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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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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三次透析

第十五章 第三次透析

呂品思考到底是該回答弟弟還是回答表弟,還在猶豫的時候,楊煥已一把搶過那盒巧克力,遠遠地朝廢棄的膏礦井口扔去:「小雜種,你憑什麼吃我的巧克力?」
呂品笑起來,原來楊煥還真是變了不少的——可能真是兩人從未真真切切地分開過,好像他總是那麼遠、這麼近,若即若離,卻從未一刀兩斷,所以他在她心裏,也總是那個有點不講理的霸王黃世仁。
「楊煥你說話能不能幹凈點兒?」呂品嗔怒道。楊煥一直看袁圓不順眼她是知道的,以前每次看到袁圓就像看有奪妻之恨的仇人,前幾天袁圓家裡出了事,楊煥倒積了幾天口德。現下事情看樣子可以擺平,楊煥又要嘴上過過乾癮。不過仔細想想也確實是這個理兒,呂品不由又好笑道,「不過你什麼時候居然還學會換位思考了?」
呂品只覺得這個「攪」字極之刺耳,方才的寸寸感傷全灰下來,聲音里都摻進隱忍的不忿:「是啊,我們又攪到一起了,我們男未婚女未嫁,犯法嗎?還是直到今天,你仍然懷疑是我蓄意謀殺了Jason?」
呂品信以為真,覺得那位被調職的老師,好歹也算做了件好事,至少讓包子娘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楊煥不到一刻鐘就趕到,原來是剛剛在廊坊出了起交通意外,傷者搶救失敗。急症的醫生恰巧看過楊煥在網上的求助帖,依稀記得大致資料對得上,進一步核實后聯繫上楊煥,看能否幫得上忙。
「呃……他晚上看起來好像狀態不好?」
呂品一皺眉,楊煥連忙告饒:「開玩笑開玩笑,左神么……他是活該!」
「啊?」
「你能不能別說得跟賣身救母似的?」呂品老大不樂意,楊煥撇撇嘴:「男人和女人不就這樣嗎,各取所需,袁圓要錢給她媽治病,高工要個身份學識相當的女人心甘情願地給他兒子做后媽——我看高工對袁圓還挺有那麼點意思,不然誰現在要我掏三十萬給她媽治病,做白日夢呢?也就你是和袁圓感情好,所以替她不值,假使你先認識的是高工,現在你肯定在心裏罵袁圓是個臉大胸平的狐狸精,平白無故就讓男人拿三十萬出來給自己老娘治病!」
呂品垂下頭,心有不甘地咬咬唇,又點點頭。
呂品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母親像包子娘親這樣,永遠相信外人的投訴,卻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出了事永遠相信是自己的女兒生性本惡,卻不肯思考任何意外的可能;永遠把自己的女兒像嫌疑犯一樣對待,而把真正的罪人當證人供起來。
「不是說重婚犯法的嗎?」
這樣的日子也未嘗不愜意,偶爾在Memory上看到失戀小mm很悲情的寫些擦肩而過之類的帖子,他就在心裏冷笑,蝦米擦肩而過?說白了就是那個男人不夠愛你!現代資訊如此發達,只有你不想花心思找的人,沒有你找不到的人。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在被子里滾來滾去,越發輾轉難眠,被單和肌膚摩擦的觸感,也銷魂蝕骨——不是不寂寞的,在這麼多個日日夜夜裡。
呂品也暗暗惋惜,十萬對高工來說並不算小數目,她算算為袁圓母親這病,高工前前後後出的錢,至少也有三十萬之數。以高工的資歷,還有兩個孩子的開銷,能挪出這筆錢來,並不容易。只是心裏仍為袁圓不值,想袁圓年紀輕輕,就要給兩個混世魔王做后媽,怎麼想怎麼鬱悶。楊煥卻不敢苟同:「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現在什麼時代?網上到處轉載的,離婚下崗的中年男人,從越南娶個勤勞嫻淑吃苦耐勞的黃花閨女,相親到結婚加辦彩禮總共花不到兩萬塊!我看高工年紀是大了點,情趣差了點,不過活到這個年紀的人,還肯給你袁圓的老娘花三十萬治這種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的病,很夠本了!」
其實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因為我讓你受了委屈,所以你做錯了事,根源也在我。
哭過一場后把臉洗乾淨,呂品這才鎮定心緒,也許是這場緩慢且不見刀劍的死刑,讓她心腸軟下來,決定給包子娘親打個電話——至少,如果她肯打個電話問陳世美一聲好,包子娘親會很高興。
電話接通,稍稍寒暄幾句后,包子娘親忽壓低聲音,微含責備地問:「你怎麼又和楊會計的兒子攪到一起去了?」
「啊?那……當初幹嘛把女朋友趕走?因為……因為自己是殘疾?」
楊煥佯咳兩聲:「那不這些年天天算計著怎麼從別人口袋裡把錢掏出來么,不好好琢磨別人心裏怎麼想的怎麼成?」
呂品語無倫次地問楊煥:
呂品一聽,激動得站起身來:「你說真的?哪裡的人,在哪裡留言?你——我過去還是你過來,你在哪裡?」
「哦……剛剛有人留言,說可能有合適腎源,詳細資料還沒送過來,我先打個電話跟你說一聲。」
再比如,初中時恰巧碰到一位專橫的英語老師,不加調查地懷疑她聽寫滿分是藏了書作弊,包子娘親不分青紅皂白地親自打電話給老師道歉——翌年該老師被多位家長投訴,包子娘親才明白自己錯怪了女兒。
楊煥愣了足足半分鐘,垂頭喃喃道:「靠,他每次都要來刷新我所認識的賤人範圍的下限啊!」
那天晚上下著雨,呂品被綁在單元樓前的老槐樹上,那個不知道是父親還是舅舅的人,面目猙獰,用他那條據說很貴的皮帶,毫不留情地抽在她身上。
他覺得自己可以寫本《業餘追蹤七十二式》,從純體力跟蹤到高科技手段,應有盡有。
長久到令呂品心寒的沉默。
那楊煥呢?呂品還沒來得及認真思索左靜江當日說過的話,也想不清楚楊煥和辛然之間到底怎麼了,楊煥卻以天羅地網般的密集攻勢侵入她的生活。
讓呂品心涼的是,包子娘親不止又一次相信陳世美,還更堅定地給自己的親生女兒,冠上謀殺犯的罪名。唯一可商榷的是,她到底是主謀還是從犯。
「楊煥你到底想怎麼樣?」
呂品一愣,搖頭苦笑,楊煥也笑笑:「對不起。」
然而沒多久,包子娘親就徹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夫妻無緣無故地變成兄妹,女兒不倫不類地變成侄女,陳世美還一臉笑容地介紹Jason給她認識:「這是你表弟,他叫Jason,今年六歲……」
楊煥怔住,還未想好答覆詞,呂品又冷嗤道:「你知道他怎麼跟我媽說么,他說——如果你不是問心有愧,如果我們當年沒有合謀殺死Jason,你怎麼會給錢去封他的口。」
「以為自己是情聖唄,自導自演把處了三年的女朋友推給別人,現在痛苦得恨不得撞牆,還得天天在我們面前裝淡定!」楊煥努努嘴角,「你說丫不活該誰活該?」
未幾他又猛抬起頭來:「你媽不會又相信他了吧?」
「我……我在醫院,袁圓正陪她媽媽做血透呢。」
「我和*圖*書哪有這個意思,」包子娘親委屈而不滿地低聲絮叨,「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拿出來說什麼?」
一抬首,卻落入對面那雙瞭然的雙眸里,那個被楊煥尊為「我們CXO俱樂部的精神領袖」的啞巴,又用一種看破紅塵卻又彷彿自傷自憐的目光,從她面上掃過。
呂品皺起眉,攪,包子娘親極少用這樣難聽的字眼,她素來不喜歡楊煥,語氣卻從未如此尖刻過。呂品的口氣不自覺變冷:「楊煥在北京,我也在北京,大家老同學老朋友,見個面不是很正常嗎?」
楊煥一臉無辜地轉過來:「那我算有還是算沒有?」
呂品掰過手機一看,居然是楊煥,她長吐口氣,語氣卻並不見好:「沒什麼,你什麼事?」
呂品想起那天左靜江來找她時的那句話:我不希望事情發展到某種不可收拾的地步,恨錯難返的時候才知道後悔,更希望你慎重考慮。
袁母手術后需一段時間住院觀察,袁圓恢復工作,半正式地和高工出雙入對。呂品原還想向袁圓問個分明,生恐她委屈自己,後來聽楊煥那麼一說,便打消這個念頭。況且木已成舟,高工慷慨解囊幫袁圓渡過難關已是既定事實,若再盤根問底,只怕袁圓尷尬。
「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周末袁圓抽出空來,和高工一道請呂品、楊煥和左靜江吃飯作為答謝。除開袁圓向楊煥、左靜江敬酒,席間大部分時候是楊煥和高工在閑聊。高工算不得健談,但累積到這個年歲談資總是不少的,加之楊煥這幾年也是生意場上歷練下來,天南海北的就沒停過嘴。呂品坐在袁圓和楊煥中間,袁圓從頭到尾都忙著伺候高工的兩個兒子,雙胞胎可愛是可愛,卻也極之磨人,呂品偷眼覷過,心裏微微泛酸——袁圓已搬進高家,只因不得空回校借戶口紙,還欠最後一道證明而已。也許真如楊煥所說,高工對袁圓是有些感情的,那袁圓對高工呢?袁圓眉宇間並無不耐,亦無喜悅,只是平淡而公式化的笑容。呂品是見過袁圓在熱戀中模樣的,再熱情似火的人,也會被生活的汪洋大海,消磨得灰盡煙滅。
陣陣痙攣又起,歸根結底是,她和楊煥,並不互相需要。
左靜江拍拍楊煥肩膀,又朝呂品揮手道別,等上了車呂品才故作不經意地問:「老聽你說你們那群人怎樣怎樣,好像就是左神沒有女朋友?」
「你明明知道你爸爸不喜歡他的!既然你們都分手了,為什麼現在又攪到一起?」
「有一部分責任吧,」楊煥覆上她的手,呂品方發覺因之前過度緊張,雙手壓迫過長,一時麻起來。楊煥輕捏她手掌,語帶調侃:「討厭的人就不要鳥他們了,幹嘛自找鬱悶?」
「你有什麼對不起的,那件事你又沒錯。」
配型檢查的結果令人鼓舞,袁圓激動異常,不敢相信一切如此順利。連死者家屬的思想工作也很快做通,同意將死者存活的左腎捐獻給袁母。
呂品懸著的心放下來,連同景總工的笑容也多了:「前些天住院的是你同學的媽媽?我看小高急得不得了,好多數據都堆在他那裡沒人管,你們倆心思都不在這上面,我就像斷了兩條胳膊,什麼都施展不開。」呂品連連告罪,景總工又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現在年輕人這麼有孝心的也不多了,你看我兒子,年年都說工作忙,忙得不找媳婦不要爹娘,真不知道他忙什麼!和*圖*書這快過年了,你回家的票好不好買?不好買的話說一聲,我有熟人。」
「他那德性,」楊煥哂笑道,「那女人要真嫁得好,他準保一邊自虐一邊覺得自己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可惜——他女朋友嫁得實在太好,好得有無數彩旗飄飄來烘托她這個紅旗不倒!」
呂品永遠都記得,那次包子娘親滿臉愧疚地跟她說:「以後有這種事,你跟媽媽說清楚,我保證相信你。」
每年回家,總能有意無意地看到她,看到她還單身,看到她對自己父母體貼周到,心裏就覺得欣慰,好像大家仍是一家人。
當然,楊煥認為自己出發點十分正派,和網路上四處盤踞的color wolf們不可同日而語。
「有沒有新鮮點的詞,每次都問我想怎麼樣。」
正陶醉著的時候,冷不防呂品的目光掃過來:「聽說陳世美找過你——還是他來找我被你碰到?」
楊煥大方自然,肉麻的話說得跟順口溜似的,呂品惱羞成怒:「你這幾年交了多少女朋友才練成這副嘴皮子的?」她可還清楚記得,有三次楊煥帶女孩子回家,楊媽媽沒給人好臉色看,於是她就成為楊煥遷怒的對象。楊媽媽用多惡毒的眼神瞪那些女孩,楊煥就會用加倍仇恨的眼神瞪她。
呂品還記得,高中某次周末補課,她遲了二十分鐘回家,包子娘親一口咬定她肯定是偷偷和同學去逛街,也絕不相信是老師為某道重點題多講了二十分鐘。
手機掛斷後不久又響起來,呂品滿腹怨氣,張口便道:「是我謀殺的Jason,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我心理變態看他不順眼,反正我未成年殺人也不會償命——你滿意了?」
「你腦袋裡在想什麼?」
楊煥無奈搖頭:「其實檢查之前萬把塊就可以拿下來,我聽搶救的醫生說,那兒子還掉過兩滴眼淚,兒媳婦就乾脆當甩掉一個包袱——媽的,最後還便宜這兩龜孫子,靠死人賺了一筆!」
第三次透析,袁母再次出現短暫昏厥,呂品坐在透析室里,看汩汩的血液從袁母動脈里流出,血液經過透析液排除毒素,還會輸回袁母體內。但袁母的生命和袁圓的生氣,卻如緩緩逝水,一去不回。呂品心一酸,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待高工辦完手續進來,呂品將袁圓交給他,捂著口鼻逃出透析室。
「你啊。」
也許到最後,殘留下來的也只是互相需要吧?比如陳世美當初並不需要包子娘親,所以能拍拍屁股就拋妻棄女;比如現在陳世美老來無依,又想起原來還有個女人在傻等,於是又回來而已。
「他明明是我爸爸呀……」
她前言不搭后語的,倒是楊煥條理分明,聲音也柔和得極具安撫作用:「你別激動,資料正在傳真過來,我們都不懂這些參數,準備送到醫院去看看,你在哪裡?」
陳世美要她帶Jason出去玩,她牽著Jason漫無邊際地走,表情寧靜,神態安詳,直接導致後來在膏礦廣為散播的流言。當天看到過她的人,說她泰山崩於前面色不改,說她是做大事的人,說她生就冷血冷心……連楊煥也佩服她的鎮定,只有呂品自己知道,她不是鎮定,她只是被嚇傻了。
還是陳世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帶著公主回膏礦省親的時候。
呂品在心中冷笑,是我要說的嗎?根本就是這麼多年以來,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我不知道你心裏認定的事實是什麼樣子,是我殺死Jashetubook.com.comon,還是楊煥殺死Jason,還是我和楊煥合謀殺死Jason?總之在你心裏,要麼是我因嫉生恨,要麼是楊煥為我出頭——總之,我就是不清白的!
高工、袁圓留下和醫生詳談,楊煥不客氣的領下他們的謝意,拉呂品到走廊找了張凳子坐下:「剛剛出什麼事了?」
說到底,你仍是有罪的。
留學生的日子過得忙碌異常,水土不服,吃不慣穿不慣的時候,也有點想念呂品,後來自己也就慢慢習慣了。再後來……再後來他想人生不就這麼回事么,也許他原來不過是習慣了和呂品在一起,好女人多的是,身邊現成的就有一個。某一年的聖誕節,媽媽說呂品被派去麻省理工進修,媽媽喜歡呂品,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媽媽也老早看出他那點小心思。接下來的事也很自然,他坐車去看呂品,人沒看到,回來又被辛然甩……
包子娘親又低聲嘀咕:「我知道是我讓你受了委屈。」
聽過楊煥那簡單的幾句話,再回憶起左靜江的眼神,呂品似乎又從中多看出一種凄愴。
呂品縮回手,轉開話題問:「那個……花了多少?」
未幾醫院安排好手術時間,由左靜江介紹的熟手操刀,手術十分成功,並無嚴重併發症出現,總算讓眾人松下一口氣來。
「我是撿來的?」
甚至到和呂品徹底分手——他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距離呂品提出分手已經好幾個月了。楊煥當時還能安慰自己,這不是件多麼可惜的事,但又有點羞憤,恰好辛然拿著交換生的申請表問他要不要填,他即刻敲鑼打鼓地宣傳了一番,不信呂品知道他要出國不來求他。沒想到他望穿了秋水,望穿了太平洋,等雙腳落在美利堅的土地上時,他還不敢相信,他真的和呂品分手了,呂品真的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嗎?還是他只是做了場夢,夢醒了,他還在膏礦的高中樓前和人打羽毛球,打完球回教室,從後門進去偷偷嚇呂品一跳,而她會異於常態地尖叫——因為她正一邊看《無人生還》,一邊畫邏輯圖分析究竟誰是兇手……
呂品腦子裡只有一大堆猝然讓她無法理解的變故。
「沒關係的,我……也有老朋友在這邊,可以幫忙買。」呂品含糊應付,心道若讓景總工知道她不打算回家過年,這頂不孝的帽子可就要坐實了。
北三環上車又堵得跟長桶陣似的,楊煥調侃的笑容一點一點黯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方向盤。楊煥想「醫人者不自醫」這句話真他媽是至理名言,原來那麼多人說過他和呂品之間的問題,他都不當一回事,直到左神點撥他才如夢初醒,然而這樣通透的人,對應在他自己身上的劫,一樣束手無策。良久后他朝呂品輕聲道:「那女孩的媽媽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自己女兒一條生路。」
下班一出來,楊煥的車就不早不晚地停在研究院門口;故意提前半小時上班下班,不出半小時楊煥又會出現在酒店的餐廳;就連她特意去附近的書店看書,用不了多久楊煥的臉就會賊兮兮地湊過來:「我有這裏的VIP卡,打折,要不要?」
至於感情,感情是個什麼東西?
不知多久過後,他們才發現Jason不見了。
某日某帖中看到一句話:愛上一個人只需一秒鐘,忘記一個人卻需要一輩子。其實這種酸啦吧唧的帖子,一天從楊煥面前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從來沒往腦裡子過過,m•hetubook•com.com唯獨那天,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怔住——什麼是愛?楊煥從來不願意花時間想這種浪費腦細胞的問題。他愛上呂品用了多少秒?他也不知道,因為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甚至在呂品一次又一次地問他「楊煥你真喜歡我嗎」或「楊煥你喜歡我什麼」這種問題時,他也能一邊說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邊在心裏想:男人和女人,不就吃飯聊天上床睡覺么,哪兒這麼多愛不愛為什麼的呀?
Jason聽不懂他的話,只遠遠看到一個洞口,覺得神秘又有趣,一跳一跳地走過去。
在那座廢棄的礦井旁遇到楊煥,他臉孔微微漲紅,一看到她就彈簧似的跳起來,說話都有點結巴。呂品壓根沒注意到他在臉紅,也沒注意到楊煥今天一切都如此反常,更不會知道他一切反常的原因,是不出一個鐘頭前在這裏的那個吻。
散場時袁圓拉著呂品交到楊煥手裡,話音裡帶著醉意:「黃世仁哥哥,我家喜兒就交給你了……」楊煥滿懷歉意地向左靜江作揖:「不好意思,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楊煥帶來的是父親出差時買的巧克力,膏礦上買不到的牌子。呂品機械地接過來,Jason向她伸手,笑眯眯地說「Chocolate」,呂品也就遞給他。楊煥沉下臉來:「你弟弟?」
「那敢情好,我馬上過來,你先別激動,我們把資料送過來給醫生看看再說。」
自她知道陳世美回家后,她就不願意給包子娘親打電話了,中途包子娘親給她發過幾條簡訊,很簡單,都是問她在北京身體如何工作如何,她只回以一句極簡短的「都好」。
再比如,小時候和同伴們玩什麼遊戲,偶有小爭執,也不過是孩童們之間的小糾紛,包子娘親卻一定要嚴加責難,彷彿她和同伴計較跳房子的線格是件足以禍國殃民的大事。
這就是他所說的「不可收拾、恨錯難返」?
「上它一年網,勝泡十年妞。」楊煥心裏不知多得意——Memory網上每天如滔滔江水般的轉帖,簡直能編個泡妞秘笈。從如何提升自身修養,到怎樣選擇適當時機表白,還有不同節日的貼心小禮物選擇tips,或是如何觀察女孩心防最脆弱時一舉成擒,甚至連各種價位的餐館酒店推薦都一應俱全。所以,自從那日呂品曆數他陳年劣跡一吐胸中惡氣后,再經左靜江那麼一點撥,楊煥就開始重點學習女性心理方面的帖子。尤其是廣大熱戀中的女性同胞曬幸福的文章,更是反覆拜讀,以求能在實戰中靈活運用。
沒有袁圓陪著夜談,呂品一夜又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眠。
這些明面上是說嚴禁買賣的,但私底下如何操作就全憑個人能耐,檯面下錢給足,檯面上自然是家屬自願捐獻。死者是位老婦人,生前壓根連器官移植都沒聽說過,死後所有事便是親屬說了算。楊煥素來的工作就是接單談價,聽說HLA配型結果出來六點全配,準備瞞下結果,先忽悠家屬拿點錢落袋為安。誰知高工和袁圓一時心急,讓人撂了底牌,漫天要價,一度要到二十萬往上走,幸而楊煥看準死者兒子和兒媳婦原本就拿這當意外之財,不過想多敲一點是一點,軟硬兼施后以十萬成交。
電話那頭一直沒人吱聲,呂品正準備再刺兩句,忽聽到楊煥很緊張的聲音:「口口出什麼事了?」
比如他楊煥,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要找到呂品,都那麼的容易!
「我什麼時候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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