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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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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所謂備胎

第十九章 所謂備胎

審查人員問究竟是什麼機構和楊煥在接頭?具體注入楊煥公司的每一筆資金和楊煥轉給呂品父親的那筆錢,都對應著多少機密資料?
楊煥深感母上大人的觀察力真是世間少有,尷尬笑道:「大小不對,準備這兩天拿去改。」
審查人員冷冷瞥她一眼,之後丟出一沓資料,拍在她面前的辦公桌上。
她解釋那麼多有什麼用?回憶稍有偏差,便被認為是漏洞,加大審訊強度;回答和以前的答案完全相符,又被認為是刻意準備,否則——人怎麼能這麼多次回憶同一件事毫無偏差?
「乾媽說女人過了30生孩子不好恢復,」呂品吶吶道,她垂著頭,脖頸在電梯間暈黃的光下,泛起淺淺光澤。連每一段細小的絨毛,都顯得如斯真切,楊煥的指尖在她粉頸上摩挲,爾後埋頭到她頸間,深嗅淺吮,那早已在夢裡心間縈之不去的淡淡香氣。
審查人員用一種很奇異的眼神盯著她,彷彿她問了一個很可笑的問題,最後臉上顯出譏諷的神色:「呂老師,原來你也清楚,例行審查不用這麼費事啊?既然你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那就該早配合我們工作,咱們也不用兜這麼大圈子了是不是?」
景總工沉默不語。
呂品嗯了一聲,怕楊煥沒聽見又微點點頭,楊煥整個人立刻跟意念轉移似的竄過來挨著她。呂品瞪他一眼,向左挪開一尺,又低聲責備:「乾媽過來一趟就給你當老媽子的?」
原來口不對心的不止是呂品,楊煥想,這麼多口不對心的話,居然這樣流暢的從他口裡說出來。
是楊煥的公司的財務分析,顯示本年度曾有多筆境外資金流入。
她口乾舌燥,一時無法言語,很久后只得一聲:「景總工你也認為是我賣了圖紙嗎?」
夜半時分將醒未醒,呂品臉上還現著幾分潮|紅顏色,楊煥伸出手去,順著她嶙峋鎖骨滑下來。以前夏致遠總嘲笑他的審美,喜歡的女演員一色的搓衣板身材,楊煥現在終於醒悟,原來他的審美,很早很早的時候,已經定成這個型了。
有一瞬間他跌到絕望的谷底,彷彿很多年前的冬天,坐十幾個小時的車,穿越東西海岸,看她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抱的心情。
這一次更加徹底,她直接人間蒸發。
另外也有楊煥個人賬戶往來記錄,他前後向呂品父親的私人賬戶轉入幾筆資金,總額在十萬美金左右。
一連數日的盤問讓呂品開始歇斯底里起來,歇斯底里之後是消極抵抗,她不再願意回答任何問題——明明那些問題她已回答過千百遍。
呂品被他這種口吻鬧得一頭霧水,花了很久才消化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現在對我,已經不是例行審查?」
呂品的動作只能用生澀二字形容,也不是新手了,只是落實到具體細節上就總顯得笨拙。可這生硬的主動反而讓楊煥說不出的受用,說是劣根性也好,什麼也好,他享受這種感覺。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個時刻,她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過去,現在,未來,她都只有他一個。她整個人蝸屈在他的懷裡,哭聲斷斷續續,似乎是壓抑得太久,所以釋放起來也如此困難。楊煥使盡渾身解數,既是安撫也是引誘,引誘她將這麼些年的委屈,通通傾瀉出來。
起床時呂品又有些手足無措,太久沒有這樣依偎著醒來,她都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擱,慌慌張張地問:「昨……昨天……」
也很無奈,楊煥自認為不是個道德品質特別高尚的人,怎麼偏偏就看上這麼個認死理一根筋的老實人。別人滴水之恩,她就一定要湧泉相和*圖*書報;你關懷她一時,她恨不能賣命你一世——楊煥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那我呢,那我呢?
其實陳世美年前回國是因為投資失利,提起這個呂品又一肚子火,陳世美在美國是做化學工程師的,薪水十分優渥,卻因為離婚付了一大筆贍養費,一直忿忿不平,四處尋機投資,不料正撞上金融危機,手上不少股票債券立成廢紙。本來他回國也是知道國內很多地方「人傻錢多速來」,想撈一票去填虧空,誰知撞上楊煥,見他如今混得不錯,陳世美焉有放過之理?
正因為楊煥咬死不開口,審查人員才在上面「辦成鐵案殺一儆百」的指示下,不得不讓景總工出面,希望能從呂品這裏打通缺口。
呂品接到召喚,趕緊來覲見乾媽大人,其餘眾人一看楊媽媽這陣勢,立刻宣稱加班的加班,開會的開會,吃完飯就各自開溜,留下楊煥一家人和呂品。楊媽媽先支使楊爸爸下樓買水果,自己在廚房收拾,楊煥二郎腿一翹在沙發上看電視,呂品要給楊媽媽幫忙,楊媽媽立刻轟她出來,說她是來做客的,怎麼能洗碗?
當然也就想想罷了,前路上的車燈點點排開,或明或暗,就像他現在的心情這樣動蕩不定。想來想去他又縮回來,心道我不要你為我做什麼,你給我一句話、一個保證、一顆定心丸就好了。
呂品這才睜開眼,有點被嚇到的表情,極不自然地笑笑,又不說話了。
楊煥一臉尷尬,雖然他無比想附和母上大人的說法,卻怎麼也不敢造次,只好一旁陪著乾笑。好在楊爸爸馬上回來,楊煥便提議出去逛街給二老買點東西,算是今年未回家過年的孝敬。幾家商場一路逛下去,楊媽媽都在給呂品挑衣服,看見什麼都逼著她去試,呂品怎麼反駁也敵不過楊家三張嘴。這麼逛下來,晚上楊煥送她回去的時候,後座上齊齊整整的全是給呂品的東西,呂品本來就在發愁楊媽媽中午的話題——楊媽媽一直在細細碎碎地和她談女人早生孩子的益處,偏偏楊煥這會兒還在耳邊念叨,問她這二期計劃究竟會有多長,她能有多少時間回總控中心,在那邊又住在哪裡云云。
呂品兩隻手又不自覺交握起來,翻來覆去地按手指關節,快五月份了——其實她也知道預研項目完結在即,開始無端的惶恐,也許下個月,也許下一周,景總工就會來和她談關於以後的事情。究竟什麼時候,她心裏也沒底。
其實這許多事情也都還沒定下來,呂品被問得煩了,索性閉上眼當什麼都聽不到。楊煥見呂品半天沒吭聲,覺不不對勁來,看呂品已扭過頭闔上眼,問:「今天逛得太累了?」
剛剛接受調查的時候,呂品一再要求見景總工,可此時真正見了面,她卻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她不知道那些在審查人員眼裡「荒謬」的解釋,是否也會被景總工認定為掩飾。
楊煥停下車,一肚子的話都窩著沒法說出來,他也知道母上大人肯定又暗地裡表達了將來可以幫他們帶孩子的美好願望——他也不是想逼呂品現在承諾什麼,只是,只是一顆心總是懸著。有時候他覺得這個女人真是蠢到家,你花那麼多功夫折騰什麼軌道測算呢,算那麼多天文台要踢你出來還不就踢你出來么?你再努力工作體貼孝順又怎麼樣,你家的包子娘親還是把陳世美擺在你前頭!
他都知道,為什麼呂品說情願他變心的話。
同一時間呂品被審查人員磨得煩不勝煩,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解釋,某年某月某日,是否曾和-圖-書在實驗室經手某航空器的圖紙;某年某月某日,會見何人,所談何事;某年某月某日,參加何討論會議,與會人員何人,所議何事。
所謂備胎,就是一旦失去,別無所有。
呂品憤怒至極,隔離審查就隔離審查,為什麼連楊煥公司的正常運作都要切斷?
父母那裡還要小心應付,直到將他們送上回家的飛機,呂品也沒有半點音訊。
絕望的潮水陣陣襲來,傾覆滅頂。
審查人員也很不能理解,一個人怎麼可以對父親的動向毫不關心,卻為尚未確立關係的男朋友的公司運轉表現得如此激動?
其實楊煥單獨在國外讀了幾年書,自理能力相當不錯,不過他是有人幫他做時自己就堅決不做,所以楊媽媽總覺得他靠不住。楊煥拿著清潔劑,恭送母上大人出廚房:「謝謝領導,謝謝領導,謝謝您給我這個洗碗的機會,謝謝您給我這個洗碗的機會!」
可是明明有我在啊,有我在啊!憋急了的時候楊煥恨不得扇呂品兩耳光,讓她看清楚她身後還有這麼個依靠,這麼一個她不用花費任何氣力就可以得到的依靠!
呂品搖搖頭。
呂品整個頭恨不得都要縮進衣領里去,埋著頭說了句「對不起」,又悶聲不吭了。
再一路上楊煥都不理呂品,送她到酒店門口,原來每天她都是到了門口就催他掉頭,一定不許他送她進去。一般他就在門口等著,看她進了電梯,然後數著時間,數到她房間的燈亮。淺淡暈黃的光漫出來,他彷彿也就滿足了,再慢慢地開著車回去,路上還要開著《海上鋼琴師》的原聲帶,自己唱兩首小曲,順便回味方才的good night kiss,這一天才算意滿心足。
楊煥憋著一肚子話,想趁機講和,又怕這時候惹呂品不高興罪加一等,最後只說:「這都快五月份了。」
楊煥倒是皮厚,任憑母上大人如何鄙棄,都笑容可掬:「媽,不急,慢慢來。」
咬人的狗不叫啊,楊媽媽忽然整個心裏就舒坦了,決定明天逛街的主打方向是嬰兒裝。
尚有人身自由,不算刑拘,只是沒收手機,無法與外界聯繫。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楊煥的,也不知道他幾天沒自己消息,又要暴躁成什麼樣。
呂品點點頭,只聽得廚房裡楊煥誇張地叫:「領導啊,您來視察一趟小的怎麼敢讓您洗碗呢,還是小的來,領導您好好休息休息啊!」
「領導,您就給我一次機會吧!」楊煥又低聲湊到母上大人耳邊,「媽,你也好久沒看到呂品,去跟她聊聊,啊?」
楊媽媽聽得直搖頭,覺得自己養兒子養了二十幾年,怎麼養出這樣一個傻子,干別的事挺機靈的,一到討媳婦這事上就跟啞了火一樣。
猶如車輪戰,記憶稍有偏差,必備反覆查問。
楊煥虛驚一場,沒好氣問:「呂品你幹嘛呢?」
楊煥額上冷汗直冒:「沒……」
呂品忍俊不禁,終於笑出來,楊媽媽也笑:「這孩子,老這麼神經!」
今天沒有good night kiss,他沒索取呂品自然不會主動,離著酒店門口老遠的地方呂品就說「這裏停就好了」,原來他肯定還要賴著往前送,今天他也就真的停在這裏。陰著臉看呂品低頭往酒店走,好像在看路上有沒有螞蟻別被踩死了似的,楊煥更是鬱悶,你低著頭幹嘛,你低著頭幹嘛,我又沒欺負你!
今天顯然母上大人關懷過頭,又讓呂品開始愧疚,她在他懷裡,肩頭開始聳動,極輕微而又忍耐的。楊煥輕撫她的背:「沒關係的,你去西昌也不要緊,三年五年www.hetubook.com.com也不要緊,四十歲沒孩子也不要緊……」
景總工仍然沉默,審查人員跟她說這次涉案人員一個比一個嘴硬,這個消極抵抗,好歹也花了點功夫應付審查,那個則好像是認定了「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由始至終只有一句話「關於本公司的經濟問題請找律師和財務來談」。
她甚至會想,每天世界上這麼多天災人禍,為什麼老天就這麼不長眼從來不讓你遇上?
呂品沒太回過神,等楊煥鋼筋一樣的胳膊稍稍鬆開才問:「楊煥你怎麼了?」
楊媽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嫌棄地瞪他一眼:「所以說你真是辦事靠不住,你打聽過沒有,北京的酒店,一直到明年上半年都訂滿了!你再不著急,再不著急,再這麼拖下去,黃花菜都涼了!我昨天中午看那盒子里還有戒指,晚上就空了,送出去啦?」
偏偏呂品這也不肯給他,車堵在中關村南大街上,一步一步往前挪的時候,他聽見呂品微不可聞的一聲:「楊煥,有時候我還真希望你先變心的好。」
半晌后她問:「航天器的研究不是我們的負責部分,那主要是機械的事兒,我的工作重點在軌道測算——我不明白你們翻來覆去地問我這些問題,究竟有什麼作用。你們已經非常嚴重地影響我的工作進度了,說例行審查,也用不了這麼久對不對?」
他還希冀什麼,他還貪求什麼?他原來不明白為什麼她看本《紅樓夢》都可以一天吃不下飯,現在卻覺得,她所有的眼淚都留在他這裏,已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之後再打過去,就沒有人接了。
然而從一期計劃以來不斷冒頭的間諜事件,相關部門對此案的關注急劇上升,前幾次間諜事件懲處后,基本已掐斷所有安全部門掌控的線索,於是這一次的審查變得格外艱難。現在終於找到突破口,上面甚至有消息說,要辦成鐵案,殺一儆百。
楊煥很無可奈何地笑:「放心吧,我爸媽很知趣的。」
CE二期預研項目的航空器圖紙大量外流,疑為國際商業間諜機構有規模有組織的介入,所有研究人員一律封閉排查。
呂品臉色微紅,楊煥半抱著枕頭,一手去拉呂品,拽著她的手又往被窩裡伸。呂品嗔罵:「流氓!」楊煥得意地笑,還沒來得及把這流氓的罪名坐實,床頭柜上的手機卻響了。呂品接過來,原來是航天院那邊有急事,問她是否有空回去一趟,楊煥拉下臉來:「不是今天請了假的嘛,這《勞動法》還有沒有點效力?」
楊煥心煩意亂,老半天又說:「咱們找個時間好好談談成不?」
呂品說我要見景總工,遭到審查人員的拒絕。
消極抵抗之後,居然得到一次機會,允許她和景總工見面。
楊媽媽拉著呂品開始抱怨北京的天氣,四月天一過來,走在路上風沙都是直接向臉上招呼的。楊媽媽端著呂品的小腦袋,左捏捏又摸摸,直誇呂品保養得好皮膚還是像小時候那麼白白|嫩嫩。等楊煥洗完碗,楊媽媽還要把他拽過來問:「是吧,你看,品品保養得多好?」
「去去去,你哪回洗得乾淨?」
幸而他馬上冷靜下來,既然連袁圓也聯繫不到,那就不是個案,想來想去他只好找到周教授,請周教授幫他打探,是否呂品參加的預研項目出了什麼問題。
審查人員又質問她,是否楊煥作為和商業間諜機構的接頭人,從你處買賣情報后將資金轉入你父親的賬戶,以備你將來潛逃海外后使用?
楊煥一掌拍在方向盤上,什麼事兒啊這是?偏偏前面又不知出了什麼事故,堵了半天也沒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動靜,前前後後的喇叭聲不絕於耳,楊煥臉上肌肉直抽,最後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我操!」
她說「楊煥,你別對我這麼好」;他只說「不夠,不夠」。
但這樣的邏輯在審查人員眼裡又怎可能走得通呢?永不歸國,永不歸國,那不就等於死無對證嗎?那不就等於呂品在信口雌黃嗎?審查人員甚至很嚴厲地提醒她,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Memory網所在的託管機房網路已直接被切斷,由網路安全人員直接介入審查,是否有間諜機構使用社交性網站作為刺探情報的工具。如果屆時查到Memory網確實被用作此用途,那麼量刑可就要罪加一等了!
呂品終於明白那些冤假錯案都是怎麼造成的,因為你無法完全證明你無罪,所以你就是有罪的——這種邏輯認定真可笑。當年她也跟所有的人解釋Jason的死與她無關,可最後什麼結果?相比之下,這次的審查人員比她的父母仁慈多了,至少有飯吃,不受皮肉之苦。
轉頭去父母住的酒店接他們去拜雍和宮,這是楊媽媽特地要求的,為的是給他算姻緣。楊煥好笑道:「我的姻緣還用算?這不現成的擺在這裏了嘛!」
吃完飯他再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呂品在加班,手機沒帶在身上,問他是否有事情轉告。
呂品回過頭來,詫異楊煥這個時候還沒回去,半晌后扯扯嘴角,有點歉疚的模樣:「沒什麼,我……我在想剛剛不該跟你說那些話……」她還沒來得及做進一步的解釋,已被楊煥一把扯進懷裡。他把她整個人往身子里摁,往骨子裡揉,恨不能把她整個人都揉爛了,然後在心房裡重新捏成她的樣子,就把她藏在那裡,不讓風吹著,不讓雨淋著。
楊煥訕訕起身,進廚房前又俯下身低聲道:「那晚上我送你回去的時候再說?」
誰知等了許久也不見七樓那個房間的燈亮,等楊煥反應過來后心裏一沉,生恐呂品出了什麼事,跳下車一口氣衝進電梯間,才發現呂品還在電梯間一角,有一下沒一下地拿食指指尖戳著大理石牆壁,也不知在幹什麼。
審查人員認為這是案犯精神崩潰的前兆,需要給她最後一點刺|激。
呂品也沒辦法,匆匆洗漱完畢,楊煥開車送她過去。臨下車時他又拉住她,在熙熙人流中擁住她,有點捨不得,有些事忍不住想立刻告訴她,想想終於忍住——人生應該有些驚喜的。他握住呂品的手,出於確認的目的,在她無名指的指根細細摩挲,呂品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好笑道:「趕緊回去吧,等會兒又堵車,晚上一起吃飯!」
楊媽媽看兒子這一臉諂媚的樣兒,無可奈何地把洗碗布清潔球都交給他,一邊叮囑:「記得用清潔劑洗完了要用水散兩道!」
如果能再多一點奢求,他只希望天地洪荒都停駐在這一刻,永不消逝,永不前行。
「那盒子上面日期都幾個月了,你都幹嘛去了?」
楊媽媽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兒子有時候也是有些悶聲發大財的運道。原來讀高中的時候成績平平,誰知他一聲不響地複習半年,居然反超呂品好幾十分,跟她進了一個學校。戀愛上也是,她還在考慮兒子究竟有沒有和呂品挑明,這個小兔崽子居然悶聲不吭地就把生米給煮成熟飯了——她頭天晚上還在和丈夫討論什麼時候需要開始給兒子進行性教育,第二天就發現得給小兔崽子準備安全套!
「楊煥你別問我這麼多行嗎,我真的很累,你問我這麼多問題,我自己都不確定,怎麼回答你呢?」
「我知道,我都知道。」
和_圖_書總工初一見到呂品,微微錯愕。因為審查人員言之鑿鑿,在預研項目內部所有接觸過圖紙的人中進行窮舉排查,其他工作人員並無特殊嫌疑,唯有呂品情況特殊,且審訊過程當中情緒異常。景總工是以一種既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心情來見呂品的,然而見到呂品的那一刻她開始懷疑審查人員的判斷。在景總工的心裏,呂品是個專註而單純的人,但單純不等於單蠢,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呂品應該心中有數才對。
至於楊煥和陳世美之間達成怎樣的交易,細節呂品並不清楚,楊煥只跟她說合同買斷永無後患,反正陳世美以後絕不會再來煩她。現在的楊煥早已不是當年只會操板磚砸窗戶的小毛頭,他找人把陳世美的過往履歷全部調查出來,做成一份完整的卷宗,讓陳世美知道自己分分鐘有讓他在國內混不下去的能力。先威逼后利誘,楊煥再付了陳世美一筆錢回美國填漏——錢能解決的問題便不算問題,花掉這筆錢買陳世美永不歸國,呂品自然也就安生了。
無奈而絕望的苦笑,爬上呂品的嘴角,她慢慢閉上眼睛,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失敗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審查人員問:「呂老師,你有想到什麼要補充的嗎?」
他心底破開一個巨大的黑洞,像要把他吞噬,就像許多年前那一回,她說要分手,沒有任何徵兆的,就切斷和他的一切來往。
不過他又不希望呂品拿那種報恩的心思對他,也許瞪他幾眼、罵他幾句,他心裏還好受些。
呂品又說那我要聯繫楊煥,問問他這些賬目問題是怎麼回事,依舊遭到拒絕。
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呂品又睜開眼,自嘲地笑:「我能不能問問,楊煥怎麼樣了?」
誰知晚上呂品沒有回來,下午楊煥接到她的電話,說預研項目有設備出了問題,所有工作人員都在加班加點調試,可能這幾天都要住在實驗室,讓他向楊爸楊媽轉達歉意。
這說明了什麼問題!
她說「楊煥,我怕讓你失望」,他說「只要不是絕望,什麼都不算失望」。
呂品的父親和呂品是直系親屬。
呂品的啜泣聲斷續而壓抑,楊煥低下頭來,抵住她的額。他想再安慰她些什麼,卻在這種時候詞窮起來,恍惚之間,發現呂品的唇已貼上來。這實在是最好的邀請,楊煥渾身的骨頭都飄起來,胸腔里無聲地叫囂著天荒地老的誓言。
她那模樣倒好像是嫌他逼得太厲害似的,楊煥更是惱火:「現在說這種話你不嫌矯情么你?」
那種很多年前被父親鞭笞,同時又被母親放棄的絕望。
真不知道是什麼邏輯!
審查人員很嚴厲地要求她儘快交代她的上線,如何接頭,價碼幾何。翻來覆去的質詢,幾乎讓呂品神經錯亂,差點真的就要懷疑楊煥是不是干過什麼了。好在她這半年也常聽楊煥碎嘴,不少事情若全按規程制度來,等那幾十個部門走完流程蓋完章恐怕都要耗掉你幾年功夫,那時節黃花菜都涼了什麼事也不用幹了。她猜想這是否又是什麼「行規」,但具體怎麼回事,又完全不清楚。真正要命的是楊煥還曾經單獨給過陳世美錢——呂品簡直要出離憤怒,為什麼這個陳世美要麼不出現,凡出現必給她帶來災難?
楊煥氣得七竅生煙,厲聲質問:「你說什麼呢你!」
楊煥終於覺得不對勁,袁圓、錢海寧、高工等一干人等一律聯繫不上,驅車趕到呂品住的酒店,查問其他房客是否仍在酒店。酒店前台用極詫異的眼神盯著他,留下他的姓名、聯繫方式后說有消息會通知他,也沒有其他任何有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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