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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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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放手一搏

第十六章 放手一搏

楊煥撇嘴道:「我比較膚淺,我只追求肉體。」
呂品笑笑,要他不用客氣,自聽楊煥說過左靜江的事後,呂品再看他,眼裡就不免多了兩分憐憫。左靜江今天氣色看起來還不錯,指指幾個籃子,呂品忙告訴他哪些洗過哪些沒洗,左靜江圍上圍裙來給她幫忙,神態怡然。不過數面之緣,呂品已對這個男人生出幾分敬佩,又暗自惋惜,真是造化弄人,先天已然不足,後天還要讓他受這些磨難。她正想著的時候,左靜江回過頭來朝她比劃手勢,呂品不懂手語,大概猜出左靜江是恭喜她和楊煥。她勉強擠出個笑容,門外吵得沸反盈天,廚房裡卻只有水流聲,菜洗得七七八八,她才下定決心說:「我有些問題,想你給點建議,我不知道該問誰,想來想去,居然想到你。」
結果居然還真是夏致遠要楊煥去菜市場刨幾斤新鮮的肥牛肥羊。楊煥一臉訕訕,跟在呂品後面,聽她指揮說買什麼,他就付錢在後面提東西——想起以前也有這樣的日子,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他帶呂品回家,他一路指點江山,呂品跟在他後面付錢提菜籃子。
那9999個人也未必就沒有志氣,只是他們選擇了一條不適合他們的道路。如果讓莫奈去彈琴,讓貝多芬來作畫,誰能擔保他們就一定有所成?
而這位球星,始終沉默著以笑容相對。
呂品和另外十三個女生被軟禁在一間除了四面牆什麼也沒有的房間里,洗腦般的演講、威逼利誘和恐嚇。有禁不住的女生哭到嗓子啞掉,機警一點的女孩用各種隱含的方式在電話里向家長暗示自己所處困境,並以問銀行帳號方便轉賬各種借口和家裡聯繫,進一步透露周圍醒目建築物,方便家人報警。
「沒。」
也不是不肉痛,甚至也知道陳世美是看準他放不開呂品來訛他,但他覺得值,尤其是現在看到呂品又發急又無可奈何又惱怒又糾結的模樣——哈,很多年沒看到了!
呂品暗暗發笑,楊煥這群朋友比他以往那些狐朋狗友們有趣很多——雖都是少年得志,卻個個親和可愛。到正式開動時又來了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楊煥偷偷介紹此乃夏致遠的剋星。呂品私下觀察,那女孩說話妙語連珠又滴水不漏,比辛然還多兩分手腕,果然夏致遠在她面前十分收斂,簡直察言觀色到髮指的地步。呂品忍著笑,趁去廚房調醬料時和楊煥說:「你們這個八哥也挺好玩的,活脫脫一個妻管嚴。」
呂品低聲一笑:「你不是也很崇拜左神,說他是你們CXO俱樂部的精神領袖嗎?」
呂品無法體會楊煥的欣喜,正如楊煥從來不知道她在那三天經歷了怎樣的恐懼,而他不在身邊。
左靜江微訝挑眉,呂品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那時候想法太幼稚了?」左靜江搖搖頭,又按按胸口心房的位置,朝她重重點頭,呂品自嘲地笑笑,「沒想到那是個騙子公司,把我們報名的人騙到一起,以培訓的名義,逼我們向家裡要錢打過來,就是……可能是那種傳銷公司,我現在也沒弄太清楚。」左靜江神色大異,瞪著她比了個囚禁的手勢,呂品點點頭,「我們被關在一個房間里,給電話我們輪流打給家裡,找父母要錢。我打給楊煥,他不在。」
呂品到和圖書底忍下最後那句話:生下我的時候你們並未問過我是否願意,今天你們又有何權力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
不會,你只會在心裏把我釘上殺人兇手的標籤,來轉嫁你對自己的懷疑。你一直不相信我,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可疑的事,而是你用這樣的手段來麻痹勸說自己,說服自己相信陳世美拋棄你是因為我行為乖張,因為我品行不端,因為我……因為我是女兒。
左靜江比劃了一下:繼續做好我的999件事。
酒足飯飽后,夏致遠敲著勺子嚷道:「新年願望,新年願望!」
終於忍無可忍,終於到她在電話里質問包子娘親:「他到底有什麼資格來對我和楊煥指指點點?」
然而這個世界從來不同情弱者,你退一步,人逼你一丈;你翻牆逃跑,人窮追不捨;你已退至懸崖,還有人要踹上一腳。
夏致遠立刻裝聽不到,又問左靜江:「你吶你吶?」
楊煥心裏樂開花,屁顛屁顛地跟在呂品身後。呂品拿眼睛剜他,他也不理,只挑她身邊坐著,她看書,他就看她;她站起來,他也就跟著站起來。呂品趕他不走,慢慢地心裏居然有點高興,口上卻還是不耐煩:「不看書來書店幹嘛呢?」
消化這個信息並不容易,呂品在很短的一瞬間明白父母都是不可靠的,卻用了很多年才明白,人只能靠自己。
左靜江溫和一笑,遞給她一把洗好的金針菇,他的眼神中有種很堅定的東西,似乎在給呂品以鎮定的暗示,鼓勵她繼續說出來。
「我青春。」
楊煥吱吱唔唔,不知要如何回答才稱呂品的意。呂品看他不知所措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她一笑,楊煥也就跟著笑,狼狽而傻相。呂品甩甩頭:「你幹嘛要拿肉包子去喂一頭畜生?」
只一句「那到時一起吃個飯」,楊煥便覺得那四大袋青菜蘿蔔丸子肉片都輕如鴻毛了。
「還算不錯吧,」楊煥點點頭,「以前也擔心過,親戚不共財,共財兩不來,更何況朋友?不過到現在為止,都還OK,可能我們還不算髮財吧。」
左靜江點點頭,呂品猶豫甚久,又不知如何開口,左靜江停下手中的活,在掌心寫下「複合?」給她看,呂品沒點頭也沒搖頭,良久才說:「我想起讓我下定決心和他分手的事,」她朝廚房外瞅瞅,神色無奈,「我想人過了這麼多年應該都有些變化,但我不知道……我仍然擔心,是不是應該再做一次努力。」
呂品轉過頭,跟菜販說:「兩根白蘿蔔,」又朝楊煥笑笑,垂頭低聲道,「冬天吃蘿蔔好,火鍋里燉著也好吃。」
煮好鍋底擺菜的時候,呂品已能通過眼神和手勢了解到左靜江的大部分意圖,楊煥頗吃味地湊到她耳邊嘀咕:「跟左神就有說有笑的,見了我就只會擺臉色。」
如果可以選擇,我並不願意選擇做你們的女兒。
呂品搖搖頭:「你去吧,我洗菜。」楊煥推門出去,呂品聽到卧室那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叫喊聲,也不知道那群人又在瘋什麼。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卻原來是左靜江,他微含歉意地朝呂品頷首,大概是想說一群人在外面瘋,卻留客人在這裏洗菜,頗不好意思。
「我?」呂品蹙眉想了老大一陣,還真想不出什麼願望來——所和-圖-書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能實現的就放手一搏,不能實現的想也沒用,她還真沒考慮過,願望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當年無法言述的驚懼,今日一樣也無法複述,呂品只知道,有些事,並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做到。我們的傳統教育總教我們「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關終屬楚」,而沒有教過我們在10000個有志者里,9999個死在了路上,只有最後那個成功者被當作英雄供奉起來。
呂品沒忍住誘惑,老實說她還真有些羡慕楊煥的狀態,事業已有起步,看起來蒸蒸日上,又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她點點頭跟楊煥過去,路上又有電話過來,楊煥搖搖頭嘆道:「看,人有時候太能幹吧也不好,哪兒都少不了你。」呂品見他又自信心膨脹,得瑟到不行,忍不住啐道:「說不定要你去買菜!」
直到有一天,呂品發現供在神龕上的菩薩,原來也是泥塑的。
呂品察覺耳上一陣熱息,轉臉剜他一眼,楊煥又沒皮沒臉地哀怨道:「今年公司忙,只怕沒功夫回家過年了,真是掙賣白菜的錢,操賣白粉的心。」呂品一時無言,楊煥又接著笑道,「我媽說南方大雪,南湖那邊有個島因為大雪斷水一星期了,她說我要是忙,就別湊春運的熱鬧了,就當給國家減輕負擔。」
呂品忍無可忍,再踩他兩腳都嫌糟蹋了鞋子。
陳世美回美國后包子娘親就來接她了,再後來聽說綠卡公主和陳世美離婚了。
「後來我想……我想和人相處的能力也許是可以鍛煉的,不就是鍛煉口才嘛,我想多和人說話就行了。我……我想辦法去找兼職做,以前都是做家教,教小孩做作業,沒什麼難度,那次我就照著學校里貼的廣告,想去做推銷的兼職。」
最後救下呂品的是綠卡公主,她寫信給膏礦的區政府要求他們加強廢棄礦井的安全保護措施,並譴責陳世美這是嚴重的虐待兒童的行為。
但左靜江朝她攤開手,她辨認出左靜江的口型:Welcome to Our Family。
認真學習,尊敬師長,兢兢業業,諸事不敢越雷池一步,最終總是扮演一個可有可無,或是隨時可被拋棄的角色。
生在這個世上,誰不想做那種眾人矚目光芒閃耀的星星,誰不想做個手腕靈活八面玲瓏的強者?她努力過,卻仍然失敗,不得不作為一個弱者,委曲求全地生存下去。
呂品一提腳跟,狠狠踩楊煥一腳,楊煥正呲牙咧嘴時,一旁夏致遠拉開椅子,瞅楊煥一眼:「老楊,臉上怎麼長青春痘了?」
「師兄,你就是我今生永遠的傳奇!」夏致遠拍拍左靜江的肩膀,仰天長嘆,「我沒你這麼出息,1000件事里除了開口說話的其他999件你都是super star,我要求不高,能做好500件,我就算放衛星了。大科學家,你呢?」
呂品好氣又好笑,楊煥的電話響了幾次,都是沒接就被掛斷,持續打過來,楊煥終於不耐煩道:「當電燈泡會被雷劈的!」呂品訝異地轉過頭,楊煥一面向她,又笑得像朵花,呂品忍不住問:「有事?」
原來他媽媽隔三岔五給她送東西,拒絕不了只好替他盡孝道,現在他去喂陳世美,除了以身相報還能怎樣hetubook.com•com?可楊煥不這麼看,他覺得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尤其是一次性搞定陳世美讓他永世不再騷擾呂品這種只賺不賠的買賣——只是他到底高估了陳世美的道德水準,他不刻薄呂品了,他讓包子娘親來刻薄。
很多年只落得一個忍字。
「沒,今天不小年么,他們在家煮火鍋,問我回不回去。」
楊煥嗯了一聲,呂品又扭過頭向前,牛丸、魚丸、香菇貢丸、海帶……呂品鼻頭被凍得紅紅的,又覺有暖意衝上來,酸酸的。
呂品被包子娘親送到楊家借住,晚上她跑到廢棄的礦井那裡坐著,想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能回家。楊煥來找她,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只能陪她坐著。她問楊煥:「我媽是不是不要我了?」楊煥想說不會吧,又沒把握,只好搖搖她的手說:「還有我呢。」
「哦……公司有事?」
不記得是哪年過年,被楊媽媽叫過去吃飯,幫忙清理楊煥往年買的舊雜誌,在一本球星寫|真集上看到這句話。那是一個少年得志又從巔峰直接摔落低谷的球星,從無休止的傷病中艱難恢復后說的話。因為這句話,從來不懂足球的呂品看完那篇兩萬多字的訪談,壓根不懂什麼叫越位什麼叫定位球,卻總會隔幾個月去看看體育新聞,看他一次又一次的傷病,一次又一次的恢復,攀上足球史上前人不曾到過的高峰,又為這種對榮譽的追求受到球迷的責難……
呂品沒話說,又不好意思要他回去,說出來好像就是承認他過來是為陪她。糾結甚久后呂品問:「誰呢,找這麼多次?」
半晌后呂品訕訕道:「你們還真像一家人。」
有些事當時不明白,不代表永遠不明白。有些事當時不醒悟,不代表永遠不醒悟。
「看媳婦,」楊煥湊過張欠抽的臉笑逐顏開,不待呂品翻臉又自我檢討,「開玩笑,別生氣。」
楊煥笑笑:「以前一個老朋友,左神賣掉第一個網站后,他就分包袱去開書店了,現在日子過得挺happy的,你要不要看看?」
呂品笑起來,楊煥又笑道:「前幾年窮得叮噹響,有一陣連公司租金都付不起,就躲在家裡寫代碼,餓了就殺到菜市場買菜回來燉火鍋。」呂品想起以前在寢室和室友們燉火鍋的事也笑:「我們以前也燉,用電飯煲,你們用什麼?」
她歷史清白得像一張白紙。
包子娘親在家裡抱著呂品哭:「品品,你怎麼這麼傻,媽媽沒覺得委屈,你幹嘛非要逞強幫媽媽出頭……」
「娘希匹,說得好像我沒給你分紅似的!」夏致遠不滿道,「少誰我也不敢少大姐你呀!」
第二天楊煥操起磚頭砸了呂家的窗戶,整棟樓的人都聽到楊煥殺氣騰騰的叫罵聲:「你的雜種兒子是我把他摜進礦井悶死的!有種你來找我呀,有種你再在膏礦呆一天,老子把你也活埋了——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反正老子也不到十八歲!」
忍耐已成為我生命中的關鍵詞,每次看到他陽光燦爛地出現在熒幕上時,呂品似乎都從他的沉默中聽到了這句話。
喊這句話也是需要資本的,呂品沒有。
辛然眉毛一挑:「那我說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你明年準備分多少?」
「我和他性格相差很大,」呂品輕聲開場,「我想你們www.hetubook.com.com也看得出來,原來我也聽有人說,性格互補是好的,但是我和他……」呂品無奈笑笑,「生活步調完全不一致。他每天都有新玩法,朋友也多,新來舊去熱鬧得很;我……單調得多,除了看文獻做論文什麼都不會。楊煥老帶我出去玩,我想他希望我融入他的朋友圈子,但是他們的話題我總是插不上嘴。」左靜江聳聳肩,指指自己的嘴巴,很無可奈何的樣子,呂品朝他鼓勵地笑笑,「你比我強太多了,我是白長了張嘴,什麼都不會說。跟他的朋友們玩,我經常……讓他很沒面子,打撲克不會算分,上KTV不會唱歌,去學國標會踩錯步,可他就什麼一學就會,搞得我眼花繚亂。」
她總想大聲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忍耐已成為她生命中的關鍵詞。
楊煥連忙獻寶道:「我也是我也是啊。」
「八哥,阿夏,夏致遠。」
不會,呂品在心裏冷笑,你當然不會。壞人做壞事,比如陳世美這種人,膏礦上誰人不背地裡唾他?一刀鍘了,只會有人拍手稱快。好人做壞事就不一樣了,你要給她補救,順道安慰她這不是她的錯,讓她有勇氣活下來,繼續第二次無心之失,直到她壽終正寢,或者你被她氣到吐血而亡。
呂品當然知道楊煥是想留在北京陪她過年,他當然知道有陳世美在,她就不會想回家過年。家庭是中國人的至高信仰,便是一年到頭在北京四處建設工地上忙忙碌碌的農民工,此時也包好鈔票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若她孤身一人留在北京,那真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陳世美對包子娘親的說辭是楊煥主動給他封口費——把呂品砸腦殘了她也不會相信這種話,可包子娘親信,還信陳世美會嚴詞拒絕那筆錢!呂品猜想不說別的,光算人民幣和美元的匯率,楊煥給的肯定就不是小數——想到這她又發急:「你掙錢容易啊,幹嘛給這種人!你存心讓我欠著你是吧?」
他俯身湊到呂品耳邊,想說點什麼,又沒敢開口,因為他滿腦子轉的都是當年在廚房裡那些迤邐場景。原來他一逗她,她就急;現在他不敢太唐突——歷史好不容易翻開嶄新的一頁,他怕一個節奏沒把握好,歷史又往回翻好幾頁。
「你爸爸以前是有不對,難道媽媽會害你?」
她只是突然驚醒,原來楊煥也可以不在她身邊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會不會像包子娘親那樣,整個生命就此枯萎下去?
呂品心中仍戰戰兢兢,也許你們的Family,不是打開了大門,我就進得來。
被陳世美控訴心狠手辣,被包子娘親懷疑冷血冷心,被膏礦的人指指點點……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下去,因為還有楊煥。不是不信他的甜言蜜語,只是惶恐,只是患得患失,尤其聽到人說「這年頭真是A男配D女啊」的時候。
有些日子過著過著就習慣了,所有的烏雲變成暴雨後最終都會歸於大海,所有的岩石在時光的磨礪后都會風化成一抹即散的沙粒。曾經無比高大卻又一瞬間坍塌的偶像,最終也只變成一個符號,一個名字,除了填寫戶籍檔案各類報名表時輕輕從筆端劃過外,再不會給她的生命留下任何印記。
「想得美!」呂品撇撇嘴,恍然不覺自己這話已有幾分撒嬌的味道,和*圖*書「你到底給了他多少?」
那是一個曾以為擁有一切,爾後失去所有的人才能明白的話。
傾盆大雨掩蓋了一切哭喊解釋的聲音。
警察破門而入救出被軟禁的學生已是三天後,極大的精神恐懼讓呂品在重見陽光時一度失語。而楊煥那幾天沉浸在創業二字帶給他的巨大興奮中,一連數日不見呂品讓他很是不爽,找到呂品后他極興奮地向呂品描繪將來可能的美妙前景,從車庫起家的布林和佩奇,王者歸來的喬布斯,還有其他很多呂品聞所未聞的名字……好幾年後呂品才搞明白,她最心水的筆記本電腦、音樂播放器都是喬布斯推出的,而讓她了解到這些信息的渠道,是布林和佩奇在車庫裡搗鼓出的那個網站。
呂品一直在思考,如果她原來就劣跡斑斑罪行累累,穿牆打洞上房揭瓦,那麼包子娘親每每歸罪於她還可以理解。然而呂品整個學生時代都純潔得像嬰兒,準點起床按時上課,認真完成作業還超前預習,不和陌生人說話,不跟老師頂嘴,最出格的事情大概只能算——把作業借給楊煥抄,以及借楊煥家裡、還有從租書店裡租來的小說看。
楊煥那天去了K大,辛然把他介紹給左靜江認識,也是從那天起,楊煥就搗鼓著要自主創業了。這些事是呂品被警察救出來後知道的,呂品的電話是楊煥室友接的,她說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然而楊煥的室友一直覺得老楊那哥們的女朋友平時就沉默寡言不苟言笑,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和老楊鬧矛盾了來玩深沉文藝,加之楊煥和左靜江相見恨晚第二天才回T大,寢室哥們打完遊戲睡完覺早把呂品的電話忘到九霄雲外。
到住所后楊煥給她正式介紹八哥夏致遠,左靜江和辛然是呂品已認識的,另有兩男一女,也是早期合伙人。辛然朝楊煥使了個眼色,楊煥頗得意地笑笑,隨即帶著呂品去廚房洗菜。眾人在他身後鬨笑一氣,拚命擠兌他,呂品有些發窘,拿蘿蔔削下的皮往他手上摔,楊煥只是笑,還沒說話,又聽外面夏致遠叫:「老楊,老遲要跟咱們視頻,你過不過來?」
「電磁爐,還是特價的時候買的,用三年了,」楊煥心癢起來,問,「要不你去我們那兒吃火鍋?反正你也沒約人吃飯吧。」
辛然抱著酒瓶嬉笑道:「最低目標,吃飽睡好;最高目標,吃好睡飽!」
不止一次,她聽見過爺爺抱怨,膏礦上同年生的都是兒子,只有老呂家,斷了香火。
包子娘親教育她頗為嚴苛,動輒是「你不如何如何,你爸爸就不回來看你了」,或者是「你再如何如何,爸爸就不打電話給你了」。爸爸這個詞,在呂品心裏,變得神聖而嚴厲。
印象最深的是有半學期楊煥去學輪滑,不出三個月就可以登台表演。她偷偷去學了一回,摔斷了腿,拄三個月拐杖不單止,還被楊煥責難,說她怎麼好好走路也能摔斷腿,真不讓人省心。
做嬰兒是最容易的,想哭便哭想笑就笑,後來慢慢長大,就得學會看人臉色,把所有的尖銳和鋒芒消磨殆盡。
「不,」夏致遠極認真道,「你這叫發春。」
楊煥張張嘴,本來準備說,怎麼說他也是你爸,話到嘴邊又想到,要是這麼說,豈不是說呂品也是畜生?於是馬上變調:「現在就開始心疼我的錢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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