼事了?」
呂品怔在當場。
我一直覺得他蠢和*圖*書到家了。如果我是1900,我會下船,用我的音樂去灌制唱片,掙很多的錢,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
呂品也在思索,同樣是人,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辛然站在哪裡,哪裡就是聚光燈所在,那時候在奧體中心打全市大學生羽毛球賽,每次一個網前絕殺,觀眾席上就有人往場內扔花,楊煥就在後場朝呂品做鬼臉顯擺。楊煥是極外向的人,和同學融入很快,學新東西也快……她不行,她被遠遠地甩在潮流後面。
呂品愈加愕然,再看看面前這個男人,五官不見得出色,卻予人極安穩的鎮定感覺。但他一來便丟出兩枚大炸彈,讓呂品明知這人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卻止不住好奇心,想聽他講個究竟出來。
來者奉上名片,呂品定睛一看,頭銜是Memory網首席技術官,左靜江。呂品愕然之餘又好笑地想,莫非楊煥口中的「CXO俱樂部」要輪流來拜會她了?她還未開口,左靜江又做出一件更叫她驚愕的事,他轉過面前的筆記本電腦給她看,屏幕上寫著:呂老師,我是十聾九啞里的例外,啞而不聾,今天冒昧過來,是來找呂老師救命的。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某天楊媽媽心血來潮向她展示楊煥的課外書籍讀後感筆記本為止。
從朋友開始創業就有這麼點麻煩,默契的時候固然默契,賭氣起來人也更加稚氣。以前也不是沒吵過,臉紅脖子粗的,卻從未有像現在這樣,幾個人都齊齊揚言要撂挑子不幹了。
楊煥去美國了。
吃完飯,趁著袁圓去結賬,呂品低聲朝錢海寧說:「對不起。」除此三字,她也確實找不到其他話來說,只是,對不起,到底對不起什麼呢?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錢海寧抿住雙唇,沉默許久,眼看著袁圓回來,他才低聲苦笑:「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就是……咱們好歹也……你能別老闆著張臉對我么,看著彆扭。」
左靜江篤定自信:所以說親疏有別,我和你非親非故,貿然前來,如果不是想知道楊煥的消息,你怎麼會耐著性子和我談了這麼久?所以你說罵他,也是愛之深責之切。我作為一個過來人,不希望事情發展到某種不可收拾的地步,恨錯難返的時候你們才知道後悔,更希望你慎重考慮。
就像那一天那一刻其實是心甘情願一樣,聽到辛然破釜沉舟的決心時,呂品也實實在在地動搖過。
左靜江沉默了很久,他眼神里有一種令呂品顫慄的敏銳,彷彿是某種難以言述的悲憫,洞明世事、練達人情。
「跟我有沒有關係?」
景總工這一天都忙得連軸轉,除了高工便無人再理會呂品,呂品滿懷希望而來,卻空載而歸,回到酒店再想想高工那擰緊的川字眉,愈加悔不當初——當初怎麼就腦子軸住了,非要較那個勁呢?你又不是什麼沒你不行的人物,何必非要在天文台耍大牌?
辛然固然能很好地實現呂品的前一半願望,卻也很可能連一張照片的空間也不留給她。
但辛然臨走時說:「因為失去你,所以他天天都在想你,就連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也毫不在意讓我知道這些。也許我一直給他一種我永遠都在這裏的感覺,所以他從來都不擔心會失去我。我想知道,如果我給他一個失去我的機會,他會不會看清楚什麼?」
白天在酒店裡也無事可做,只能看文獻和CE計劃相關文檔,越看越鬱悶,內線電話忽響起來,酒店前台問:「呂小姐,樓下有位先生找你,請你下來一下。」
「我現在心情很和圖書平靜,你說吧。」
《海上鋼琴師》里,1900生於船,長於船,他懼怕外面的世界,寧願選擇和船一同被炸毀,也不願下船走入紐約大都市,去尋找他唯一愛上的那位姑娘。
她聽見酒店前台捂住話筒向人低聲詢問,卻並無答覆,許久后才聽前台說:「呂小姐,這位先生讓我轉告你,楊煥去美國了,請問你是否有空下來一趟。」
估算距離是看不到什麼的,呂品努力回想楊煥那輛車的車窗透視度,一想就臉熱,滿腔憤懣沒處發作。
之後一連數日也沒有景總工和高工的進一步消息,沒說要她也沒說不要,眼看請的長假就快用完,呂品急得就快如伍子胥一般一夜白頭了。袁圓想安慰她,又無從著手,呂品只得反過來勸她,說自己有心理準備,不用為她擔心云云。
提起錢海寧,呂品就恨不得掩面遁走,那天從楊煥車上落荒而逃,出來竟然就看到錢海寧在酒店門口——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看到多少,又或者是否看到?
袁圓還好死不死地湊過來和呂品咬耳朵:「看不出來哈,你蠻潮的,楊煥那車什麼型號的,那空間……你們發揮得出來嗎?」
呂品乾笑兩聲,伏緊被子,沒兩分鐘又不自在,想轉身又怕吵到袁圓,這樣悶了半天,聽到袁圓瓮聲瓮氣地問:「喜兒,你今天怎麼啦?」
縱然楊煥曾是在漫漫長夜裡,唯一陪著她迎接第一縷晨曦的人。
呂品惱羞成怒:「那你還每年年終的時候都立誓來年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至少精通中日英三國語言呢。」
她希望他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然後在心底某個誰也看不到的角落,靜悄悄的存放一張她和他的合照。
景總工是國防科工委聘請的前線總指揮,景總工的丈夫也是航天專家,曾有人笑言說國內的航天事業,就被他們夫妻倆包辦了。而據呂品前兩年在天文台的消息,那位專家是七十年代我國著手航天事業發展時便奔赴西部荒漠的第一批先驅,若不是近年來他身體條件大不如前,恐怕這次CE計劃的首席科學家也非他莫屬。
他說得倒挺誠懇,也沒有很受傷的痕迹,呂品暗自慶幸,點點頭笑道:「我不是板著臉,我是習慣性比較嚴肅。」
「沒關係你捨得下血本嘛!」袁圓不滿道,「事關你終身大事,快,叫姐姐。」
呂品沒吭聲,伏在枕頭上良久才長嘆一聲:「我不想受刺|激,在他的圈子裡,我無所適從。」
辛然這回兵行險招,她佩服得很。
呂品經過艱難的心理鬥爭后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你要是有不會的我把我的借你參考一下。」
「是啊,」呂品仰頭看看,「真像個盤子。」
呂品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安排楊煥和她同桌。呂品是一等一的好學生,認真聽講按時作業,楊煥卻是學校里的鬼見愁,偏偏個個老師還要看在楊媽媽的面子上擔待他幾分——兩個人同桌也是這個原因,老師覺得只有呂品的功力足以對抗楊煥的調皮搗蛋。果然楊煥和呂品同桌后,班裡其他同學都得到了「解脫」,楊煥現在不鬧騰全班了,他只鬧騰呂品一個。
呂品長舒一口氣,辛然在她身側笑道:「我說真的,你要是和楊煥結婚,我也就徹底死心了,那時候我會回來喝喜酒的。」
呂品悶悶地咬著牙,扯吧你,你明明就是為了抄我的作業!
「是的,被我痛罵了一頓。」
「辛然不是你表妹嗎?你為什麼……」呂品一臉詫異,「非要拆散他們似的。」
高工方給景總工扼要介紹呂品的研究方向,便和_圖_書有人進來提示說有電視台的人在等景總工。呂品偷覷助手留下的行程表,一連數日排滿了各種電視台、電台和報刊雜誌的訪問,心中暗急不知什麼時候才有空和景總工具體談談。高工突然開口問她在S市天文台的具體情況,呂品心知詆毀前任上司是大忌,故雖對陳台長頗多腹誹,也只說陳台長要她給其他同事做核心任務移交,然後調她去別的大學交流。高工微皺起眉,並未置評,呂品心下更是惴惴。
呂品歪過臉來笑道:「沒空,那怎麼有空跟你說這麼多?」
又過半個鐘頭,她忽然悶出一聲:「妞,你要真不喜歡錢海寧,就將就將就從了黃世仁吧。對了,他和那個女人怎麼回事了現在?」
「我為什麼要罵你?」
袁圓一把扯住她:「服了,坐下坐下,」呂品被拽回來,袁圓獻寶道,「你前兩天不是擔心天文台那邊人事複雜景總工不好插手嗎?我深入虎穴找高工打探過啦,原來那個陳台長是有前科的,景總工以前就說過,他要是心胸再開闊點,也不止在S市那麼偏僻的地方做個台長。所以高工只聽你講個大概,也猜到發生過什麼,他當時是鬱悶怎麼老有這種人搞這些幺蛾子,沒跟你解釋清楚,這兩天又忙著這總結那表彰的,也沒來得及找你,害你白擔心一場,他讓我跟你說說。」
她懶得多想,大概左靜江不知道他表妹如此能耐破釜沉舟終於逼得楊煥看清自己的心吧?說白了,這位左靜江也不過是以公司前途計,寧願犧牲表妹的感情,只是他的話很有誘導性還更有說服力罷了。楊煥既然去了美國,現在談這些還有何用?她身上瑟瑟地發起冷來,原來還是有這麼一天的,她按下心中種種沸揚起伏的情緒,盡量溫和地說:「對不起,我實在幫不上你的忙,而且……楊煥既然去了美國,就一定會和辛然一起回來,那個時候你們該考慮的,是團隊重心失衡的問題。」
她知道那天辛然來找她的目的,很簡單,辛然想告訴呂品,如果你還愛這個男人,趕緊地綁住他。
袁圓大笑起來,把她拎回房裡:「今天特級機密一枚,你拿什麼來換?」
「還有一種情況我也會回來,如果他去美國找我。」
「有人要釜底抽薪,背水一戰。」呂品抿緊雙唇,告訴自己這是別人的事,和你沒關係,又忍不住想,楊煥會去找辛然嗎?其實今天刺辛然的那些話,換做以前呂品是絕不會說的,她知道辛然,還有楊煥在大學里的朋友,他們向來和她玩不到一起,年深日久的也就淡漠起來,甚至在楊煥面前開玩笑——有些事是楊煥當笑話講給她聽的,有些是她自己感覺出來的。總之,他們從不看好她和楊煥,甚至希望他們早日分手各自解脫,只是這些也都限於想法而已,並不曾有誰真的努力去推動促進過,但僅僅如此,也足以在呂品的心中留下深痕。縱然她心中清楚,她和楊煥分手的根源從來都只在他們自己身上。但很多年過去后,她依然在心裏留著那股怨氣——配不配是我們自己的事,和你們什麼相干呢?
我一直在走一條錯路,總想把你從船上拽下來。
所有努力隱藏的卑微怯懦,似乎都要在這種凌厲而悲憫的目光中破土而出,呂品費了極大的功夫穩住心神,站起身來保持住客套:「謝謝你這麼忙還抽空過來,不過真抱歉我幫不上任何忙。」
晚上鑽進被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打了幾個滾后袁圓終於叫道:「小樣,你至少翻了五百次身了,你不用起早床我還要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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