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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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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天堂此時Paradise Now

Chapter6 天堂此時
Paradise Now

謝明朗扭頭一看,頗為驚訝:「怎麼是你?」
「拍了幾十張,交差沒問題。」
「這可不止兩杯的量。你還能開車嗎?」
謝明朗喜歡這家店的口味,本來吃得很開心,聽到這句話夾菜的手在半空滯了一下,應答得有點有氣無力:「是嗎?孟姐和你說的?」
車子開出酒店之後謝明朗覺得有點倦,問身邊的言采:「要開很久嗎,我想睡一下。」
「可是……」謝明朗想到那一天衛可在言采進門之後沒多久就離開,心裏還是不解,索性藉著酒力問出來,「那天言采也來同一間餐廳,你卻立刻走了。」
「好了好了,真的沒什麼。你用不著對我道歉。要不然你去外面坐一下,外面空氣好一點,你也醒一醒。」
但他還是不小心偏了一下頭,在看見言採的笑容后,謝明朗很快以極不自然的姿勢別開臉,稍後又索性站起來,想到大廳外站一會兒。
謝明朗就伸手和他們道別:「我也該差不多開始工作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沒想到你會在這裏買房子。」謝明朗回頭看了眼言采公寓的那棟小樓的門牌號,隨口說道。
謝明朗把酒一飲而盡,這是他喜歡的味道,就又多喝了幾杯。等他喝完衛可就問:「我還不知道你在哪家報社?」
謝明朗對吃並不講究:「我其實不餓。而且這一帶你是地主,你定吧。」
謝明朗亦笑:「不,演得非常好。只是正如你的職業是把不同的角色演得讓所有人信服,我的職業恰好是在一瞬間捕捉人的各種最細微的表情,再客觀地記錄下來。你誇獎過我的天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東西,但是偶爾的靈感還是會冒出來的。」
「我花大價錢買了東西,主辦方就發函請我來吃一頓晚飯。」
謝明朗抿起嘴,良久之後說:「我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這和家庭價值觀有關,我不希望父親不愉快。」
他心想再快也要一段時間,就安心地眯了一會兒。車裡暖氣很足,謝明朗睡得很舒服,以至於言采叫他的時候都有點不願意起來。
見謝明朗緊張的表情驀然和緩下來,言采搖頭:「你怎麼日子過得比我還糊塗。」
言採的語調並沒怎麼變化,還是依舊的從容不迫:「哦,所以那種每天從國外的圖片社買一堆照片修修改改一番,要不就是攔著誰的車偷|拍幾張連署名也沒有的照片的日子,你也很滿意?」
和之前滿耳歡言笑語的宴會場不同,酒店外面的花園靜得要命,連袖子蹭了一下衣服發出的布料的摩擦聲都聽得清清楚楚。謝明朗見躲不過去,點點頭,寒暄道:「我在這裏不奇怪。見到你才是稀奇事。」
沉寂在兩人之中盤旋不去,半晌之後,還是言采打破沉寂:「我說過,你年輕而有天分,這不是違心話,你不該在如今的《銀屏》埋沒自己。謝明朗,你可想過做一個獨立攝影師,沒有拘束地自由創作?」
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只覺得身後一陣力拽了他一把,他毫無防備,就被拉得往後跌去。最初謝明朗腦子有一瞬的空白,等清醒過來見言采和他都已經站在台階下的暗處。謝明朗只能看見言採的眼睛,有著戲謔的笑意,他不由又驚又怒,雙手冰冷,臉卻是燙的:「你這是做……」
衛可笑容加深:「你覺得我口是心非?買東西的事情給經紀公司知道了,他們執意我到場。本來還安排了和言采握手見面之類的,我無論如何不肯,總算不了了之。」
「好,我們進去聊。」言采掐了抽了一半的煙,說。
某個念頭一閃而過,謝明朗忍不住問:「等一下,你拍下來的東西不會是言採的那本劇本吧?」
下車一看,沒想到還是在市裡,看著眼前一排有些年歲的老房子,他就問:「這是哪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
「當然你不願意我絕對不勉強。」
他匆匆離開,誰知道酒店的大堂比宴會廳還要暖和,謝明朗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就已經在微微發汗了。仗著酒帶來的暖意,謝明朗走出酒店,想呼吸一點新鮮空氣,順便退退酒。外面的空氣冷冽而清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登時覺得醉意消去大半。
「沒有。」
「你不冷嗎?早點作決定,也就少挨一點凍。」言採的聲音模糊在謝明朗的手心裏,但那笑意是絕對不會聽錯的,「你拖到現在,總不是為了再次拒絕我。」
「《銀屏》……」他想說《銀屏》怎會是這樣的三流刊物,但回想過去一個月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這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買了十來年了。這是我買的第一套房子。你午飯想吃什麼。」
「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你的。天底下沒有平白得來的午餐。這不是童話世界,有些東西我欠不起。」謝明朗態度較之當日,並未動搖。
潛伏在身體里的酒精又一次發揮了作用,謝明朗感到言採的手溜進襯衫里,在腰間流連不去,熱得他要掙扎,他的手指靈活異常,手臂則有力得很,所有反抗都被狠狠壓制住。謝明朗空著的那隻手抓住言採的肩膀,與言采溫暖的手相比,衣料是如此的冰涼,讓他剛剛觸上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鬆開,又不得不再緊緊抓牢。
「隨便,我在那裡面待夠了,短時間內不想回去。」
「不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不要見鏡頭下的言采,今天晚上為什麼會在這裏?」
床鋪間著實溫暖,特別在想起是周末之後,謝明朗實在沒有太大的毅力這麼快爬起來。他鬆了口氣,重新躺回去,想著再眯一會兒。可是這次手上不規矩的人換成了言采,被撩撥了幾次,謝明朗徹底沒了睡意,兩個人又小小纏綿了一陣,才心滿意足各自起來沖澡梳洗。
謝明朗正色答:「我在想如果都像你這樣,娛樂圈會少多少熱鬧。你想想,沒有攔車哭喊,沒有大聲尖叫,也沒有大大小小的歌迷影迷後援會,大家老實看戲排隊買唱片,然後有秩序地離開……好像一道宴席,少了前餐,簡直不算完整。」
「難道你真的想回到那裡去?」
很久之後謝明朗從僵化中回復,稍稍扭過頭,浮起一個微弱的笑意來;他回吻回去,啞聲說:「誰能真的拒絕你。」
「那你呢?」
衛可聽到這個聲音笑容就僵了,背對著她對謝明朗使個眼色,才轉身:「喬小姐,我和《銀屏》的謝明朗正在閑聊,你來得正好,要不要也喝一杯?」
周末這一帶街面上很靜,大抵是本區的住戶們要不出門度假,要不還沒起來,街對角的奢侈品店倒還開著,只是不見人進去。
謝明朗差點脫口而出說再怎麼樣無聊也比現在要好。他非常不喜歡眼下這種感覺,那種不可名狀微微的壓力和緊迫感讓他緊張,甚至會發冷到戰慄。
「其實是在怠工。」
雖然和衛可只是一面之緣,謝明朗卻總覺得和他投機。果然衛可聽見他這麼說也笑開了:「如果每次活動記者們都像你這樣說不定是好事一件。我去再拿杯酒來。這個角落清靜,可以慢慢聊。你想喝什麼?」
「這是砸人飯碗啊。」
言采聽后一時沒有做聲。謝明朗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有點後悔,轉而說:「我還有工作要做,離開得太久實在對不起我的薪水。」
言採取出還沒點上的煙:「原來你在這裏。」
「你這是消極怠工吧。」忽然有人在他身後說。
「我……」他本來下意識地要說「我不知道」,好在立刻反應過來,話鋒一轉,「我都不想選。」
謝明朗問:和圖書「你今晚怎麼在這裏?」
「言采……」
言采笑得眼睛彎起來,這是明知道謊言卻不戳穿的瞭然表情。謝明朗看見他這樣的神色,自己終於先心虛了,口氣不知不覺中有所轉變:「我不是個好聊伴,總之……」
「你的臉都凍僵了。」
雖然孟雨以往私下裡會賭氣一般喊著說不行就跳槽,但謝明朗知道她對《銀屏》感情深厚,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離開。但偏偏眼下和他說這件事的人是言采,謝明朗心中動搖,嘴上卻不認:「孟姐在《銀屏》這麼多年,現在正是《銀屏》的非常時期,她是不會走的。」
「我怕什麼?」謝明朗反駁,「我倒是冷,這身衣服不是穿來吹冷風的。」
謝明朗不做聲,言採收回手,繼續說下去:「昨晚你也一直很清醒。難道對你而言只有胼手胝足得來的成就才值得驕傲?我欣賞你的才華,想讓你少走彎路,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哦。我以為你也是嘉賓之一。」
「我的房子。」
「不是。但他確實是額外的收穫。」
並不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輪廓還是很清晰。謝明朗靜靜看了一會兒,如夢初醒般應了一句:「那好,再見。」
「你這話說真是刻薄。」衛可按著謝明朗的話去想,也笑了出來,他一邊搖頭一邊笑,「果然物極必反。要如果真是這樣,你們的工作量也少了。」
「看也看過了,當然是還回去。」
言采喝了口水,面上毫無笑意:「你要過這種日子,那也是你的事情。」
「那幹嗎急著回去?看浮世繪嗎?」
他們一邊吃,一邊閑聊。言采開頭就是:「我對《銀屏》的近況略有耳聞。」
謝明朗一震,沉思一刻,說了實話:「不想。」
言采壓低聲音,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稍微有一點嘶啞。謝明朗都要佩服自己怎麼能聽得出這樣細微的差別,而下一刻言采溫暖的手離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溫暖的東西。
「當初託人競拍的時候沒想到真的能買下來。雖然不知道言采是出於什麼心態把這個拿出來拍,但是我既然不需要,還回去總是不錯。」他又看見謝明朗勾起的嘴角,眼睛亮晶晶的,顯然是在強忍笑意,就說,「你總是在笑。」
「曾經的《銀屏》。」
但這一切隨著言採的一句話變得徒勞。他聽見言采輕聲說一句:「就算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談,我並不想你現在的這份職業成為我們之間的障礙。」
「你聲音輕一點,這裏這麼靜,我也沒有聾。」
「嗯,遇見個朋友,喝了兩杯。」
這邊謝明朗悻悻收回手,言采則坐了起來,眼睛里其實還是藏了一點笑的,並沒有因好夢被打斷而顯得氣憤。他看了一眼謝明朗,聽他問:「幾點了?」
他們正聊得開心,沒有留意到一個陌生面孔的中年女人朝他們走來。那人走到衛可身邊,瞄到他手上的酒瓶,臉色稍微一沉,又立刻恢復過來:「我四處找你,你倒躲在這兒。」
此時的言采就像一個魔鬼,平靜地提出充滿無限誘惑感的條件。謝明朗不想看他,下意識地要抗拒來自言采這個人本身的誘惑。
「哦,你慢慢抽,我先進去了。」謝明朗借勢要走。
到了這一步,有些話再說無益。謝明朗放棄了偽裝和推託,應了個好字。接下來的幾十分鐘對謝明朗來說就像在演反間諜電影——他按照言採的囑咐先進去,坐在大廳里讓自己暖和過來,同時若無其事地看著幾分鐘之後言采也進來,對著前台交代了幾句,又回酒會上周旋一圈,再次不動聲色地出來。接著言采往電梯間走,謝明朗則依著言採的之前說的用樓梯步行去酒店東邊出口的那個地下停車場。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停車場,只見那樓梯是螺旋式的,從上面望下去和-圖-書不見盡頭;再沒有其他人,燈光白慘慘的,他卻莫名有些興奮,甚至不免期待,像是在赴一場沒有結局的宴會。
他身後的酒店燈火通明,宛如華裝的貴婦人,披著夜色而來,真是無可形容的奢華氣象。
謝明朗搖頭:「亂說。誰不知道你的房子在東郊,偌大一棟,背山朝湖。」
謝明朗聽完笑出聲音來,引得衛可回頭問他:「怎麼,很好笑?」
這倒把謝明朗問住了。半晌之後搖頭:「我見過各色粉絲,看到自家偶像都是爭先恐後湧上去,哪怕摸一摸衣角也是好的……還是說,你只喜歡言採的戲?」
不愧是模特,十足華麗的禮服穿在衛可身上也毫無過分煩瑣之感。見到謝明朗后他揚起手來:「好久不見,原來你是記者。」
那個吻很短,蹭了一下就離開。謝明朗驚訝地睜大眼睛,聽言采說:「你是喜歡這家酒店,還是換一個地方。」
他順勢抬起頭來,接下來幾乎是要苦笑了,更不幸的是原本想趁著天黑支吾過去的打算也一樣不曾如願。
言采只笑:「我應該直接帶你去酒店的最高層。你也就沒這麼多話。」
第二天先醒來的那個人是謝明朗。窗帘拉得嚴實,房間里幽暗卻溫暖,他一時恍惚,伸出手往床頭櫃的方向亂摸,直到手狠狠打到檯燈才猛然想起這不是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他痛得只吸冷氣,甩手的動作大了一點,靠在他身邊的言采動了動,卻沒醒,反而向謝明朗靠得更近了一些。
「因為我意志力薄弱經不起誘惑。」
一會兒之後衛可晃回來,手上拿著一支開好的香檳和兩個杯子。謝明朗覺得有趣,端起相機來照了一張,說:「這個牌子應該請你去做廣告。」
到了這個廳才知道氣氛更是輕鬆。沒有固定座位,來賓各自端著酒水,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社交閑談。孟雨自有應酬,對謝明朗稍稍交代幾句之後就入場會朋友去了。謝明朗還是習慣性地環視一圈,很快找到了言采,於是他立刻挑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角落,躲在一邊看熱鬧。
「聊什麼?」
衛可反問他:「我為什麼要留下來?」
「你喝了酒?」
言采找到放在他這邊床頭柜上的鍾:「剛剛過午。」
他指尖一直在發抖,直到言採的手握住他的手,言采身上的煙味很淡,酒味更濃一些,這讓謝明朗有一刻的恍神。也就是同一刻,言采抓起謝明朗的手來,送到嘴邊親吻他的手心。謝明朗忍不住想,為什麼這個人就可以這麼溫暖。
「我喝酒之後會成話嘮,還是請給我端杯水吧。」
看著這張睡臉,謝明朗玩性忽起,伸出手撥開言採的頭髮,想看看睡著了的言採到底是什麼表情。言采一開始還不理他,皺了皺眉繼續睡,到後來又翻了個身,但是謝明朗就是不死心,等如是再三,當他又一次伸過手的時候,剛碰到言採的頭髮,手就被狠狠打了一下:「你還來勁了。」
「你又在害怕。」
謝明朗愕然地抬頭,無言以對;言采伸出手來,蓋住謝明朗擱在桌子上的右手,正視他,溫聲說:「你並不討厭我。」
「嗯,我想也可以了。如果照片拍夠了,你又待著無聊,可以先回去。這邊再一會兒也散了。」
這種人不演愛情電影絕對是暴殄天物。謝明朗費力地走神。他呼吸不穩,腿好像也在發抖,勉強穩著聲線說:「本著情趣的原則,怎麼問我?現在我一身是汗,你先讓我洗個澡。」說完這句話之後笑起來,漆黑的眼睛里像是收聚了所有的光線,睫毛在眼窩投下淺青色的陰影。
昨天夜裡意亂情迷之間顧不得多看,直到這一天中午謝明朗下了樓,才看清楚原來這一帶是市內富人區里最好的地段,雖然在市中心,但連地鐵和公交都統統繞過,平日里街面上往來https://m.hetubook.com.com最多的除了私家車,就是計程車和自行車。
她看著那已經空了大半的瓶子,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沒有與衛可在言辭間糾纏下去,先對謝明朗打了個招呼,才轉過身來說:「你明天還要拍照,當心起酒疹。有個人我想介紹給你認識……」恰到好處地收尾,笑容對著謝明朗,無懈可擊。
「你臉凍得發白,快進去吧。」言采點燃煙,輕聲說。
送走衛可和喬小姐,謝明朗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才開始繞場尋找鏡頭。酒精讓他的指尖微微發癢,大腦皮層卻很興奮,他心想怎麼樣也要照幾張回去交差,就藉著酒力一個勁地按快門,也不管鏡頭裡的人認得不認得,只要有張過得去的正臉就算是合格了。
如此繞場一周后,謝明朗查了一下照片的數目,對這個數量非常滿意,他心滿意足地收起相機,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等著酒會散場。
衛可聳肩:「我不介意。」
說完他轉身在會場上尋找言採的身影:「你可以分得清喜歡某個人的戲和喜歡某個人之間的區別?其實和當藝人一樣,做粉絲也有法則。無論怎麼在口頭上哭喊多麼愛某個藝人,行動上如何砸大把的錢只為看他們一眼,粉絲本質上都是一相情願自以為是的生物,藉著幾部片子一些報道,在心裏再塑造出一個偶像來。至於那個藝人本身是什麼人,你覺得粉絲真的會在意嗎?他們心裏已經樹好了形象,直到他們捨棄那一天,都不會變更。這套法則我不喜歡,並且覺得無聊又愚蠢。我知道我看到的言采只是幻影,但是我樂於保持這種幻影,走近了泡沫就碎了,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我為什麼要小心翼翼賠著笑臉去要一個簽名,攀談兩句,或者留下來看他怎麼吃一頓飯?」
「這並不矛盾。我也說過,我可以讓你離理想更近一些。」
他在吃冷盤的時候目光正好捕到孟雨,只見孟雨說著說著就回頭四顧,謝明朗知道這是在找他,但奈何躲已經太遲,迎著孟雨投來的目光勉強一笑,同時再硬著頭皮過濾掉孟雨身邊同樣投過目光來的言采。
「嗯,好。」
衛可笑眯眯地說:「沒關係,我已經不喝了。他們準備了上好的香檳,不喝簡直對不起主辦方的血本。」
言采一笑,指著手指間的煙說:「煙癮犯了,出來抽一支煙。」
謝明朗偏過目光去看他。言採的睡姿不太漂亮,稍微蜷作一團,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他也不覺得癢,依然睡得很沉。
謝明朗把手上的酒杯順手擱到一旁的檯子上,答道:「那天在餐廳,你說你已經看了五場戲,原來不是去看鄭曉。」
言採的房子只是其中的一套公寓。他們從門口就開始親吻,門開的那一瞬差一點一起摔到地上,氣氛理所當然地升溫著。謝明朗被抵在牆上,兩人貼得太近,手指交纏,異常親密。
謝明朗當然不是一個人進浴室的,這個澡洗下來整個浴室也一塌糊塗,水跡後來從浴室一直拖到卧室,但根本沒人去管。那一夜誰是誰慾望中的一根浮木,誰又是誰舊夢裡的一痕殘影,早在炙熱的糾纏中被忘得一乾二淨了。
衛可非常熟練地倒好酒,分給謝明朗一隻杯子,說:「這都是以前在酒吧打工時學的。現在還沒忘,真是技不壓身。」
「喝多了,又睡多了,不免糊塗一次。」
謝明朗一震,終於抬起頭來,卻說不出話。
謝明朗這才想起開車的事情。孟雨見狀,嘆了口氣說:「算了,也是難得。等一下我自己開車回去一樣。你照片拍得怎麼樣?」
謝明朗看了很久,終於覺得冷,不得不回到溫暖的室內去。上台階時他低著頭,有些無聊地數著台階數,剛剛開始數就看見另一個人的腳,卻是在拾階而下。
這下謝明朗和_圖_書真的吃驚了:「還回去?」
「你們雜誌改版,算是不小的事情。以前我認得一個人每期《銀屏》都買,後來我也有了這個習慣。變動還不小,幾乎都看不出是《銀屏》這本雜誌了。」
謝明朗怔怔盯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言採的眉心微微皺著,再次伸出手勾住謝明朗的脖子,拉近了在他唇邊印下一個吻:「留在我身邊。不要拒絕我。」
「你真的想討論這個問題?」
謝明朗從起先的驚訝之中緩過來,同樣笑著打招呼:「你好。我也是很偶然才知道你是模特。」
「是啊。」謝明朗悶聲答,「變得太多了。」
「真可惜。我的同行們知道了肯定會記恨你。你準備拿那個劇本怎麼辦?」
「沒關係,我還是等到結束吧。酒的事情,真是對不起……」謝明朗低下頭,連聲道歉。
言采微微嘆息,問:「你昨天為什麼願意同我回來?」
這個小小的細節惹來言採的低笑,笑聲留在耳邊,像是有了形狀,潮濕而甜膩;吻從他唇邊滑開,順著頸子蜿蜒而下,言采甚至可以不用手而直接咬開他的領結,然後扯開襯衣最上面那顆扣子,不輕不重在頸動脈上咬了一下,才伏在謝明朗耳邊問:「是我替你解扣子,還是你自己來比較快?」
衛可似乎吃驚了一下,但立刻笑開,很愉快地點頭:「非常正確。你是怎麼猜到的?」
「我知道有雜誌社想挖孟雨,那家平台比《銀屏》大得多,對於她來說也是個更好的機會。她如果真的走了,你怎麼辦?」
可是孟雨在中途攔住他。好在她只有一個人,這讓謝明朗多少心裏安定一些:「孟姐,你怎麼過來了。」
「還沒有有分量到這個地步。」衛可說完,一仰頭,又是一杯酒喝下去。
「很快就到,你睡。」
謝明朗一聽變了臉色,掀起被子要下床,卻被言采一把拖住:「今天是周末,你往哪裡去。」
「你們都知道,我怎麼能帶你過去。再說郊外的房子哪裡有這裏方便。你不是喊冷嗎,上樓去吧。」
他本來想說什麼,應該蠻重要的,但是在感覺到言采停在他臉上的手之後就徹底忘記了。謝明朗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電影節那晚的感覺又回來了,他覺得危險。
那一身晚禮服就算沒弄濕,白天也是穿不出去的,好在謝明朗和言采體形差不多,言采就找了幾件平時穿得很少的衣服讓謝明朗換上,然後兩個人一起出去吃午飯。
「怎麼,不想和徐雅微再演下去了?」
言采帶著謝明朗穿過幾條狹窄的街道,找到一家門面很小的餐廳。他們到的時候下午兩三點,正是生意冷清的時候,樂得沒有外人打攪。
推開門之前猶豫了一下,想的是如果真的有記者守在這裏怎麼辦。但是猶豫也只是一刻而已,門后的景象讓他有點意外,停車場不大,但都是好車。他四下一看,沒看見其他人,正在想言采人在哪裡,角落裡某輛車車燈閃了幾閃,很快就停到了他面前。
衛可露出一副被戳穿后無可奈何的表情:「哦,你已經知道了。今天晚上過來採訪?」
「現在呢?跳槽了?」
然而那一刻有一句話在心頭盤旋良久之後,還是沒有說出口:言采,多年之後,輪到你來做提攜者和引領者了嗎?
衛可一挑眉,又笑:「你說你酒後話嘮,我看是惜字如金。」
謝明朗上車之後就說:「特權階級用的停車場,不過這下我知道了,以後你們可要小心。」
謝明朗沒再說話,靜了一刻,覺得自己鎮定了,才復又低聲開口:「這可不有趣。」
言采微笑:「既然你都看出來了,那就是我演得還不夠好。」
「我怎樣才能讓這樣的誘惑持續得更長一些?」言采再度問他。
「我喜歡這裏,更不可能會走。」謝明朗不敢看言採的眼睛,低著頭沉聲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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