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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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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血透室

第十三章 血透室

「我居然能耐著性子看完一個160分鐘長的小文藝片,整個過程中我一直在想,這個片子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老實說我那時真不理解這個1900,既然那麼喜歡那個女孩,都已經下了船,為什麼不敢去追她?還有,1900在船被炸毀的時候,選擇留在船上灰飛煙滅,我覺得他就是有病。」
呂品忽然有些沮喪,不知從何而來。
楊煥如今能氣定神閑地站在她面前,不再像那個蠻橫無理的大男孩,無他,放下而已。呂品覺得自己也能做到,袁圓說過她有點天然呆,那麼,比楊煥晚一兩天徹底放下,她也該是能做到的才對。
「直到那天你跟我說,和我分手的這幾年,你過得很暢快,很自由……我想了很多天,才慢慢明白一點。我不是1900,但你是……我一直在走一條錯誤的路,總想把你從船上拽下來,拽進大都市……」
「還以為今年會下雪的,」呂品捏緊雙拳開始掐手心,「前兩天飄下一丁點兒就沒了,聽人說家那邊都下兩星期了。」
趕到醫院,路上電話里得知袁圓的媽媽已到腎衰末期,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腎移植,一直靠血透維繫生命。呂品先掏錢幫袁圓墊上透析的錢,然後尋到腎內科,袁母已送入血透室,袁圓坐在病房外的長凳上,呂品尚未開口,已見袁圓兩行淚落下來。
周六在五道口附近的著名學府舉行技術公示會,景總工詳細介紹本次衛星發射的詳細軌跡運行圖,報告完畢後由各媒體提問,景總工招招手,要呂品上台來替她作答。呂品一上台腳就開始打飄,以前也不是沒在這麼多人面前講過話,不過那都是在同行面前,輕重深淺一聽便知,如今卻是要給外行人說明白,也不知道別人懂多少,自己又說清楚了多少。
他叫店員過來,取下試音耳機給呂品戴上,坐在沙發上等呂品試音效。
「你……你怎麼在這裏?」
是周教授,呂品微一猶疑,低下眼來求證,果然是周教授在悄悄給她拍手鼓勁。她頷首向周教授致意,再向右一掃,卻見楊煥和辛然坐在周教授身側,正耳語些什麼。
經袁圓委婉提醒后,高工那邊立刻有通知,說景總工請呂品過去。呂品以為景總工要面試她的專業,誰知在場的還有記者,景總工介紹是來做專訪的周刊主筆,因不是視頻訪談,所以請呂品代為講解CE計劃的大概綱要。呂品心知景總工這是在考她,要把內行的東西給外行人說明白,那比跟內行人討論還要難。幸而呂品這大半年也沒敢鬆懈,從火箭的裝配測試,到測控、發射場和地面應用系統等各方面,拿捏好該保密的程度,向這位時姓主筆一一道來。
「一個……客戶,」楊煥笑笑,「你喜歡?多買一張啊,我送你。」
周教授回學校后,幾次在網上和呂品聊到在Memory網遇到不少天文業餘愛好者,且有能力對他的科普宣傳添磚加瓦,算是不小的收穫。呂品暗嘆在現今社會備受冷落的理論科學,居然也被楊煥他們另闢蹊徑作出花頭來,著實難得。
呂品低下頭,失敗過十幾次,然後終於摸到正確的路子么?
景總工略去中間一節不提,也免得呂品尷尬,一起吃完午飯後得到通知,衛星在今天成功變軌,給CE一期探測計劃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景總工像是徹底放下心hetubook•com.com中大石,開心之餘亦頗多感慨。和呂品很談了一些國內航天業的發展現狀,諸如設備老化、合作製造商安全意識不到位、優秀人才外流等一系列問題,談到最後景總工忽望著呂品長吁一聲,呂品忙問:「景總……你是還有什麼問題嗎?」
《海上鋼琴師》里的音樂總能讓呂品陶醉。
楊煥又笑:「上次丟臉丟太徹底,一時半會兒心臟承受能力還不夠,你等我培養幾天情緒,再做下一次衝擊吧。」
呂品盛怒之下撕了好不容易託人買到的火車票,一個人坐在酒店樓下的甜品屋生悶氣。
楊煥最後買了兩張原聲碟,其中一張送給了呂品。
北京降溫的時候,楊煥還發過簡訊提醒她防寒,她回一句謝謝,楊煥說別客氣,你初來乍到不習慣,我關照一下應該的。
楊煥依舊雙手插在兜里,笑容里有稍稍調侃的意味:「沒什麼,我們這也是一次試驗嘛,以前做休閒遊戲也是這樣的,失敗過十幾款遊戲,最後終於摸到路子。這次一步到位,那是我們托周教授的福。」
「沒,我只看過電影,很經典的片子,講的是一個把自己禁錮在音樂世界里的天才……」呂品習慣性地開始給楊煥講梗概劇情,剛說兩句,忽見楊煥目光專註地望著自己,連忙止住話頭,局促地笑笑,「對不起,我想起來你好像不喜歡看這種沒特技效果的電影。」
楊煥往沙發后靠靠,輕輕地叫了一聲:「口口?」
「我當時想,如果我是1900,我會下船,用我的音樂去灌制唱片,掙很多很多的錢,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人生在世,吃喝嫖賭,整這麼多有的沒的幹嘛呀!」
「如果你是1900,我願意做那條船。」
周五給呂品轉人事關係的文件就下來了,果然景總工開口要人,一路綠燈通暢。呂品暫時掛靠在航天院下級單位,B類編製,比A類鐵飯碗雖暫時差些,卻也足夠讓呂品感覺是逃脫苦海。
呂品張張嘴,一時不知該找什麼理由回絕,遲疑半晌,張皇的表情落入楊煥眼裡,他只好自己找台階下:「下午好像還有點事要和人商量,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過現在楊煥對她的態度和以前大為不同,也許是辛然徹底改造了他。
「已經五年了,」袁圓伏頭在雙腿間,呂品蹲下身攬她起來,「沒事,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其實呂品也毫無主意,不過不得不這樣安慰袁圓,袁圓雙目渙散,全不復平日的神采,「我的腎勉強匹配,媽媽不肯,說我小時候得過腎炎,萬一將來有什麼事……她說寧願死也不要我的腎……我們又沒有錢去買,只能靠透析……今年老家那邊開始查,連自己透析都不行了,這次回家我勸她到北京來做個檢查,沒想到半路上就……」
趁楊煥去加菜的功夫,呂品朝辛然微笑道:「忘了恭喜你。」
景總工笑笑:「也沒什麼,我是看到你呀,就想起三十多年前的我,當時我和我愛人還沒結婚,他突然接到命令去西昌,高級機密,誰也不許告訴。後來我聽說,有一些專家夫婦,雙方都瞞著愛人自己要去西昌的消息,說自己是出差,結果到了地方,夫妻倆又碰面了。」
呂品現在還僅僅是一隻跟著大鯊魚努力學習捕食的小鯊魚。
「哪有這麼嚴重?景總您太hetubook.com.com多慮了,我現在沒想那麼多……」
也許每個人都在改變吧,呂品想,或者說,每個人都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那片天地。
袁圓白她一眼:「沒,你今天穿越了,被送回奴隸社會又回來了,現在因為重新恢復新生活,已經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
「我沒那麼幸運,」景總工的笑容,不經意間透出滄桑,「他說組織調他去考察,我當時也真傻,就信了。等他走了才發現自己懷孕了,」呂品瞪大眼,景總工拍拍她的肩膀笑道,「那時候未婚先孕可是件大事,走投無路偷偷回老家,遇到一個……好人,」她輕輕地舒口氣,「總算讓我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又過了四五年,第一次航天試驗失敗,他才從西昌出來,哎……」
元旦時袁圓和錢海寧都各自回家,呂品原也準備回家,誰知接到母親電話,方知這次狼真的來了。
「口口,你能不能表現得再難過一點呢?嗯……我隨便說說而已,就剛剛那點難過,我都不知道是你真難過,還是我太想看到你難過所以自行生成了一些幻象。」
介紹完技術部分后,呂品在一旁聽景總工回答部分個人問題,景總工面容清瘦,雙目極有神采,談吐之間頗具決斷力。待訪談結束,景總工才頭一次正式地和呂品打招呼:「其實我以前就知道你,有三年吧……我去S市天文台考察,看到一篇關於深空探測的論文,有個模塊寫得不太清楚,我想找作者詳談一下,但是時間緊,沒來得及。我心想反正你也在天文台,有什麼事情我以後要找你也方便……好在你這個名字有趣,前幾天小高跟我談過,我看著名字有點眼熟,看來也是你和CE計劃有緣。」
呂品又挺了挺脊背,還沒來得及拒絕,已被楊煥拉起來:「走吧走吧,幫個忙,要買一張原聲帶,我怕找不到。」
坐在頭兩排的是各部領導,然後是各界媒體,從電視台電台到報紙周刊,還有各大門戶網站,均有專人代表關注此盛事。呂品定定神,照景總工的教導,只看人頭皮不看人眼睛,這樣不會讓自己緊張,又能讓對方覺得你在關注著他,果然幾次作答下來鎮定許多。
「還有,我這次是出差去談一個平台的合作,不是跟辛然什麼……剛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想歪了。不過看你好像有點難過,我還挺高興的,比打強心針還見效。」
呂品稍顯羞澀:「景總您太誇獎我了。」
中途呂品又去袁母那邊問情況,醫生冷著臉斥道:「你是病人家屬?你們以前是不是在非正規血透室做過?跟你們說過幾百次,那種小透析室不正規,機器陳舊,早晚要出事!」
他需要的是能和他並肩齊飛的另一隻鳥。
「衛星進入極軌橢圓軌道后,繞行周期為12小時,成為一顆真正意義上的……」呂品聲音一滯,旋即將目光移至報告廳后牆,照本宣科地說起來,「……VLBI技術聯網,首次實現散布在全國不同城市的五個觀測基地實時測量觀測……」
呂品斂起情緒,繼續盯向報告廳雪白的后牆講解:「另外,在南太平洋上,我們還有一艘遠洋測量船對CE一號衛星進行監測……」
楊煥現在的態度好得沒話說,簡直稱得上彬彬有禮謙謙君子——原來他對外人最客氣的時候,也只能稱得上是大方開朗而已。
「那https://m.hetubook•com.com就好好想想,」景總工望著呂品,似乎在照著她現在的模樣,回憶自己當年走過的彎路,「你要知道,這個CE計劃,從當年國家有意發展航天到現在,已經耗掉了三十年,多少人蹉跎了一輩子呀。好在這個預研項目也要開發大半年,從下周開始你進我的實驗室,給我做助手,這樣看問題呢深入點,也好讓你好好想想,再決定將來的方向。你要是覺得你也能賭上這三十年,我就帶你去一線;要是……北京這個大後方也有很多崗位,我會給你安排好的。不管哪一行,女人想要做出點成就,付出的努力,不說比男人多千百倍,兩三倍總是要的。」
提問間歇時,兜裏手機輕微震動起來,趁著記者們圍攻景總工,她掏出手機,是楊煥的簡訊:講和,我們至少還是朋友吧?
「口口,其實我也看過這部電影。」楊煥靜靜凝視不過二尺之遙的呂品,「是辛然要我去看這部電影的,你不要誤會,是她和我分手的時候要我看的。她跟我說,等你看過這部片子,就知道為什麼呂品要和你分手;她還說,你這麼沒頭蒼蠅似的亂竄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我去買了張DVD,有點悶,又沒情節,一個生在船上的鋼琴天才最後和船一起被炸死,除了中途遇到個PPMM,還和人比賽彈了場鋼琴,啥都沒了……」
楊煥要買的是《海上鋼琴師》的原聲帶,呂品轉了幾圈幫他找出來,深藍海水,紫藍天空,主角1900面向遠方的輪船,留給人們一個蕭瑟的背影。聽說他要這張,呂品有些詫異:「這不像你的風格,哪個朋友喜歡聽?」
她覺得自己笑得有點僵。
醫生檢查結果是血糖低,兼之勞累過度,說要掛葡萄糖水。呂品只得兩頭跑,先幫袁圓申請病床,掛好葡萄糖好又跑去腎內科問情況,楊煥一路勸她別急,卻怎麼勸得下來?呂品從無大病住院的經驗,每每拿著單子不知道要去哪裡交錢,倒騰大半個小時才終於把各項手續辦妥。再向腎內科的醫生打聽,才知袁母的這次血透至少要做五個小時,呂品算算時間便到袁圓病床旁等她,過不了幾分鐘又怕袁母出事,兩頭跑來跑去地打聽情況。
「我,我在酒店,錢?」呂品正和楊煥揮手告別,楊煥聽她提及錢字,住了住腳,站在一旁候著。袁圓那邊急得已亂了陣腳:「你身上現在有多少?我媽媽在醫院,要做血透,我這邊只有我一個人照顧我媽,現在沒法去取錢,等會兒還要買葯,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辛然莞爾一笑:「謝謝。」
和楊煥算是暫時恢復邦交。
周教授是來北京參加教研會的,恰好他先前在Memory網開設的天文科普專欄,因為語言生動深入淺出,居然真為網站帶來不少流量和活動時數。周教授給呂品簡略介紹后笑道:「幸虧是你們喜歡上網玩,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跟這些年輕人接軌。」
楊煥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喜歡?那幫我試試效果,前後都聽聽,免得出問題還要來換。」
楊煥以眼相詢,呂品情急之下,抓過他的手機記下袁圓報的號碼,又衝進酒店前台借筆紙記下醫院地址。楊煥開車送她趕過去,她聽袁圓說得嚴重無比,也慌了神:「不好意思又麻煩你……我,」楊煥伸手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什麼時候了,還和*圖*書客氣這些。」
好在楊煥在北京頗熟,中途撥了幾個電話后,按住呂品到袁圓病床旁的一間空床沿上坐下:「你現在跟沒頭蒼蠅似的跑也沒用,我剛打電話回去,左神對醫院最熟了,等會兒就有信過來。」呂品只是嘆氣,袁圓的情況不算緊張,她怕的是袁母透析中途出什麼事,她對袁母病情如何並不了解,萬一有什麼意外,她完全沒法拿主意。
楊煥長嘆一口氣,呂品仍閉著眼,左手扶著耳機,右手輕敲著拍子。
因技術壁壘,餘下的問題多集中在研發過程中所遇到的困難、我國航天事業的各個裡程碑、此次探測計劃成功后所刷新的各項記錄上。呂品維持淺淡笑容,一一按數據作答,偶爾再瞟向報告廳右側那個角落,周教授依然含笑頷首;楊煥是黑色簡約皮衣,不經意間目光的交匯,觸及他稍顯客套的笑容;辛然一襲披肩裹住上身,依舊明艷動人。
「我不是誇獎你,我是捨不得,」景總工搖搖頭,「你還這麼年輕,還沒結婚生孩子,我等你組織好家庭吧,又怕等不了那麼多年;我現在就把你強行抓走吧,將來我會愧疚耽誤你一輩子的。」
「哈羅,鑽研什麼宇宙奧妙呢?」
而楊煥是翱翔在天際的鳥,也許是鷹,也許是雁,飛在廣闊的天空,東升西落的太陽,為他的羽毛塗上金色的光。
從音像店出來,呂品忽然又不知道該和楊煥說什麼好——聽音樂的感覺很好,不用說話,也不用考慮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可一出店門,冬日的陽光微微灑下來,又有些晃眼。
呂品笑道:「我就是順手,當時他們找我,我怕我說不明白,正好周老師您說想做科普題材,這也是他們公司的構想好,沒想到現在做休閒遊戲的公司會關注這種科學題材。」
不得不承認,楊煥做起事情來還是很認真的,那天看他和辛然合計周教授天文科普專題的後續發展,呂品便全然插不上話——呂品暗地裡給自己一個白眼,難道自己特別背?認識楊煥的時候,接收到的全是他的臭脾氣和獨斷專行。
呂品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耳邊響起景總工的那番話:「做科研的人,如同在深海里潛行的鯊魚,確定方向後只能向前行進,碰到障礙也無法繞道。一旦停下來就會下沉,就會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她眼神只在人頭頂上飄忽,正在解釋衛星運載火箭的裝配,忽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型。
陳世美居然、竟然真的回膏礦了,還說在報紙上看到呂品——報上景總工大幅照片的一角,問她如今所謀何職,薪水幾何。
「沒事沒事,這不都進醫院了嗎,」呂品乾癟地安慰,「北京的醫院總比你老家的強吧,腎源應該也充足一些,錢的事我們多幾個人湊總比你一個人著急好,」她邊說邊輕撫袁圓後背,正說著,懷裡一軟,袁圓整個身子滑下去,倒在地上。
「今年是有點反常,」楊煥隨意介面,「一起吃個飯?」
周末袁圓基本都會回家,呂品留在酒店裡也無聊,索性呆在實驗室。錢海寧如今也乖覺很多,兢兢業業做事,認認真真論文,呂品放心下來。楊煥後來又電話過來,要請她吃飯,規矩、客氣,連時間都是提前一周預約,不像頭一回那樣頤指氣使。
進景總工的專人實驗室做助理——說白了這就是個給一把手做秘書的差事,別看暫時沒什麼職和_圖_書銜,積蓄的能量卻絕對一流。呂品被景總工一番話鼓舞得手都不知道放哪兒了,回到酒店還有點神叨叨的,拉著袁圓問:「我今天確確實實是去見景總工了是吧?」
呂品暗舒口氣,音像店距酒店頗近,只幾步路,楊煥陪她走回去。到門口還未告別,呂品的手機響起,袁圓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張皇:「呂品,你現在在哪裡?你身上帶了錢沒?」
鯊魚的密度比水大,只能不停地向前游,以免沉入水底,一旦浮出水面就會被人割去背鰭,失去平衡后沉入海底,悲慘地等待餓死。
呂品忙安慰道:「那你們現在總算是事業感情都雙豐收了。」
「可我只敢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跟你說。」
只好安慰自己,凡事要有收穫,便要有付出。要得就要先舍,辛然肯破釜沉舟,才能收服楊煥。
上次他去技術公示會,也是為找相關單位談CE探測計劃的部分視頻合作。因Memory網和成型較早的大門戶相比處於弱勢,故而楊煥四處殷勤周到做得滴水不漏,也令呂品大為感嘆——他到底不是以前那個一言不合就掄著板磚替人開瓢的楊煥了。
袁圓佯怒道:「呸!收起你滿腦子淫穢思想,我是去走兒子路線,你不知那兩小魔王多難服侍!再說了,我就算出賣色相,那也是為了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蹄子!」她把呂品摁在床上開撓,呂品連連笑道:「小的知罪,二奶奶饒命!」
楊煥和辛然約她晚上一起吃飯,因周教授的面子,呂品無法拒絕。周教授大部分時候在和楊煥談天文專題的合作事項,關於電子版權和將來出版的一些構想,楊煥提到的最低目標是點擊達到多少指標,然後尋找資源渠道都較優秀的出版商做策劃;最好的情況是能拍成專題紀錄片等等。他和周教授從大方向談到細則,各方各面都考慮得極周全,辛然也列舉了一些曾做過趣味科普書籍的大出版社或出版商,以及在紀錄片方面較有經驗的製片等等。
景總工欲言又止,面上顯出複雜的神情:「可是中途經歷了太多事,總是遺憾。我看到你,就像看到當年的我,是塊很好的苗子,我恨不得立刻就把你帶到第一線去,一分鐘的時間也不浪費,手把手把我這輩子的內功都傳給你。」
而她只能在深深的海底,偶爾透過碧澄的水面,仰望天空的湛藍,而後繼續努力潛行。
在景總工的實驗室,呂品亦算如魚得水——她該為彼此今天的小小成就高興才對,只是她忍不住會回想,走到今天這一步,曾忍痛捨棄過的東西。
呂品直起脊背,仿若嗅到危險的刺蝟,純粹是條件反射般的劃出警戒線。楊煥恍然未覺,笑笑道:「你酒店附近有家音像店,我準備去買張CD送人,從這兒過也不知道你回家沒,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你坐這裏。呃,有沒有空……一起去?順便吃個飯,過節嘛,我……晚上的飛機去California,所以也沒回家。」
呂品笑道:「以前書上說過,原來是真的啊?那……您也是到了地方……」
「你總不愛跟人說話,也不出來玩,進了大學,我總想讓你open一點。可能我方法不對吧,強迫你融入我的圈子,也許對你來說真的很難受……我前幾天又把這片子找出來看了一遍,才開始有點明白。」
呂品垂頭闔眼,聽得十分投入,右手還輕輕地打著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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